《彼岸的栀子花(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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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的栀子花(女尊)-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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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妨事,已经温过了,可以喝的。”安秀微微一笑,冲童舒空晃了晃杯子,“舒空,你也陪我饮一杯吧。”说着又拿过一个空杯来斟满了酒,递到童舒空眼前。

    童舒空犹豫了一下接过来,默不作声地喝了下去。

    “舒空,你看,那落日多美。你看着这景致,心里想的是什么?”安秀缓缓地问。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不知为何,童舒空只想得起这么一句,还不知不觉地低吟了出来。

    “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在天涯……”安秀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眶泛红,他别过头去,好半天再转过来时,已恢复了平静,给童舒空又加了一杯酒。

    童舒空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抬头又灌下了一杯。安秀再加满,她又再饮下。如此三巡,眼帘便开始沉重。不过是几杯花雕而已,为什么酒意却这么浓重?

    童舒空眼皮缠绵,慢慢依在榻边,逐渐陷入了梦乡。

    此时安秀才放下了酒壶,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童舒空。他将她的身子挪了挪,以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随后便慢慢俯身贴在她身上,静静地凝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枝末节。

    真是一张漂亮而干净的脸!

    让我在十四岁的流年,遇到这个有着清澈微笑的女子,几乎是有些蛮横地闯入我的生活,改变了我所有的轨道,从此占据了属于我的十四岁以后的记忆。

    红尘十丈,茫茫人海,若无你的陪伴,不若就此归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69章
    等到童舒空再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柳传书和伊莲焦虑的脸。她愣了愣,再迅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果然,这里是她的家!

    见到童舒空睁眼,柳传书和伊莲均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伊莲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童姐姐,你吓死我了!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小莲,我怎么会在这儿?谁送我回来的?”

    “是一个大约四五十来岁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很是愤怒……”

    师傅?童舒空愣了一下,便火速起身下床。伊莲一急,拉住她道:“童姐姐,你要去哪里?”

    “小莲,我还有事!这几天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巧儿会照顾你的!”童舒空说着就想出门。

    柳传书在一旁突兀地开口:“舒空,安秀公子已经走了!”

    童舒空一呆,慢慢转身盯着柳传书,“什么意思?”

    “这是安秀公子托我转交的。”柳传书递过去一个信封,再不多说什么。

    童舒空愣了半晌,才伸手接过,仿佛那薄薄一张信纸有千斤重一般,一时竟不敢打开来看。

    柳传书看得脸色黯然,舒空,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吧。也是,拥有那样风姿、那样深情的男子,世所罕见,若不是他当年的骄傲懵懂,你们又何至于生生错过?

    童舒空吸了口气,才毅然拆开信封。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纸,打开来,上面只有一句话。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信纸从指尖飘然落下,原以为不会再有波动的心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恍然回首、事事皆错。从此以后,不管曾有过多少的心动与心痛,都将止于这一纸决绝,断人魂魄者,唯别而已矣。

    安秀……

    童舒空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抱着头,一声不吭。

    伊莲惶惶然地看看童舒空,又看看柳传书,咬紧了下唇,不敢出声。柳传书弯腰捡起那张纸,目光扫了一下,心沉得更低了。

    死一样的沉寂过后,忽然响起柳传书幽幽的声音。

    “你去吧,去找安秀公子。”

    童舒空一震,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柳传书。

    “你忘不了他,很明显的,不是么?既然如此,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去追吧,不要再错过了!”柳传书轻声道,明明胸口紧窒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却停不下述说的欲望,“无须顾忌我,我曾说过,你不需要爱我,只要能让我陪着你便好;若是有朝一日,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也只要说一声就好……”

    你要去便去吧,我无力留你,生注定了死,聚也注定了散,缘分本象荒原中的野草,有容时便有枯。

    童舒空缓缓起身,迈开了步子,却不是往门外走,而是走到柳传书身前,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明明心痛,就不要勉强自己说这些话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堪信任,只会一再地让你失望?”

    “舒空……”柳传书嗫嚅地开口,眼神里满是心酸与担忧。

    “我与安秀,就这样了也好。”童舒空慢慢退开,走到窗前,外面已是漫天晚霞,她轻声自语地道:“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知道,我和他注定是两条没有交集的线,夜空中闪烁的两颗永不相撞的星,只能远离,不会靠近。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没有了,错过了就是会变的,而我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不想再失去你了!至于安秀,我从他的生活里彻底退出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很担心啊……”柳传书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没关系,我没事的,等过一阵子……”童舒空勉强地笑笑,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传书打断了。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在担心安秀公子。舒空,你真的不在乎么?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么?你就不怕安秀公子出什么事?”

