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不归- 第200部分

　　　　“是啊”，赤嵘立即十分感叹的接上，“但望我这福气能永恒绵长。”

　　　　宁馥笑笑，转移话题：“既然此事已定，剩下的就是你们穹夷的家务事了，我们不宜在穹夷滞留太久，明后日休整一番就会启程。”言转转向哈卓：“回去收拾一番，跟我一起回大周。”

　　　　哈卓脸色一黯，宁馥悄悄过去递了句话：“你且放心便是，只要你不在王庭，我敢保证赤嵘绝对不会对克查动手。”

　　　　这话一出，哈卓本是不敢信的，但一望进她的眼睛，不由的又被吸引了住，竟觉得甚是可信。

　　　　宁馥朝她挤了挤眼。

　　　　赤嵘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克查动手，这个时候动手的话对赤嵘是最为不利的，要清理门户也得挑挑时候，而她早就看出来了，克查对赤嵘的针对未必是因为儿女私情，但是哈卓的存在却绝对是个导火索，把哈卓这个火种移出王庭，克查起码能少一大半针对赤嵘的动力。

　　　　“怎么走？”克查突然冷笑，“外面不是还在水深火热？”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方才赤嵘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景象，脸色都变了变。

　　　　“哦。”宁馥又探了脑袋过来，道：“估计这会儿大家都睡下了，不当紧，在这河畔能有共度一夜也是一场缘分，等天亮了自然就会清醒，将士们在这边休息着暂时拔不了军，几位大人还是可以……走回去的。”

　　　　用了催眠弹，就连外面的马儿都也全都趴下，更甭论人了，不睡上七八个小时别想睁开眼。

　　　　众人震惊万分，不敢相信赤嵘这边是如何做到的，要让上万人同时昏睡，点昏睡穴的话这得用多少人才能做得到？

　　　　手指头都要戳断了吧！

　　　　不过这昏睡却不伤人命，这也是让大家感怀不已之事，不禁的齐齐也是松了一口气，布图的脸上泛出笑意，道：“王有勇有谋，布图佩服！”

　　　　桀骜的各位长老终于正式承认了他，赤嵘望他一眼，含笑点头。

　　　　各位长老让跟随和护卫留下，亲自送赤嵘与宁馥出了河畔，行到山路，看着一众勇士黑压压整齐的列阵前方，各人的表情皆是复杂。

　　　　“这位兄弟好功夫。”一位将士上前，对着宇文陌弦拱手忍不住夸赞：“不知道可否得空的时候能去我们那里教教儿郎们？”

　　　　众人都将目光灼灼的投过来，草原汉子好武，看见高手自然心动。

　　　　宁馥别过了脸去。

　　　　果然，宇文陌弦看了看天，一手揪住宁馥的后衣领子，突然一跃。

　　　　二人飞起，如同飞仙一般，直跃峰顶，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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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阿鲁

　　　　快马驱驰回到王庭，赤嵘已经不是最初从京城回来带三百护卫的规模，一万王军前引，三大族长簇拥――最起码表面看起来是如此。

　　　　次日赤嵘以分配各族生产通货为名，邀请族长们同赴王庭的提议，此时便见了效果，在各部接到这个通知之后，所有部全部出席无一迟缺，当着所有族长的面，宁馥再一次与赤嵘签订真正的合作协议。

　　　　只要赤嵘在任在位，两地通商之事便不停止。

　　　　这一年秋季，穹夷不仅迎来了他们新的王，还迎来了整个草原的希望，并且还有克查一部全部迁居的消息，整个草原一路因此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宁馥骑马伴在赤嵘的身边，看着路边跳着舞的彩裙女子们，不断有人冲过护卫的拦截，将自己的荷包腰带扔到赤嵘的怀里，笑道：“咱们的王可真受欢迎。”

　　　　“你也受欢迎。”赤嵘立即朝她抛了个媚眼，“不过你这种打扮的风格虽然不搭了些，可我怎么就越看越觉得好看呢？”

