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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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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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猫匍匐而过的声音,轻微的瑟瑟声,若非屏气凝神,是决然听不到的。容娘几要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但大哥的手轻轻的紧了一紧,容娘心知那并非错觉。

空气几乎凝滞不动。

忽地,尖啸声起!

与此同时,一道道火箭呼啸而来,从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扎进小院中各处窗户、门廊、柴垛,火光顿起!

厄运降临!

小环尖叫,被四喜一把捂住嘴巴。

容娘剧烈的抖索着,她紧紧抓住大哥的手,身子颤颤的挨了过去。守中便如一座山,巍峨的山,那铁板一般的身子给了容娘些许力量。那还不够,火箭仍自飞进,甚至有手臂那般大小的火把飞了进来!

屋外的人不再隐匿,有人叫嚣,有人狂笑:“徐守中,纳命来!你灭了我五百兄弟,今日我替阎王爷来索命!哈哈哈……。”

原来,原来,这么大动静,从头便是,冲着这个小院来的!

容娘吓得胆裂魂飞,僵直片刻之后,她双手紧紧抱住守中的胳膊,如小环每每吊在自己身上那般,她也吊在了的守中的身上。唯有如此!不然,她真不知自己能否站稳!

守中抽出手臂,将容娘紧紧裹进怀里。他的怀抱结实、稳靠,浓郁的男子气息充盈了容娘的鼻息。更让人安心的是,守中的心,跳的有力、沉稳!

守中微微低头,他的下颌抵着容娘头顶,醇厚的声音压低了,道:“别怕!”

容娘两列牙齿急叩,浑身颤抖,却仍自打起精神回了一声:“嗯!”

她反身将头埋进守中怀里,牙齿狠狠的咬了守中的衣裳前襟,手却摸索着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塞给守中。

守中讶异,用手量了一量,却是一把匕首!

他不由低笑,仍旧塞回容娘的守中,赞道:“甚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僵持

院中火光大起。

厨房便在一侧,因有柴火,火势更猛。渐渐的有些烫,但让人更难受的是那渐渐弥漫的烟雾,十分呛人!

容娘不敢张口,连呼吸也放得缓慢,唯恐一口气吸大了,进了烟雾,忍不住咳嗽。

屋外的火箭似是用尽,最后一支歪歪斜斜的落在了西厢昌明的屋前,空荡荡的地面上无甚可烧,唯有它自己孤零零的烧了一时,灭了。

容娘有丝欣喜,悄悄的离了守中怀抱回头张望。院中红通通的,房屋皆着了火,烧得最旺的是厨房。庭院之中倒是有一片空地,但那足可让人成为活靶子,自然不能去。唯一藏身之地竟然只有背后的这一堵墙,但这墙……。

容娘抬头,从守中的肩膀上看过去,院墙不过比守中高一个头而已!上方是黑黝黝不见底的夜空,谁晓得那匪人藏在何处?

容娘打了一个寒战,不由得去看守中神色。守中却正凝神,火光闪烁,映得他的脸上忽明忽暗。那是一张坚毅沉着的脸,他剑眉微蹙,狭目深邃,脸上肃杀之气明显。

守中突然拢了拢容娘,朝旁边的四喜一偏,下颌朝另一侧摆了一摆。容娘诧异,却见四喜轻轻的点了点头。容娘不知何意,守中低头看她,另一手抬起,朝大门另一侧指了指。

守中的右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怪道不要自己的匕首!

容娘心中一冷,忙提裙蹑手蹑脚往那侧挪去。守中跟在她的身后,窸窣的声响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盖过。

小环忽地尖叫!

容娘回头一瞧,外头居然沿着墙根抛了一个火把进来,烧着了小环的裙裾。小环吓得上跳下窜,口里兀自惊呼。

门外有冷笑,那笑声,凉飕飕的,直如毒蛇一般钻入心中,惊起一阵恐慌。

容娘脚步一滞。身后的守中大手揽住容纳的腰,将她顺势一带,两人便到了大门另一侧。

“哼,无处可躲了吧,徐守中,躲在墙根下面,可算不得英雄。兄弟们,撞门,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容娘大惊,那边小环火势越发大起来。四喜手忙脚乱。脱了衣裳扑打。也无甚作用。如果匪人此时撞进来……!

