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吃酒,我也能吃。”
呛他的军吏抬手摸了摸胸前三枚金币,故意去看庞季,庞季胸前只有万岁金币、东征金币。
金币质软,自有人把金币当项链以来,这东西就仿佛勋章一样出现在北府军吏胸前。
金币背面都堑刻自己的名字,呛庞季的军吏又补一刀,笑吟吟若无其事说:“反正酒宴时,我胸前能挂四个,你怎么都比我少一个!”
“周子越!这是我左营坊,不是你中营坊,你来我左营坊作甚?”
庞季开始赶人,四周吏士没有动弹的,周围就这一片小林子能纳凉,不来这里还去哪里?
起哄之际,田纪一众人驰马至此,左营营督李基也骑着马跟随,他挂上军校尉军阶,胸前也是万岁、东征金币。
李基率先赶来呼喊:“召集军吏!各屯吏士集结列队!”
哗啦哗啦,一群群乘凉的吏士爬起来,足有六百余人,只有左营的四百四十余人在此集结列队。
庞季很不服气,李基是李通次子,终究是降军出身,若不是会默写《千字文》,肯定跟自己一样是个中军校尉,甚至只是个少军校尉。
左营的吏士集结列队形成七个屯队,除了番上执勤的两番吏士外,余下三番吏士皆在这******上执勤的吏士并不是训练,而是集中起来做其他出征前的工作,真正要参加北伐战役的两番吏士现在反而在田间,等轮到他们番上服役时,正好是北伐出兵的时间。
田纪一一确认领队军吏后,才说:“自冬麦收割以来,全军吏士皆有疑惑,不知夏侯改易府兵制度前后有何意义。多数人都说跟以往没区别,依旧是军屯,跟北方逆臣屯田客一般无二。”
“寻常吏士不知大局,尚可谅解。尔等皆军中老人,自然知道今岁北伐关系天下是顺是逆。故,今岁粮食收归国有,是为特例。夏侯也知此举违背诺言,故拨出五万石麦交付吏士自用。”
说着田纪示意,随从端来木箱,田纪抓出一叠整齐粮票说:“持此票可在各军仓储、军市中兑换等额新麦。”
“此系夏侯印制,自有夏侯担保。”
“若不放心,可兑换粮食后再去交易,皆由吏士自便。”
田纪说罢看向随行而来的北府金曹属吏:“开始吧。”
这属吏上前几步摊开一卷军册竹简,念:“上军校尉营督李基,领粮票三石五斗。”
李基上前领了四张粮票,旁边也有书吏书写新的竹简名册,李基接住笔书写自己的名字。
“中军校尉右曲长庞季,领粮票三石。”
庞季上前领了粮票,左右翻看啧啧称奇,签字时自来熟询问:“司马,粮票可能在麦城兑换?”
“可以,你若愿意可邮寄到麦城,由官府统一兑换。”
田纪解释说:“许多吏士家眷在麦城,夏侯会遣专人负责两地互兑一事,不如昭阳邑便捷。”
庞季眨眨眼,问:“山都、筑阳二地可能兑换?”
“不能,麦城是特例。”
庞季点着头,恍然明悟:“下官明白了,夏侯今年发粮票,明年、后年我军出征,我等事先存粮在仓中,仓吏开支粮票。大军在外,我等再以粮票兑换军中粮食?”
田纪诧异看一眼庞季,不置臧否:“或有可能而已,不过粮食转运艰难,军中兑换必有折扣。”
“这是自然,夏侯英明啊!”
庞季得意笑笑看一眼周超,站在田纪身侧搭话:“我军吏士种下的粮食,大半还是被自己吃了,就是许多吏士想不通透,才闷闷不乐。用粮票来回倒换,大伙儿也就心里畅快了。”
田纪监督粮票发放秩序,提议说:“做曲长有些屈才,不若到夏侯帐前效力?”
