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就连她这个日夜陪伴在宁馥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在她的面容上看出蛛丝马迹了。
而在她不由的回想起早前为院正大人医治时宁馥给她的那些工具,以及后来宁君洁出嫁时那个古怪玩意的时候,宁馥的接收器就已经有些动静了。
二已经将窃听器送了进去。
李挚寒也已经和乔闲庭的话题奔入了主题。
乔闲庭亲自给这个后生倒茶,声音也是慈祥和蔼的:“……这些日子的情况我也清楚,李大人也莫要紧张,老夫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想约大人喝喝茶而已……”
两个月还不上款,不管乔闲庭这话是真是假,李挚寒的心里却是烦躁不安的,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债主,他自然作不得,声音有些恹恹,半晌才叹道:“我官职在这儿摆着,打开天窗亮话,乔二老爷不必担心为了这点钱我就赖着不给,我不是光着脚不怕穿鞋的人,有顾忌必然不会抵赖,只是近来时运不佳,这些钱我也不是拿来豪赌败了个精光,乔二老爷稍稍宽限一二,这份人情李某必定感激不尽。”
宁馥几乎可以想象乔闲庭听到李挚寒这一番话之后的暗喜。
他要的,不就是人家这个人情?
果然,乔闲庭的声音都微不可察愉悦了几分,道:“这不过是件事,李大人千万别当作是负担,我邀你来喝茶,就是深知你的秉性与为人,就怕你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影响了平日的好心情,人情不人情的,这话就太见外了……”
宁馥冷冷的轻笑无声。
霜容一直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馥。
她坐在那里,端着茶盏,时而低抿一口,这屋内并无人话,她也没话,但是那表情时而便就微微有些变化,让她不仅费解,还甚是不知该从哪里猜测。
那个被周凡拿去的东西,是不是与她现在看起来很异样的模样有关……
“啪”的一声茶盏落下,宁馥起身:“放个信儿出去,让周凡那边准备一下,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动身。”
起便就起,快的让屋里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还好来之前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是以各自分工立即便就走了来时的偏侧楼梯,脚步放轻极快的出了后门上了马车。
而茶楼的正门处,为避嫌,李挚寒先一步踏出茶楼,乘上自己的轿辇后才拐出大街到了巷处,突然一伙蒙面人手持长棍迅就将他的轿辇给包围了起来。
轿夫吓的不敢出声,咣的一下就将轿子丢下,齐齐跪下哭着求饶,轿子丢的太狠太突然,李挚寒人在轿内如同个骰子一般晃荡着就滚出轿来,头还没抬起,长棍就对着他劈头盖脸的敲打下来。
惨呼之声是极其不的,几个蒙面人就只冲着他一人招呼,一边打一边咒骂:“没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告诉你李挚寒,顶多再宽限你一个月,别真不识抬举!若是再仗着你脑袋上的乌纱欠债不还,心你乌纱不保!”
李挚寒胆都颤了,一听这蒙面人出口的话,浑身都不敢相信的僵了住,竟是连呼救都忘记了。
旁边巷子里,宁馥招呼程衍:“差不多了,过去吧。”
马车不出半分钟便就和李挚寒以及那伙儿黑衣人“巧遇”了,程衍在马车前惊呼:“姑娘,光天白日有人劫道!”
车内宁馥厉声喝道:“天子脚下竟如此猖狂,还不快去救人!”
茵妙和程衍立即应是跳下车来,冲着李挚寒等人就奔了过去。
那伙黑衣人自然不会与这二人交手,见此情景,望了一眼回过头来便就冲着李挚寒来了最后一记狠打,走前放下狠话:“算你子今天走运,我刚刚过的话你给我记着,不然我们还会再找你算账!”言罢立即摆手做了个手势:“我们走!”
众黑衣人迅离去,程衍与茵妙赶到跟前时自然是来不及再追。
“公子……”程衍上前一步将李挚寒艰难的扶起,看着他这一身伤,目光震惊:“我们跟你去报官!”
