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回銮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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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回銮始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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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禄,刚毅,并以夤缘贵显,得至大官荣给事内廷,恭亲王尤狎之,任步军统领多年。刚浮沉部署,远不能及,及得政后,立意反抗皇上,故太后因而用之,宠任遂亦与劳相埒。大抵荣险而巧,刚悍而愎。每欲举大事,荣阴谋于室,刚公言于朝。荣起于但贪富贵,刚出于有所憾恨,此其显殊。至其同为国贼,同酿国祸,则二人之所共谋,虽及末世不能别也。而近日议者,见刚已死,则从而下石,闻荣犹贵,则为之游说,欲以按之入地,举之升天,难哉!难哉!
  徐桐以汉军,起家翰林,平流进取,得至公卿,平日以讲章为学问,以制艺为词章,晚年学道,惟日手“太上感应篇”
  以此坐煽庸人,顺致时誉。然经诗礼发家,道德欺世,晚节不慎,至亲预废禅,年已八十,乃随人作贼,名德不昌,遂无期颐之寿。惜哉!
  启秀,赵舒翘,同以政变后入军机。启建自徐桐,赵引自刚毅,凶德交会,至斯可知。赵起自寒贱,既贵,乃背其师。
  任苏抚时,夙好清刻;及入政府,亦多预阴谋。启之进,虽由徐桐,然刚毅方贵,启尤附之。其弟彦秀,任苏州知府时,欲必死翁同龢,因兴东南大狱。今岁杀袁许上谕,即出自启手,启所最得意者。及袁许既死,启尤自负手笔,自举以告外人云。
  以此观之,罪浮于赵远矣!
  崇礼任步军统领,实典禁军。自归政后,此任惟授太后亲人,荣禄始任而福锟继之,福锟殁而荣禄又继之,自荣禄外任,乃以属崇。年前训政命下,逮捕朝士,缇骑四出,崇之力居多,自是宠任弥益加甚。预密谋,关大计,汉段颖,唐周兴,瓜牙之任也。
  裕禄以葭莩之亲,久封圻之重任,当戊戌之夏,曾一入军机,寻以荣禄内用,而北门锁钥不能不另置腹心,乃以裕禄为之。然袁,聂,宋,马诸军,向皆隶直隶总督,自改隶武威军后,北洋一任权势,盖大不如前矣。今夏义和团之起,始自京津,其时荣刚二相心醉于朝,而裕禄与其弟河南巡抚裕长附和于外,至虚报战胜,取悦奸党,以误朝局,杀身亡宗,非不幸也。然此比廷雍,犹差强哉!
  李秉衡起自小吏,本无大才,徒以清廉忮刻取时名,求捷径。胶州之役。李以教案罢职,归家教授,自谓不救复进。乃政变后,无端而东山再起,渭城重唱,至入彼党,甘为效力。
  北仓既败,杨村继之,生平以灭洋仇教自任,及率北戎行,身临前敌,竟不堪一战。兵溃之日,无颜复入京师,至仰药以殉。
  哀哉!
  毓贤以外任知府起家,其在曹州时,多所诛锄,以豪强自负。张曜之抚山东也,固尝用毓六品,甚纵之。及李秉衡继任,毓在属官,始得大志。初义和团之萌孽于山东,军机李秉衡实使之。及毓代李为巡抚,以旧德布新恩,而匪势乃盛。其开缺入京也,力陈荐于政府诸公前,言可用。适荣刚方以废禅事被阻,谋所以去西人,闻毓言,则大喜。故义和团之乱,起于李秉衡,而成于政府,而为之媒者,毓也。倘所谓乱人者非欤?
