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扎尔辞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哈扎尔辞典- 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哈扎尔人战事一起便纷纷投靠他们原来的国家:希腊人陪着拜占庭军队一起洗掠,并要求与他们的基督教国家结盟。阿拉伯人则站到了哈里发的麾下,波斯人忙于寻找未受割礼的同胞。战斗一结束,人们便忘却了一切,非哈扎尔人在敌人军旗下获得的军衔竟会被哈扎尔军队认可,而哈扎尔人无色面包的数量却因此减少了。

第 28 章 绿书——伊斯兰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5)

着色面包可以说是哈扎尔人在他们国家里生活状况的写照。着色面包是哈扎尔人自己制作的,因为只有他们生活在产小麦的哈扎尔地区。在高加索山脉周围的贫瘠之地,人们都吃这种售价廉宜的着色面包。无色面包也是哈扎尔人制作的,但价格非常昂贵。哈扎尔人只能购买这种昂贵的无色面包,而无权作其他的选择。倘若一个哈扎尔人不遵守这一法律,去买着色面包,那么只消察看他的粪便就能发现这一违法行为。哈扎尔有一种特殊的海关检查部门,那里的工作人员会时不时地检查哈扎尔人的粪桶,违法者会受到惩罚。

可拉,法拉比。伊本(八世纪一九世纪)参加哈扎尔大论辩的伊斯兰教代表。有关他的文字记录很少,且前后矛盾。哈扎尔大论辩最重要的编年史作者阿勒。拜克里《从未提及他的名宇,有人认为他是为了尊重法拉比。伊本。可拉才这么做的,后者不喜欢别人当他的面读出某个人名宇,更不愿意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他认为一个没有名宇的世界更为明朗、更为清纯。一个相同的名字会掩盖住爱和恨、生与死。他曾多次开玩笑地说起他的这一想法的由来:有一次,当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一条鱼时,一只小飞虫撞人了他的眼睛。于是,他看到的是鱼吃下了那只小飞虫。有些说法认为,尽管法拉比。伊本‘可拉也受到过邀请,但他从未去过哈扎尔首都参加那次大论辩。据阿勒。拜克里的说法,参加大论辩的犹太使团可能派人用毒药或刀剑害死了他。另有一些史料则认为法拉比。伊本。可拉因途中耽搁,等他到达时,哈扎尔大论辩刚好结束。然而,大论辩的结果表明,确实有一名出色的伊斯兰教代表出席了在哈扎尔可汗的宫廷举行的大论辩。法拉比。伊本。可拉出现时,众人惊讶不已,有些人以为他早已死去,并已经开始考虑为他的丧宴准备指环了。法拉比。伊本。可拉跷起二郎腿,用他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很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坐在草地上,看见两只飞蝶在相互碰撞;各自身上五彩缤纷的粉末沾到了对方的翅膀上,随后它们继续振翅飞舞,而我也把这事忘得一千二净了。昨晚在路上,有个人将我错当成另一个人,他用刀向我袭来。在我继续赶路之前,我发现一些蝶粉,而不是鲜血从我脸上飘落……”

法拉比。伊本。可拉为伊斯兰教所阐述的一个主要论据已被记录下来。哈扎尔可汗向三种宗教的代表即犹太教代表、伊斯兰教代表和基督教代表出示了一枚硬币。这是枚三角形的硬币,一面是它的币值:五滴泪水(这是哈扎尔人所用的货币单位),硬币的另一面画着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他手握一束树枝给身旁的三个年轻人看。可汗问伊斯兰苦行僧、犹太教拉比及基督教教士这幅图到底有什么含义。据伊斯兰教史料称,基督教代表认为这是一个古老的希腊故事:奄奄一息的父亲告诉他的儿子们这样一个道理:团结就是力量,他给他们看一束树枝,旨在说明一束树枝难折,一根树枝易断。犹太教代表则认为树枝是人体四肢的象征,只有当它们共同发挥作用时,才能保护人的躯体。法拉比。伊本。可拉否定了上述两种解释。他认为三角形硬币是在地狱里铸造出来的,故他的对手们的解释不可能准确。他认为此画表现的是一名被判喝下毒药的杀人犯,此人已躺在灵柜台上。他面前是三个魔鬼:犹太火焚谷的恶魔之王亚司马提,伊斯兰火狱的邪神阿里曼及基督教地狱里的魔鬼撒旦。杀人犯手握三根小棒的含义是:倘若三个魔鬼为受害者复仇,杀人犯将难免一死,倘若三个魔鬼不再复仇,他便可保全性命。三角形硬币所传达的信息相当明了。地狱将它传达到人世,不啻对世人的警告。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三个魔鬼中没有一个是受害者的代表,受害者不复仇,杀人犯可免一死。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哈扎尔人和他们的可汗不属于这三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你们没有任何防卫,任何人杀害你们都不必担心会受惩罚……

