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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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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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头含笑的声音,苏泽浅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跳。

    “去哪儿了?”

    “在”苏泽浅看了看眼前的山洞,又看了眼坐在甘草枝桠上,好奇的往下看的小姑娘,“在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莫洵可有可无的应:“哦,神奇的地方吗?”

    他听见那头年轻人声音突然一沉:“师父,你知不知道王老师不是人?”

    莫洵实话实说:“他没和我说过。”

    太过相似的回答和太过平静的语气让放松下来的苏泽浅又紧张起来:“那么你知不知道?”

    莫洵揣摩了下苏泽浅的语气,回答:“我知道。”

第三十章() 
“我知道。om”

    “我很早就发现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莫洵一口气说了下去。

    “我年轻的时候在农村里呆过,对那些东西其实是信的,但城里不比乡下,我信也不能说。”莫洵笑了声,“也是怕把你带歪,谁知道”

    “所以那天你和我说你看见了鬼,我一点都不觉得吃惊,反而是松了口气,觉得可以不用再瞒着你了。”不过是随口扯的话,说出来后,莫洵居然把自己给说服了――原来当时自己还有这种想法。

    苏泽浅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不知道莫洵到底是不是普通人。

    没等失落的情绪上来,苏泽浅就又想,如果明确的问出了口,答案无非两种,如果莫洵是,问了问题的自己会尴尬,如果莫洵不是,自己还是会尴尬。接下去问师父为什么瞒着自己吗?

    莫洵又为什么要对他毫无隐瞒呢?

    想到这里苏泽浅真的失落起来。年轻人想要做些什么来分散思绪,灵力还未恢复,画不成符,于是他盘腿坐下,把注意力放在体内流转的灵力上,澄心静虑,气转周天。

    空气中离散的灵力为之调动,从苏泽浅天灵汇入,充盈他自身的灵力,并拓宽经脉。

    那感觉玄妙不可言说,灵力流经全身,时而遇上滞涩,那是体内未被开拓的脉络,以及封印的阻碍。

    两者间的区别苏泽浅还感受不出,遇到了,无一例外,便是冲撞。

    莫洵的感觉一言难尽。他在苏泽浅身上刻下封印二十余载,从来只受到过外力的攻击,而现在,苏泽浅开始主动冲击

    莫洵勾了勾手指。

    看着苏泽浅打坐的甘草一个激灵,她看见一道金线从苏泽浅身上飞了出去,小姑娘认得,那是山上那位的神识印记。

    这是那位不再关注这个人类的意思,还是说这个人类已经长成,不需要他时刻关照了?

    甘草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余光瞥见苏泽浅放在身边的剑,一拍脑袋,不管那位是什么意思,老王大人既然让她照看好苏泽浅,那她照做就好。

    巨大植株上的小姑娘跳到了山崖上,几个腾跃,不见了踪影。

    等苏泽浅神气充盈的从从入定中醒来,一睁眼,老王站在他对面。

    “不错嘛。”老王先去洞里转了一圈,成果喜人,苏泽浅不仅用了洗尘符吹灰尘,还用了搬山符调整了轿子的摆放,山洞里整洁多了――当然整洁了的只有洞口的一小块地方,深处大部分地方还是杂乱的。om

    老王的不错只的不止是清洁工作:“来练练?”

    老人双膝微曲,一脚点地划过半圈,抬手起势。

    太极讲究形神一体,与天师的物我相通系出同源。太极的呼吸吐纳更是和天师引导灵力的方法完全相同。

    “得罪了。”苏泽浅抬手抱拳,调整呼吸的同时自然而然的调动了灵力。

    王老眼皮一抬:“来。”

    苏泽浅没客气,一掌推过去。

    山谷中猛然起了风,风中带着灵光,仿佛一粒粒细小的冰霰子,王老抬手格挡,招式绵柔又隐含劲道,他用小臂格住苏泽浅手腕处,腰身一拧,带着苏泽浅的手往侧面去。

    老王的动作仿佛带着黏性,不快,苏泽浅却挣脱不开。

    苏泽浅送出去的掌风撞上老王挥出的弧形屏障,砰一声,相撞的两股气炸开,草木倒伏,而中心的两人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以看似缓慢柔软,实则劲道非常的动作过着招。

    甘草扯着身前小少年的袖子,战战兢兢的看着山洞门口,自己没收起来的本体:“嘤嘤嘤,为什么要在这里打架嘛!”

    背负木剑,做道童打扮的桃木精挑着双桃花眼:“就是那个人类要学剑?”

    甘草整个人都缩在少年背后,借他不够伟岸的身形来挡风:“对啊对啊,不用剑就这么厉害了,用了剑还得了嘛!”

