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几位老爷之间也有过些摩擦的,母亲的陪嫁虽然做女儿的收着是天经地义,但是天上雷公地下舅公,这话要是压出来,就不好了……”
宁馥倒没想这些,但是听了他们二人所忧思之事后便就抬眼挑眉。
“以前的我还是太被动了,才让他们觉得我甚是好拿捏,现今我也想明白了,做人不能站在那里等着别人过来拿捏,既然觉得他们有这种可能性,那就风水转一转,在他们过来捏我之前,我们就先去掐掐他们。”
周睿和锦嬷嬷对宁馥这番话相当诧异,面面相觑过后却又觉得无言以对,默了默之后虽然点了这个头,却是面色颇为有些凝重。
周凡一直在旁听着,到这时也未插过一言半句,他抿着唇深深的看向宁馥,终究也是未言语个不字。
他上前:“一切听姑娘的安排,有什么要做的,随时吩咐……”
“嬷嬷和周管事你们先去歇息。”宁馥垂目。
知道她要吩咐一二了,周睿与锦嬷嬷抿唇退了出去。
屋里一清净,宁馥便道:“近来你跟韩尘走的挺近?”
周凡一怔,相当惊讶,但随后便立即解释:“太傅大人不过是有些生活上的琐碎之事吩咐,让我们照看好你的身体,才有些话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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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怕了
周凡着,就见宁馥似笑非笑,这目光看得他浑身毛。
宁馥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话越下去,声音便就越,最后,索性没有声音了,他默了默,深深的垂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
宁馥要跟韩尘彻底划清界限,他们跟着宁馥,必须也一样。
宁馥的笑容未改,但却满意。
“明白就好。”
点到即止是她不知何时养成的一个习惯,收便收,面容立即就肃穆起来:“你需要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无论我是不是真的会替祁蘅办事,却是断断不能再让人看见我这边跟韩尘有什么瓜葛了。若是我们没有搬出那个府院还可以借口我只是个暗桩,可我已经算是与韩尘割席,便就面上必须做到滴水不漏方才是生存之道。”
周凡面容微苦,点头应是。
先前在东吴,宁馥好不容易与韩尘之间没了间隙,她好不容易将心中的设防对韩尘卸了下,却是这高兴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再回到京中的时候便就……
姑娘这一生,才过到这般年岁而已,她的身上,得扛下多少压力……
“我知道并不怨怪你,但是韩尘这边却……”宁馥叹了口气,颇有一番此事不提也罢之感,末了拂了拂袖,道:“方才起乔家的事情来,先前握着的那些乔二老爷的资料,这两天盯紧些,归整好,以保我们随时可以拿来用。”
提到这事周凡还是比较愿意去做的。
晚上歇下之后宁馥一人在屋里毫无睡意,天气还很好,虽然晚风凉了些,但是披上外衫的话打开窗子也不觉得多寒,朗朗明月皎洁在天空上,如同一盏明灯,银辉悠悠无声的轻撒在这片人间土地上,夜无声,夜无风。
十分好月,照不照人圆都不当紧。
世人都经常歌颂明月当空如人生的指路明灯,她看着这月色,只觉得自己从未曾觉得自己的人生出现过什么指路明灯,她这两世为人,两世的路都是那么的黑不见光,没有尽头。
一阵浅风轻轻袭了上来,丝被轻轻撩起,尖挠得脸颊微微一痒。
这一垂,没设防,腰间就被一双熟悉的手臂轻轻揽了住。
她的目光微不可察的收了收。
她伸袖一拂,那窗子便合拢了一室的月光。
天地似乎都因为这突然的黑暗而变得萧索空荡,空室却似有风,这风吹过荒野,仿佛身周是茫茫无际的芦苇荡,风一吹过,革浪便出簌簌的声响,她的腰被他这般亲近的挽着,她的心却是那般的空旷。
很多如烟的往事在这个时候不可抑制又汹涌的从她的脑海中击过,但却敌不过她坚韧又冷硬的一颗心将这一切拂袖拂之远去。
一切都离她远了,只剩下一片白地。
一切都是迷蒙萧索的,如风过指尖,抓不住的,都是徒劳的。
“在想什么?”
她微微一笑,在这黑暗之中明知他看未必能够看得清楚,她也要做足了疏离。
“你看,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在我这里登堂入室,若不是东吴那些个日日夜夜,我几乎要怀疑你是成心想置我于死地,将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生死由天了。”
他却贴近身来,紧紧的贴着她挺直的脊背,下颌抵在她的颈窝处,双唇几乎下一瞬便就会覆上去。
她清晰无比的感受得到他的吐呐。
“我怎么舍得……”
“可你确实这么做了。”她道。
声音稳定,就像他这般的亲近丝毫不曾影响到她的心跳。
身后半晌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根本就并没有过多久,她听见他极低的轻语:“你怕了。”
“是的,你也应该怕。”
腰际的手突然将她转了半圈与他面对面起来,室内的昏暗并不能影响到她于常人的视力,她清晰的看见他精准的凝视进她的眼睛,有那么一刹她分神的在想,他是不是也如她一样,于黑暗之中也能如此视力凡。
“那你跟我一,你想拿我如何。”
她笑了,不露痕迹的抽身,脱离他的轻挽,语气是有些无奈的笑的:“我区区一介从九品的女官,能拿您一品大员太傅大人如何?”