水,水,水在井里!井在院中!离自己十来步远。容娘的心砰砰直跳,双手握拳。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身子一倾,便欲奔去。

守中将她一带,拖了回来。容娘不解的回头,却见守中朝院子角落抬了抬下颌。容娘一看,不由大喜!那是一口大缸子,日常盛了雨水,防备火灾的!怎的将它忘记了。

“嘭……!”

身侧的大门被狠狠的撞了一记,陈旧的大门那堪重击。晃了一晃,虽未曾被撞开,但决计抵挡不了匪人。

四喜因守中提醒,看见了那口大缸,不再犹豫。一手提了小环,将她拖过院子,径直扔进了水缸里。

“噗”的一声,小环身上的火瞬间熄灭。守中眼中一亮,揽了容娘,疾步跨过庭院,将不知所措的容娘也塞进水缸中,又顺手抄起一旁墙角的木盖,将两人盖住。

容娘与小环躲在水缸里,水缸久未清洗,里头滑腻腻的,有些腥臭。但此时两人无心计较,彼此紧紧握了对方的手,凝神听外面动静。

大门终于被撞开,同时有人惨呼,想是有人被击中。那声音,绝非守中与四喜二人的。

容娘心中稍安。然而打斗之声乍起,刀剑磕碰在一处,发出清脆的铮鸣声,寒彻心扉。不知今日能否逃得了这一劫?容娘与小环屏住呼吸,火光从木盖缝隙里透进来,时有刀剑的寒光闪过。

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唯独听不到大哥的,容娘想起他的伤势,不由心急如焚。她仗着那群人正在恶斗,想来不曾注意此处,便轻轻的将盖子顶起些许,去觑院中形势。

果然,大哥的身边围了三四人,具是身手敏捷,不惧不怕的亡命之徒。四喜那边同样如此,比起大哥,四喜应付得稍显狼狈,有些难以为继的样子。

容娘心中冰凉,她握了握手中的匕首,牙关紧咬,心中暗暗的下了决心。

容娘不过去瞧了四喜一下,守中的剑忽而一挑一刺,将一个匪人刺倒在地。那匪人闷哼了两声,就地咽气。其他那三个匪人手中动作滞了一滞,守中剑势不停,身子急转,绕到最边上的汉子一侧,躲过另两人的夹击,长腿伸出,脚尖一踢,将那人踢倒,继而手中长剑挥过,却是割了那人脖子,鲜血四溅!

容娘心中翻腾,忙用手捂了嘴,不准自己出声。旁边的小环瞪大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守中的身手越发快速,围攻四喜的匪人见状,又分了两个来对付守中。

四喜压力顿减,动作瞬间流畅。

守中仍然维持攻势,手下又结果了一人。

小环大喜,用手拉了拉容娘。容娘却心中一沉,她已瞧见,大哥的左肩有些僵硬,左手不敢太过用力,竟是凭着一手之力,在对付数个匪人!

为何援军还不到来?陈大哥呢,他难道没有看见这边的火光,没有听见这边的声响?

容娘的心便似要跳了出来似的,眼睛不敢稍离,唯恐一个闪失,大哥便……!不会的,大哥那般神勇,决计不会!

她在这边祈愿,那边守中又收拾了一个,脚步更是向四喜靠拢。

守中的神勇让匪人心有余悸,四喜那边的两个匪人有些胆怯,被四喜瞧见破绽,大刀一砍,卸了一人胳膊。那人痛号倒地,翻滚之间,却勾的四喜一个趔趄,旁边的匪人趁机递上一剑,刺中了四喜的肩膀。

容娘与小环一惊,齐齐喘气。

然而,守中那边更是险象环生,那剩余的两个匪人自知没了退路,只能抵死力争,下手更显狠戾,简直是拼命的打法。守中原本打算速战速决,但到底身负重伤,力气渐渐衰退,数招之间,已被匪人砍中两刀。守中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重又去寻那二人的破绽。

容娘咬紧下唇,手中的匕首握了又握,她恨不得此时手里的是一把大刀,好上去与那匪人拼命!

