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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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华风云-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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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珣整顿齐备,来到卓铭瑄的房间。

    还未开口,就被卓铭瑄捂住了嘴:“我都知道了。”

    “你……听谁说的?”叶珣讶然。

    “你不让我出去,我就打电话给报社的朋友……”卓铭瑄小声道。

    “职业病!”叶珣有些不悦:“家里藏个女记者,还真不怎么安全……”

    “我又不傻,不会乱说话的!”卓铭瑄佯怒捶了他的肩膀,忽而垂下手,兴致索然:“你要去哪,真的要打仗了吗?”

    “我去开会。”叶珣翻了个白眼,又伤怀道:“不过,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到底是军人,捍卫国土,责无旁贷,我身上还有沈司令的嘱托,真有中日开战的一天,我将毫不犹豫的冲到最前线。”

    卓铭瑄垂了眼帘:“我知道,京津一开战,势必蔓延整个华北……”

    叶珣故作骄傲:“不愧是我的女人,目光敏锐,洞明全局,不比那些见识短浅的妇孺。”

    “还贫!”卓铭瑄帮他系上领扣的风纪扣:“最近都没看你穿过军装,猛地穿上,像变了个人似的,弄得我这心里惶惶的。”

    叶珣理了理她的卷发,佯作轻松道:“你丈夫十六岁进军校,混迹军中许多年,大小战役也参与不少,军事素养相当过硬的,打个倭寇,还是浪费了呢!”

    卓铭瑄挥舞粉拳捶他:“你是谁丈夫了?!”

    两人嘻嘻哈哈又闹了半天,叶珣穿着军装,夏夜里闹出一身的汗,赶紧缴械投降,认真道:“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多陪舒月二嫂说话,有事就找三太太和五妈妈,”又低声道,“让钱舒月离大太太远点,你自己也是,要多留个心眼。”

    叶珣只是离开一晚,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交代,啰啰嗦嗦没完没了。

    叶琨这边,也被三太太轰赶着上楼,去看看钱舒月。钱舒月现在怀有身孕,是全家人的重点看护对象,皇后一般的待遇,连叶启楠都不敢在楼道里高声说话,现在被惶惶的骚乱声吵醒,不知会不会吓到腹中的宝宝。

    钱舒月睡不着,有奶妈陪着,正在屋里来回走动,叶琨进来了,戎装笔挺,大夏天的,却带来一屋子寒气。

    “看爸爸好凶啊,宝宝会不会不敢出来了?”舒月半开玩笑,抚着肚子道。

    叶琨这才有了点笑意:“他敢,看我不打烂他的屁股!”

    舒月故作神秘道:“今天许缘悄悄告诉我,是个小妹妹。”

    “妹妹?妹妹更好。”叶琨脱口道:“这世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叶琨!”钱舒月瞪眼嗔怪一声,坐在床边默默的哭了。

    “小姐,不能流泪,伤眼,对孩子也不好。”奶妈凑过来紧忙劝道。

    叶琨也有些无措,先打发奶妈出去,坐在床边安慰道:“我的意思是,父亲说穷养儿富养女,男孩要严加管教,我是怕你舍不得,所以还是女儿好……”

    舒月止住眼泪,叶琨一向严肃,能这样油嘴滑舌的辩解已是不易。

    “答应我,你们两个,别像你和爹爹那样……”舒月话音刚落,三太太敲门进来,端一碗安神的莲子汤,自从舒月怀孕,三太太精神过度紧张,亲自负责她的膳食。

    三太太看了舒月一眼,挥着拳头狠狠捶了叶琨几下:“这么几分钟功夫,怎么给弄哭了!”