　　　　宁馥讪讪一笑，懒得理他。

　　　　冷若冰川的宇文陌弦竟然也收了不少的荷包和腰带，皆因为衣袂飘飘白纱微拂的汉人男子，自有一分不同于草原粗犷男子的精致雅美，那种玉雕般的光润气质是十分吸引人的。

　　　　宇文陌弦对着那一堆香喷喷的东西望了半晌，看得出来不是很感兴趣，宁馥心想他没当成是暗器把向他投东西的人挨个儿收拾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转头宇文陌弦一股脑儿的把怀里的物件都抛到了宁馥的身上，结果这一举动自然被草原美人们怒目而视。

　　　　赤嵘心情正好，正要俯身跟宁馥说什么，忽有婉转带笑的一声。

　　　　“赤嵘！”

　　　　平地起了一道玄金色的风，团团飞旋奔近，那紫金色身影轻佻如百灵，灵便如麋鹿，半空里唰的一个倒仰，倒翻上了赤嵘的马，衣裙展开如一朵绚丽的大花，转眼已经轻轻巧巧坐到了赤嵘的背后，抬手就紧紧抱住了赤嵘的腰。

　　　　她脸贴着赤嵘的背，娇笑道：“夫君，你可回来了！”

　　　　四周卫队对这突然闯进来，倒翻上王坐骑的女子毫无敌意，都笑着看她，四面百姓对她精妙的身法轰然道声好，连女子看她的眼光，都毫无妒意充满喜爱。

　　　　赤嵘在马上惊喜的转身，道：“阿鲁，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阿鲁一笑，探着身子捧起赤嵘的脸细细端详，“我的夫君，你怎么瘦了！”

　　　　“什么夫君，别乱喊！”赤嵘竖眉，“我不是瘦，我是气色好！”

　　　　“就是夫君，你就是我的夫君。”阿鲁眉毛一扬，英气四溢，“我从三岁就这么叫你了，等我长大了，我是要娶你做我的夫君的！”

　　　　“……随便你吧！”赤嵘看见这女子，似乎一直都很欢喜，神采飞扬，神情容让。

　　　　这个叫阿鲁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超过十三岁，草原女子成熟较早，她大抵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赤嵘和她相差少说也有**岁，真真是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的对待了。

　　　　这二人谈得欢快，看得出极其熟悉自如，宁馥被冷落一旁，她倒没有什么感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并隐隐感觉到，这个叫阿鲁的女子，对自己，似乎有点隐隐排斥，从她一出现就紧盯着赤嵘说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知道了。

　　　　不同于哈卓，哈卓明摆着对赤嵘是有好感与爱慕之心的，可反倒与赤嵘年纪相当的哈卓却从未让宁馥有过这种感觉。

　　　　这边有些走神的想着将来如何安排哈卓的时候，赤嵘却不会忘记她，突然牵了阿鲁的衣袖，得意洋洋的转向宁馥，道：“阿鲁，这是宁馥，中原的第一女爵，你见见。”

　　　　阿鲁转过脸来。

　　　　她有一张秀丽而英气的脸，眉宇间的神情乍一看有几分男儿的英气，细看来却有种女子天生的娇柔，哈卓身上也有几分男儿的英气，却与她不太相同，她却是一种锋利逼人的嶙峋壮大，一照面便试图用目光逼人。

　　　　活了两世，宁馥几乎不敢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若非如她一样是个穿越者，那必然经历过非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经历，这样的目光不属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只有经过命运的折磨与锤炼的人，才能铸成。

　　　　她灼灼的盯着宁馥，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敌意和审视，她沉默盯视的时间太长，导致赤嵘也都察觉不对，脸色一沉正要说话，阿鲁却已经转开眼，坐在赤嵘的马后，带着几分傲然的微笑，淡淡道：“大周第一女爵是吗？失礼了。不过夫君你现在是王，你也可以给我封个女爵，我不就是穹夷第一女爵了吗？”

　　　　这话后半句转的很快，极易让人忽略掉上半句‘失礼了’那三个字。也不知是真的这么不拘小节还是刻意为之。

　　　　“嗯。”宁馥微微颔首，一笑：“你的确失礼了点，按规矩你应该下马磕头给我的，不过看在你唤赤嵘一声夫君的份上，本官念在你年幼，就罢了吧。”

