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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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求-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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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柳祥均?”

    “是,是我,英淇,这些年你可还好?”记忆中的憨厚的男子,如今却多了一些让她感到陌生的沉稳,甚至是凛然的气度,让她一时有些恍然。

    柳祥均深深地望着她,望着这张一直刻在他心上,从不曾忘记哪怕半分的容颜。这几年来,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狠辣的刺杀精心的陷害,只有夜深人静独处时,他才能静静地回忆着过往那些温暖,再从中汲取动力,以应对次日睁开眼睛后新一轮的斗争。

    如今的他,已是陵径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子,再不久便会是太子国主,可是,在他的心里,始终怀念着当年那个与娘亲相依为命,偷偷恋慕着将军府那位温柔又坚强的大小姐的自己。

    见乔英淇仍是呆若木鸡不知反应,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站于她的身侧,朝着他唯一的亲姐姐道:“长姐,那件事不怪你,便是没有你,胡氏派出的杀手也依然会寻来,当年那副画,胡氏手上也有一张,找到我与娘亲不过是早晚之事。”

    他竟不知她这些年竟一直活在内疚与悔恨当中。

    陵径公主拭了拭眼中泪花,半晌,勉强扯起一丝笑容道:“你与乔姑娘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朝着两人微微行了礼,便带着候在一边不作声的中年女子重又回到了马车所在之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英淇方回过神来,她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片刻,哑声道:“你……可好?”

    柳祥均唇畔缓缓绽开欣喜的笑容:“好,我很好,便是偶尔有些挂念……锦城的人与事,老将军,不,应该称国公爷,他老人家身子可好?两位侯爷与世子,还有小公子,他们可好?”

    “都好……”

    ……

    沉默萦绕着久别重逢的两人,柳祥均的视线始终紧紧的锁着她,脸上笑意渐渐添了几分涩然。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早已是自己的妻子,如今说不定还育有了孩儿,过着他此生最盼望的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许久,他才打破沉默,轻声道:“这些年,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你,想起我们经历过的种种。英淇,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你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

    乔英淇愣了须臾,竟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话。她抿着唇瓣,片刻,答非所问地道:“当年,我确是真心实意地想与你结为夫妇,也从不曾忘记过自己曾答应会等你三年。”

    如今,三年期满,一切决定权是在他的手上。

    柳祥均凝睇着她,良久后,脸上漾起释然的笑容。不管她的心中是否有过自己,可她的心中,确是曾经一心一意地要成为他的妻子,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英淇,这些年我在陵径国经历了数不清的刀光剑影,有好几回更是命在旦夕,可是,每当我陷入困境时,总会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我本以为是长姐与先王后手下之人,可是后来却发现不是,救我之人,竟是来自中原。”

    乔英淇心中一突,抬眸望向他,嘴唇微微颤动。

    “你这般聪慧,应知这数年来一直暗中相助于我的是何人。”柳祥均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分表情。

    乔英淇脸色一白,侧头避开他的视线:“我又怎会猜得出是何人。”

    “你虽说不知,可心里却是已有了答案,当年的柳祥均,认识的人当中,能有此能力的,只有乔家和如今的恒王殿下。”

    “英淇,你说,我与恒王殿下并无交情,他为何要助我?若是为了得到陵径国的支持,可为何却又隐着藏着不让我知晓?我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方查出背后之人竟是他。”

    乔英淇喉咙似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好一会,才哑声道:“恒王殿下行事莫测,又岂是你我所能……”

    柳祥均低低叹息着打断她的话:“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敢去懂。英淇,你只要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便会知道那个人,他的爱到底有多重。”

    乔英淇心口像是被东西压着一般,很沉很重,也很难受。

    第二回,这已经是这一个多月来第二回有人向她说着赵瀚霆待她的情深。她确是不想去深思,她只是怕,怕自己会被前世的爱恨纠葛所缠绕。

    她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没有深爱,没有痛恨,也没有他。可是,苏铭韬柳祥均,甚至不知还会不会继续有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告诉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个人为了她所做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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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年来,她已经很少再想起他,便是偶尔想到,也已经可以很平静。

    她低着头,良久之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轻声问:“你这次回来,可是要取回这玉佩”

    柳祥均目光落到她的手掌上,看着那泛着莹莹光泽的玉佩,心里有些难受。这是他当年亲手送给她的信物,彼时的他,将这块自小带在身上的玉佩送出去,便是代表着他此生的承诺。

    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将它收回来,亦是打破了他曾许下的诺言。

    将心爱的女子推开,他不是不难过的,她曾是他此生最大的梦想,是他毕生所慕。只是,他最终还是不得不亲手斩断两人间的牵绊。

    大手一寸一寸地探出去,他动作僵硬地从她的掌心上拿过那块玉佩,扯着难看的笑容道:“这不过是此行目的之一。娘亲已孤伶伶地留在中原数年,这次回来,我是打算将她带往陵径。”