    童舒空瞳孔一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道:“不会的,我很了解安秀。他很坚强,是个胸怀大志之人,可能会暂时意志消沉一阵,但决不会为了爱情做出什么傻事!”是的,安秀是何许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当初自己不是也拒绝过他一次,结果是什么?他几乎在当下就做出了要自己替他铲除政敌的决定!爱情之于他,从来都不是首选。在这一点上,他比行露更像个商人!

    “可是,我听巧儿说,安秀公子甚至为你患上了心病,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你的感情?”柳传书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替安秀如此打抱不平,只知道,若是一腔深情被人如此漠视时,那股绝望真的是叫人心酸不已的!

    童舒空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已明显地表示她已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传书,你想争出个什么结论来?你那么希望我追回安秀么?爱情不都是自私的?你表现得这么大度想证明什么?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安秀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操心好你自己就行了!”由着性子激烈地说完,她扭头跨出了门。

    柳传书嘴唇嗫嚅了几下,追到门口,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失神地看着童舒空消失的背影。直到感觉有人拉扯时,低头看去,却是伊莲满面苦涩地看着自己。

    “别伤心,童姐姐情绪有些失控,不是有意说那些话来伤你的!”

    抬手一摸,原来自己竟已泪流满面了么?

    舒空,我不是大度,只是……你若真能忘情于安秀,脸上为何会显露如此深入骨髓的哀伤?而你之于安秀,何尝又不是一样?他临别时眼里的绝望与伤痛,让即使是第三人的我,看了都会心酸不已。那样的哀恸欲绝,那样的心如死灰,我相信,如果你看到那样的安秀,一定再也说不出刚才那些话了。安秀的满腔深情,你却视若不见,执著于以往的心结,果真是当局者迷么?你这样固守对我的承诺,并非是我无可代替,而是你害怕再被人背叛和伤害吧?

    舒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的很无情!

    三日后,张暗重新找上了门。一进门便气势汹汹地喊着童舒空的名字,将她从房里直拎了出来,扯着就要往外走。

    童舒空运气定下脚步,从张暗手里挣脱出来,冷下声音道:“师傅,如果你是要让我去见公子,请恕弟子不能照办!”

    “你!”张暗怒极反笑,从腰中缓缓抽出剑来,“今日不妨明白告诉你,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哪怕把你打得只剩一口气,我也要把你带到公子面前去!”

    童舒空面色一沉,退后一步,也从袖里抽出了玄武。

    张暗仰头凄厉地一笑,咬着牙道:“好——好——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用我给你的剑来对付我么?”她将长剑划了个雪亮的圆弧,直指童舒空,喝道:“上啊,让我看看你要怎么跟我打?”童舒空紧咬下唇,张暗毕竟是她的师傅,有调教传授之恩,如果不是张暗,她根本无法在这古代世界翻身。童舒空颓然地放下玄武,单膝跪地,道:“弟子万不敢跟师傅过招!请师傅不要再逼弟子了!弟子与公子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也给不了公子想要的,师傅强行这样做,只会让弟子与公子两个人更痛苦!”

    “痛苦?你也配谈痛苦?”张暗冷哼一声,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公子现在怎样了?他,他已决定在格列城郊岐峰山上的沁严寺落发为僧了!”

    “当啷”一声,玄武剑从掌中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童舒空急促地呼吸,声音发着抖。

    “公子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你是巴不得公子回去吧?”张暗闷哼一声,愤恨不已,“公子是多么出色、多么骄傲的人啊!竟会被你这畜生伤得如此之重!已经那样痛苦了,却还是忘不了你!公子为什么要在沁严寺出家?就是因为那里可以看见格列城!公子宁可这样委屈自己来成全你,你……你居然还可以这样无动于衷?”童舒空发着抖,安秀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安秀啊!燕国第一美人,太守之子,一国之后,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别人只是触碰一下他的衣角都像是在冒犯,这样的人应该不存在多余的怜悯,要么毁灭对方要么放弃对方。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凡懦弱、毫无闪光点的人选择了伤害自己?

    六神无主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舒空,去吧,去接安秀公子回来。”

    童舒空一怔,没有转身,只低下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吧,不要再错过了!”