他似乎松了口气,也笑:“那你就应该相信,连你都不能拿我如何,那么别人就更不能。”
她没再接话,就这么半笑不笑的看着他。
……
“他这样圈钱套钱多久了?”
素缨楼办公厅内,宁馥将手里的秘卷心收起,抬眼问周凡。
周凡道:“有半年多久了,过了这个秋天就差不多一年了。”
宁馥听了这话就是一喜,笑道:“那他看来尝到了不少甜头,现今的手笔也越来越大了。”
周凡微笑道:“可见事实确实如此,李挚寒早前也只是因为有人向他借些钱周转而稍稍尝到些甜头,这才慢慢的不知是哪来的法子,想到要向银号借钱,然后再高价借给他人来收取中间的暴利,现在做了快一年,金额也越来越高,看来是路子广了些,胆子也大了。”
“甚好。”宁馥一笑,将密卷锁好便起身:“去清藤学院。”
得了通报,院正这边就准备好了茶点,宁馥进到书房的时候茶汤的温度正正好,这种体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安然享受的,她心中甚是感恩,一口茶入腹,便向院正深深言谢。
院正却是拂袖:“若没有你的相助,我也不可能明哲保身,而这学院的一众学子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牵累,多少学子在学院修习,一生的前程全都押在这里,一旦受累,多少人的前程都会尽毁,你在东吴有多艰险,便就是你未言语过半个字,我心中也是有数,区区几盏茶,有什么当紧,你自然受得起。”
这一番话言语出来,宁馥更加感恩。
自己的付出别人晓得,这就值得。
与院正并没有什么不可的,她坐上这个官之后,给学院的学子行了些方便的同时,她自己也自然得了些方便,这些不必言彼此心中明白就足够,是以问起一些人的相关之事来,她在院正面前也不曾绕过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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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种子
“院正大人可对那吴人恩熟悉?”她开门见山。
听到问起的人名,院正大人倒是一愕。
“那占星师?”他不得不惊讶,宁馥经常向他问起朝中一些官员是不假,他也没有什么可保留的,因为宁馥问起的并非是什么秘密不可言之事,大抵都是问起个人的脾性,而且,就算有什么秘密,他也不可能知晓,是以对宁馥所问他向来都知无不言,但是问起一个朝中重不重轻不轻对朝政没有什么影响力以及权力的占星师,还是让他稍稍有些惊讶宁馥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么一个人的。
宁馥点头:“没错,就是他。”
院正大人捋了捋长须,脑中回溯着对此人的印象,半晌后微微摇头:“这人刚直不阿,一生官途清廉,严人律己,丁是丁卯是卯,敲打不入啊!”
“哦?”听了这话宁馥不仅没有愁眉难展,反倒一笑:“大周的朝廷中居然还有这种干干净净的人?”
做官做到两袖这般清风,还能做这么久,也就只有这个职务才能做得到吧。
院正大人也跟着被她这句给逗笑了:“占星师不同于其它要职,重不重轻不轻,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番性子,是以才能在这个位置坐的这么久啊。”
宁馥一笑:“没错,他不听命任何人,平日没什么事,有事也是直接与皇上交流,若是做的混些,皇上岂能容得下。”
她一点就透,院正大人甚是赞赏,捋着胡须笑的甚是高兴,待几盏茶过后宁馥告辞而去,他一人看着那空着的席位,目中的喜意却渐渐冷退了下去。
“这若是个男儿身,多好。”
……
宁馥问起这位占星师吴人恩,也不是凭白无故的,他不是别人,正是那近期放高利贷放得风生水起热火朝天的李挚寒的师父。
他们这些修道的又为皇室做事的,六根清净没有尘缘,基本上与无父无母无二,唯一在尘世中的牵绊就是这同门师徒之谊。
以那吴人恩这般的性子,定然是还不知道他的徒弟在皇宫之外有多接地气,不然那李挚寒也不会放了大半年的高利贷还能这么如鱼得水过得滋润。
要是吴人恩知道了……
下午茶时间,宁馥端着手里的茶已经凝思了好大一会子了。
李挚寒做的这档子事其实是挺缺德不靠谱的,这种事要是被朝臣拿出来事,这扯的可就不仅仅是他师父的后腿那么简单,往大里,把他师父从这高台上扯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师门不幸不过如此了。
天快黑的时候,她突然眼波一动。
唇边的喜意被端到唇边的茶汤给冰了一下,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这杯茶竟是端了整整一个下午。
将茶盏一放,立即对外喊了一声:“把周凡叫进来。”
声音很急。
烟珑几个在外面候了一下午了,只知道她在屋里想事,没得命令谁也不敢进去打扰,听得宁馥终于了话,又是这般急,立即便就赶紧去叫周凡过来。
“把门关好。”
一拂手免了周凡那些繁文缛节,她急声道:“先前查到的那李挚寒放出的钱全都是生意人?”