    “娘……”叶琨刚要开口辩解,被三太太一把推开:“你老子叫你,还不赶紧下去。”

    叶琨看一眼三太太,无奈的笑了,叫我来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

    轻轻带上房门,他看到同时出门的叶珣,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严肃起来,目光如窗的月色一样明亮,透着冰凉的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家好是诈尸的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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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合作之初() 
临近中秋,天气逐渐凉爽起来,叶瑄窗前几株墨菊开得正好。

    叶琨伸出手指玩弄那些罕见的黑中透着血色的花瓣,心情依然烦躁,在昌州督战的时候,他又一次央求父亲放出生母,允许她安享晚年。

    叶启楠冷眼扫过叶琨,没说话,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警告,却不知叶琨哪里来的勇气,跪在父亲跟前又说一遍。

    叶启楠压不住火气,一记窝心脚踹上去:“是军人,就给我顶天立地的站着!”

    父亲的军靴有多重只有叶琨自己知道,只觉得胸闷喘不上气,肋骨像断了一样的疼。叶琨感受到他的怒火了,却许久也爬不起来。

    “愿意跪,脱了这身军装。”

    叶琨硬撑着跪直了,解开一粒粒纽扣将军装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低垂着眼睑,却比昂首挺胸更显倔强。

    战局紧张,叶启楠不想动手打他,父子俩一坐一跪的拧起来,指挥部里来来往往的人无不惊讶唏嘘,都知道叶家驭子严厉,叶参谋长将近三十岁的人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办公室里,也着实吓坏了不少人。

    直到天色暗了,叶启楠扔下手里的红蓝铅笔,疲惫的揉捏着眉心吩咐叶琨起来,叶琨还在犟,还要再提彭媛媛,让父亲恨之入骨的生母。

    叶启楠彻底失去了耐性,一脚踹上去,抡起指挥鞭劈头盖脸的打。叶琨许久不挨打,倏然挨到这疾风骤雨般的鞭子,疼的两眼发黑,意识都模糊了,却打死也不松口,他从小就是个极拧的人。最终还是被赶来的父亲的几位老部下劝解下来。

    叶启楠气得头晕,将人们轰赶出去,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叶琨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用手一摸,火辣辣的疼,他跌跌撞撞的站稳,拾起地上的军装披在身上,将自己打点的不显得太过狼狈,然而军装立领,也掩不住脖子上那道明显的伤口。

    叶启楠也看到叶琨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开始渗血,染在黄绿色军装领口上,深得刺眼,他的儿子,流的是他的血。

    是彭媛媛的,也是他的。

    他有些后悔刚刚漫无目的的乱打。

    “滚回家去,别在外面现眼了。”叶启楠的声音很乏,却听不出情绪:“你若心心念念想着她,自可带她走,你现在一身的本事,离开叶家,还愁养不活你们母子?”

    叶琨愣了愣:“父亲……”

    “走吧,回去吧。”叶启楠扔下一句话,转身开门离开了。

    战局紧张,叶琨却回家了,靠在叶瑄的窗前拈花逗草。

    他的岳父钱老板来了好几次,劝他带舒月出国避难。他多想带生母、妻子和未出世的宝宝离开,给媛姐治病,让妻子远离战争安定的生产,让儿女不再吃他们兄弟的苦。

    可是他走了,父亲怎么办,三太太怎么办,前线的战局怎么办?不是没有试图逃过的,家族的印记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上,哪里逃得掉。

    “你别折腾它们。”叶瑄挪动轮椅到窗边,不满阻止叶琨。绕过叶琨去关照他的墨菊。

    仆人将煎蛋和牛奶送到叶瑄房里。

    “我在先生那儿吃过了。”叶琨说。

    “在前线吃不好,陪我再吃一点。”叶瑄在煎蛋上加酱油,拿起刀叉:“见过席先生了?”