庞季低头看一眼左胸悬挂的两枚金币,摇摇头:“多谢司马好意,下官想搏取北伐武勋。”
上校三石五,中校三石,少校两石五;上尉两石,中尉一石五,少尉一石;上士八斗,中士六斗,公士四斗,士伍两斗。
军吏逐次递减五斗,军士递减两斗。
少军将是五石,中军将是七石五斗,田信是十石。
自己印刷粮票,再给自己发粮票,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似乎金银都是虚的,这才是财富啊。
夜里田信把玩着十张粮票在庭院里发愣,升级了,这恐怕是最轻松的一次。
“经过一天历练,得到巨大进步。”
“等级提升。”
田信,十五级。
体质20;智力15;魅力37;
天赋一:六级铁骨;
天赋二:六级强击;
天赋三:六级铁壁;
天赋四;六级健步;
天赋五:六级疗伤。
剩余天赋可加点数:五。
十八名亲兵:林罗珠、田纪、虞忠、谢夫、罗德;蒙多、白兔、青雀;中中、兴兴、团团、圆圆、盼盼、德德;四头虎;空额一。
造纸、雕版印刷两门技术渐渐稳定能用时,就想到了今日的事情。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当即就得到了反馈。
想一想武帝的白鹿皮币,王莽的神奇货币改革……自己的粮票,应该是步子最稳健的。
希望不要把曹丕带到阴沟里去。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夏侯仲贤
襄阳,行宫。
刘备正挽着袖子与跟他等肩高的不倒翁练习互推,活动躯体。
最近在岘山观察天象的虞翻、孟光几个人终于下山,此刻都在边上旁观,孟光还观察刘备的步伐变化,研究手脚之间的对应关系。
倒是虞翻只是看了两眼就看明白了,还是活人剑的基本功,没什么好学习的。
刘备出一头汗后才停止,又做了两个回气的舒缓套路后才真正停下。
他接住布巾擦汗,朝虞翻几个人走来,询问:“昭阳邑发行粮票一事,诸位如何看?”
五万石份额的粮票初步发行,因积极兑换的原因,反响极好。
这让许多人看到了另一种发财、补充国库、军需的捷径,似乎可以用粮票、布票、铁票、铜票通兑豪强、百姓物资,简直是暴富捷径。
如果一步到位,发型五铢钱票,岂不是更妙?
虞翻以汉易经博士的身份兼任夏祭宗长,跟田信方面关系很深。
不做犹豫,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虞翻声音洪朗态度鲜明:“当依夏侯奏请,以诏令禁绝各郡县效仿。敢擅自发票,以通兑为名,行强征之事者,诛首倡,流同谋,罢属吏。”
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子就摆在面前,刘备很是动心,又看孟光:“爱卿如何看?”
“回陛下,夏侯素来高瞻远瞩,今说有不妥,若强行发票,祸患自来,不可不慎呀。臣以为,陛下当深思、缓行。”
孟光声音平缓说着揖礼,刘备越过许慈,又去看新晋升的博士胡潜。
许慈肯定是跟孟光一样的回答,不会沾染这类涉及无数民生、物资的事情。
可没有根基,野路子出身的胡潜也有坚持,庄重施礼:“陛下,夏侯贫困之际尚能视金银为草芥,今富有千里沃土,治下有十万之民。自能坐怀不盗,秉公行事。若是郡县做票行通兑事,势必损公肥私,不利国民。”
见刘备有失望之色,胡潜跟着解释:“昭阳邑军民膺服夏侯,故夏侯发粮票,军民信而不疑,亦无豪强之家敢于作祟。故看似便捷,实乃夏侯特事特例,诸郡如何能比?”