如果要死,那便死个痛快吧!

容娘瞧了瞧地上散落的刀剑,心中拿定了主意。她抬眼,继续盯紧守中那边。

似乎有些不对,容娘慢慢的转过视线,黑黝黝的大门门洞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黑衣人,黑巾蒙面,只余一双鹰枭一般的眼睛,阴鸷、狠厉。

容娘倒吸一口凉气,眼看守中与那二人缠斗,脚步移动之间,竟然被逼往大门!

容娘霍地顶了木盖,立起身来,大喊:“大哥,身后!”

这一声大喊,让打斗的双方措手不及。众人手下皆是一滞,瞬间又纠缠在了一处。然而,围攻守中的其中一人,悄悄退了攻势,转身,朝容娘处奔来!

小环吓得抱住容娘双腿,不停轻喊:“小娘子,蹲下来,蹲下啊!”她苦苦哀求,语尾甚至带了哭音。

容娘,不知所措!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匪人奔来,五步,三步,二步,一……步!

那匪人似被定住,手中的大刀尚且扬在半空,火光之中,他的脸色恁的狰狞,大嘴豁开,那丝得意的笑尚且停留在嘴角,却又痛苦的扭曲。身子,重重的倒下。他的背上,插了一柄长剑!

那是大哥的剑!

容娘怔怔的瞧向守中,却见他弯下身子,拾起一柄大刀,回头,面对那个黑衣人。

围攻他的匪人已然被灭,院中只有四喜,与剩余的一个匪人相斗。

“徐守中,可还有力气与我斗上一回?”

那黑衣人好整以暇的踏进院中,那神色,似乎院中之人,已然是他囊中之物。

“袁大头,不如你现在投降,好歹给你个全尸!”容娘不知守中面对对头竟然是如此模样,他那昂藏的身姿似乎永不气竭,便是如此险境,也挺拔如山!

袁大头冷哼一声,将手中武器一亮!容娘大惊,那居然是一把长枪!

一长一短,优劣顿时立显。何况守中斗了许久,气力不继。那人却是大战才刚开始,手中长枪使得十分自如顺畅。

容娘慢慢的爬出缸来,小环抖索着跟着爬了出来。两人无处可藏,只好立在一旁观望。唯有大哥胜,自己方有生存的机会。

那边守中连连后退,黑衣人的枪便似一条蛇一般,直追不舍。守中退到墙根,一个闪身,避开那条枪,冲容娘喊道:“快走!”

容娘一愣,朝门口一看,原来大哥竟然是存心将那黑衣人引开,让自己离开。

小环一个激灵,拉了容娘便跑。

两人似被追魂锁追击,一阵狂奔。容娘却渐渐的停了下来。街上空无一人,军营那头却人影绰绰,打杀声激烈。

小环着急,催促容娘快跑。

容娘直直的看着小环,眼中神色复杂。只见她闭了闭眼,睁开,道:“小环,我已丢过一次曼娘,我不能再把大哥丢了。你去寻陈大哥,速来救人。”

言毕,容娘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来路奔去。

身侧房屋的黑色轮廓一一闪过,容娘不及细想,一脚踏进院中。

院内僵持的两人同时侧头,大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吃粥

院中尸体横七竖八,连四喜,也倒在了一个匪人的身上。大火仍然在烧,院中形势,一目了然。

那黑衣人,一个箭步,将全身力气灌注枪上,枪头直指守中的胸口。守中背抵院墙,双手握住长枪,青筋爆出!那枪头颤颤巍巍的,离守中的胸口不足两寸远。两人皆绷紧身子,脸上神色骇人,俱是全力以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模样!

容娘被此情景吓得倒退一步。

那两人皆往这边瞧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狠狠盯紧对方。守中咬牙,沉声喝道:“走!”

容娘一震,踉跄着再退两步,一腔沸腾的热血见到此种生死之战,瞬时冷却。

那黑衣人却借着守中说话,气力片刻岔开之际,枪往后一收,再狠命往前重压。

一压之势,如千斤坠地!

枪头,又近了寸许。枪尖锋芒之处,已然触及守中的衣裳!