    他既已为陵径国公认的未来太子,他的生母自然不能无名无份,当年苍泽迎娶云氏,虽也是三媒六聘,但毕竟未经陵径王室同意,加之云氏还是外族女子,又有胡氏一族阻挠,故而她的身份一直未能得到正式承认。及至胡氏一族被灭,柳祥均得以正名,身为他的生母的云氏,亦得到了应有的名份。

    乔英淇只稍想一想便明白他此举之意,微微点了点头:“柳婶子生前最疼的便是你,她必也是希望能离你近一些。”

    柳祥均紧紧抓着手中的玉佩,闻言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娘亲一辈子的心血都耗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未能救下她的性命,哪怕他最终为她报了仇,仍无法抹平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楚。

    “天色不早了,我也不多作打扰,你好生保重。”良久,他方抬头迎上她的视线,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柔声道。

    乔英淇定定地望了他片刻,颔首低语:“你也是。”

    “我会的”柳祥均深深地望着她,似是打算将她再牢牢地刻入心底,今日一别,此生此世,怕是再无相见之时。

    片刻,他一转身,抬腿大步离去,再不敢回头

    乔英淇目送着他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当中。

    “走吧。”良久,她低低地说了句,身后的流萤应了一声,跟上她的步伐,往大军驻扎之处而去。

    柳祥均一路沉默地走着,陵径公主等人见他这满怀心事的模样,均不敢上前打扰。

    突然,一阵凌厉的兵器破空声在他身后响起,柳祥均一惊,嗖的一下从腰间拔出配剑回身去挡,只听当的一声,他只感到虎口被震得发麻,整个人也被来人逼得连连退后几步。

    他连忙运气止住退势,正要提剑相迎,却在看到来者容貌时止了动作,并大声喝止欲上前相助的手下。

    泛着寒光的长剑抵在他的喉咙处,可他却是面不改色,甚至唇畔还勾起浅浅的笑意:“二公子,多年不见,你便是这般迎接我的”

    来人正正是赵瀚霆。

    赵瀚霆冷笑一声,长剑往他喉咙处抵过一寸:“对你此等忘恩负义之徒,我没有当场取你狗命,已是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柳祥均微怔,颇有些不解地反问:“忘恩负义此话怎解”

    “当年你随军出征,是英淇替你照顾生母,这几年你在陵径争位,也是她替你在生母灵前尽孝。她等了你这么多年,待你一往情深,而你呢大权在握后反而要悔婚,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赵瀚霆目露杀气。

    柳祥均愣了愣:“你以为是我辜负了她的情意”

    “难道不是”

    柳祥均脑子里有些混乱,忽然间灵光一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助我,莫非都是为了英淇”

    赵瀚霆冷冷地道:“若不是她一心想要嫁你,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在你身上耗费那般大的人力物力,还白白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此生唯一的希望便是能看到她幸福终老,既然她喜欢上了柳祥均,一心一意要当他的妻子,纵然心在滴血,可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达成她所愿。

    柳祥均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心中百感交集。这个男人当年对自己心怀杀意,想必也是为了英淇,明明他是如此在意她,在意到曾经恨不得除掉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爱慕者。

    他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他,可是,仅仅是以为她喜欢的是自己,想要嫁的人是自己,他便能压抑住心中的情意,忍住锥心之痛,为她护着她心悦之人。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酸,也有些苦。

    “若你是当今皇上,可会放任位高权重、在朝野中极有威望的臣子,与他国王室联姻”

    赵瀚霆呼吸一顿,不过须臾冷声道:“这不是你该担心之事,你若敢娶,她若肯嫁,我自有法子保乔家无碍。”

    不等柳祥均再说,他嗤笑一声又道:“不要将自己说得那般伟大,更不必为自己的忘恩负义找借口,你当我不知,苍泽有意定下你与陵径镇国将军之女的亲事英淇再好,于你来说,终是外族女子,又岂能及得上陵径镇国将军带给你的助力大。”

    “敢做不敢当,非大丈夫所为,英淇乃世间上最好的女子,你有眼无珠,又贪恋权位,根本配不上她,既如此,日后便再不要踏入中原半步,更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否则,赵瀚霆哪怕倾尽所有,也必不会轻饶了你”阴狠冷厉的话语抛下,赵瀚霆方嗖的一下收回了利剑,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后转身便带着葛昆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柳祥均抿着双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苦笑一声。

    是啊,他就是忘恩负义、敢做不敢当的懦弱之徒。对英淇,他失了信诺;对衿娅,他

    想到那个因为爱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明媚女子,他涩然轻叹。

    乔英淇自然不知这两人发生的事,她带着人回了营,又与乔晋延乔晋远兄弟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姑侄三人说了会话,她便起身告辞。

