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绾道:“这样不妥。万一公公回来没见着我们人,往泰王妃那一说,岂不白白得罪了她?”
话刚落,身后倏地响起“砰砰砰”的声音。谢馨菡“蹭”的一下躲到丫鬟身后,颤微微地指着园子道:“里……里面……有……有鬼。”
***素绾抿抿唇,安慰她道:“姐姐莫怕。定是那门窗旧了松了,被风一吹就刮响了。”嘴上虽这么说,心内着实奇怪:怎的泰王府还会有这样废弃的园子?一面想,一面转身去打量那园子。未料后边传来“咚”的一响——却是个黑影将谢馨菡主仆三人给敲晕了。如蓁立刻护在素绾身前;如若则在其后悄悄抽出麻针。 ***
那黑影随即比划了几下,如蓁轻吁一口气,放下警戒道:“小姐,公子墨在里面,请您进去,有要事相告。”
素绾思忖斯须道:“何事要在这里说?再者孤男寡女的,也于礼不合。况就这么让馨菡姐姐躺在这儿,也不甚妥当。”
如蓁遂向黑影打了几个手势,黑影点点头又回给她几个,如蓁斟酌地道:“公子墨说奴婢们都在,并非孤男寡女。而且此事关系到大少爷安危,刻不容缓,相信小姐不会是那等迂腐之人。因噎废食之事断不是小姐的作风。至于谢二小姐,黑影自会看着。”
素绾听得此言,二话不说抬步就走,其余二人忙跟上。
蛛网斑驳、灰尘满地的屋子中,一袭荼白银丝暗花长袍的公子墨,手持山水折扇,闲适地朝素绾道:“世人愚昧,都以为言小姐最重的是规矩礼数,再不想小姐乃是最重情之人。”
素绾浅笑道:“墨公子缪赞了。不知公子所说家兄之事……”
公子墨笑望望左右两边的丫鬟,不语。
素绾咬咬牙:这个无赖!因急于知道兄长情况,少不得妥协道:“今日单独与公子见面已是破了格。若连丫鬟们也不在场,独留公子与我二人,那等小女确认好家兄平安,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名节。”
公子墨道:“小姐言重了。因着此事关系甚大,万一泄露,于你我都无益。不过小姐顾念的极是。这样吧,小姐且留一个丫鬟在这儿,可使得?”
素绾不想耽搁时间,遂勉强同意,吩咐如若在外守好门。
公子墨这才放下扇子,沉声道:“泰王将你兄长和王、谢三家公子一起招到了书房谈话。”
素绾不解:“既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召见,又怎得会有危险?”
公子墨敲了敲扇子道:“若只是例行询问,自是没问题。怕只怕没那么简单。上次泰王去墨府同我讲了半天道学,字里行间的意思竟是想自拥为帝。”
素绾一窒:“怎么会?”
公子墨道:“此事我正派人暗查,虽不明缘由,然其心却为真。这次祝寿,只怕也暗藏玄机。若能拉拢历来中立的四大世家,财、权、力三项就已胜过太子。”
“太子?你的意思是皇上……”
“情报虽未确切,也应**不离十,恐就这一二年的事了。”
“皇上不是还未至天命之年?”
“却是昔日的毛病。具体的尚未查清。眼下棘手的是太子同皇上理念不同,看重的是朝中新贵,于世家功勋怕是要动手。因此泰王才会拉拢几家。若他在书房提了这事,要是你,是应还是不应?’
素绾蹙眉:应不应都会卷入漩涡。可恨她是女儿身,平日不能与父兄一起讨论朝中之事。现下两眼一抹黑,局势一点都不了解,怎么想主意。黑?对了,她怎么没想到。遂问道:“为何公子可以在此逍遥?”
公子墨笑笑:“没办法,泰王给的名目是考校今年的三甲,在下不才,未能进入。况前几日泰王已然去过寒舍。”
“那公子当日是如何回答的?我们四家百年来都是同进同退,公子给个话儿,我再想个方法叫出哥哥,岂不便宜?”
