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熙凤回来后,牛夫人收了她的嫁妆直接将她与平儿关了起来,每日三餐另派嘴紧的送进去,形同软禁。牛夫人如此做也很有道理,王熙凤回来后除非撞天运否则是没用了,王家给的嫁妆自然要收回,横竖她没有儿女,到时待王仁生了儿子,她抱了来好好养,那才是亲孙子。至于王子腾,亲妹子还有些情谊,侄女么,他都丢官了,还管得了。
薛姨妈去看过王熙凤几次,每回都是要咬人的样子,自然牛夫人说什么是什么,跟着叹了一声,便开始骂贾家:“凤丫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家实在是太狠心。”
“当时还觉得他们青梅竹马,谁知道贾琏也是个见异思迁的。”牛夫人乐得陪骂。
姑嫂俩正同仇敌忾,报了王子腾的下人已回来,说是王子腾已吩咐人出去寻了。
“我回去也让蟠儿去找找。”薛姨妈忙说道,虽没多少情份,作为姑妈这点力还是要出的,天子脚下真出了事,宝丫头面上也不好看。
牛夫人也是同样想法,死在家里一了百了,要是死在外面被发现了,王家接二连三已经够丢人了,还是尽早找回来为好。
第123章 还愿()
北静王太妃拜在老君像前诚心磕了头; 在黛玉的搀扶下起身,笑道:“溶儿要与观主说会话; 咱们娘俩后面休息会再走。”
黛玉笑着点头,扶着北静王太妃的手在道童的指引下去了后厢房。
“这里的茶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玉儿可以尝尝。”北静王太妃熟门熟路地坐下,便招呼黛玉道。
黛玉忙上前接过侍女手上的茶匙,亲手为北静王太妃泡起茶来,行云流水,美人如玉。
北静王太妃怔住了,仿佛回到了当年; 她也是这样惊叹地看着萍儿泡茶; 那个时候她刚从边关来; 哪见过这般文雅手段; 看得一愣一愣的; 萍儿为此还笑了许久。
“母妃。”黛玉端着茶盏轻声唤道。
北静王太妃这才回过神来; 忙接过茶盏; 笑道:“玉儿太好看了; 我都看呆了。”
黛玉登时羞红了脸; 心里却甜滋滋的,北静王府外头看着威严; 其实内里母子融洽,上下有度,黛玉进门后; 北静王并王太妃都对她疼爱有加,家里事情又少,实在是舒心极了,可见老天还是没有薄待她。
“太妃,承恩公夫人来了。”婆媳俩正互夸着,便听得有人来报。
“快请了进来。”北静王太妃眼睛一亮,急急吩咐道,又与黛玉说道,“上官夫人是我的长辈,正好你也一道见见。”
说话间承恩公夫人就进得门来,穿着家常衣衫,花白的头发上只插着一支金镶碧玉簪,面容看着是老了,依稀能见得年轻时的风华。这与黛玉想象的很不同,因着宝琴之事,觉得承恩公府皆是一群豺狼,可承恩公夫人看着眼神清明,气质优雅,不似那等龌龊之人。
北静王太妃显然与承恩公夫人极熟悉,见状竟站起迎了上去,福了福:“见过夫人。”黛玉忙暂时放下疑惑,收敛了情绪,跟着恭敬地行了礼。
承恩公夫人见状板着的脸也松了,露出一抹笑来,拉了北静王太妃并黛玉起来,倒是细细将黛玉从上看到下,末了与北静王太妃说道:“是个好孩子,你是个有福的。”
“只要溶儿有福,我便心满意足了。”北静王太妃一面说道一面扶了承恩公夫人坐好。
“我与你的心是一样的。”承恩公夫人叹道。
黛玉听了心里更加疑惑,暗自缓了缓情绪,安静地重新泡好茶,恭敬地递给承恩公夫人,承恩公夫人接了茶,心里暗自点头,一旁的马嬷嬷适时递上见面礼。
黛玉见了一惊,却是一套前朝的漱金朱砂贡墨,实在过于贵重,登时看向北静王太妃。
“夫人的一片心意,你拿着便是了。”北静王太妃心中一叹,吩咐道。
黛玉只得接下了,拿在手里觉得有千斤重,承恩公夫人见状便笑道:“说句托大的,我年轻时也跟你一般,偏爱写书儿画儿的,如今老了也用不了了,送与有缘人也算了了我的心事,霖儿多次与我提到你,听着我便爱得不行,如今见了真是不知怎么疼好。”