“唉……朕明白,只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刘备走向凉亭,四位博士跟随,就听刘备说:“孝先也在信中详细述说厉害,朕也明白昭阳邑‘船小易调头’之理。只是北伐在即,若战事相持,则不得不强征民间余粮。”
“朕之本意是以粮票通兑百姓手中余粮,待明年、后年,使百姓以粮票缴纳税粮。”
虞翻四人互看一眼,虞翻最先表态:“陛下,当世唯有夏侯能想到粮票之法,也最先收敛停手,可见以夏侯之贤尚要慎重,更弗论旁人。”
胡潜也跟着进言:“陛下,既要通行粮票互兑之法,不妨等夏侯施行数载,条律趋于严密后,再逐步扩展不迟。”
田信的陈公国肯定要另外择址建立,昭阳邑完全就是南乡郡的复辟,所以昭阳公主的封号还得换,封邑也要转移。
现在昭阳邑的种种发展,依旧是大汉的,唯一不确定的是田信转封时,会有多少军民会追随。
这也是田信在丹阳乡落脚的原因,这里贴近武当侯国,可以就近治理武当侯国……这才是真正属于田信的封邑。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是刘备骗人或者不够信任田信,实在是南阳太过紧要,只要今后还是定都雒阳,雒阳五百里半径内几乎不可能存在王国、公国,大一点的侯国都不能存在。
这是皇城畿内、近畿区域,是王领所在。
田信在昭阳邑施行三五年粮票制度,然后田信转封,由大汉官吏接手昭阳邑……即南乡郡的运转制度。如果不出问题,逐步掌握,那再渐渐推广到南阳郡,进而整个荆州。
现在连印刷粮票的技术都无,怎么弄?
四名博士反对,刘备也就息了心思,连他们都反对,那派其他人去跟田信交涉,肯定说不过田信。
也只有这四名博士有底气跟田信讨论一些问题,其他人面对田信先天心虚。
大家做事要讲道理,不讲道理的话,岂不是跟孙权一样了?
四位博士离去,张飞、庞林又联袂而来。
对于夏侯献,张飞大致上是满意的,反正比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张苞强一些。
张飞满意,妻子夏侯氏自然是情愿的,婚事提上议程,最重要的是谁来代表夏侯献求婚。
如果夏侯渊、夏侯惇还活着,自然是有面子的,可夏侯廉纯属一个摆设。
田信、关姬的主婚人是上公丞相诸葛亮、宗正阳泉侯刘豹,负责婚姻礼仪各项工作的是黄权、庞林,黄权是九卿之一的光禄勋,庞林背后是鹿门山,很是体面。
关羽的女儿有多么体面,那张飞的女儿也要同样体面。。
选由宋公大将军关羽、宗正阳泉侯刘豹主婚,婚礼采配诸事人选里少不得庞林,然黄权在湘州,谁来顶替黄权的位置?
反正夏侯廉不够格,同行而来的散骑常侍裴潜、尚书郎诸葛诞……也都不够格,若是宛口驻扎的张辽肯来,倒是能蓬荜生辉。
可北边当家做主的是曹丕,不是曹操,是曹操的话,说不好曹操会派人代表自己来凑这个热闹。
为了在礼仪、规矩上配齐关姬,只好把司徒良成侯糜竺从益州喊来,由糜竺顶替黄权的位置。
这种好事糜竺自然是乐意的,返回荆州陪伴刘备左右,也是糜竺的心愿。
反正他的司徒身份纯属闲职,没有开府的司徒,连司徒公府都无,也就挂了个司徒的名位而已。
如黄权、庞林为田信奔走婚事,私下里田信再不敢像最初那样骄横,不敢再一口一个士衡兄,或公衡兄来称呼他们。
为高阳公主忙活婚事,对糜家自然好处多多。
可婚礼的排场没法跟昭阳公主的比,诗赋不如也就算了,这个强求不得。
阅兵一事也是可以应景的,北伐起兵时要筑坛立誓,阅兵规模最少有两万兵马,远甚于江陵阅兵。
可夏侯献是孤伶伶一个人来荆州的,是来裸婚的,与田信没法比。
田信是双手打拼,积攒、交易来三万石粮食做聘礼;又有无当飞骑做卫队,一日来去百里迎娶关姬。
来荆州裸婚的夏侯献除了带来一些金银外,再没别的东西,如同是来当赘婿的。
张飞瞪着眼睛,有些气愤,说出一个折中办法:“孟兴麾下有千骑,倒是能调到襄阳。只是大战在即,若为儿女私事,劳累健骑……实在令臣不爽。臣想使夏侯仲贤录名羽林,借羽林百骑。”
刘备也为难,摆手:“要百骑何用?朕先封他历阳侯,任羽林中郎将。”
刘备作出决定眉目舒展,询问:“翼德,夏侯仲贤可有话说?”
