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巡回銮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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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巡回銮始末-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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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九日,外面纷传西人要定赵舒翘斩决之罪,于是西安府城内绅民咸为不服,联合三百余人,在军机处呈禀,愿以全城之人保其免死。军机处不敢呈递。刑部尚书薛允升,本赵之母舅,谓人曰:“赵某如斩决,安有天理!”至初二日,风信愈紧,军机处自早晨六点钟入见太后,至十一点始出,犹不能定赵之罪。而鼓楼地方,业已聚集人山人海,有声言欲劫法场者,有声言:“如杀大臣,我们即请太后回京城去!”又有看热闹者。
  军机处见人情汹汹如此,入奏太后不如赐令自尽。至初三日,而赐令自尽之上谕下矣。是日早八点钟降旨,定酉刻复命。于是岑中丞衔命前往。宣读毕,赵跪谓中丞曰:“尚有后旨乎?”岑曰:“无。”赵曰:“必有后旨也!”其时赵夫人谓赵曰:“我夫妇同死可耳!必无后命矣!”遂以金进,赵吞少许。午后一点至下午三点钟,毫无动静,犹精神大足,与家人讲身后各事,又痛哭老母九十余岁,见此大惨之事。其时赵之寅友及亲戚,往视者颇多。岑中丞始止之,既而亦听之。赵谓戚友曰:“这是刚子良害我的!”岑见赵声音宏朗,竟不能死,遂命人以鸦片烟进。五点钟,犹不死。又以砒霜进。至是始卧倒呻吟,以手捶胸,命人推抹胸口,但口说难过而已。其时已半夜十一点钟,岑急曰:“酉时复命,已逾时矣!何为仍不死!”
  左右曰:“大人何不用皮纸蘸烧酒扪其面及七窍?当气闭也。”
  岑如法,用皮纸蘸烧酒扪之,共扪五张,久之不闻声息,而胸口始冷。夫人痛哭后,遂亦自尽。按赵之身体最为强旺,故不易死,又有意候旨,大约鸦片烟所服有限也。
  庄王载勋之待罪蒲州也,在行台居住,其妾其子随之。葛宝华奉赐令自尽谕旨,衔命前往。及抵蒲州,到行台,为时尚早,门外放炮迎迓。庄王大骂曰:“何故无端放炮?”左右曰:“钦差葛宝华至。”庄王曰:“其我之事乎?”左右曰:“钦差过境耳。”及葛宝华入,庄犹详询行在各情形,葛不深答。
  行台之后本有一古庙,葛往视有空房一间,遂设为庄王自尽之所。悬帛于梁,锁之。旋饬蒲州府及营县派兵弹压。传命有旨,饬庄王跪听。庄奉传,挺身而至,谓葛曰:“要我头乎?”葛不语,但读旨。庄曰:“自尽耳!我早知必死,恐怕老佛爷亦不能久活!”又谓葛曰:“与家人一别,可乎?”葛曰:“请王爷从速!”其时庄王之子妾亦至矣。庄王谓其子曰:“尔必为国尽力,不要将祖宗的江山送洋人!”其子哭不能答。妾则滚地昏阙,不知人事矣。庄曰:“死所何处?”葛曰:“请王爷入此房内。”庄入,见帛已高悬,掉头谓葛曰:“钦差办事真周到,真爽快!”遂悬帛于颈,不过一刻,即已气绝。
  前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为人极胆小。十二月廿五日降旨在陕西省监监禁赵舒翘,则有家人探视英年,则一人岑寂,终夜哭泣,谓人曰:“庆王不应不为我分辨!”人不敢答。至元旦,众皆以岁事忙碌,不暇之顾。英年哭至中夜,忽无声。次午,家人见其伏地气绝,满面泥污,众趋视之,乃知其以污泥蔽塞满口而气绝者。然是时尚未奉朝命也。众不敢以死声张,直至初三日旨下,始禀岑中丞复命。