“夫人是霖姑娘的姑祖母。”北静王太妃在旁解释道。
黛玉怔了怔,放松了些,她进京来上官家对她照顾周到,听得承恩公夫人出身上官家,添了几分亲近。
“本早想见你了,可承恩公府藏污纳垢的,也不好请你上门。”承恩公夫人继续说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家一般。
黛玉吃了一惊,实没想到承恩公夫人将承恩公府贬得一文不值,连面上都带了些出来。
“如今玉儿也进门了,夫人可多来来。”北静王太妃极习惯地接口道。
“罢了,我上你们那去,岂不是添麻烦,知道你们和和美美的,我也放心了。”承恩公夫人摇摇头,叹道,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北静王太妃闻言沉默了,看着承恩公夫人眼眶也湿了,惹得黛玉越发觉得进退两难。
“你难得出来,去寻溶儿玩吧。”北静王太妃见状便说道。
“是了,年纪轻轻的,不必陪着我们窝在屋子里。”承恩公夫人也附和道。
黛玉知她们有话要说,忙带了人告退。
“姑娘,咱们去寻王爷吗?”雪雁问道。
黛玉摇摇头:“王爷正忙着呢,咱们院子里坐会便是了。”
雪雁应了,与诗情一道带着小丫头们将院子里的石亭整理出来,服侍着黛玉坐下。
黛玉坐下后,看了看四周,已是深秋,落叶满地,配着这苍茫天地,别有一番意境:“难怪世人常说三才观是神仙福地了。”
“你便是林黛玉!”黛玉正欣赏着,突地一人冲到她面前,尖着嗓子喝道。
黛玉一惊,抬头看去,却见一满头珠钗的华服女子,眉眼倒竖地立在她面前,看装束应已出了闺阁。
“请问夫人是?”诗情上前一步挡在黛玉面前。
那女子一把将诗情推开,诗情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夫人请自重。”黛玉霍地站起,脸上染上了怒色,也不理会她,忙命人扶了诗情起来,“可伤着没有?”
“大胆,见了郡主还不行礼!”那女子旁边侍女上前一步喝道。
“我怎么记得你也不是郡主了。”黛玉一门心思都在诗情那里,并未有心思理会她,倒是水溶出现在黛玉身后冷声道。
“王兄。”那女子的气焰登时短了下去,委屈地唤道。
“我已不是你王兄,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水溶并不为所动,只看向黛玉,声音顿时柔了下来:“可有吓着。”
黛玉摇摇头,看看水溶,又看看眼前女子,莫不是她就是北静王府的郡主水妍,倒是她嫁入府中后,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谈过,确实奇怪。
“王兄为何对我如此残忍,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那女子声泪俱下地表白道,倒应了黛玉的猜测。
“若不是看在你是父王的骨血,你还能有眼前的日子。”水溶冷笑一声,说不出厌恶。
“王兄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水妍泪涌得更凶了。
“我倒不知承恩公府已成了龙潭虎穴,惹得你如此。”还没等水溶回话,承恩公夫人声音在水妍身后响起,她与北静王太妃已出来院子。
水妍似乎十分怕承恩公夫人,瑟缩了下,连哭也吓得忘了,她实在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承恩公夫人,她听说今日北静王府一行来三才观,便想过来缓和缓和与水溶的关系。
“家里管教不严,丢人了,莫放在心上,我带回去会好生管教的。”承恩公夫人又与北静王太妃、水溶、黛玉说道。
“祖母。”水妍缓了缓,小心地上前行礼。
“还不跟了我回去。”承恩公夫人毫不客气,直接呵斥道。