周凡点头:“是这样的,这件事他还是做的比较慎重的,并且需要借钱的官员到底是少之又少,借钱这种事对官员来还是低调的,传出去多少会有损官声,是以便就是有官员需要钱银周转,也都是私下里自有自己的渠道,定然不会轻易让同僚知晓,而那些生意人也愿意向官员借钱,一是好过黑市,毕竟一旦出现一时还上的情况,那些官员总不会像黑市的人那般极恶,宽限一下总归是有的,而有不少的生意人,他们的资历是不够向银号借钱的,是以,李挚寒将这个空子钻的很精准。”
“那也就是,向他借钱的那些生意人,也都是些不大的买卖人。”宁馥凝思道。
周凡点头。
须臾,宁馥抬眼,沉声吩咐:“想法子调出这些买卖人的名单,看看有哪些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只要我们能动得了,就全都给我掐断。”
周凡大惊。
宁馥做生意以来,从来不曾有过这个的手段,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宁馥是不屑于以大欺的,更何况这些不过是些无足轻重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宁馥名下任何产业的生意人,宁馥突然下此决定,他虽然知道她定然不是冲着他们的生意而来,可到底这一动作就是断人衣食,要知道这些生意人肯定也是靠着手头的生意维持生计的……
见他面色异样,宁馥肃了面。
“不会太久,我又不是要他们的命。”言罢,往椅中一靠,不再话了。
她每次做出这个姿势就是收尾的意思,决定不会改,事情必须办。
周凡抿了抿唇,一个“是”字应得万分艰难。
……
时间如流水一般的快,也如流水一般的无情绝然。
两个月,秋入冬,暖奔寒。
地上结了今冬第一层霜的时候,宁馥终于等到了她这两个月以来一直等待着的。
“乔二老爷今天约了李挚寒喝茶。”周凡谢过宁馥亲自斟给他的茶,声音清寒:“那些借钱的生意人两个月没能还得上李挚寒的钱项,李挚寒钱银周转不过来,欠下乔家银号的钱已经两月未有动静,乔二老爷约他,定然就是为了这事了。”
宁馥笑了,两个月前放出的这条线,终于有了动静。
终于见到了苗头。
这就好比春天的时候认真而细心的种下一棵种子,日日期盼日日等待也日日不安。
一日不芽,就一日不能放得下这颗悬着的心。
“碍着他有官级在身,乔二老爷也不会什么狠话,以乔家跟朝廷之间那点关系,这些钱乔二老爷心里恐怕觉得算是送个浅礼也是当得的。”她望着窗外灰白的天色,半晌才续道:“这一趟,我得亲自走一走。”
起身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言道:“你让人去准备一下。”
周凡知道她的并不是准备马车而已,许久后才沉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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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撒网
周凡找了个生面孔在乔闲庭与李挚寒约定的茶楼开了个厢房,正对着他们二人所在的楼上。
宁馥现在已经惯得男装出门,旁边人拿她没有办法,而且现在她有在朝廷有着正经官职,是以男装自有男装的方便,大家慢慢也就接受了。等到低调的进了厢房,宁馥交给周凡一样物件。
周凡拿着宁馥递来的东西,打量了许久。
这东西……
形状与大好似豆芽,材质却是从未见过,硬,却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软,又不比木头,尤其是豆芽尾部,细细微长,像根短绳,又不知是什么所就。
宁馥未抬眼,只吩咐他:“想法子将这东西用面团粘在托盘底下,让人送到他们房里去,被现也没事,送就好。”
周凡不知这是何物,起初还以为宁馥要给他们投药什么的,但触感也知这并非食物之类,可这个东西……
粘在托盘底下作甚,只要送进他们的房里就行了?
他面上甚是难解,宁馥却不解释:“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不用问。”
周凡匪夷所思,半晌后应了声,下去安排。
他一出门,宁馥转头不动声色的掩了掩,装作整理鬓的样子,将入耳的微型接收器置入耳内。
“姑娘……”霜容面色犹疑的递过茶盏,眉心微凝的样子是有些压抑的激动和紧张的,轻问:“方才那是……”
宁馥抬眼看向她,目光没有半丝作假:“都是之前从乔家陵塔乔大老爷的陪葬品中顺手带出来的,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古怪东西。”
霜容有些不信,但宁馥的目光丝毫不像是在撒谎,可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宁馥似乎对于撒谎这种事早就得心应手,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就连她这个日夜陪伴在宁馥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在她的面容上看出蛛丝马迹了。
而在她不由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