  端王载漪,未奉旨发往极边时,已在宁夏。及传旨发往极边,大阿哥已如痴如呆,而端王奉发充之旨,不惟不惊,,而反大喜。谓人曰:“这已是皇上恩典了,咱们尚等什么?快些往新疆走,不要动皇上盛怒了!”又急问左右曰:“咱门阿哥有罪乎?”众曰:“不闻旨。”端王曰:“却不与他相干,谅无妨也。”故奉旨之日,端王即兼程起行,深恐西人再加以正法之罪也。
  山西巡抚毓贤,自奉发遣新疆之旨,押解起行,业已一路带病,不能行走。及闻正法之旨,早已人事不知,如昏如梦,不似在任时暴虐情形。在正法之先一日,已经病危,故拖至杀场,毫未费事。又传闻毓贤当未死之先,甘肃城内,并有人张贴告白,约会大众代为请命免死。毓知事无益,亦发告白一纸,自明其死光明正大,嘱大众勿阻。又自挽二联,其一云:“臣死国,妻妾死臣,谁曰不宜?最堪悲老母九旬,娇女七龄,耄稚难全,未免致伤慈孝治。
  我杀人,朝廷杀我,夫复何憾!所自愧奉君廿载,历官三省,涓埃无补,空嗟有负圣明恩。”
  其一云:
  “臣罪当诛,臣志无他!念小子生死光明,不似终沈三字狱。
  君恩我负,君忧谁解?愿诸公转旋补救,切须早慰两宫心。”
  意者将死哀鸣欤?然词气从容,病中未必能为此也,或其友代为捉刀耳。://eywedu/yeshi/xxhlsm/001。htm
  第二卷
○毓贤戕教记已革
  山西巡抚毓贤,奉旨正法,定于正月初,六日行刑。其种种恶迹,罪应当诛,恐吾人犹未周知,爰将太原传司铎信函节为抄录,俾知毓贤罪有应得,并非朝廷法纲过严也。来函云:敝处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间,谣言四起,六月初乃大乱。
  毓贤甫下车,即向属员大言杀洋灭教之事。属员中有从之者,有非之者。首府许翰度,首县白昶,以及学政山长,皆从而和之。先是于四月中,已揭帖偏张,无非发洋财,杀洋人等语。
  艾,富,两主教,及英牧师,再三恳求毓贤弹压,毓置之不顾。
  以致谣言蜂起,日甚一日。
  五月二十日左右,叠奉上谕,着令保护教士。毓置若罔闻。
  二十四日,大同府匪人毁堂劫物。二十七日,主教修函告急,毓不答。三十日,北方义和拳结队入城,在抚院前设拳场,传拳术。六月初一日,毓召令入署。是日午后四下钟时,富主教亲往告急,毓托故不见,只令材官传言勿惧。主教回,毓往满城,饬血硫黄,火把,煤油等引火之物。至晚八下钟时,英教堂火起。毓袖手不救。有三营官欲设法救灭,毓坚阻之,以致军民任意杀人劫物。英教士惶急,对众曰:“光绪初年晋省大祲,我侪集银五六万,活人无算,今竟如此待我侪耶?”一英妇抱幼孩出,声言:“予医生也,岁活三四百人,今竟不能留一命乎!”乱兵用木棒击之,推入火中;妇出,再推之入,遂被炎椽压毙,孩亦如之。其余带伤而逃者,不知凡几。
  次日六门皆派兵把守,不许教民出入,出即被拿。本日,堂中修道主与佣工十余人均被拘押,所携之物,大半由守门兵夺去。午前,匪抢英教堂,幸房主出阻,房屋未焚。午后,兵民数万,围裹天主堂,因昨日英教士枪毙数人故也。毓恐堂内亦有整备,未敢下令焚毁,饬白县主及数员到堂勘验,虚言抚慰。迨至晚十一点时,又委臬司恩铭来窥主教会否逃出。旋复派兵将堂门守住。育婴堂中留有女孩二百二十余口,星夜迁往桑棉局,言二三日后事定即送回。主教勉应之。
  初三日,毓谕令教民背教,否则不保身家性命。自是谣言愈炽,堂之前后,日夜有人看守。诸员来堂查验者,迨无虚日。
