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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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鉴赏大典-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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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无弟兄扶持。描述梁九生前死后家计的贫寒孤寂,其惨痛之状犹如雪上加霜。最后六句,再写他生前仕途的坎坷:曾“十上”奏疏,“苦辛”国事,但不为所纳。长期身居微官,沉沦下僚,令人悲愤不平。“青云”(喻高官显位)虽有可致之期,但不幸却如“白日”西沉,早离人世。 
  如今虽有清名“空留”人世,为“远近”所晓,但大志未展,功业未成,岂不徒有虚名?于“实”何补? 
  沉痛之情,溢于言表。 
  此诗感情极为深婉绵长,个中原因固然应归于梁九少府的一生确系“命途多舛”,催人泪下,更为重要的是,写梁九的一生所历,实际也是诗人遭际的写照。高适“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但蹉跎半生,到处碰壁,甚至“求丐取给”(《旧唐书·高适传》)。因此在“哭”亡友的同时,不由得联想到自身的困顿,自然有切肤之痛,故感情格外酸楚动人。 
  通篇以痛哭为诗,首先从睹物思人写起,“哭”字领起全篇。然后追叙生前相处的欢乐,接着“九原”以下四句议论,对梁九的不幸深为同情,对社会的不平,悲愤难禁。然后再叙写他生前死后家计的贫苦冷寂,一生仕途的坎坷不平和英年早逝,寄寓了深深的慨叹和惋惜。最后两句再转入议论,以实绩与“空”名对比,将哀伤之情抒写得更为深沉绵长。    
  古大梁行 
  高适 
  古城莽苍饶荆榛, 
  驱马荒城愁杀人, 
  魏王宫观尽禾黍, 
  信陵宾客随灰尘。 
  忆昨雄都旧朝市, 
  轩车照耀歌钟起, 
  军容带甲三十万, 
  国步连营一千里。 
  全盛须臾哪可论, 
  高台曲池无复存, 
  遗墟但见狐狸迹, 
  古地空余草木根。 
  暮天摇落伤怀抱, 
  抚剑悲歌对秋草, 
  侠客犹传朱亥名, 
  行人尚识夷门道。 
  白璧黄金万户侯, 
  宝刀骏马填山丘, 
  年代凄凉不可问, 
  往来唯见水东流。 
  高适诗鉴赏 
  此诗作于与李白、杜甫同游大梁之时。大梁即唐朝的汴州陈留郡,战国时曾是魏国的都城,故诗题称“古”,今为河南省开封市。据《新唐书·杜甫传》: 
  “尝从(李)白及高适过汴州,酒醋登吹台,慷慨怀古,人莫测也。”此事在天宝三年,高适此诗作于七四四年,时四十岁。此时他正隐居宋中,以耕钓为生,虽然很想跻身仕途,但又求进无门,因此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凄凉情绪。这首《古大梁行》就借咏怀古迹,寄寓了深沉的兴亡之叹,流露出了自己的身世之感。 
  全诗二十句,四句一转韵,分为五个自然段落。 
  全诗的重点是在写今日古都的荒凉,因此第一段就着力描写了作者驱马荒城所见的景象:在缓辔徐行中,只见满城一片荆棘,莽莽苍苍,昔日巍峨壮丽的魏王宫观如今长满了禾黍,曾经威震诸侯的信陵君和他的三千食客,也已烟消云散,化作满地灰尘。这一段起得苍劲有力,它以形象的笔墨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荒城图,首先给读者以满目凄凉的强烈印象,起了笼罩全篇、奠定基调的作用。这一段虽然是描绘驱马所见,是在说“今”,但其中的“魏王宫观”、“信陵宾客”已暗中寓“昔”,在今昔对比中,眼前的所见更为突出。第二段是对往昔的追忆,与第一段形成对比:在雄都朝市中,轩车驰骤,歌钟四起,一片繁华景象;而军队有三十万之众,国家方圆千里,国势堪称强盛。 