  董福详本甘凉积贼,其所居近金积堡,以劫掠居民回户为生。左文襄爱其勇,以计诱收其家属,招之降,董情急自归。
  数立功,跻贵显,任喀什噶尔提督多年,后改任甘肃提督。荣禄与董有旧,结为兄弟,窥太后意欲有所举动,乃进言恭亲王,急召董入京师。戊戌九月,董部兵殴辱铁路工师,荣力袒之。
  自是董益骄横,事事图与西人为难。今岁日本书记生之死,董以实奉命杀外人为词,故有恃无恐。然则董武人,又劫贼,诚不足责,以其为政府所信任,西人所指名,故附记之,俾论世变者,有所观感云。
  记者曰:当戊戌之秋,八月间训政令下,而诸公拔茅贞吉,以其属并登于朝,故尝矫首顿足于庙堂之上,曰:“今而后吾辈得政,庶几可致三十年太平!”天下亦翕然称之。呜呼!何其盛也!以数欲举大事而未得当,既不遂阴谋,而排外之议以起。一朝用乱民,率死党,与八强国之兵战于京津间。不幸而京师破,两宫走,宗庙污潴,山陵震惊,百官徒跣,生民涂炭。
  而此十数公者,倾侧攘扰之间,或杀,或因,或死。所存者,盖无几焉。又何劣耶!以其为政权所出入,存亡所关系,故并论之,用垂鉴戒。此外乘时干进,逐膻附焰,以求富贵者,更仆数之,其人尚多,然大抵鹰犬之用,狐鼠之辈,斗筲之才,何足选也!何足选也!摈而不得列于此。
  ○东抚袁慰帅剿匪记
  拳匪起于山东,而大祸之发乃在直隶。东省得安闲无事,则东抚袁中丞剿匪之功,不可没也。爰辑东抚剿匪记,以资考证。
  东省义和拳,自直隶故城,清河,威县,曲周等处,流入东昌之冠县,自冠流入东昌之各属,再自东昌,曹州,济宁,兖州,沂州,济南等处潜滋暗长,至己亥夏秋间,其势始炽。
  然仍出同黄河以西,而以直境为逋逃薮。十有一月,袁中丞世凯到任,即毅然以调和民教,辑办拳匪为务。出示剀切晓谕,先后至十八次之多。匪等抗不遵谕,始源道府大员督同营队往捕,并令各属悬赏购缉。先后拘获匪首王立言等多名,均置之法。不及两月,匪势日衰,地方已一律安靖。当复派员分赴各属,确查被扰村庄户口,不分民教,概予抚恤。是为中丞剿匪之功。论者谓今日维持大局,奠安东境,其设施盖已基于下车之始矣。
  临清州属之武城县,距直隶故城,清河最近,故拳匪阑入亦最先。有拳匪头目王玉振者,因与清和某村有仇,特借此纠集其党和尚徐福,及朱西公,朱士和,陈光训,邢殿五等各率党数百人,于庚子二月初九日窜入茌平,博平,司家营一带,扰犯清平县境之许庄,掳人勒赎。清平令梅汝鼎率勇役等追捕,而匪已窜入高唐之袁王庄。十一日旁晚,又窜入夏津之师提庄,肆行抢掠。夏津令屠乃勋亦率队捕之。匪又回窜清平之松林庄,旋又旁窜武城之杨庄。武城令袭敦仁电禀中丞,中丞以境内已平静两月有余,岂可再容外匪窜入?遂迅派武卫右军马前队统带王开福督队剿捕。未及成行,而其哨长阎凤鸣适率数十骑至杨庄一带巡弋,突与匪遇,匪等即列阵以拒。阎以该处村舍太密,非用武之地,佯退以诱之。匪以其却也,从而迫之。阎见相离较近,突然勒骑麾众,返身杀回,枪声陡起。匪不及备,应声而倒者几十数辈。适东字前营管带戴守礼自北来,东字左营哨官李文成亦由西面来援,前后夹击,又毙悍匪数十名。匪首王玉振,朱士和,陈光训,邢殿五,均在其内。并当场生擒匪犯朱西公,范小,陈卷等十一名。范小,陈卷于途因伤身死;朱西公等九人,则由龚令禀明袁中丞发交东昌府洪用舟太守审讯明白,分别正法监禁。是役,阎哨长能少击众,论者称之。
  济属禹城与临邑,陵县,平原,恩县等处毗连,距直隶边境颇近,故拳匪亦不时出没其间。去冬,袁中丞驻重兵于禹城,先后获办首要多名,匪党已渐敛迹。讵意三月十四日,忽有外匪王立东,李传和纠同王文义,张得胜,阎朝义,宋仁义等,各集徒党百余人,窜入临邑之田家口。即经袁中丞访悉飞饬各营县限五日内务必获案,逾限撤参。十六、十七两日,匪等又窜入禹城之王彩武庄,及临邑陵县交界之百家庄,路家庄,肆行掳抢。禹城令许源清会同济康营哨官马占无,武卫右军马右队哨官吕长顺,率带马步三十余人,赶往追捕。匪又窜至临邑之庞河,正在劫抢该处村庄,吕即经众向前兜捕。匪亦列队抗拒,并于阵前竖立黄旂一杆,由匪首数名乘马指挥其间,余匪则头裹花布包巾,结发,袒胸,形同痴癫,枪矛兢进,势极凶猛。维时所带勇役等五十余名,众寡悬殊,许令竭力激劝,众遂奋勇向前。马勇谷魁宾,张维,身受重伤,仍不少却,吕哨官等更身先士卒,马步环攻。先击倒匪首王文义,贯其胸。又一骑马悍匪王某,亦连马一并击毙。张得胜见势不支,即伏地叩头,口诵真言,状将作法,以伤官军,偶一抬头,竟为流弹所中,马队遂乘势赶上,夺取宋朝义所执大旗,手刃之。宋仁义亦中枪而毙。并生擒李九芝等四匪。余匪四散。当夺获长枪三十余支,刀叉五杆,大旂一面,神像一轴,符咒多件,红布花名册一本,内载有统领前敌,总办粮台,及某哨,某队等名目。僭封伪职,形同叛逆,而当轴犹以义民目之,不亦傎乎!