公子墨重新挥开扇子道:“君逸记性不好,忘了。”
素绾生平头一次起了火儿:这个人真的是……算了,也不知道他对几家存的什么心思,说不得自己先想办法将哥哥救出来再行计较。遂问他道:“请问公子,家兄进去多久了?”
公子墨和善地道:“不久,堪堪半刻钟,应还未到正题。”
素绾想了想又道:“公子可知泰王妃请我们二人是何意?”
***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许是常听皇后夸奖你们,想亲眼见见也未可知。不过那太监却未安好心。往前有人引你们去王府密地,回头也有人引你们去听不该听的;若一直待在原地,必会当着众人的面回说你们二人擅自离开。而后埋伏在废园的暗卫便会将你们敲晕扔在这儿。等外面谣言差不多了,小姐便可进泰王府做那侧妃。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当贵妃。手段虽拙劣霸道了点,效果却是极好的。” ***
素绾握了握拳道:“多谢公子提醒。像公子这般芝兰宝树之人必定是极怜香惜玉的。谢家二小姐就有劳公子照顾了。小女子还有事,先行告退。”语罢,带着如蓁疾步离去。未曾听到后面悦耳的轻笑声。
第39章 出险地迷雾重重揽三家亲兄算计()
***待她带人出了园子;却猛然发现原先躺在地上的谢馨菡主仆不见了。方要折回,如若倏地急叫道:“小姐,小姐您快瞧,谢小姐她们在河岸边。”转身上前,可不就是她们三儿么。再细看;那谢馨菡与其中一个丫鬟还浑身湿透。欲要遣如蓁回去问问;忽一黑影蹿到面前比划了一通,而后又瞬间消失。 ***
如蓁忙解释道:“墨公子说,泰王府出现刺客;谢小姐与丫鬟不慎跌入河中;小姐也受惊过度晕倒了。危急关头;幸而太子殿下恰巧从附近路过;命侍卫救下了二位小姐,刺客们当场伏法。谢状元与言榜眼接到消息后;即刻赶至,护送二位小姐回府诊治。”
如若虽疑惑为何如蓁能看懂公子墨暗卫的手势,不过转念一想,大抵会功夫的人都有特殊的交流方式,便只作平常。
素绾闻言沉吟片刻,想到眼下也没时间去安排别的方法,少不得承他一回情。想他既给了这个说法,自会布置妥当。遂对如若道:“快点用你的麻针将我弄晕,而后你们两个便可放声呼救。之后的事不必管,如有人问起,照着方才的说辞陈述便是。”
如若点点头,便拿出针,告了罪,撩起主子的秀发,手法娴熟的刺了下去。素绾只觉脖颈一痒,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醒来后,天色全黑,已置身于清茗阁中。屋子里外安安静静,如蓁趴在床边,如茉歪在对面榻上。她稍稍坐起身,如蓁速即警醒,见她坐起,一面唤道:“如茉,小姐醒了。”一面扶着素绾道,“小姐要什么?”
“给我倒杯水,再弄些吃的来。”彼时已醒的如茉忙答应着去了。
少时,四个丫鬟却齐齐来了。素绾用罢膳,道:“都回吧,莫要惊动祖母、母亲,明个儿一早再去回。如蓁、如若留下,我还有事儿要问。”另二人遂行礼退下。
素绾道:“我晕倒之后大少爷谢公子可有过来?”
如若点头又摇头:“大少爷倒是来了。那谢公子不知怎的中了暑,也晕在了书房,王爷派人将他送到了厢房,这会子还在王府呢。”
“那谢二小姐呢?”