    盛夏的夜晚,吱吱嘎嘎的夏虫鸣叫声不绝,偶尔拂来的夜风,带来阵阵凉意,稍稍缓解了燥热。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却总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茫然望着帐顶,耳边总似回响着苏铭韬及柳祥均那番话。

    帐外偶尔响起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穿好衣裳,又理了理发髻,这才拨开门帘走了出去。

    怕惊扰巡逻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避过众人,顺着清幽的林间小道徐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她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早前遇到柳祥均的那条河旁。

    月光投到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如同在上面铺洒着一层水银,美不胜收。

    她看得有些痴了,不由自主便迈开脚步往河里去,鞋子刚碰到河水,忽然间一股力度从身后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右臂便已被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掌死死地抓住往后扯,直将她扯落一个带有些许凉意的胸膛。

    背脊贴着那胸膛的一瞬间,她正握着腰间软剑的手一下子便僵住了。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竟为了一个抛弃了你的男人而自寻短见”愤怒的质问声乍响,一下便炸得她整个人懵了。

    她自寻短见

    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你瞧我可是会自寻短见之人”一面说的同时,她便一面回转身来,哪料到对方一听她这话,身子顿僵,待察觉她的动作后,如同触电般松开了钳住她手臂的大手,转身飞也似的拔腿便跑。

    “赵瀚霆,你给我站住”望着那个一溜烟跑开的熟悉身影,乔英淇气得脸色铁青,想也不想便运气追去,孰料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后跑得更快了,几个纵步,不过眨眼间,寂静的林间便又再剩下她一人。

    乔英淇气得胸口急促起伏,恨恨地一拳砸到身旁的树干上,震出哗啦啦的一阵响声,树上的野果更是扑喇喇直往下掉。

    这算什么当她是瘟疫不成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赵瀚霆消失的方向,气不过地又狠狠地砸了几拳,砸得树上野果掉得更厉害,有几个更是直接便砸到她的头顶,再掉落地上。

    “有本事你便一辈子躲着藏着,再不要让我瞧见”扔下恶狠狠的一句话后,她才气哼哼地踏着重重的脚步回了营帐。

    一夜无梦。

    直到林间又再回复了原本的静谧,粗壮的树干后,一个挺拔的身影方缓缓地走了出来,望着齐军驻扎之处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真是个笨蛋,又怎会以为英淇会因为柳祥均的失信而自寻短见。

    罢了罢了,左不过离抵达京城也不远了,为免再做出此等傻事,他还是先行一步,也好看看如今京中情形如何。离开了这么久,不知父皇母后,还有兄长可有发现

    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再深深地望了远处的营帐一眼,这才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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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返回京城自然又有一番庆贺,乔英淇作为大齐唯一的女将,此次又是以副帅之名领军,一时间引来朝野上下好一番称颂之声。

    得胜归来的众将例行封赏,乔晋延与乔晋远兄弟二人分明授以从三品怀远将军正四品明威将军,而乔英淇则得了个飞fèng将军的头衔。

    跪在地上听着传旨太监念到自己及侄儿们的封赏时,她嘲讽地勾勾嘴角,这才叩头扬声领旨谢恩。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将军,今日知晓咱家要来传旨,还特意让咱家代问一声,将军何时进宫陪娘娘说会话?”白白胖胖的传旨太监笑眯眯地朝着乔英淇道。

    乔英淇略怔了怔,很快便笑着道:“劳娘娘挂念着,这是英淇的不是,本应早就进宫向娘娘请安才是,拖至现今,还请公公代我向娘娘告个罪。”

    传旨太监忙道不敢。

    一旁的乔正林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女儿,见两人又再客气了几句,他方上前招呼对方,传旨太监又哪敢受,恭恭敬敬地推辞掉,又向乔煜乔磊兄弟二人行了礼,这才告辞离开了。

    皇后既然念及自己,乔英淇又岂敢当作不知,次日一早梳洗妥当,又向父母请过安,才与乔晋延乔晋远兄弟二人出了府门,直往宫里谢恩。

    跟在太监的身后进了御书房,她目不斜视跪下行礼,高声谢过皇帝恩典,直到正元帝低沉的免礼声响起,她方缓缓起身,低头垂手站立一旁,听着正元帝含笑勉励着乔晋延兄弟二人。

    “仿佛不久前,你们兄弟俩还是蹦蹦跳跳地跟在镇国公身后的奶娃娃,像是不过一眨眼,已经长成英伟不凡的峥峥男儿,镇国公有孙如此,当无憾矣”

    乔晋延兄弟二人诚惶诚恐地忙道不敢。

    正元帝眉目含笑地望着他们,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遍,说起来,这二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想当年,他还与乔正林一人抱着一个,逗趣着教他们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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