  往年直省拳匪,多起于清河,故城一带,故仅蔓延曹州各属,而不及武定。本年直境遍地皆匪,而以天津所属之沧州,静海,盐山,庆云为尤甚。武定所属之乐陵,海丰,则与盐山,庆云壤地相接者也。窜扰既易,煽惑自多。袁中丞访悉乐陵境内之范家屯,杨安镇,牛角屯,张义庄,张吉庄,前后董家庄,暨城东之孙家堰庄,均有外来拳匪,派武卫右军马队统带任永清率队往查。任统带遂于五月十六日率带哨长孟效曾,暨先锋右路左营哨官郝耀宗,会同乐陵令何业健,驰赴牛角屯,拿获私开拳厂之宋清云,又至前董家庄拿获拳匪董关来,边法三等,归案讯办。其拳师张成芝,系衡水县人,以知机得脱。任统带旋奉调他往。袁中丞又派马右队统领孟恩远前往防堵。十九日,据报直隶盐山拳匪窜扰三间堂,孟统领当即合同何令驰住堵剿,未到而匪已闻风先逃。是夕,孟统领探悉孙家堰地方有外来拳匪聚集,遂又带队往拘。当场击毙匪首孙洛泉等二十八名,并搜获神牌一纸,铜佛一尊,义和拳点名单,妖符一张,妖诀多件,军械五十余件,始收队回城。所获各犯,内有受伤者七名,一并交县讯明,分别惩办。旋又探闻盐山聚匪多至七八千人,时有将犯三间堂,朱家寨之谣,因复禀由袁中丞添派帮带先锋右路各营张奉先都司,管带先锋后路左营张勋先副将,先后驰往驻紥,以资防堵。武定府属剿匪凡数十次,是役乃其嚆矢也。
  ○拳匪毁京津铁路记
  山东拳匪,既经中丞严加剿办,势难立足,因群聚于直隶各处,呼朋引类愈聚愈众,坛场在在皆有,日惟向教民村庄及教堂等处寻衅为事,杀其人而焚其居,几视为事所应有,无足重轻。时直隶总督裕禄,系深信拳匪为忠义者,因此更觉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以铁路电竿等坚指为洋人之物,屡欲焚毁之。
  至四月二十九日夜,而祸乃作。
  先是丰台站长等以是日自保定开来之车至晚未到,疑必有变,正惶急间,忽又接到停售保定车票之电,更为骇异,惟不知究因何故。至初一日晨,始探悉芦沟桥,琉璃河,长辛店等处车路,已被拳民于廿九夜一齐纵火焚烧,电竿半被拔去,各处烟焰迷天,火犹未息。于是西人站长及电报学生等,一律逃避至津,除银钱要物带去外,余皆弃于屋中,反扃其门而去。
  其时为初一日之九点钟,乡民等见之,深为诧异,即有黠者纠众破门而入,名为查看,其实乘间抢取物件,继即付之一炬。
  除卖票房,机器房,电报房被焚外,且有龙车一座,盖即戊戌年预备皇上至津阅兵之用者,其价约值六万金。
  其马家堡车站火车,本拟于是日午后直放天津,奈丰台等处站长已逃避一空,无从接开。故京津一路,是日仅开早车一次,后即不继。其由津开往北京之火车,是早行至杨村,见有车头挂花车一辆飞驶而来,示以口号,明知有变,亦即停车不行,并闻所有各车站西人及华人之穿戴西式衣帽而不及逃避者,均经被害,洋房被焚,更不必言。致一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其说无非铺张义和拳之神奇,种种怪诞,不可枚举。直督裕制军闻警后,即檄调武卫前军统领聂功亭军门,拨调部下二营,于是夜特开兵车驶往丰台,同时并调武卫前军二营,由芦台开赴天津以资防御。
  是日惟电气车始终未停,至初二日晨,方开过两次,忽有武卫军多人拥至售票房,机器房滋扰,声言拿捉洋人,电气车因是亦停。旋为营官查知,立将一兵插以耳箭示众,始略安静。
  是日武卫军,神机营,均有兵数队驻紥铁路之旁。督办许竹筼尚书,亦坐兵车驶抵马家堡,并带有站长数人到来,谕令开车直抵天津。沿途蔡村,黄村等处,各派兵一队驻紥,以防再有不虞。会办唐观察,亦自津乘坐火车赶至丰台察验一切。知除保定铁路被拆一百五十里外,余尚完好未损。并捉获抢物者八人,带至马家堡候究。其丰台站长等,因闻警先逃,致车站被焚,实属咎有应得,即著天津县先行收禁,候再严办。此五月初二日之详细情形也。
  阙后,聂功亭军门以已有保护铁路之责,岂容拳匪擅毁?