“王妃闻讯赶来,见她身上全湿了,怕就这么回来有失体统,也留在了王府。”
素绾沉默半响,道:“你先下去吧。还有今日之事不要同如茉、如茹提起,免得旁人听了去,招来祸患。”
“是,奴婢记下了。奴婢告退。”
素绾遂对如蓁道:“你可知太子及那些刺客是怎么回事?”
***如蓁揣测了好一会儿方道:“奴婢也不知道具体。约莫主子差人引来的。那刺客影卫说就是潜伏在废园的那些人。侍卫赶到时说他们早就发现有刺客了,还使了暗器打伤了刺客,不想却跑到了这里冲撞了二位小姐。上前一查看,几人身上果然有皇家标记的暗器。便去报了太子和众人。不多久,老太君、夫人她们就赶到了;泰王妃随后也来了;过了会子大少爷也匆匆到了。” ***
素绾叹息一声:“今日之事一时却是看不清了。也不知你主子是算计了泰王和太子,还是我们几家。抑或将我们都谋算了去也未可知。看来那事我得尽快找时间同祖父他们商议了。对了,芳姐姐呢?”
如蓁摇摇头:“一直未曾见到。我问过丫鬟,说是同纪家小姐一起去听什么箫声;而后书房那边同小姐这边一起出了事,便无人注意了。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素绾微颔首:“论理泰王妃应是要召见我们三人的,为何落下了芳姐姐?泰王那边却又是三人都见?这事怎么想怎么怪异。算了,眼下也探不出什么。明日等我问过哥哥再看。你睡去吧。”
如蓁遂替她安置好,而后卧于榻上。
彼时的泰王府书房却不平静。
慕容东宸满脸阴云地道:“到底是谁引太子过去的?”
一黑衣人道:“未查到任何可疑之人。据探子回报是东宫侍卫自发过来的。”
慕容东宸紧锁着眉:“这么说来我们府里藏有不少东宫眼线和暗卫?”
黑衣人道:“应该如此。”
慕容东宸“嘭”的一声推翻桌子:“你们都是死人吗?竟一个都没察觉?不是说东宫的实力与我们不相上下,这般看来比我们强了何止一星半点儿?在东宫我们只能安插一两个无甚大作用的人,他却可在我们府埋下那么多,还丁点不差的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们何用!”
黑衣人忙跪地道:“王爷息怒!依属下愚见,必是有人暗中相助,不然太子那点势力我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断无如此神通。还有一事,有人在调查王爷举动。”
慕容东宸道:“再无旁人,定是那公子墨。”顿了须臾又道,“你说会不会是他和太子……”
黑衣人道:“王爷不是已告知他太子要动世家功勋吗?应该不会……”
***慕容东宸“哼”了一声:“要动不一定能动。果真要动,也是从言、谢二家开始,王、墨两家有什么可动的?就算动了也影响不到根本。况且墨家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势力,元阳地形又险要,墨家的底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所以一时半会也轮不上他们家。且照我们搜集的情报看,那墨家与其他三家也不甚和睦,不过是利用他们得到什么东西罢了,牵扯不大。” ***
黑衣人道:“既然墨家隐藏那么多未知的,何不招来?”
“你以为本王不想?那公子墨实在难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们又不甚了解,半点奈他不得。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只要他不帮着太子那边便可。不过观今日之事却是未知啊。”
“王爷,那其他三家呢?”
*** “其他三家?要本王说大可留着。太子就是心太大,这几家的祖规早就表明了不会参与党争也不会夺位,偏他要听什么幕僚的建议,要扶持新贵寒门,有一番作为什么的。殊不知这样恰恰逼反了他们。一旦世家与功勋将士联手,后果不堪设想。真是愚昧!言氏门生子弟何其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哪里没有?况言氏一脉最是正直守礼,随便找个牵强理由抄了,岂不徒惹民愤?再说那谢氏,虽则在南陵是乌烟瘴气的,但他们家若倒了,南陵的经济岂不一团乱?便是我们这么,也会受到创害。先时那么多世家门阀,只有这四家存了下来,自有其道理和能耐。除非他们内部开始腐烂,比如王氏和谢氏;要从外,却是难的,弄不好会动摇国根。” ***
黑衣人道:“王爷不是说谢广然之才不亚于公子墨吗?为何谢家会……”
慕容东宸道:“聪明才智却是不差,可惜谢家不肯放权于他,也是白搭。成了,差个人告诉王妃,明日寻个理由将王、谢二家的人打发出去。”
“王爷,那纪家小姐?”