“只说今后为汉效力,请调湘州、或江夏效力。”
张飞脸上有些忧虑:“像是忠义之人,又怕是个性格深沉善于矫饰的人。不过有定国、孝先,我军光复关中侯,自不怕夏侯仲贤反复作怪。”
涉及女儿婚事,张飞再躁烈的脾气,此刻也是瞻前顾后。
一听夏侯献不愿讲述曹魏内情,刘备也只是一叹:“夏侯氏何愚于曹氏?”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肥水
谯县,夜色下曹休静静跪在母亲新坟前。
一路疾驰而来的马匹就在不远处不时长嘶,一匹曹丕赐下的大宛良驹已经躺到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随曹休而来的二十余骑皆瘫软在地,吃着寒食。
对淮南地的战争已经开始,曹植以东中郎将统领徐州军佯攻广陵,大将军曹仁主攻寿春,负责穿插的曹休因母亲病故,已将军队交给护军贾逵,本人弃军返回谯县治丧。
周魴等随同而来的骑从也都纷纷戴孝,一起守孝。
曹丕哪敢放任曹休守孝,仅仅天亮后侍中苏则、傅巽就从洛阳抵达这里。
曹休少年时随父母在外避难,不久丧父,一名门客追随他左右,借了墓地埋葬父亲后有带着母亲去吴郡避难。
直到听说曹操在中原站稳脚,更是与母亲横穿混乱的袁术辖区,成功返回中原,被曹操称赞为千里驹。
曹休痛苦的一度以拳捶胸,左右亲近劝阻不得。
这种情况下,苏则、傅巽依旧传达曹丕的夺情诏书,苏则、傅巽一个奉诏剥下曹休身上的孝服,另一个奉诏强逼着曹休吃肉食补充体能。
曹休已然麻木,自他当年从吴郡返回时,就依曹操的命令跟曹丕朝夕相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可现在曹丕的焦虑、督促和压迫,让他浑浑噩噩,感到整个世界是陌生的。
没有了母亲,一切都是陌生的。
曹肇、曹纂伤心之余,又担心曹休身体。
仅仅在谯县待了不到一天,傍晚时有司已备好马匹,曹休被扶到马上,对凑上来的两个儿子说:“为父未尽之孝,你兄弟务必尽到。”
“遵命。”
两个儿子关切盼望,曹休强忍着悲怆,面容沉静微微颔首,自有虎贲牵马。
仿佛囚徒,被虎贲、羽林送回前线军中,侍中傅巽陪伴左右,监督曹休的一日三餐。
曹休返回军中时,镇南大将军夏侯尚也率军近三万走淮水参战,淮南之地魏军四路大军集结,曹植万余人是佯攻之外,曹仁有兵一万余汇合臧霸万余人集结于下蔡从北攻寿春;曹休所部两万余人走肥水直趋巢湖,意在堵住肥水河口。
魏军参战总兵力近十万,却分割为四部,还未集结。
又因曹休突然返回谯县奔丧,所部镇南军在护军贾逵指挥下并未穿插去隔断肥水,所以吴军主力顺利北上经过濡须水、东关、巢湖,走肥水增援寿春,抢东岸阵地。
先锋老将宋谦万余人抢占肥水上游、寿春城北的北山,宋谦是孙策的骑从出身,勇名、资历远在潘璋之上。
孙权拜潘濬为前部都督,潘濬统率三万以荆州军法度编训的新军为前部,其后是左部督滕耽万余人,右部督全琮万余人,整个前锋部队六万人,都是潘濬主抓训练的大吴新军。
淮南都督吕范拥兵万余死守寿春,孙权统大军六万跟随战船驻留巢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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