  遂于某日率兵沿路巡辑。行至落垡,见有拳匪多人各执军械阻路,军门谕令速退。不听,乃令各兵冲突而前以恐吓之。并又谕之曰:“铁路乃国家产业,并非洋人之物,何得任意作践!”
  匪等仍然不听,反破口大骂,谓必得有洋人贿赂,故此仇视华民云云。并将砖石乱掷,复又开放枪弹,竟被击毙军士二名,哨弁一人。军门及大怒,知非可以理论,立命部下开枪,毙匪十余人。匪等非但不惧,反分四路来攻,致又被毙兵士六七人。
  军门忿极,乃命开放机器快炮,其后兵士复又被毙数人,于是各兵等忿不可遏,奋力将各匪击散,毙匪甚多,并又追赶入村,将房屋尽行焚烧。是役,计焚村庄四座,毙匪四百八十余人。
  兵士虽有死者,为数尚微。另有守备一人,因贪功穷追,为匪所戕。自是之后,铁路始安。乃不数日而即奉申斥之谕,责其不应擅自攻剿,著令退驻芦台,致拳匪之势,因以愈益加盛,而此后亦遂无人攻剿矣。
  ○匪党蔓延京师记
  义和拳匪既于四月廿九日将京津铁路各车站焚毁后,气焰愈炽,遂乘势占据涿州。一时黄巾红带者流,城厢内外蜂屯蚁聚,其数几二三万人。声言涿州兵备空虚,洋兵将来,愿为代守。由是城墙上面万头攒动,刀矛林立,如将有大敌者然。涿州牧知不能敌,遂绝食以待自毙。五月初二日旁晚时,忽有洋装马兵二十骑自保定来,由南门入,跃马北往。拳匪见而大哗,言有奸细入城,纷纷从城垣而下,呐喊之声,几同雷震,向前追逐约一时许而返。四城及市门,皆为关闭。连日又向附近各处搜查教民,见即杀之。房屋之被焚者,亦难枚举。
  事闻,政府诸公,议抚议剿,皆不能决。朝廷乃命赵中堂郐翘,何府尹乃莹,于翌日驰赴涿州以解散之。刚相以尚书与己志趣不同,恐致决裂,言于朝,愿自请行。准之,乃于翌日驰往。至则尚书府尹已先至。召匪目入见,谕以朝廷德意,勒令解散归农。而匪目以聂功亭军门曾痛剿其党,衔之刺骨,答言须将军门斥革,始可从命,否则当与一战。尚书以军门办事认真,且其罪尚不至斥革,况宿将无多,正资倚畀,岂能遽行撤退?何亦以其言为然,不从所请。刚既至,力言拳民可恃,聂不可用,反覆辩论,坚持己意。其时何已为刚言所惑,亦力反前议,唯唯从命,尚书以刚相势出己上,知与辩无益,乃微笑言:“既二公意议相同,谅非无见。仆不才,愿先回京覆命。
  二公请留办此事,如何?”刚颔之。尚书乃回京含糊覆奏。刚则与匪目密商一切,翌日始还。
  十三日,董军入都,先期由其先锋官将弁数人持令箭入京,于路宣称已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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