  初九日,白县主向主教曰:“兵丁守护,大为不便,不如尔等暂住一处,改日后再回。”主教从之,遂中其计。白县主随将堂中各人姓名抄录一纸,迫令主教,司铎,修士,贞女等共三十余人同赴猪头巷。随将堂门封锁,骡马一律牵去。次日,英教士家属七口下之于狱。十三日午后,白县主佯为慰藉。去后,毓微服骑马带队而来,将猪头巷围住,饬兵拘诸人到辕。
  时被拘者约七十余人。毓问主教曰:“你来中国,害人有几多了?”答曰:“从不害人,只知济世救人。”毓曰:“你们当知,余今不怕你们了!”随叱令动刑。拳匪营兵咸不敢下手,毓怒,亲制佩剑飞马将二主教砍死。兵匪遂挥刀乱砍,当日共毙艾,富二主教,雷,德二司铎,西修士一,华修士五,西贞女七,英教堂中男女大小三十余人,佣人二十余名。随将西人枭首,剖心,暴尸数日。
  继又令某员率兵数十名,将堂中余人捆送县署,逼令背教。
  中有李富者,现任平定州守备,告假养疴,在家坚不背教,被锢狱中至二十九日,被戕。又有韩元泰,赵还生二人,诬以下毒于井,亦受刑而死。王德年,七十九矣,与王小和不背教,饿死扉圜。
  阅日,兵民将堂中物件抢尽,放火焚之。致毁大堂一座,小堂二座,连住房共四百二十余间。银两尽数入官。十四日,又将城中及近城教民百余家抢掠一空。十五日,出示强令教民出教。十八日,命义和拳杀城中男女教民四十四名口。其余未杀者,逼令出教,不从则驱之城外。并纵令拳匪随处搜杀,加以土匪相助,谋发洋财。教民藏身无所,东逃西窜者几千人。
  其受害最重之处,莫过于大同,朔州,五台,太原,徐沟,榆次,汾州,平定诸县,司铎教民死伤过半。
  七月十六日,毓将去任,嘱拳匪烧杀教民,勿听地方官阻止。于是拳匪恶胆愈张,纠约土匪千余,与教民为仇,任情杀戮,且有围困一室,用火燔烧者。幸藩司李筱轩方伯出示严禁,始得稍安。
  ○辽阳拳匪滋事记
  五月十九日,辽阳幼童间有习拳者;二十日,有人发卖灶神者。迹近于匪,州牧陈衍庶饬差拘询,枷号示众。比即出示严禁造言生事。自是市井稍静。将军增祺电询:“地方安静否?”陈牧覆信:“近日地方稍安,教路照常保护,请舒宪?。”等语。增将军亦覆云:“所言甚善。”
  二十七八等日,市面忽喧传天津拳匪获胜之事,民间又复汹汹。耶稣教士来署,请派人保护教堂。陈牧立即派捕兵协同差役分往各教堂梭巡,并而谕其实力防护,如见形迹可疑者,即拘署讯办。并语教士云:“此系游民造言惑众,国家定能剿办,无足为患。”教士云:“中国政府有与各国开战之意,闻大沽业已失守。”陈牧闻之愕然,曰:“果然,则大局恐将决裂,阁下急宜速图。设有不测,非一州县官之力所能保全。力不从心,想阁下亦谅此情。”教士亦以为然。二十九,各耶稣教士均动身赴营口。本日,陈牧接增将军札发剿匪之谕,张贴告示,严禁谣言。
  六月初一日,陈牧接副都统晋昌命,使即速备战。午间去城十里之□□□□□教堂,陈牧正往勘视,突来哨弁二员,气势汹汹,且声称奉副都统面谕,特来焚毁铁道教堂,自认尤庄子之事系伊所为。陈牧诘之曰:“此间连奉军帅电谕,均云实力保护,今何又相反若此?且中外强弱不敌,人所共知,倘若无端开衅,何所恃而不恐?”该哨弁始犹强辩,终乃爽然若失。
  陈牧遂一面会同城守尉,据情飞急电禀军帅,速彻来兵以解俄人之疑,一面亲赴城外火车站拜会俄员吉利时满,力辩尤庄子之事实系乱民所为,决非官军之事。俄人疑信参半,陈牧并力陈牧任保护之责。俄人颇悦,遂将其劫来尤庄子附近乡民数十人交陈牧带回。下午,天主教士致函陈牧,带回员恩某,家中习练拳术。陈牧当即知会城守尉,约恩到署诘问此事,彼此争论几裂,嗣经城守尉大加申斥,恩始无言而去。少间,有晋昌所统育军营官明来到辽拜见陈牧,细述都统派来之意,并云随来兵丁三百余名。该营官亦不以都统举动为然,陈牧与之细谈不能妄开兵衅之故,并嘱其严约兵丁,不准出城滋生事端。只大臣赴反覆上游,亦为拳匪所惑,以为可操必胜之权,赶欲开衅。至晚间,闻都统已遣人前往各处张贴仇教告示。陈牧专人分往各城告知此事,并嘱其加意防范。夜五鼓时,州署接增军帅覆电云“该哨弁恐系冒名,路教仍须切实保护”等语。