    “术业有专攻,他太极厉害,不代表用剑就厉害。”桃木少年板着脸揉揉甘草的脑袋,一本正经道,“而且王老根本没认真。”

    全力以赴的苏泽浅被没认真的王老打趴下了。

    老人一手扣着年轻人的两手手腕,另一手顶在他背上,把苏泽浅整个人都压在地上,动作不像太极,倒像擒拿。

    一局终了,老王把苏泽浅拉起来,桃木拎着甘草从藏身处走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王老先生。”

    老王抬手回了一礼,不满道:“小孩子家家,怎么像个老夫子似的,活泼点嘛。”

    他看了眼桃木身边的小丫头:“你就该和甘草学学。”

    桃木板着脸,理都不理,这会儿他倒是有点儿小孩子的任性劲了。

    老王看他反应只是笑笑:“你来这里做什么?”

    桃木又行了一礼,十足十一个小夫子:“甘草拉我来,说这里有人要学剑。”小少年的视线往苏泽浅身上飘去,带着审视的意味。

    老王看了眼苏泽浅,没什么意见:“行,你带带他。”

    “悠着点来。”老人关照桃木,“他还有其他事做呢。”

    桃木应下:“是。”

    于是苏泽浅的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项内容,练剑。

    桃木少年是个好老师,教起人来条理清晰,先讲理论,然后教苏泽浅握剑,光是纠正握剑的动作就花了半天时间。而苏泽浅每日用来练剑的时间也只有半日。

    半日制符洗尘,半日练剑,苏泽浅连和甘草聊天的时间都没了,每天晚上回到住处,整个人都累得散了架般,殷商想和他唠唠,却心疼他一脸疲惫,只能放人去休息。

    李木在父亲的压迫下每日也是干着忙不完的活,这时候忙里偷闲幸灾乐祸的给了殷商一眼。把工作全交给儿子,悠闲的捧着茶盏的李林,投向苏泽浅的目光别有深意。

    “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

    月光之下,树林之中,对坐着的是老王和李林,李林意味深长的吐出三个之后,老王也感慨的接上。

    “小苏进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整日忙碌的苏泽浅没有察觉,他每日打坐回复灵力所用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开始时的一半,画符的成功率也已经番了数倍。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真的是个人类吗?”

    李林笑:“不是人类,会是什么呢?”

    “这我哪知道。”老王说,“我只知道底下那确定不是人的东西出来了。”

    “挺好,出来也好。”李林的回答是这样的,“年年担惊受怕,现在终于等到了个明确的答案。”

    “山上两位还在,我们心里也更有底气。”

    老王摇摇头:“山上两位不顶用啊,我带你们进山也是想让你们看看山里到底是什么样个情况。也不怕和你们说,我们这边有战斗力的不多。”

    “这到底是你们的世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我送你们出去,你现身说法,让其他人也准备起来吧。”

    第二日清晨,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来的殷商发现自己躺在了宾馆客房里,古色古香的装潢,摆着香炉的木案,显示着他是在聚集着大量天师的旅馆中。床脚眼熟的背包更是提醒着他这是他被李父叫回来后,自己住的单间。

    他不该在山里吗?

    殷商茫然的抬起手看表,离他从这个房间出发,接苏泽浅到别墅去的那天确实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自己是被送回来了?

    年轻人开门出去,正遇上李木来敲门。

    “你也被送回来了。”李木用了句肯定句,“跟我来吧,出事了。”

    大厅里聚集着脸色凝重的天师,各大家族的当家人尽数到齐。

    离中元还有三天,这些大佬们也该来了,但显然,他们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几天后的进山。

    天师行当里的两家顶梁柱,张道陵张家,钟馗钟家,两家的家长坐在正位,其余家族,大家族如李家、殷家等尚能捞到座位,小家族只能在角落里站着,散修等只能在敞开的大门外候着了。

    天师界很少开这样座次分明的会议,足见事情的严重。

    “人都到齐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钟老爷子睁开了眼,他须发乌黑,状如李逵,铜铃眼一瞪,不怒而威。

    张老爷子点了下头,一拂长须,老人穿着身道袍,模样清癯,颇有两分仙风道骨:“那么,就把人带上来吧。”

    带上来的两人被绳索捆着,脑门上贴着符,浑身都是污物,脏兮兮黏糊糊,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弓着背,不断挣扎着。

    殷商尽可能的凑前看了看,那两人一男一女,眼白充血,瞳孔处有一圈明显的白色,是中邪了。

    几个人压着这一男一女到了大厅中央就松了手,没人拉扯,那两人往地上一匍,四肢向胸口蜷缩,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模糊的呜咽,倒是不怎么挣扎了。

    须发银白的张老爷子开口了:“这两位是我张家的外门弟子,如你们所见,邪气入体,已经救不回来了。”

    邪气入体很常见,被鬼摸了头,被黄大仙黑大仙附身等,都会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怪事,但通常是可以救回来的。救不回来的情况,他们这个层次的天师遇到的,一年统共就一两回。

    “这两人在五日前陡然发狂,伤了我张家一十二人,其中有一名是我嫡系。”张老爷子沉声说。

    “靠近山中,虽然鬼王封印于此,邪气极重,但有山上两位看护,多年来从未出过事,这两人中邪中得蹊跷。”钟老爷子接口道。

    “若只是中邪,倒也不必这么紧张,但他们攻击同伴时用了这么一张符。”张老爷子把桌上的一个托盘递给了下手的殷家当家――也就是殷商的父亲。

    殷父倒抽一口冷气,殷商却看不懂。

    旁边的李木投来一瞥,立马也是副震惊的表情。殷商给他使眼色,李木回过神,给他做嘴型,这时托盘传到后面,某家当家叫了起来――

    “百鬼辟易?!”