  这一对比,使第一段的形象有了深厚的背景,并且格外鲜明。第三段一方面反接第二段,同时回应第一段,从对往昔的追忆,又回到眼前的景象:那高敞的舞榭歌台和曲折的池沼,已荡然无存,在断壁颓垣中,只见狐狸奔窜,草木黄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这与第二段的热闹繁华恰成对比,而且“高台曲池”,自身也有对比。第四段紧承第三段,同时也以“摇落”、“秋草”等字面遥接第一段,好象是在写今日情况: 
  游侠之士口里,还在传说着信陵君窃符救赵时壮士朱亥的大名;路上的行人,还可辨认出向信陵君荐举朱亥的老者侯嬴居住过的大梁东门的道路。实际上,这也是对往昔的追忆,形成物是人非的对比。最后一段,作者从朱亥、侯嬴联想到曾经得到赵王赏赐白璧黄金,骑骏马、佩宝刀,后来终于困于大梁的虞卿,如今也已成为难以追思的过客了,只有汴水一直在默默地向东流去。这些从前的人事,与今日古城的颓败荒凉,也形成强烈对比。全诗的今昔对比,在章法上,曲折而有变化,但又井井有条,一脉贯通,通过这种反复交错的对比,使无限兴亡之感,从字里行间沛然涌出,震动着读者的心灵。 
  诗人善于寓感慨于写景之中,情景高度融合,使兴亡之叹和身世之感,从鲜明的形象中自然流出。第一段用“驱马荒城愁杀人”来抒发自己初进大梁时的惊愕、感叹之情,而景物方面则以满城的“荆榛”、“禾黍”、“灰尘”来烘托,使感叹显得极为自然。 
  “愁杀人”三字,既体现出诗人无限慨然之思,又使古城倍显荒凉,情景相生,收到了强烈的效果,全篇的怅惘凄凉之情,也由此衍生而出。第三段中“全盛须臾哪可论”一句,前有“忆昨”一段作铺垫,后有“遗墟”、“古地”作反衬,情感就自然跳脱而出。而第四段“暮天摇落伤怀抱,抚剑悲歌对秋草”二句,则是全诗感情的高峰突起之处。诗人面对荒城,在暮天摇落之际,顿生宋玉之悲,兼感朱亥、侯嬴之豪情壮举,一腔无可寄托的豪荡、愤懑之情,不能自制,于是“抚剑悲歌”,那悲壮苍凉的歌声,在古城中回荡,愈发显得悲凉感人。特别是末段最后两句,“年代凄凉不可问,往来唯见水东流”,有总结全篇的作用,感情极为广远、深沉。作者伫立在秋水漫漫的汴河之滨,眼见“逝者如斯”,各种愁思;一起涌至。 
  这其中,有对往古的怀想和凭吊,也有对自己年华逝去而一事无成的嗟叹,更有对于国家局势的深情的关切。诗人将难以诉述的复杂情怀,都倾注在一江流水之中,使得感慨更为深沉,意味更为悠长,而在质实的描写之中,最后宕开一笔,也显得极为空灵。那激荡胸怀的感情,与景物相融合,收到了十分强烈的艺术效果。 
  此外,在音韵对偶上,全诗四句一转韵,第一、三、五段为平声韵,第二、四段为仄声韵,平仄相间,形成起伏跌宕,顿挫回环之感。句子以散行为主,但除第五段外,其余每段都是散偶相间,即每段开始二句为散行,后两句为对偶。这样,“隔联间以对仗,壁垒森严”(《唐贤三昧集笺注》卷下,黄培芳评),“按节安歌,步武严整,无一往奔轶之习”(《唐风定》卷九,邢昉批)。这些都更有利于表现诗中那种豪健挺举、深沉悲凉的兴亡之叹。    
  东平别前卫县李宷少府 
  高适 
  黄鸟翩翩杨柳垂, 
  春风送客使人悲。 
  怨别自惊千里外, 
  论交却忆十年时。 
  云开汶水孤帆远, 
  路绕梁山匹马迟。 
  此地从来可乘兴, 
  留君不住益凄其。 
  高适诗鉴赏 
  天宝五年春,高适旅居东平(郡名,治所在今山东东平西北十五里),与卸任的卫县(今河南淇县) 