水妍听了委屈地看向水溶,水溶别开头,她只得更加委屈地跟了承恩公夫人回去了。
“母妃,天色也不早了。”水溶这才与北静王太妃说道。
“回去吧。”北静王太妃叹了声,吩咐道,“你与你媳妇一道坐车好了。”说罢扶着侍女走在前面。水溶带着黛玉忙跟在后面。
“我只是为夫人不值,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北静王太妃在车里与周嬷嬷叹道。
周嬷嬷也是感慨,当年上官夫人何等风采,只得安慰道:“好歹还有王爷呢。”
北静王太妃闻言点点头,周嬷嬷又说道:“不过奴婢看着那位似乎是想回头了。”
“当年做出这等事来,她倒想得美。”北静王太妃登时就冷笑道。
后头的车里水溶与黛玉解释道:“水妍她是侧妃的女儿,父王在时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那年父王刚好去了,正好北狄来求亲,其实陛下并无此意,她们母女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算计起来,倒将自己算进了承恩公府。这般丢人,我断是不认的,早禀了陛下将她逐出府去,如今她也不是郡主了,你不必理会她。”
“竟是如此。”黛玉掩住脱口而出的惊呼,“可看着她并不愿意承恩公府。”
“她看中的可是南安王世子,下药害别人,倒被承恩公府一起人渔翁得利。”水溶说起这个仍觉得颜面无光。
“承恩公府竟乱成这样。”黛玉叹道,想到宝琴,果然是一脉相承的恶心,可承恩公夫人怎么也不似这狼窟里的人,不由得看向水溶。
“夫人是可惜了,她是上官山长的亲妹妹,闺阁里极有才名,听说当年京城郎君争相聘娶。”水溶顿时叹了一声。
“那怎么与承恩公府扯上关系。”黛玉疑惑不已,想着上官家的为人,怎么着也是下嫁读书人,怎么与外戚扯上关系。
“你道承恩公原先是什么,他原先是个翰林。”水溶说起承恩公,有些鄙夷,“他原先也是读书上进的,太后娘娘不过因着民间采选进宫,单等到年岁到了出宫,谁知后来竟有这等造化。”
黛玉越发吃惊,叹了半天,说道:“夫人太苦。”
“夫人是苦,如今承恩公府她其实已没了亲人,她只有一女,便是那李姑娘,李姑娘去了,承恩公又偏宠小妾庶子,夫人从此便是孤身一人了。”水溶也跟着叹道,上官夫人是北静王太妃的长辈,对他也是自幼关爱有加,想着她的半生,实在令人叹息。
黛玉忍不住红了眼眶,难怪承恩公夫人对她如此关照,恐是移情,黛玉心性纯净,有水溶陪伴,并不在意相像之事,如今想着这般年纪的承恩公夫人:“我以后会多去看她的。”
“玉儿,你是在是……”水溶一怔,伸手就揽住了黛玉。
黛玉不自在地挣了挣,无奈水溶抱得太紧,终是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
第124章 重出()
一出了三才观; 承恩公夫人就命人将水妍绑了,塞住嘴直接扔后头的马车里; 水妍双眼冒火地看着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连话都懒得与她说,直接与马嬷嬷一道坐在了前头马车。
“莲心,你说像吗?”车子行了许久; 承恩公夫人仿佛才回过神来。
“哪里像啦,都是以讹传讹。”马嬷嬷宽慰道。
“我自觉得不像,每个人都是不一样,只不过发了疯的人真多。”承恩公夫人一叹。
马嬷嬷也跟着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主子。”看着马车徐徐而过,侍从唤道。
“承恩公夫人如何了?”那主子回过神来,问道。
“在府里很压得住。”
“也是; 我那兄弟惯会装模作样的。”那主子冷笑一声; 又道; “让人盯着点。”
那侍从忙应了。
“宫里如何了?”那主子又问道。
“上皇可能?”