第三十一章() 
百鬼辟易几个字喊出来,在场半数人了然,半数人茫然。om主位上的两位老爷子没解释,反正小辈们待会儿会私下交流,还有更重要的事。

    “事情还不止如此。”张老爷子沉声开口,“从五日前开始,各家族陆陆续续都出了事,被打成重伤,被废了经脉,种种件件,相同的是凡是受伤,无一例外都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张老爷子刻意停顿了下,果不其然,门外散修那边骚动起来,他们之中也有人出事了。

    散修的事情不会上报给大家族,看不顺眼的人打一场,下手重了的事情也时常能遇见。伤人不是好事,当然不会宣扬,所以听说某某重伤昏迷,他的同伴扬言要找出凶手给他教训之类的话,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集会将要召开的关头,不知多少人想要展示自己,出事的频率高些也是正常。

    如果不是大家族的小辈们相互走动,也不会察觉事情有异。

    而下定决定开这个会,则是因为李林找两位老爷子谈了一回。

    因为——

    “但和我这边不一样,后面出事的几家都没能找到行凶的人。”张老爷子继续说下去,“他们或许被反噬,就在那些重伤昏迷的人之间,又或许——”

    “就在这里,就在我们中间。”

    这话一说当即就有人跳了出来:“张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是我们有人串通了地下那位鬼王来给大家添堵来了?还是说有人想谋权篡位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师内部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张、钟两家在高位上坐了太久,不少人想把他们拉下马,而大小家族间为了排个座次也是硝烟不断。

    可在这种场合说了上述话语的家族掌门纯属脑袋被门夹了,现在大厅里推出来的两人可是张家弟子,人家可没说自己是被外人陷害了。

    “张老,别听脑子不清楚的瞎扯。”又有人开口了,“张老、钟老,您二位把大家召集起来的意思我明白,是为了给我们提个醒。”

    “但我觉得吧,光提个醒是不够的,还得请两位给我们支支招,怎么才能把那些家伙找出来?”

    “我不是很明白其间的因果关系。”散修那边有人插嘴,“听意思这件事和鬼王有关?”

    殷父开口:“百鬼辟易,这是传说中的仙人画符,现在没人画得出来。我只在家族的残本上见过,但既然赵老爷子也这么认为——”

    赵老爷子就是喊出“百鬼辟易”四字的家族,赵氏一门以符箓见长。om

    “——而张老、钟老也默认了,想必就是真的了。”殷父道,“据传上古时期,山上的两位便是以这道符布下大阵,将鬼王困住,从而镇在山下。”

    “鬼王是恶念的集合,如今有人出手伤人,又留下这张符,恐怕是山下那位在宣战了。”

    散修处又有人道:“鬼王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既然是山上的两位在镇压他,现在它出来作乱,不该要山上两位来管吗?”他末了又加一句,“我们每年上的贡也不是白上的啊。”

    散修上的贡和大家族的供给完全不能比,他说后面一句话多少有拍马屁的意思。

    可这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

    “放屁!”钟老爷子直接骂出来了。

    “我们上的贡可不是干这个的。”和散修说话不需要大家长出马,李木跨前一步,讥笑道,“你以为我们捉鬼收妖时用符请来的护持是不要钱的吗?”

    他这话说得也不够尊敬鬼神,但对上散修的话却刚刚好。

    “而且啊,只有自己完全没能力的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鬼神身上,”李木嘴角带笑,那笑是赤。裸裸的嘲讽,“我们不是单纯的信徒,而是天师。”

    “天师是什么?不就是对付妖魔鬼怪的排头兵么?”

    “现在的天师越来越像生意人,但我们做的是救人的营生,”张老爷子痛声道,“是有了救济天下苍生的信念然后才有了天师!是时候把最初信念给捡起来了!”

    山中,莫洵支了面水镜看天师们开大会。

    中年人呷了口酒:“张不知是个有情怀的天师啊。”

    老王很上道的接:“情怀是什么,能吃吗?”

    说着他就往嘴里丢了只水母。

    住在深山里的白不懂城里人的玩笑话,因为心塞所以烦躁:“他们开会能讨论出个什么来?”

    这个问题实在高深,莫洵和老王都没说话。

    张老爷子的满腔情怀没能引起太多共鸣,一位散修尖刻道:“您说的对,但抱歉我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我只想知道,如果山上的两位不管,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怎么去救苍生,大家说对不对?”

    他的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散修中有人响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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