显然,法拉比。伊本。可拉试图以此法劝可汗相信,为了他本人及他的臣民,放弃他们原来的信仰,皈依三大宗教的其中一种,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三大宗教的使者中,谁的解释最有见地,谁的回答最正确,他便可选择那人所代表的宗教。可汗觉得法拉比。伊本。可拉的阐释最有说服力,遂同意了他的观点。就这样,他选择了伊斯兰教教义,并解下腰带,向安拉作祷告。

据伊斯兰史料的说法,法拉比。伊本‘可拉没有参加大论辩,甚至连哈扎尔宫廷都没到过,原因是他在旅途中已被人用毒药害死,这一说法援引了法拉比。伊本。可拉传记的某个文本中的一些内容。其实,传记认为他的一生已经载入一本书里,那是根据长久以来口头流传的有关他的故事改编成书的。传记作者读过什千零一夜》,一千零二个故事是相同的。但他从未在书中找到有关法拉比。伊本。可拉生平的线索。他骑在一匹骏马的背上,骏马飞奔,一双马耳像鸟一般飞翔,而它背上的主人却纹丝不动。撒马拉的哈里发派他前往哈扎尔首都伊蒂尔,去劝说哈扎尔可汗站到伊斯兰教一边来。法拉比。伊本。可拉开始为其使命作准备。他甚至弄到了一部哈扎尔阿捷赫公主的诗集。他发现其中有首诗叙述的内容就是他一直在查考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于是,他把所有精力都用于改编这首诗。诗中最使他感到惊奇的是,全诗叙述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而根本不是一个男人的故事。诗中所有的辞句都与主人公相吻合,最特别的是用“学校”这个词来称呼哈扎尔宫廷。法拉比。伊本。可拉将诗译成阿拉伯文,他把真实看作是某种不知其名的东西。下面是他的译文:女游客和学校女游客拥有一本护照,不论东方还是西方的国度对此护照都格外重视。这种护照也使东西方两地的国家产生了怀疑。女游客投下了一左一右两个影子。长途旅行之后,她得在小径纵横交错的森林中寻找那所著名的小学,以参加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考试。她的肚脐犹如一只新鲜的面包,漫长的旅途需花去数年的时光。她终于来到了森林边缘,她在那儿遇见了两个男人,于是就向他们问路。他们回答说他们知道去学校的路该怎么走,接着两人倚着长刀默默地打量她。最后,其中一人开口道:笔直朝前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然后再向左拐一次就是学校。女游客谢过他们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因为那两人没查看她的身份证件。不然的话,他们定会怀疑她是个外国女人,而且还会猜度她的内心所思。她继续上路,在第一条小径相交处向左拐,然后又向左拐了一次,她想,只要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下去,找到学校是毫不费力的。然而,到了第二条小径的尽头,除了一个池塘外,根本没有什么学校。池塘边站着两个佩着长刀的男人。他们面带微笑地请她原谅:“刚才我们指错了路。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应该向右拐,然后再向右拐一次就是学校了。但我们得先弄清你的真实意图,我们得弄清你是真的不认识学校呢,还是假装不认识。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你今天到不了学校,也就是说你再也到不了学校了,因为从明天开始,那所学校将不复存在。所以,由于这次小小的检验,你已错失了你一生中的目标,不过,你也明白这样的检验是必不可少的,那是为了防止其他不怀好意的游客找到学校。但你也不必自责。假如刚才你朝我们所指的相反方向走,即向右拐而不向左拐,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因为我们会知道你欺骗了我们,你明明知道通往学校的路而假作不知,那我们会不得不阻止你,因为打你向我们隐瞒你的意图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会怀疑你的动机。其实,你永远到达不了学校。不过,你的一生也没有白白浪费:在这个世界上,你的一生为检验一件东西起了作用。所以并非一无所获……”