    “见了。”叶琨道:“说了会话。”

    叶瑄吃着东西,没接话。

    “先生提到《推背图》第三九象,说:‘鸟无足,山有月,旭初生,人都哭。’金叹圣推断,此象疑一外夷扰乱中原,必至鸡年始得平也。”

    叶瑄哂然,宽慰他:“此类谶书为历代所禁,不断被篡改,本来面目早已渺不可考。”

    叶琨则不以为然,轻声道:“再过八年才是酉年。”

    倾国之力,还需八年……

    “什么时候回昌州?”叶瑄转了话头。

    叶琨欲言又止,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着实是你任性了,尽早回去,跟父亲认错。”叶瑄什么都知道,却只随意劝了一句,没有提到彭媛媛。

    “知道了。”叶琨答应着。

    “咱们做子女的,太让人操心了。”叶瑄望着窗外感叹。

    叶琨不知道叶瑄何来的感慨,又转念一想,突然问:“雨萌呢?”

    “跑到什么‘红大’,给人家编译教材去了。”叶瑄无奈的笑了笑,又反问:“叶珣呢?”

    “第二次合作达成了,他和陈济在忙改编新军。青城现在是国共合作的楷模。”

    后一句话,听不出褒贬,叶瑄无奈的摇头:“赤军惯会下闲棋、烧冷灶,你看好他们罢。”

    “他们是青城军的新锐中坚,忠诚纯粹,可不是什么闲棋冷灶,倒是雨萌,合作都只是暂时的,叫她适可而止,别太天真。”

    合作,是指两方或多方为达成同一目的,共同操作。人心齐尚且不易,何况心不齐。因此合作,并不仅仅是南京代表团谈判得来的一纸协议。

    新军办事处的梁主任仆一上任,就带人搜查了楼上所有设施,一盏台灯、一支钢笔都不放过,他拿起电话向叶珣提出,要求重装电话线,将接线员换成他们的人。

    叶珣穿一身挺括的中山装,却保持着军人特有的笔挺的身姿,他的头脑越发睿智,决策越发果断,与年轻时的叶启楠一般无二,走到哪里,都再难让人想起初来青城的那个十七岁的青涩少年。

    对于新军的合理要求,叶珣通常比较爽快,但是这次叶珣为难了,重装线路更换人员,通讯处不会答应,情报处更不会答应,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合作了,就应当同仇敌忾,和舟共济,什么你们的人,我们的人,都是国民革命军的人。”

    正当谈话陷入僵局,陈济的副官闯进来,在叶珣耳畔低语了几句。

    叶珣面若凝霜,心也跟着跌到谷底,待副官关门出去,叶珣才沉声对梁主任道:“贵军126师参谋长杜恒,纵马闯进驻地,被警卫误认做敌军打伤。”

    梁主任爆了,腾地一声站起来:“伤的如何?!”

    叶珣不占理,不得不小意道:“还不清楚,陈旅长已调去最好的医生,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杜参谋长。”

    梁主任隐忍着怒气:“请给我派一辆车,我要去驻地。”

    “应当的,”叶珣赶紧道:“我与梁主任同行。”

    子弹打穿了杜恒左边的肺叶,一二六师的师长此刻正守在手术室外,他很焦躁,不似梁主任那样冷静斯文,因此见到叶珣就是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这就是贵军所谓的合作?”

第117章 祈儿出生() 
原来,新军入编后,装备辎重得到了补充,杜参谋长穿上新发放的黄呢大衣,骑上一匹骨骼健硕的骏马,跑进山区遛马。不知不觉跑入青城军的驻地。青城军的部队紧邻一二六师,为防备日军,防区边缘布置了警戒线,放了流动哨。防区外的蹄声和马嘶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带队的一个班长从浓雾中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身穿黄呢大衣,骑着一匹洋种马,正朝这边飞驰而来。他认定这是日军军官无疑,下令开枪。当即打穿了杜恒的肺叶,伤势很重。

    面对友军的发难,叶珣不厌其烦再三解释、道歉,梁主任没有二话,只要求严惩肇事者。

    门口响起警卫列队的声音,医院外驻满岗哨,叶司令亲自来了,带医生来会诊。

    叶珣立正敬礼:“司令。”

    “谁干的?”叶启楠单刀直入的问,声音不大,却令走廊里所有人胆寒。

    “骁山防区的守军。”

    “谁下的命令?”