    童舒空咬了咬牙,转身迅速往屋外走,与柳传书擦身而过时,她低低的说:“对不起……”

    人与人的相遇,爱与被爱,静静地开始,却无法静静地结束。所以人们才会为之痛苦、为之哭泣、为之不舍,然后才会审视内心,审视自我。

    人,究竟执著于什么、追求着什么,在人生的拐弯点,需要放入些什么、抛弃些什么。弄明白了这些,或许那颗破绽百出的心才能得到最终的平静和完整。
第70章
    暮色笼罩下的岐峰山,突然响起阵阵钟声,那钟声清脆悦耳,悠远深邃地传了开去,在山中回荡不息。残阳如血,最后一抹光辉兀自流连在掩映在林叶间的沁严寺山门的飞檐上,呈现万般的妙相。

    童舒空在一片寂静的枝叶里快速穿梭,衣摆扇动间,卷起猎猎的风,微凉的晚风却吹不散萦绕在心头的迷雾。安秀,我伤了你,你尽管反击回来呀,用你高傲的眼神、深沉的心计、翻云覆雨的手段反击回来啊!你不是很擅长这些么?干嘛不报复?为什么要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你这个笨蛋!

    安秀……安秀……对不起……

    过了山门是一段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几乎以六十度的角度直上直下,沁严寺的寺门就高居其上。童舒空一边诅咒着设计这寺院的人,一边提起所有力气,快速往上奔走。她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童舒空靠在寺门石碑处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如鼓的心跳,身后的石碑上镌刻着挺秀的楷体:

    暮鼓晨钟,惊醒人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唤回尘世迷路人。

    童舒空站直了身子,直直地望进寺院里,天空仍旧回荡着悠远的钟声。

    暮鼓晨钟,能否唤回我们背道而驰、愈来愈远的心灵?

    经声佛号,能否改写我们交错而过、迷惘痛苦的回忆?

    深吸一口气,童舒空迈开步子,径直走进了寺院。还没走几步,就有知客僧快步走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施主,本寺已经闭寺,请施主留步。”

    “这位小师父,请问贵寺是否有一位公子留宿于此?”

    “三日前是有一位公子来了,不过他已决定削发为僧,主持方丈已经在为他剃度了,施主是……”“快带我去剃度的地方!”

    知客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童舒空心急如焚地打断了,强行拖了知客僧,往寺门里直闯进去。

    绕过前殿,进到后殿,只见殿门前坐了一片低头念诵经书的和尚,钟鼓木鱼之声绕梁不绝。队列前方,有身穿袈裟的老僧正抡了胳膊,缓缓收回了剃刀。

    地上,青丝万缕;身边,佛号宣诵;远处,瘦削挺立的背影。光亮的头,冷冷地反射着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暖色。

    已经……太迟了么?

    童舒空脚下一软,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

    “施主,你……没事吧?”

    一旁的知客僧忍不住出声,眼前女子悲痛欲绝的神情让人看了实在不忍。

    童舒空被他这一声惊醒了一般,挺了挺身子,忽然抬脚上前,穿过那一排排的僧人群,朝着那人走去,声音颤抖地喃喃低语:“安秀……安秀……这是命中注定么?无知与逃避,持续的痛苦与悔恨,这就是我跟你最终得到的结果?

    人,终归是要堕落到人生的深渊底部时才会认识到、才会了解,越是软弱、越是寂寞的时候,越会爱恋上美好的东西。就如同最初谪仙般高高在上的你出现在杂草般毫不起眼的我眼前时一般。安秀……你可知道,只是那一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我完了。从没预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激动、如此不顾一切、如此想要……飞蛾扑火般的心情!为什么呢?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独独对你如此执着?即便是……在绝望地了解自己与你的距离之后,仍然无法释怀……无法放弃……

    我曾经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我喜欢安秀,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深深地喜欢上了。我以为我可以忠贞不渝地把这份情一直延续下去,可原来,我高估了自己……说到底,人类不过是害怕寂寞的生物,我,也不过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得不到回报便忘了初衷。呵呵……你,其实也是恨着我的吧?”

    童舒空顿住身形,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抑制不住地发抖。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那么多的人却只听到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她逐渐激动高亢起来的声音。

    “既然有着这样痛苦的羁绊,就这么放手不好么?就这样……女婚男嫁不好么?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你还要再出现?事隔这么多年,在我成功地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你之际,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就有多恨你!我苦苦等了你三年,没有回应;我收拾心情开始新的人生,你又来搅局,可气的是我竟然无法对你说不!我有多鄙视自己、有多痛恨自己,有多……悔恨造成这一切的自己,你知不知道?而你,事隔这么多年,不管不顾地重又出现就罢了,现在居然……居然敢给我出家!你怎么总是这么任性地决定自己和别人的一切!什么锦水汤汤、什么与君长诀?别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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