　　　　“你……”阿鲁气得俏脸煞白，赤嵘一看风头不对，含笑揽住她的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往地上一放，大声道：“阿鲁，改日再和你好好说话，我们先走了。”

　　　　二话不说一拍马就跑，宁馥望着恨恨站在原地吃着土灰的阿鲁，似笑非笑，“看不出来你竟是这么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错，我就是懂得怜香惜玉才会如此，留她跟你继续斗，那才是害她。”赤嵘嗤之以鼻。

　　　　“你是她夫君嘛……”宁馥漫不经心，“不会是娃娃亲吧？”

　　　　“当然不是！”赤嵘瞪眼，“她三岁时流浪过来的，我看她可怜便就把她送去哑婆那里收养，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一直都拿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从未有过别的想法，她说的话不过是小时候的玩闹，一直开玩笑开到现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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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爽快

　　　　玩笑开的不错，都开到姑娘快要十八一朵花了。

　　　　“我说大花儿。”宁馥落后一个马身，问赤嵘：“你就快要把人家姑娘大好的前程给耽误了知道吗？”

　　　　“你别误会，她只是喊喊而已。”赤嵘翻了个白眼，“什么大花儿？”

　　　　“你啊。”宁馥笑，“像花儿似的受众人追捧，俘获了不知多少姑娘的芳心，不是大花儿是什么。”

　　　　赤嵘又瞪了她一眼，后而突然朝她抛了个媚眼：“那这些姑娘中包不包括你？”

　　　　宁馥微笑而不语，赤嵘半晌悻悻叹口气，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一点点倾慕又能怎么着……”

　　　　宁馥默然，想着阿鲁刚才的凌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半晌道：“她多大了？”

　　　　“比我小八岁。”

　　　　“以她和你的关系，想在穹夷嫁个高位的不成问题。”宁馥把玩着缰绳，悠悠道：“你不防开始为她张罗一下。”

　　　　“哈卓早就开始给她寻觅了，这些年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人家，本着不急的心思让她先试着接触接触，”赤嵘皱着眉，“可是你也发现了，阿鲁她心高气傲，这么多年王庭像对公主一样对待她，她哪里会那么容易看上一个男子。”

　　　　“哪来的公主？”宁馥淡淡道，“这个年纪留在你身边，与你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等的是什么想必你很清楚，你若是做不到，就别给人任何希望，否则将来只怕为祸深远，女子的一颗心，你辜负不起。”

　　　　赤嵘咬着牙，怔怔不语，半晌一拍手，决然道：“好！把这件事排在首位，立即就办了！”

　　　　“怎么办？”前方宁馥回过头来，凝眉看他。

　　　　赤嵘一马鞭抽在她的马屁股上，把她远远的送了出去：“你这么盼着我把她给送出去，我就当是你吃醋，见不得有人唤我夫君了！”

　　　　……

　　　　翌日一早是启程回京的日子，一大早仪仗就已整装待发，王庭的门前悠悠长长又是一阵热闹。

　　　　远处是碧草高坡，近处是方正宽阔的白石王宫，宁馥看了又看，目光深而含笑。

　　　　还没好好的游览一番，这就要告别了。

　　　　余光的视线尾部，那抹寒山般的暗影在上车之前驻了驻足。

　　　　那人远远的向她望来。

　　　　她没有扭过头去。

　　　　哈卓在几步外的马车前含着泪凝望着赤嵘，眼泪随时就要掉下来的样子，可又倔强的死活不肯让它就这么掉下，咬着唇，就这么死死的盯着。

　　　　霜容在旁温声含笑轻劝：“这里是你的家，又不是不回来了。”

　　　　“以前我从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什么。”哈卓的声音很小，但是宁馥却能听得很清楚，“后来直到他离开穹夷去往大周，我才知道什么是思念一个人，什么是想要一个人，我想让他回来，我想每天的日出和日落都与他在同一片草原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而不是天南海北不知他身在何方，不知他今日是否心情愉悦过得舒适，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归期，又高兴又忐忑不安担心他回来的路上是否能顺遂平安，等到他终于回来了，我却想不到，这才是我与他分别的开始……”