“可能?”
“可能知道些什么。”
“那就让他知道了; 也是一把好用的剑。”
承恩公夫人一回了府; 直接将水妍扔给了世子夫人管教; 便回了房。
“你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与北静王府的面子也不好看。”承恩公得了消息便过来说道。
承恩公夫人连看都未看他; 冷笑道:“北静王府与你什么相干!”
承恩公被哽噎了一下; 几欲发火,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方才道:“北静王妃如何?”
“你想干嘛?”承恩公夫人登时警觉了,双眼锐利地刺向承恩公。
“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承恩公仿佛被火烫着一般。
“你以为我以为你什么意思。”承恩公夫人越发刻薄起来。
“简直不知所谓!”承恩公狠狠甩了下衣袖,狼狈地逃走了。
“小姐”马嬷嬷忙上前扶住越笑越悲凉的承恩公夫人; 几乎要落下泪。
“我只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承恩公夫人由着马嬷嬷扶着瘫坐下来,眼泪长流。
“过些日子可是承恩公夫人的生日。”当今好容易来了武皇后宫里,却开口提道。
武皇后倒茶的手顿了顿,面上笑道:“臣妾记着呢。”
当今对武皇后办事向来放心,点了点头,叹道:“总要夫人一生无忧才好。”
“都是陛下宅心仁厚。”武皇后心里厌恶得很,面上却不得不恭维道。
“我看着冯妃也不稳重,宝钗那里你还得多费心。”当今又说道。
武皇后着实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点头应了,又劝当今去往宝钗处:“薛才人怀着身子,正是需要陛下的时候。”
宝钗那里暖香软玉,极合当今的心意,便是如今不能做什么,听她说上几句话也是舒坦的,武皇后的建议正中下怀,当今推辞了几句便往宝钗处去了。
“娘娘怎么?”贴身宫女吉祥有些着急。
武皇后摇摇头,想到宝钗那里也是头疼。
“娘娘,又去了薛才人那里。”小莲与冯妃说道,满脸的焦急。
冯妃也有些灰心,当今如今竟是迷上宝钗一般,如今怀着身孕,还几乎日日过去,她们这帮老人越发没地站了,如此何时才能再怀一胎。
“这也太独了,总霸着。”小莲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
“这话不是你能说的。”冯妃瞪她一眼,若是宫里还有其他皇子,她也不必如此被动了。
其实冯妃等人都误会了宝钗,她实在没有独占帝宠的打算,可当今来了又不能往外赶,还得小心伺候,又时时得装成另一个人,几回下来已是憔悴不已,更可怕的是,这几天来,她时不时便发生些小意外,若不是她素来心细,恐怕就不成了。
宝钗捧着肚子,心里越来越急,她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越发也不敢动作,可这肚子一日大似一日,一定要想个法子。
正想着,当今便撞了进来,宝钗霍地惊起,忙福了福。
“不必多礼”当今一面坦然地受了礼,一面却说道。
九儿扶起宝钗,宝钗亲手捧了茶与当今,笑得温婉又羞涩。
当今最喜她这般模样,拉过来揽在自己怀里,心里却想着若是表妹还在便是花好月圆。
宝钗雪白的颈项都染上了绯色,闭上眼轻轻靠在当今的怀里。
“这几日如何了?”当今享受这一片温软。
“都好的很。”宝钗轻声回道,“多亏了孙太医。”
当今便放了心,见宝钗听话,有心赏她,便笑道:“待你生产后,与你母亲封个安人,也好时时进宫与你解忧。”
宝钗闻言大喜,忙要起身拜谢,却被当今止住了:“你如今怀着身子,不必多礼。”
宝钗一惊,面上不敢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