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星脸更黑了:“那个也是何乐炒的。”
纪晓月扑哧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地问:“你不是刚才一直在厨房的吗?没露两手?”
对面的何乐白了她一眼:“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心里一乐,想到自己刚就是这么想何欢的,他竟然也这么想,可为毛要把自己加进去呢?她虽然不做,但也从来不装,更不会添乱。比起何欢,她真的是懂事太多了。
何欢自讨没趣,便换了个话题,问纪南星:“南星哥,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呀?”
另三个面上都是一愣。
何乐率先开口质疑:“不是还早着呢嘛。”
“不早了,只剩二十五天了。”何欢不满地嘟囔。
三人齐齐沉默。
“要不我们办个小Party,把你关系好的朋友都叫过来?”何欢狗腿地看着纪南星。
他微蹙了眉说:“用不着那么麻烦吧,在家里随便做点东西就可以了。”
“也不麻烦的,要是你觉得折腾可以放到我家来办。”
“那怎么行!”纪晓月马上反对,“哥哥过生日,当然要在自己家了。”
“或者我们找一家KTV,定个包厢,我可以负责采购装饰和其它的准备工作,到时候我会早早过来,你什么都不用管,坐享其成就行。”何欢信誓旦旦,一副热血沸腾、不成功则成仁的革命女青年架势。
纪南星默许她折腾,因为他知道,这位大小姐要是不趁着机会折腾她自己,就会想办法来折腾他。相较之下,他还是更愿意让她一个人折腾去。
于是她开始上窜下跳地买气球买彩带订蛋糕,问纪南星拉了名单和联系方式发邀请卡,还专门请学设计的朋友帮忙设计了卡片配色方案、现场布置效果图。
当天他的好朋友齐聚一堂(总共也就十来个),无不为华丽如皇家舞会现场的KTV包房所震惊,特别是看到高级冷餐会标准的自助酒水饮料点心冷菜热菜之后,都用看暴发户的眼光盯着纪南星,令他囧到不知所措。
生日蛋糕推出来的时候,众人都被它的体型吓了一跳:一人多高的蛋糕,足足有十多层,每层都是不同颜色,上面还写得密密麻麻的字。最上面是奶油玫瑰花,粉嘟嘟要多幼稚有多幼稚。纪南星脸都黑了,心想何欢也太不靠谱了,尽干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这时有人叫纪南星切蛋糕,他勉强稳住心神,先去切上面一层。分掉之后发现这层底部有一块透明的隔板,中间居然是空心的!拿开隔板,一个红红的脑袋从下面冒出来,吓得纪南星一个激灵跳到一旁。居然是何欢,头上顶了一圈红玫瑰,眨巴着墨色水晶般的眼,笑咪咪地说:“Surprise!南星哥,Bon Anniversaire!(法语,生日快乐!)”纪南星顺了口气,异常恼火地低声吼了句:“靠!这是谁的馊主意?还惊喜呢,我看纯粹就是惊悚!”
何欢颓了脸:“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一脸不耐烦:“我受够你这样没边没际、想一出是一出的样子了,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蠢事!”
何乐在一旁不乐意了:“纪南星,这可是何欢一片心!你不知道她为了准备这次生日party费了多少心思!”
“我又没让她为我办,是她自己非要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乐把蛋糕车拉开,硕大的蛋糕分成两块,何欢委委屈屈地从推车上走出来,眼里都是泪花。何乐一把拉过她,满脸愠色:“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今天你生日,非揍趴你不可。何欢,我们走!”
出了门何欢的泪就叭嗒叭嗒掉得满地,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颗滚落下去,消弥无形。
何乐叹口气说:“你这是何苦。”他心里难受,不过还是忍了忍没把“自作自受”说出来。“走吧,我带你去看4D电影去!”