　　　　她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打落下来，泪水滑过脸颊，让她的面容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红了起来，像一抹娇艳的晚霞，却被雨水所倾打。

　　　　宁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想着属于哈卓的这份爱情，是否最终能如她所愿。

　　　　人潮如钢铁之龙，蜿蜒无际散布于草原，日光反射着钢铁兵刃的寒光，泛出一片海洋般的厚重乌金之色。

　　　　眼角余光的视线尾处，那人还未上车。

　　　　高原春色，苍翠如洗，猎猎塞上风中，新一代草原王沐浴在眼前四射的金光之下，以万丈霞彩为披风，以光耀烈日为冠冕，飞驰渡越，停缰勒马于她身前数丈。万众屏息，仰首怔怔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王。

　　　　一片寂静里赤嵘俯首看着远处的人群，长眉飞扬，泛着紫光的琥珀色眼眸，浓郁如同塞外的美酒。

　　　　他突然大笑。

　　　　“宁馥。宁馥！此刻有你在我身边，我好爽快！”

　　　　他突然打马冲前，一把将她从地面揽起。

　　　　宁馥来不及惊呼，便已落于赤嵘的怀抱坐于他的马上。

　　　　赤嵘已经大笑着，抱着她飞驰而下。

　　　　一骑腾云，飞马而落，如一柄黑色神剑飒然霹雳穿越长草，直奔向他的子民，他的银色大氅和她的黑色狐裘互相拍击狂猛飞舞，在炫目的阳光下利出一道流丽的弧影。

　　　　数万人影越来越小，轰然跪下，高呼汇聚成强而有力惊动天地的飓风。

　　　　“王！”

　　　　在那样的激昂和旷远的欢呼声里，宁馥清楚的听见赤嵘心跳的奔腾激越，听见草原的风声无边无际传过山海去，听见……

　　　　听见那个在马车前始终驻足不前的人――终于踏阶，淡而无声的，合了车帘。

　　　　赤嵘并没有带着她驰出太远，毕竟身后还有一大众人等着，驰出三四里之外的时候就在一片林中停了下来，马儿随意的在吃草补足，另一头赤嵘牵着马，一手坚持拉着宁馥的手，悠步走在阳光树影之下。

　　　　感受着手心里另一只手的热血与力量，宁馥也不想骂他了。

　　　　此番一别，他日再见，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当下心喜，便就如此罢。

　　　　树林中有轻微的温柔脚步声，淡淡的青草味里氤氲着赤嵘身上特有的好闻的味道。

　　　　“其实就算你是大周的女爵，但是你若不想走，我穹夷绝对能藏得下你。”赤嵘做着最后的努力，停下脚步来，看进她的眼底，道：“大周有太多对你不好的东西和人，大周的皇帝也不会让你多快活，你看我这里，要多自由就有多自由，何必一定要在大周过着那样的日子？”

　　　　“是。”宁馥点头，一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你是这样，我也是。”

　　　　“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非要留在大周不可，我这里也一样能让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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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小心

　　　　“赤嵘。”宁馥盯着他，“你知道不可能的。”

　　　　“你别一棍子把别人的希望全都敲死。”赤嵘笑了笑，将手中的缰绳摇了摇，“缰绳在自己的手里，谁能左右得了你往哪边走？”

　　　　“那好。”宁馥收了先前的坚决，只想给彼此一个好的心情来告别，道：“我，暂时不行。”

　　　　她一退步，赤嵘就亮了眼睛，笑中竟在这一瞬含满了希冀：“这样说好多了。”

　　　　他这样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一贯的轻浮跳脱突然便不见，生出几分莫名的认真与温暖，宁馥偏头看他，倒在这一瞬竟觉得自己仿佛向他许诺下来什么似的，无端的在心头凭添了一丝亏欠。

　　　　不经意之间心中的思虑流于眼底，赤嵘一触到她这个眼神，立即笑容就有些微僵，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