  陈牧见撤兵无期,恐与匪合,忧愤交迫,初二日,飞电通禀军,副,学,尹,宪五部首道,详述始末,力陈“中外不敌,断难开衅,传教本无厉禁,尤不可无端杀害,乞飞速调回来兵首事之人,从严惩治,则尤庄子之事尚可与俄人从容议了”等语,此禀约有八九百字。本夜有无数幼童,向耶稣教讲书堂抛砖掷石,并有官兵从帝怂恿,令将该堂焚毁。陈牧驰至弹压,匪人四散,得以无事。本日增军帅接电后,约同五部各官与部统理论,争闹半日。夜间,始来电将兵调回。自是辽沈商民欢传天津拳匪大胜,人心日益汹涌。
  初五日,副都统晋昌亲率兵拳攻打沈阳各教堂,杀害西士数人,教民数百,抢劫洋货店十余家,挥刀切齿,举国若狂。
  以五部之贵,见必脱帽下车;以将军之权,只得闭门束手。消息传至辽阳,人思群起效尤。加之初八日各处喧传开战谕旨,匪势愈张,如河决山崩,莫可抵御矣。陈牧遂遣人劝法教士速乘俄火车赴营口,以避凶锋,并由萨通事致意英国矿师莫里君,连夜逃脱,以防不测。
  初九日,省城陆续派来兵拳毁路,仇教。是夜,辽阳各教堂均被焚毁。斯时寡不敌众,欲救无从。陈牧竟将抢劫教堂衣物之匪,置之刑典。所幸各西士均先期逃去,尚未遇难。
  初十日,省城又派来育军四营,攻打城外白塔寺火车站。
  至时匪民助战者,颇有伤亡。陈牧谕人,指此为邪匪不足避枪炮之证。因此拳匪闻之,蜂拥州署,刀剑横飞,直逼内堂。陈牧计穷力竭,性命几危。约在初十日内外,闻城中有教民某姓被害。陈牧驰往救援,已无及矣。于是陈牧禀请增将军设权宜之计,刊刻出教保护执照,发给教民,因此活命者有千余人。
  故教民感激州官不置。
  七月中,新民厅三台子地方,教堂聚集教民数百,省城义和拳大臣派兵往剿,陈牧电阻数次,力持宜抚解不宜攻击之意。
  因此前敌将士颇与反目,拳匪尤为哗然。
  至七月十九日海城失守,拳匪始稍稍敛迹。至八月初,辽沈相继失守,拳匪绝迹,而大局亦不救矣。
  ○肇祸诸王大臣记
  呜呼!钦维我皇太后三次垂帘,起于戊戌八月政变,终于庚子七月出奔,凡两年不足者半月有奇。此两年中,岁月虽促,局势甚长,诚不知有多少计谋,构多少奇局,经多少曲折,寓多少变幻!盖家国兴衰之故,当代得失之林,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其中助佐朝廷与主持军事者,举其要略,凡满汉内外文武大臣十数人。记者以为当时既若甚烜赫,事后宁清瘦走叹!
  谨裒而论之。略论如左:端邸以近支王公,谋窃神器,其骄暴,口颈,歪面,性使然。其生也,闻与刘宋元凶劭同,文宗显皇帝甚恶之,故赐中堂,本从犬,盖绝之也。或传其父惇亲王有隐德于太后,故太后亲之。戊戌之变,漪与其兄载濂,其弟辅国公载澜,告密于太后,故太后尤德之,使掌虎神营。而祸自此始。大阿哥既立,欲速正大位,其谋甚神营。而祸自此始。大阿哥既立,欲速正大位,其谋甚亟。而外人再三尼之。故说者谓端邸之排斥外人,非公愤,盖私仇。诚笃论也。
  庆邸之进也,由桂祥者,太后胞弟也。庆邸本罪人子,凡再入继而后为庆王嗣。初为贝勒,与桂祥结姻,后始袭封庆王。
  其子载震,亦颇有非分望,以属疏而止。本与端同为太后私人,及立大阿哥后,庆始怨望,此次杀德使者,庆所统之营兵也。
  日本人得凶手,坚言系庆邸主使。日人婉词言是时庆不敢与端抗,故勉强从之,非其罪云。
  荣禄,刚毅,并以夤缘贵显,得至大官荣给事内廷,恭亲王尤狎之,任步军统领多年。刚浮沉部署,远不能及,及得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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