    “他只是尽了军人的职责。”叶珣小声说。

    回应叶珣的,是叶启楠凌厉的鞭子,一鞭抽到肩头,鞭梢刮在脸上就是一道血痕,叶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问的什么?”

    “是我替二哥下的命令,在防区边缘加强警戒,增加流动哨,那天山里起雾,能见度不高……”

    叶珣话音未落,叶启楠扬手又是一鞭:“谁给你的权利?”

    叶珣穿了一件黑色的中山装,疼的晃了两晃,稳住身形道:“是叶珣僭越,请司令降罪。”

    叶启楠二话不说,又抽了两鞭。

    “叶司令,别!”梁主任终于拦住叶启楠:“还是等杜旅长醒来再做调查吧。”

    叶启楠看了眼手表,抬头看着叶珣:“跟我走。”

    叶珣披上秘书递上来的大衣,一路跟着父亲,上了父亲的车,竖了竖衣领企图遮挡脸上的伤痕。叶启楠扳过他的脸,红肿的一道伤痕鲜艳刺目,见他挺直了背不敢靠在座椅上,叶启楠说:“珣儿,靠在爹肩上歇歇。”

    叶珣听了,心中所有的委屈宣泄而出,抿着嘴不肯说话,肩背挺得更直。

    叶启楠取笑他:“装吧,这么两下打疼你了?”

    “疼呀,都出血了。”叶珣委屈难当。

    叶启楠拉开他的大衣,解开中山装的衣扣,往下一拉,就见洁白的衬衣上,肩背处透着斑斑血迹,有些心疼:“委屈你了,想要什么,爹补给你。”

    叶珣知道,父亲是为了做给对方看,至于处置那名下令开枪的军官,倒是不太可能,大战在即,谁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让自己人心寒。所以,叶启楠只能选择委屈叶珣。

    于是他整理好衣服,歪头想了想:“……爹别再生二哥的气了,行吗?”

    叶启楠笑了,却没有回答他。两人便沉默了许久许久。

    叶珣望向窗外,这是他初来青城时走过的路,昔日的繁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战火洗礼后荒颓无人的街道。

    “这样的抗战,真的有把握吗?”叶珣问。

    “我们骄奢淫逸消耗数十年,日本则明治维新积蓄数十年,我们不得已而抗战,怎么说有把握。”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会。

    “眼下非得叶琨回来了,你收拾一下回家去。”

    “嫂子临产。”叶珣说。

    “所以让你回去替他。”

    叶珣无力的继续看窗外:这事儿替得了吗?

    民国二十七年三月,天气渐暖,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如约而至,叶珣以为他会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或是早春三月的阳光,给全家带来温暖和希望。

    事实上,这个小怪物险些要了舒月嫂子的命。

    钱舒月还在声嘶力竭的喊叫,一家人围在产房外揪着心。叶珣本以为徐一声介绍的产科专家有多么高超的医术,谁想从舒月被认定为难产的一刻起,她就只在一旁不停的喊:加油,努力,你很牛逼一类的话,并且全部用英文,许是命悬一线的钱舒月语言能力已经降为负值,一句英文也听不懂了,卓铭瑄握着她的手,在旁充当翻译。

    把叶珣急的直转圈,若是大的小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父亲和二哥回来非煮了他不可。

    十三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凌晨三点十五分,小东西终于不再折腾全家人,不紧不慢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钱舒月已累的精疲力竭,一家人都在照顾她,新生儿洗过澡后就睡着了,只有华阳和许缘扒着婴儿床仔细端详,然后问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宝宝叫什么名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叶珣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男人。

    叶珣愣了愣:“我忘了问爹。”

    众人表示对他很失望。

    叶珣挠了挠头:“我哪里知道生宝宝还要取名字的。”

    众人表示对他很鄙视。

    “叶琨说,乳名叫祈儿,大名再请爹爹定夺。”钱舒月说。

    众人表示好听,对叶珣格外嫌弃。

    下一辈是家字辈,叶司令在电话中指示,祈儿好听,就叫叶家祈。

    初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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