  少府李宷分别,遂作这首送别诗。诗中回顾两人长达十年的深厚情谊,抒发了客中离别的悲凄之情。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首联“黄鸟翩翩杨柳垂,春风送客使人愁”,诗人选取最能表现春天时令的“翩翩黄鸟”、低垂的杨柳、和煦的春风,勾勒一幅明丽的春景图。友人离别,凄楚可知,而诗人却以明媚的春景来衬托这种内心的“悲愁”,更反衬出内心“愁”怨之深。因为大自然的美,只有心情愉快才能欣赏,而现在与知交分离在即,不能共同来享受这良辰美景,内心岂能不倍感“悲”愁呢?“怨别自惊千里外,论交却忆十年时。”是说友人此别,将远去“千里”,日后难得相见,这岂能不令人由“惊”而“怨”呢?这是“愁”的原因之一;以友情来说,与李宷并非一年半载短暂之谊,而是有“十年”交往的深厚感情。此次分手,各奔东西,相距千里,怎不“悲”伤呢?这是原因之二。高适在《邯郸少年行》里有:“君不见即今交态薄,黄金用尽还疏索”的;而他和李宷的交情,经过“十年”的考验,是那样纯洁无瑕,肝胆相照。在此临别之际,就更觉珍贵,更值得回“忆”,同时也愈增添了离别的“悲”伤。前四句中诗人运用反衬,以回顾曲折之妙笔,将临别之际内心的复杂感情描摹得深婉动人。正如赵臣瑗所评论的:“春风和煦,黄鸟方相逐于柳荫深处,而人方送别。当此之时,即新知近地,且犹不可,况以十年之谊,而为千里之游乎?所以忽然而惊,猛然而忆,而卒至怅然而悲也。”(《唐七言律诗笺注》卷一) 
  前四句侧重于临别前的复杂心理描写,三联则转入分别后的形象刻画:“云开汶水孤帆远,路绕梁山匹马迟。”云开日出, 春光格外艳丽,但友人“远”去的一叶“孤帆”却飘然而逝,只剩下诗人匹马单骑,“绕梁山”而回返。一个“远”字,一个“迟”字,这两个字表象述意,十分精妙。所谓远者:不仅表现诗人目驰神往,极力眺望友人“孤帆”远去的神态,而且还曲折传达出此时此刻诗人内心的复杂心理活动: 
  正因为山长水远,见面无由而产生的巨大怅惘和迷茫,从而在主观上产生一种遥远之感。而一个“迟”字,正是这种主观感受的形象写照。亦诚如赵臣瑗所论: 
  “去者去矣,帆非远,我偏觉其远;归者归矣,马非迟,我偏欲其迟。此二句写一种恋恋不舍情事,逼真如画。”(《唐七言律诗笺注》卷一) 
  尾联“此地从来可乘兴,留君不住益凄其”,再回应前文,直抒内心的凄然之情。第一句,先宕开一笔,春光明媚,正可乘其兴致,畅叙情谊。而友人去意已定,“留君不住”,怎不倍感“凄其”呢?这两句各用一典,“乘兴”,据《晋书·王徽之传》记载:王徽之居山阴,曾雪夜泛舟访戴逵(字安道)经宿方至,刚到门前,忽然返回,人问其故,他说:“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安道哉!”“凄其”见《诗经·邶风·绿衣》:“凄其以风”,“其”为语言助词,这里指心境凄凉。用典而不着痕迹,借其一端发挥出深长的诗意,正是高诗“篇终接混茫”(杜甫《寄彭州高三十五使君适虢州岑三十七长史参三十韵》)的本色。 
  此诗起句以景衬情,然后以“千里”、“十年”补足“悲”伤之由。继而写分别后的极度惆怅,最后再正面点出“凄其”之情。格调舒缓,语言流畅自然,使一腔“悲”“怨”之情如潺潺细流,曲折蜿蜒而出,凄楚缠绵,在以豪放著名的高适诗中确为别具一格之作。    
  送李少府贬峡 
  中王少府贬长沙 
  高适 
  嗟君此别意何如, 
  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 
  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天远, 
  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 
  暂时分手莫踌躇。 
  高适诗鉴赏 
  这是一首送别诗,同时送别两人,且两人均为遭贬而迁。 