“纪家?哼,纪老匹夫着实可恶。既然他女儿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代价。自己女儿都管教不好,看他日后如何参别人。”
“那王家……”
“不相干。王文轩若执意要将他胞妹嫁进来也无妨,不过是多张嘴罢了。再说王氏一族还是有些用处的。左右就当一支箭,关键时候射出去,死活好坏由他去。当务之急是要让其余二家支持本王;退一步讲,便是不支持,也得给我中立着。”话落,慕容东宸眯了眯眼。
王氏别苑内,新到的暗卫为难地说:“主子,您这么做恐怕不妥。”
***王文轩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想说违背了那什么四家祖规?我只不过是把人嫁给泰王作侧妃罢了,日后泰王登基称帝入了宫,却不是我所能料。况且言家还不是钻这个空儿,将女儿嫁到了郡王府?所以我们这么做并不算什么。既然太子那边明摆着是死路一条,何不早作打算另择明主?那样王氏还有成为真正第一世家的可能,否则……” ***
“可是墨家那儿……”
王文轩不耐地挥挥手:“公子墨也没安什么好心,尽会耍着我们玩。再说跟着泰王爷还能短了什么不成?只怕比那什么劳什子祖宗宝藏好了不知多少。谢、言二家不识抬举,早晚会被王爷收拾掉,到那时我们自可接手他们二家之物,岂不便宜?何必非巴着墨家不放?”
“可小姐那儿……”
*** “她一个女孩家家的懂什么!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得了她做主。只要祖父祖母他们点头同意,她就得给我嫁。虽说眼下只是个侧妃,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他日一朝诞下皇子,那可就风光无限,荣华无比,到时候不知道多感激我。王氏也就再无人可比了。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做,言府那不许她再去,也不许同另二家人接触。万一言谢二府转过弯来也起了这样的心思怎么办?”
暗卫想想也有理,便应下不提。
第40章 析前路祖母疼惜看病症御医感慨()
翌日;言老太爷、老太君等来清茗阁中探望,一干下人全都屏退在外。
言学杰听完素绾的叙述,当下大骇:“不想我原先的猜测竟成了真。”
素绾道:“哥哥此话何解?”
***言学杰:“昨日我们进了书房,泰王先是问了些学术上的问题,而后话题便转到了没落了的世家功勋上。话里话外却都在讲他会如何如何善待几家;又提了太子最近提拔的新贵。正询问我们几人的看法;不料那谢广然蓦地直直倒了下去,便止住了。之后我再细细忖度,竟发现……” ***
言伯年因笑道:“那谢家儿郎倒也精乖;却是救了你们一次。”
言学杰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我正焦虑如何脱身;不想他就有了对策,不愧是状元之才。不过……”只见他神色一凝;对言老太爷等道,“祖父、父亲,那王家怕是已投入泰王麾下了。”
言老太君目光一紧:“杰哥儿这话可当真?”
言学杰点点头:“未见泰王时,他就极力推崇王爷为人治世;谢广然晕倒后,有一瞬嘲讽不耐之色。并且妹妹说,泰王妃独独没请王家女,这还不够明显吗?”
言老太爷看了老太君一眼道:“便是没有这些蛛丝马迹,依着王家近年的行事作风和王文轩的为人也是早晚的事。”
言老太君闻言颓然地坐在了椅上:她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兄长他……为何就是不肯听父亲遗言,为何就是放不下。那些个虚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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