守中收胸,一只脚抵在墙上,两手死死攥紧那枪,不让靠近。他全身湿透,额际青筋暴起,脸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却不敢再有稍许分心。

容娘全身湿软,两腿兀自颤抖,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相叩的声音。她瞥了瞥脚边的大刀,心中微微一动,身子缓缓下蹲。

然而那黑衣人早已用眼角扫见,他心中一急,暴吼一声,两脚急蹬,狠命往守中压去,欲赶在容娘之前将守中结果。

容娘魂魄俱裂!

不及思索,她陡然直身,朝那黑衣人冲了过去,手中握得滚烫的匕首竭尽全力往黑衣人背上一扎。

那黑衣人吃痛大吼,一脚往后将容娘踢倒在地。

守中趁此机会用力一推,枪柄击中黑衣人的胸口,将他击倒在地。再一拉,夺过长枪,双手手腕一转,枪头倒转。已然指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心知今日此命休矣,也不惧怕,手一抓,却将近旁的容娘抓在手中,欲将她拿来做了盾牌。

守中岂容他得逞,长枪急刺,端的是狠准无比,堪堪挨着容娘的鼻梁将枪刺进那人的胸口。

鲜血迸溅,腥热的液体蒙住了容娘的脸,让她无法呼吸。

容娘心跳几乎停滞。她一动不动。任由那滚烫的液体流下。

一双大手将她脸上的鲜血抹去。容娘呆呆的看着那人,浓眉,狭目,挺鼻。薄唇!

他的唇角甚至含着一丝笑意,那笑意恁地可恶!

“你差点死了,差点死了啊……!”容娘大嚎,她不知大哥笑甚么,但自己被吓得要死的时候,却看见他的笑脸,她心中十分的愤怒。容娘双手握拳,往这个可恨的人身上不停的擂打。

那人闷哼一声,将容娘紧紧的搂在怀中。安慰道:“无事了,不怕。”

容娘哭得惊天动地,口中尚且不忘控告:“我……我……,你……你差些戳中我,一些些。就差一些些……啊……!”

“不会,不会,我有分寸。”低沉的声音犹自安抚,有力的臂膀将容娘包裹,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埋进那个宽阔的胸膛。

小环气喘吁吁的跟在昌明之后,尚未进院子,便听到了容娘撕心裂肺的大哭。她心中一凉,容娘何曾如此哭过,便是流泪的时候都少,莫非……!

两人奔进院子,院中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

一片横尸之中,高大的徐守中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哭号不止的容娘。那小娘子从来都是老成不过,如今却如一个小儿一般骄纵,脸上血泪混合,嘴巴大张,嗷嗷嚎哭。她的两只手尚且不解恨,犹自在守中身上捏、掐、捶打……!

守中却神色,呃,温柔地,安抚着她。

昌明呐呐道:“小娘子。”

容娘蓦地止哭,看见昌明,不由大怒,尖叫道:“你才来,你才来……!”

……

四喜领了郎中来到前厅,厅中小郡王与大郎等人正在说些事务,见郎中进来,小郡王率先住了口,问道:“如何?可能用药?”

郎中小心翼翼垂首答道:“回小郡王,小娘子乃是惊吓过度,又见了血,乃至呕吐不止,不欲进食。原不需用药,过些日子,自然便好了。”

赵东楼怒极,大手一拍,交椅上的扶手应声而裂。

“过些日子,哼,过些日子人便饿死了!”

那郎中吓得身子直抖,瑟瑟道:“若用药……也可,待小……小人开些安神的药。”

赵东楼手一挥,不耐烦的道:“罢了,你去吧。陈泰,去合肥另请郎中来!”

陈泰欲应,大郎却道:“不必。既然几个郎中皆说身体无恙,那便是心病,药石恐无甚用处。”

赵东楼闻言,心中内疚非常。“若非我骄矜自负,行事草率,本不应有此事发生。”

他始终无法释怀,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本应捏针穿线的手,却不得不握了匕首去刺人。

她吓坏了吧?他犹记得自己飞马回来,在临时住所见到容娘的那一刻。她已经收拾干净,但灵秀的眼珠子却茫然无神,见到他,眼珠子便蒙上一层水雾,泫然若泣。他的心中揪紧,心里空了一块,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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