  首联“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诗人首先抓住二人都是遭贬,都有满腹愁怨,而眼下又即将分别这一共同点,以深表关切的问句开始,表达了对李、王二少府遭受贬谪的同情,以及对分别的惋惜。“嗟”是叹息之声,置于句首,贬谪分别时的痛苦已不言而喻。“此别”、“谪居”四字,又将题中的“送”和“贬”点出,轻灵自然,不着痕迹。作者在送别之地停下马来,与李、王二少府饮酒饯别,“意何如”、“问谪居”,反复致意,其殷切珍重之情,显而易见,一开篇就以强烈的感情,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无怪乎方东树在《昭昧詹言》中说:“常侍(即高适)每工于发端。”中间两联针对李、王二少府的现实处境,从二人不同的贬谪之地分别着笔,进一步表达对他们的关心和安慰。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上句写李少府贬峡中。当时,这里路途遥远,四野荒凉,《巴东三峡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诗人设想李少府来到峡中,在这荒远之地听到凄厉的猿啼,不禁流下感伤的眼泪。下句写王少府贬长沙。 
  衡阳在长沙南面,衡山有回雁峰,传说北雁南飞至此不过,遇春而回。归雁传书是借用苏武雁足系书故事,但长沙路途遥远,归雁能传递几封信呢? 
  “青枫江上秋天远,白帝城边古木疏。”上句想象长沙的自然风光。青枫江指浏水,在长沙与湘江汇合。这句写李少府到了长沙,在秋高气爽的季节,望着那明净高远、略无纤尘的蓝天,自然会洗尽烦恼。 
  下句想象夔州(即今四川奉节县)的名胜古迹。白帝城为西汉公孙述所筑,在夔州,当三峡之口。这句写王少府到了峡中,可以去古木参天、枝叶扶疏的白帝城凭吊古迹,以求慰藉。 
  这四句情景相融,结合得自然巧妙,读来自有一种苍凉中饱含亲切的情味。所写之境,从巫峡到衡阳,从青枫浦到白帝城,十分开阔,而分写二人,更显出作者的艺术匠心。盛传敏在《碛砂唐诗纂释》卷二中谈到这首诗时说:“中联(指中间二联)以二人谪地分说,恰好切潭峡事,极工确,且就中便含别思。” 
  作者在两联中,一句写李、一句写王,然后一句写王、一句写李,错综交织,而井然不乱。并且采用了“互文”这种修辞手法中的对句互见的方法,在一联中上句隐含着下句,下句隐含着上句,“巫峡”一联上句写贬谪荒远的凄凉,下句说要多通音信,表面看是对李、王分开讲的,实际上是对两人共同而言。同样,“青枫江”一联上句说流连光景,下句说寻访古迹,实际也是对二人共同讲的。这样,在精炼的字句中,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既照顾到了二人不同的地点,又表达了对双方一致的情意,诗人巧妙的处理,使写分送二人的困难迎刃而解,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最后一联:“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 
  诗针对李、王二少府远贬的愁怨和惜别的忧伤,进行了语重心长的劝慰,对前景作了乐观的展望。圣代雨露,是古代文人诗中的惯用之语,这里用来和贬谪相连,也还深藏着婉曲的微讽之意。重点是在后一句“暂时分手莫踌躇”,意思是这次外贬,分别只是暂时的,你们不要犹豫不前,将来定有重归之日。全诗在这里结束,不仅与首联照应,而且给读者留下无尽的遐思。 
  叶燮在《原诗》中,曾经指责此诗中间两联连用四个地名太多。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也说:“连用四地名,究非所宜。”但他又说:“五、六浑言之,斯善矣。”其实,高适此诗情真意挚而又气势健拔,虽然连用了四个地名,但对诗意并无影响,反而使意境显得更为开阔,诚如《唐宋诗举要》引吴汝纶评此诗:“一气舒卷,复极高华朗曜,盛唐诗极盛之作。”    
  使清夷军入居庸三首(其一) 
  高适 
  匹马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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