这两个男人如此这般地说着,女游客现在唯一的慰藉就剩她的护照了,她没向那两个站在池塘边的男人出示过护照,他俩连想都没想过她会身揣一本护照。总之,她还是骗过了他们,因为她没把护照交给他们检验,这也意味着她的一生白白浪费了。不过“白白浪费”这几个词在她和他们之间有着全然不同的含义。因为她对他们的检验狠狠地嘲弄了一番!不管怎样,结果已摆在那儿,她生存的目的已经不复存在,已明白无误地绕开她而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于是她恍然大悟:她的目的地不在学校里,而在寻找学校路途中的某个地方,尽管寻找看来是徒劳一场。在她的内心深处,这种寻找突然变得越来越令人向往,她一下子感受到了全部的旅途之美。她幡然醒悟,继而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最重要的意义并不在到达一条路的目的地,而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过程中,即在这条路线的本身,基于这一想法,她也许从未考虑此次旅行是否会徒劳一场。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分门别类地搜索,就像一名商人重新编制他所有财产的清单,她开始重新找回依稀留在她记忆中的细节。在这些细节中,她又作了毫不留情的甄别和严格的筛选,记下了最为重要和更加细碎的内容,最后,只剩下唯—一个场景:一只餐桌,上面有一只映着另一种葡萄酒颜色的酒杯。一堆牛粪上正烤着一只刚打到的鸽子。飞鸟夜间的梦使其鸟肉变得富有营养。烫手的面包形似你父亲的侧影,又像你母亲肚脐的阴影。还有用一只出生在岛上的年轻而又衰老的母羊奶制成的干酪。餐桌上除了这些食物之外,一盏烛灯烛泪欲滴,边上是一本《圣书》,伊斯兰历四月份正在通过此书渐渐流逝。