李挚寒还没从这疼痛中缓过劲来,一听这话连忙大惊失色,慌不迭的摆手:“不不不,不用不用,我没有什么损失,不要报官不要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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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计谋
一声“嗒”的轻响。
李挚寒如惊弓之鸟,这一声极轻的声响竟是将他给吓的跳了一跳,惊望过去,就见一面容清秀的少年郎从前方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那一瞬他是极其有些震惊的,断断没想到,这走下来的人,竟然就是盛名京城的宁馥。
他识得宁馥,这京中有些脸面与地位的,怕是也没几个不认得宁馥的脸。
他瞬间便就觉,宁馥与自己想象之中差别甚大,以前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个身影,也路过过几次素缨楼,晓得宁馥的长相,但是却从来不曾与她有过任何正面的交集。
此时才猛然惊然现,她的眼睛居然有着于她这年纪与性别的锐利,仿佛能将任何站在她面前的人看个通通透透。
下一瞬,他这种认知立即更加让他坚信不疑。
就听宁馥慢慢走来,并未靠得太近便就止了步,吩咐这两位赶来相救于他的男女:“这位公子不报官,便就听他的,只是他眼下这样,若是回到家中必然也是引得家人一场担忧,到时既要解释,又怕免不了还是要报官,人活于世谁都有难言之隐,你们带这位公子去就近的医馆看一下伤势……”
最后一句如同惊醒梦中人一般让李挚寒又打了一个哆嗦:“不不不,无碍,无碍的!不用去医馆,不用……”他这么嚷着,惊慌失措,因为太过急切,扯到伤处,连连倒吸气。
宁馥面上不忍,心底却笑了。
你当然不会报官,你当然不会去医馆。
似是面上踌躇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了主意,她上前劝道:“不去报官可以,不去医馆……”她叹了口气,往后看了看:“霜容你过来。”
霜容乖巧的站到了她的面前,行了浅礼。
宁馥将她引荐给李挚寒:“公子若是有不便,不如就让她帮你看看,她……她懂一些。”
一听宁馥这么,李挚寒心里立即就有了数。
这位,应该就是当初将清藤学院院正医治好的那位女婢。
他心下备生感激,确然如宁馥所,他这副模样回到家中又是一番事端,虽然他没有什么家人,可是总也要日日与师父相见,他们这样的职位,无端端的引来这种红尘杂事,到底对声誉影响不,思量前后,自己竟是除了应了宁馥这个好处之外便就只能回去自己简单包扎,权衡一二,自然选择跟着宁馥而去。
半晌他点了点头:“这份恩情,不知该如何才能还得清了……”
“事。”宁馥不以为然,让轿夫赶紧扶了他坐进轿子,另一头自己也回了马车,马车行的慢些,一路也是走的道,绕到素缨楼后门处,悄悄进了去。
李挚寒挨的都是皮外伤,但是为了真实可信,也为了让李挚寒对乔闲庭记恨,周凡让人动手的时候是特地叮嘱过避开要害可以但绝对不用留情的,霜容之前就拿了宁馥递给她的外伤药粉,给李挚寒看伤势的时候作足了样子,然后清洗,再心的将镇痛消炎的粉末洒上。
“公子不要动,等上半个时辰后将这些药粉清洗干净,明天这些破皮之处就没现在这么可怖了,还好他们下手留意着,并没有太过严重,用了这些药粉之后,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起来的时候就与蚊子叮的包不差什么了。”霜容微笑言道。
能好这么快,李挚寒自然是不抱这么大希望的,不过感激之心却是从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停过,连声道谢,随后叹道:“不是他们下手留意,而是多亏了你们正好及时出现,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惨到如何地步。”
随后他才站起身,正经的朝着宁馥拜了一拜:“宁……大人,多谢……”
先前可以装作不知她是谁,但是眼下都到了素缨楼了,自然就得认。
宁馥只当并不认识他,笑着让他快落座,后而才肃了面:“我也不方便问你今日之事,但是以后你可切要心出行了……”
她点到即止,并不追问,李挚寒听在耳朵里,甚觉面上挂不住,心想那些讨债的人所的话当时声音不,周围环境又那么清净,肯定被宁馥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她却不问,留得这个体面给他,这面上虽然挂不住,心下却甚是感激。
正要再拜下身去言谢的当口,烟珑突然静声踏了进来,在门口朝着宁馥凝望,表情有些急促的样子。
宁馥望了一眼,便起身对李挚寒道:“公子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宁馥跟着烟珑到了门外,这厅堂的门就掩了上。
李挚寒没想偷听,但这厅堂很静,外面宁馥与烟珑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仍旧有只言片语飘了进来。
“乔二老爷去找乔四老爷?”宁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震惊和慌乱的:“他缺这些钱吗?有必要这样对我赶尽杀绝吗?我好歹骨子里有一半也是乔家的血,母亲当年的陪嫁落在宁家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去讨要,现在才到了我的手里几天,他们乔家的人就要来欺我一个弱女子,要将这些陪嫁全都抢走……”
烟珑在旁劝着:“姑娘,不行就算了,我们斗不过乔家几位老爷的,这事肯定老侯爷也是知晓,若是没得他的允许,乔家几位老爷也不可能立即就去做,夫人的陪嫁是个念想,这是夫人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于情于理确实是应当归你,可是我们……毕竟低人一等……”
这二人在门外着话,李挚寒想的却不是这一出。
他大脑一片空白。
今天乔闲庭前脚跟他喝了茶让他安下心来,出了门他就被人追债,这事他已经在心里盘桓过了的,乔闲庭这是明摆着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现在他这伤才挂上,连自己家都还没回,这乔闲庭就去找他那个做大官的弟弟了!
乔闲庭……
不过那么些银子,两个月没还上而已,你竟然就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你们乔家……简直是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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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命数
李挚寒心中一阵阵的犯恶心,就甚是压不下这口气来,想着外面宁馥还在为她娘亲的陪嫁而难过,更加觉得乔家的人卑鄙无耻。
他虽然心中有数,乔闲庭去找乔鸿儒是为了参他和他师父之事,但是宁馥与这婢女所言也不无道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担心之事,她们既然能觉得那乔家的人会来要她母亲的陪嫁之物,那必然是乔家这么些年没少做过类似之事。
否则谁会这样去乱猜想!他们乔家的人若是待宁馥如亲生一般照拂,宁馥又怎会这样去想他们乔家的人!