一转身她便欢地喜地随他去了,没心没肺得像是刚刚的事都发生在别人身上。
“记吃不记打。”何乐无奈地拧了拧她耳朵,何欢尖叫一声拧回来。
石楠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始至终,她目光的焦点一直都钉在纪南星身上,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的地方
回到最初我们来的地方,好多的天真被我们遗忘;你说过快乐就在这路上,从不在乎结果究竟会怎样——刘若英《最初的地方》
八月的暑热蒸得人情绪恹恹,何欢念叨了无数次要回乡下避暑,终于在得知父母本月都不会再回家之后下定决心出发。
“要回你一个人回。”何乐头也不回,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你就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自己坐火车走那么远的路?你就不怕我被拐跑卖到穷乡僻壤给别人做媳妇?甚至半路劫财劫色?俺滴神哪,想想都觉得好可怕!”何欢的表情煞是夸张。
“那就不要回去。”何乐眼皮也不撩,算准了她会装可怜。
“哎呀,伦家都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求求你了,陪我回去一趟吧。”她摇着何乐的胳膊,嘟着嘴祈求道。
从小何欢就是何乐的克星。每次只要她微撅着嘴,耷拉着唇角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上他一眼,他就不由乖乖投降。所以小时候他的零用钱经常被剥削去买冰淇淋,长大后则奉献给了她漂亮的包包和衣服,生活中也经常被她没有底线地奴役。
何乐叹了口气,乖乖帮她买火车票。刷了两次次都刷到上铺和下铺,她却撒娇说想睡中铺,他只好先用自己的帐号里老妈和自己的名字下订单把上下铺占掉,然后再用她的帐号给她刷到一张中铺,付款之后退了自己帐号里的订单,又用她的帐号给自己买了张下铺。
“不知道南星哥会不会想回去。”何欢一脸憧憬地幻想着,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何乐。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何乐立马杜绝了她的这种想法。
何欢仔细分析了一下纪南星陪她回去的可能性,决定还是不问的好,免得何乐一怒之下退票再不肯陪她。
定好行程两人便去超市买吃的,顺便给亲戚朋友带些礼物。逛完一圈有点累了,何欢便先走出去,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何乐结账出来。百无聊赖中一扭头,旁边坐着的居然是石楠!他正斜勾着唇角,一脸坏笑看着她,仿佛算准了她会惊讶,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坐到这儿来的?”她不由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你眼高于顶,当然看不到我了。”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听得何欢不由想笑。
“你怎么不干脆说我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呢?是你自己神出鬼没好不好?”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食指和大拇指轻捏着下巴,朝两边拧了拧,连小动作都做得非常可爱,让石楠不禁微笑起来。“你笑什么?”
“你在想什么?”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道。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倒是十分诚恳。
“那据你科学的分析,现在有没有得出合理的结论?”他把肘弯顶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炯炯盯着她。
何欢被盯得有些臊,便亦真亦假地故意问:“是来找南星哥打球路过买水的吗?”
果然他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讨厌过一个人的名字,简直就像360讨厌腾讯、小商贩讨厌城管、巴萨的球迷讨厌皇马一般,恨不得对方从来都没存在过。好在何乐已经付完款出来,石楠终于可以把视线转向他,以克制自己对着何欢欠揍的表情想要发飙的冲动。
“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要出去露营吗?”看着何乐拎着的大袋小袋大盒小盒,石楠惊讶地问。
“差不多,要回乡下奶奶家。”何欢在一旁抢着答道,满脸都是兴奋和期待的表情。
“是吗?你奶奶家在哪里?”
“晋北黄土高原的窑洞里,冬暖夏凉哦,你只在书本里看到过吧?”何欢得瑟不已。
“我可以申请加入吗?”他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呃,那个,我们已经买好火车票了。”言下之意,你吃不了这个苦。何欢之前也听何乐说过,石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种人,外祖父曾是京城高官,后来提拔到上海任正职,权势威赫;他父亲又是着名的房地产商,对独子极尽宠爱,要什么给什么,他母亲出身显贵、品味不俗,自己也拥有庞大的产业,对儿子各方面要求都很高,从他平时穿衣打扮也能看出来几分,想来生活上也不会像他们姐弟这么糙。
“你们要坐火车去呀?”石楠果然更加惊讶,“那得多久才能到啊?”
“将近三十个小时。”何欢微笑着说。
“什么?三十个小时?”石楠着实被吓得不轻,“饶了我吧,火车五个小时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限,再长就真的忍不了了。”
“所以这次只能很遗憾喽,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吧。”何欢一脸奸计得逞的欢快。
“别,下次要猴年马月了,就这次吧。你俩把火车票退了,咱坐飞机过去,机票钱我出,你看行吗?”
“可那边没有直达的机场嗳!”
“什么!这也太不科学了!那离那儿最近的机场是哪里?”
“应该是北京吧,从北京开车过去大概要三个多小时。”
“我们就坐飞机去北京,然后我从哥们儿那儿借辆车开过去,你看这样可以不?”石楠拍板定下,十分开心。
“那好吧。”何欢“勉为其难”地应下,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何乐已经绷不住,背转身笑得一抽一抽。
“他怎么了?”石楠不解地问。
“没事儿,别理他,羊癫疯犯了。”何欢随口胡扯道。
何乐有些不忍,凑近何欢低声耳语:“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也太狠了吧?”
“别多嘴,人家还劫富济贫打土豪分田地呢,你这儿有现成的土豪,不剥削对得起这张正人君子的脸吗?”何欢的义正辞严令何乐汗颜:“你爸妈那么淳朴老实的人怎么能生出你这样贪小便宜的女儿呢?”何欢当仁不让地回击:“你爸妈那么精明强悍的基因怎么能生出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儿子呢?”
石楠看他俩嘀嘀咕咕,不禁疑惑道:“你们讨论什么讨论得这么热烈?”