第29 章

  库(Driopteria chazarica)系产于里海沿岸的一种水果。达乌勃马奴斯对这种水果作了如下记述:哈扎尔人培育了一种果树,这种果树除了哈扎尔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结果。其果实外皮像鱼鳞或者球果的果鳞。它们长在高高的树顶,挂在树枝上,就像小饭馆老板高挂在店门口用来招揽顾客,使他们隔得老远就能知道这里供应鱼汤的那种鱼。有时这种果实还会发出声音,颇似燕雀的啼声。果味微咸而极寒。秋天,这种果实变得轻若蝉翼,果实内的果核像心脏一样搏动不已。它们由树枝上飘落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空中飞翔,翕张着两鳃,仿佛在风波中游动。
  男孩子们用弹弓将它们射落,有时可以看到鹰叼着这种果实,鹰把它们错当成了鱼,而且深信不疑。因此哈扎尔人常说:“贪食的阿拉伯人就像鹰一样深信我们是鱼,其实我们不是鱼,我们是——库。”“库”是这种果实的名字,是撒旦在罚阿捷赫公主忘却她的母语的时候允许她留在记忆中的唯—一个哈扎尔字。
  每到深夜,往往能听到“库——库!”的啼声。这是阿捷赫公主一边哭,一边在念诵她唯一还记得的母语中的一个字,想借此回忆起她已全然忘却了的她的诗作。
  音乐污工——哈扎尔人当中,曾有一些在大风横穿而过的地点以开凿和集中巨大的盐块为生的污工。在哈扎尔四十阵风(一半是威风,一半是淡风)当中每一阵风的必经之地,音乐污工们用盐块砌起一堵墙,在每年一度的风莅临之际,他们聚在一块,仔细辨听,然后评出哪个污工作的曲子最为精彩。阵风吹来,在盐墙上环绕轻叩,掠过盐块的尖脊,奏出不同凡响的曲子,直到盐墙和污工在雨水的洗涤下、在路人的目光的驱赶下、在牛羊的舌头舔触下消失,方告曲终人散。
  春暖花开之际,一个阿拉伯污工由一个犹太人和一个哈扎尔人相伴,一起出门远行去听他的盐石之歌。在一座人们可集体做梦的庙宇旁边,那个犹太人和那个阿拉伯人发生了争执,继而相互厮杀,最终双双身亡。当时,这名阿拉伯污工正在庙宇内熟睡,有人却指控是他杀了那名犹太人,因为众所周知他俩是不共戴天的邻居,所以所有犹太人一致要求处死这名阿拉伯人。这名阿拉伯人沉思良久,想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一旦来自三方的灾祸降落到你头上,那就断然不可能有第四方来救你一命。在哈扎尔王国,基督教法律保护希腊人,犹太教法律保护犹太人,伊斯兰教法律保护阿拉伯人,所有这些法律在哈扎尔王国同时实施,并行不悖……于是,这名阿拉伯人就强调这一点来为他自己辩护……(以下文字无法辨读,只能从略)。最后,他成功了,他没被处死,而是被判去战船上服刑,内容是划船。刑满之后,他还可去听盐墙上奏出的音乐,直到盐墙被坚硬的静默摧毁为止。
  马苏迪。尤素福(十七世纪中叶——1689年9 月25日)著名乐师,诗琴演奏家,本书作者之一。马苏迪拥有一本《哈扎尔辞典》的阿拉伯文手抄本,他亲手用钢笔蘸着埃塞俄比亚咖啡对这本辞典作了不少补充……史料来源:达乌勃马奴斯的版本中收集了一些有关马苏迪的资料。据这些资料的说法,马苏迪曾三次忘记他自己的名字,并改变过三次职业。诗琴演奏是他第一次放弃的职业,可他终生难以忘怀的恰恰是诗琴演奏。十八世纪的伊兹米尔及库拉地区的诗琴学校可谓真正的马苏迪传奇的摇篮。这些传奇连同他著名的指法一起被人传授。马苏迪也拥有一部阿拉伯文的(哈扎尔辞典》,这是他亲手用蘸着埃塞俄比亚咖啡的羽笔抄录而成的。传说他言谈拘谨,常有一副已离茅厕却便意未尽的样子。
  马苏迪是安那托利亚人。据说教会他弹奏诗琴的是他妻子,而他妻子是个左撇子,只会倒拨琴弦。但是据考证,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时安那托利亚的诗琴演奏家中间流行的弹奏手法恰恰是师承了他的倒拨法。传说中凿凿有据地讲他对乐器有惊人的乐感,这种乐感能使他在尚未听到某把诗琴的声音前即可对这把诗琴的音色作出鉴定。屋里只消有一把没有定弦的诗琴他便能感觉出来,因此而焦躁不安,有时甚至会恶心。他自己用的乐器是按照星象来调弦的。他知道乐师的左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忘掉其手艺,而右手却永远不会遗忘。他很早就扔掉了音乐,由此流传下来一个传说。
  他连续三天梦见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掉。先是父亲,继而是妻子,然后是兄弟。第四天晚上他又做了个梦,梦见他的第二房妻子死掉了,这个女人的眼睛就像花朵一样,在寒冷中会变颜色。她瞑目之前,她的双眸好似两颗熟透了的黄灿灿的葡萄,可以看到在眸子深处有一粒粒果核。她僵卧在那里,肚脐眼里插着根蜡烛,下巴用头发缚住,免得她笑。马苏迪醒了过来,从此在他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做过梦。
  他吓得魂飞魄散。他根本没有娶过第二房妻子。他跑去请托钵僧详梦。托钵僧打开相书,念给他听:“嗅,我亲爱的孩子!千万不要向你的兄弟谈你的梦!因为他们串通起来要加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