且不宁馥早年丧母,长年生活在继母的欺压之下,后来连亲生父亲都能将她抛弃不顾,这种没有生母看顾的生活根本不是双亲健全的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他本人以前虽然觉得宁馥抛头露面的厉害,年纪又有了今日的成就,未必就没有做过那些不光彩的事,但是他自也是被人抛弃在街上的,那种苦他再清楚不过,谁不想过上好的日子,谁不想自己衣食无忧不被人欺负,宁馥就算牺牲的再大,也是身不由己。
他一个凛然大步行到门前,哗的一声将门拉了开来。
他突然冲出来,自是将门外一对主仆吓了一跳。
李挚寒看见一直硬朗的宁馥,竟然在拿着帕子悄悄抹泪,见他冲出来,第一反应竟是要强的赶紧将帕子藏起来,笑意随之就迎上:“公子……”
他心里更加对乔家气愤不平。
抿了抿唇,他的面容上这时也再看不出方才半丝温和。
他沉声对她道:“姑娘不必惊怕,乔家未必就是冲着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而来,事以至此,我也不怕姑娘笑话,在下名唤李挚寒,乃是我朝占星师吴人恩的弟子,因为一时糊涂做了些糊涂事,欠了那乔闲庭的银号一些银子没及时还上,今日那些蒙面人便就是乔闲庭雇来教训我给我颜色看的,方才我并非故意偷听,隐约听到你们起乔闲庭去了乔鸿儒之处,依我看,为的应该就是在下这件丑事,姑娘莫要担心,你娘亲的陪嫁之物,你拿着是天经地义,他们乔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断然不敢明抢,就是来再多的人,他们也站不住这个脚!你莫要再因此而过度思念你的母亲,伤到自己的心神。”
宁馥的表情甚是错愕,渐渐的忧心之色转危为安,但是并没过多久便就皱起眉来:“你是,乔二老爷为了这些银子,竟是要让乔四老爷在朝堂上对你们师徒下手?”她甚是惊叹的模样:“听你到吴人恩是你的尊师,可是你们师徒又怎会与乔家结下这样的梁子……”
李挚寒冷冷一笑:“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罢了,早前乔闲庭就托关系找过我师父,想让我师父帮他几句话,我师父未依,当时我们谁也未曾多想,现在想来,只怕在那个时候,我们师徒就已经成了乔家人的眼中钉,不买他们姓乔的账,那便就要跟我们秋后算账了!”
宁馥面上又是一震。
心下却平静的很。
李挚寒没把这件事出来,但是她知道是什么事。
早前乔闲庭想让那笔赈灾的款项从宫中直接拨到他的银号里转上几转再拿出来,他第一个找的人并不是他的弟弟乔鸿儒,而是托了宫中的某位管事想让皇帝信得过的人在旁边递上几句,这件事最终黄了,他才转而借着后来的事情让乔鸿儒去办了个妥当。
现在看来,果然还真对上号了。
她震惊未语,看在李挚寒的眼里也颇有些抬不起头,想着缓解一下气氛,他沉声邀宁馥进厅细谈。
若他先前紧张自己,现在的紧张就已经完全将他自己置之度外了,想的,只是他的师父。
认定了乔家是要将他和他师父拉下马来之后,他的思路便就往深里想了很远,满面愁容的样子让宁馥也有几分走了神。
他们师徒,确实情谊不浅。
只是,套虽然是她下的,但是最初也不是她引着这李挚寒走上这条路的,她不过是……在李挚寒自己选择的路上,放了一块绊脚的石头。
而这个石头,就算她不放,也早晚会有别人放。
诚如李挚寒所言那般,以他师父吴人恩的脾性,其实便就算没有得罪乔家,这么些年来也指不定得罪过多少达官显贵,吴人恩这个刚正不阿一身清廉,他身上没有半丝缝子可让人下手,他这个徒弟却到底年轻了些,不晓得这官场的水之深,却又定不住性子受不得这银子上的诱惑,这迟早,也会被人拿来当成一把利箭用的。
这么着走神的当口,李挚寒已经长吁短叹了不知道多少声了。
“如果乔鸿儒真的这般做了,我怎么样不当紧,就怕把我师父一世英名给毁个不剩,之前那官商勾结之事还没凉下来,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之处,经商的与做官的个个都心谨慎,谁都不想和谁有过多的往来生怕牵累到自己,眼下若是这般捅到皇上面前,可……可如何是好!”
他着着,竟是快要哭了。
宁馥这回真有点于心不忍了。
但是这戏唱到这里,自然得唱完。
佯作思量一二之后,她轻声一叹:“只可惜这件事若是放在一年之前,我还能帮上一帮,从东吴回来之后,我就已经彻底的从这件事上脱离了出来,现在明查暗抓这种官场不洁的事全都在韩尘韩太傅一人手中,我现在的情况……”宁馥皱了皱眉,有些难言般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