“何乐这个小气鬼不肯带你,怕你去了吃太多抢了他的份儿。”何欢说得煞有介事,两个男生不由都笑起来。
一上飞机,石楠便昏昏欲睡,看得何欢失笑不已。她要了窗边的座位,时不时看看外面的风景。身旁的何乐帮她要了一杯果汁,提醒她补充水分。
“我也想来着,可你看看外面坐的那位,待会儿上厕所可能都是问题。”何欢撇嘴。
“那有什么关系,叫醒他就是了。”何乐不以为意。
“我没睡着。”石楠挣扎着坐直,“只是坐这种公共交通工具很容易犯困,有点类似晕车的感觉。”
何欢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可言,惊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她也意识到自己太放肆了点儿,便捂着嘴收敛了一些,却还是笑个不住。
“有那么好笑吗?”石楠有点莫名其妙,抓不住笑点。
“当然。那你坐火车也晕吗?”
“晕啊,除了私家车,各种公共交通工具都晕。重点是,一看见人多我就发晕。”
何欢笑得气都喘不上来,连连咳了好几声,弄得何乐不得不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石楠看着觉得别扭,但想到他们姐弟关系特殊,自己作为外人又没有立场干涉,便硬生生忍住没开口。
“我在想,你坐过山车会怎么样。”好不容易气顺了,她又想到更好笑的场景,掀起了第二波笑意。
“我从来不坐那种东西。出去玩的时候只坐缆车,而且同一空间内不能多于四个人。”
“简直闻所未闻,你算是让我长了见识了。”何欢抿着嘴笑道。
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到了机场。石楠联系上他的朋友,他们把车钥匙交给他,就开着另一辆车走了。石楠车技不错,但因为对路不熟,心里没谱,便让何乐来开。
“你们以前自己开车来过?”见他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石楠问。
“没,以前都是直接坐火车到晋北,然后转另一趟火车去县城火车站,再坐公交去汽车站,最后坐回村的小巴回去的。”何乐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复杂!”他被这复杂的程序惊呆。
“这还算是简单的了,有些地方要转好几趟才能到呢。”何欢在一旁补充道。
“那你怎么知道怎么走?”石楠有些凌乱了。
“高速上都有指示牌的呀,这边的地图我大致都了解的,只要方向对了就行。”他说得自信满满,石楠却在心里打鼓:“实在不行就开导航吧。”这时何欢不乐意了:“我家宝宝的脑子比导航好用多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他着实被“我家宝宝”这种叫法雷得不轻,面色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不放心,就是觉得这样双重保险,更有保障一点。”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何乐,他可是有名的活地图,只要是看过的路线都不会错的,是吧,宝?”
何乐笑着没说话,专心致志把车开得稳稳当当。
“你们以前经常回来吗?”石楠问坐在副驾驶的何欢。本来何乐坚持要她坐在后排右侧,但她为了视野好,非要坐在副驾驶,何乐拗不过,只得随她去了。可石楠心里却老大不乐意,本来还想着坐到一起车子晃一晃就能把她晃到自己身上的,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要等她困了靠在自己肩膀就更是奢想。
“小时候在乡下一住就是一整个假期,跟南星哥还有晓月他们无恶不作,没少瞎折腾。想当年何乐和南星哥在葵花地里比武,把人家地里一大片葵花都打趴了,最后被王叔追着满地跑,鞋子都飞了一只,哈哈,想起来都觉得好好笑。”何欢边讲边笑,一旁开车的何乐也微笑起来,石楠心里酸酸的:怎么哪里都有纪南星阴魂不散的影子?
车子下了高速,没走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要上厕所?”石楠问何乐。
“不是,是车子出了问题,好像是发动机坏了。”何乐倒还淡定,旁边何欢却立马炸了毛:“怎么会突然坏了呢?早不坏晚不坏,快到的时候才坏,什么意思嘛!”
“行了,少说两句吧,机器用久了总有坏的时候,只能说我们比较倒霉。”何乐安慰道。
“什么叫‘我们’,是你自己倒霉蛋好吧?”何欢愤愤不平地揪他的脸。
“好吧,我倒霉,连累了你,这样总行了吧?”
“行你个大头鬼!你倒霉就是了,凭什么连累我呀?”
“当初是谁非要我陪着回来的?”何乐白了她一眼,找出工具下车查看。车上的两人也跟下来,傻站在一旁看他一个人捣鼓折腾。
石楠头大如斗。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么囧的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儿能打到车吗?”
那两人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眼,让他顿觉自己的无知无畏,于是果断闭嘴。
“这儿刚下高速,但还没到城区,不会有出租车过来的。再说,难道你要把车扔这里?”何欢好心给他普及常识,令他俊脸微红,颇有点不好意思。
远远地有公交车驶来,何欢见了跟脱缰野马一般奔了出去,没多久就到了五百米开外的另一条路上。石楠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拎着小包穿着高跟鞋跑出了博尔特的气势,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这里不是城区吗?怎么会有公交站点?”他愕然看着何乐。
“这儿肯定没站点啊。”何乐眼皮也不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