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卫皇后道,“弋儿既然身体不适,可要好好的调养身子,别耽误了美事,你且先行回去吧,晚些我让据儿带些补汤过去”
羽莺心中不满,却也只得委声应付她,“那弋儿先告退了”,卫皇后看了她一眼,作手便让她回去了。
待羽莺走远后,卫皇后才起身,身后的人看她是要出门去,便立刻拿了外衣给她披上,卫皇后叹了口气道,“这年纪轻轻的便说身体不适,看那一副柔弱的样子,这袹雨平日里是没把她养好?”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洪福齐天……”
“如今这朝内朝外尽是与我卫家敌对势力,病儿青儿今都已不在人世,我虽贵为一国之母,却如何撑得起保护卫家全家人的重担。那史良娣也一心向着她的叔父,如今她叔父的势力在朝中不断蔓延,我卫家势力在渐渐消失,若不是病儿青儿为国所建功勋,伉儿现在在朝中哪里还能立足,让我如何不担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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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上之书
刘据回到宫中时,天色已经暗了,刘据便想着既然晚了就先去给母后请了安再回自己宫中好了,便径直去了卫皇后那里。
“儿臣今日有事处理,回来晚了,害母后担忧了”,卫皇后笑着走过去扶起刘据。
“知道母后担忧就好,如今你也二十四了,已不再是十三四的孩子,家事国事繁多,要注意劳逸结合,别让自己累着了”,“孩儿明白,多谢母亲提醒”,刘据扶着卫皇后坐了下来,与她平坐。
“今日良娣来了,说你已经多日没有去她宫中了,即便是不去看她,但孩子在,总归要偶尔去坐坐,别让她传到了她叔父那里,否则……”
“孩儿知道了,母后放心,孩儿知道如何?”刘据一边答话一边把剥好的龙眼放入卫皇后面前的盘中。
“弋儿也来过了”,刘据听到弋儿两个字手下不由得一僵,神色也变得不再如之前那般庸和。抬头看了一下卫皇后,迟疑了片刻,便继续低头剥着手中的龙眼皮。
“本来想着留她在这里等你来,她却说身体不大舒服,我便让她先回去了”
刘据面露担忧之色,却立刻被他用言语掩了过去,“她怎么了?”
“不知是怎么了,我命人熬了些参汤,你若想见她,一会儿回去路过的时候可带给她”
刘据心想,怕是她不愿见我才谎称身体不适,早早走掉,免得与我碰面。
“母亲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孩儿在此代弋儿谢过母亲好意”,刘据也想多日不见,今日去见她一次也好。
路过幽弋园,刘据却迟迟不敢踏进那门槛。籽玥在院中远远便看到门外站立之人,急忙迎了出去。也没来得及知会羽莺一声。
“籽玥见过太子殿下”,刘据听籽玥唤她,立刻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刘据轻步走至门堂前,门开着,听羽莺道,“籽玥,帮我换支笔来”。
羽莺久久不见籽玥身影,便起了身,一转身见却看见身后立着的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背后的烛光,在她面前落下一地的阴影。
看清那张俊脸,羽莺吓得脸面失色,他何时立于此处,羽莺来不及打招呼便神色慌张地转身将案台上的帛书收了起来。
再转身,刘据已是一脸笑意,“弋儿方才是在写字吗?”,羽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恩了一声。
“那弋儿写的是什么,能否给我看看”,说着刘据便朝前走了一步,羽莺随即退了一步,忙解释道,“没写什么,只是近日弋儿从书简上看来的”
刘据听她解释也没再多问,转身走向了窗边,羽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听母后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了些”,刘据仍是一脸笑意的眯眼望着羽莺。
羽莺答,“弋儿身体还好,让殿下担心了”。
“弋儿,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你小的时候可是那么活泼,好动,怎么长大了却如此拘束”,刘据看不得她现在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将现在的她和小时候的她想比。
“是,弋儿知道了”
刘据看她还是那样紧张站着,便道,“弋儿,索性我便和你说,你不愿意的事,我便不逼你,母后和父皇那边我能应对,你不必担忧,你安心呆在这园中便好,名分之事你何时愿意,我便何时给你”
羽莺没有想到他突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他说“我不逼你”,他和卫皇后的想法不同吗?羽莺一时诧异的望着他。
刘据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她终于肯正眼看了自己,便也露出了笑,“我喜欢弋儿,弋儿怎么想,我便怎么做,总不能为了他人之想委屈了我的弋儿”
“弋儿方才说身体不适,我带来了母后的参汤,弋儿喝了汤就早些休息吧”
刘据一脸的笑意让羽莺分不清谁真谁假,可话怎能如他说的这般好听?
“弋儿谢皇后娘娘赏赐,谢殿下对弋儿之好”,刘据将手伸出,想去抚羽莺的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弋儿明白我对弋儿的好便好”,语笑之后却转身离开。
刚踏出门,刘据脸上的笑便收了起来,正颜厉色,丝毫没有刚才的温和亲近,刘据信步向前走去,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在那羽莺收起的帛书上他看到的字。
“与君两地隔,思君君知否”
原来弋儿心中有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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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村求医
羽弋,九儿,溧娘一路向南方走,天渐渐的越来越寒冷,出来了这几个月,羽弋这一路上经受不住阴湿寒冷的天气,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一直药草不断,为了给羽弋找大夫,溧娘把离开长安时所带的钱物都拿去当了,连马车也卖了,可还是远远不够,只得四处寻找民间的土方子。
近日来,羽弋的情况实在是虚弱的不行了,已经不能走路了,九儿一路背着她,溧娘只得决定先在梨花村这里停留几日。
听村里人讲,村南有位老大夫,他用村中春季开的的第一树的梨花,取了那北山上的初化的雪水酿制的梨花酒能防寒祛冷,以清凉润口,能解百毒在这村里村外出名,那老先生医术高明,心地仁爱,洒脱豁朗,来这里十年,行医治病,分文不收。打了一些柴去,或者提了一些果去,便能看病开药,因此大家都很敬重他。周围村里的人每到这霜寒季节便去他那草庐里讨来一些药酒御寒。
在村外的破庐里,羽弋被九儿放在铺满了杂草的地上,溧娘看了看包袱里为数不多的碎银,把九儿唤了过来。
“九儿,明日你在这庐后打一些柴来”,溧娘说完,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姨娘这是要去那村南找那梨花酒的老先生吗?”,九儿见她咳嗽了连忙,端了水过去。
“如今这银子也不多了,哪里还买得起那昂贵的草药,不管村里的人说的是真还是假,也得带着弋儿去试试”
这几个月来,溧娘一直照顾羽弋,自己天冷了也舍不得给自己添件衣服,倒是给九儿和羽弋在集市上买了些长袍避避寒,九儿拒绝不穿,却被溧娘大骂,若是九儿这男人都病倒下了,谁来照顾弋儿,九儿不得不听溧娘的话,九儿将长袍盖在羽弋的身上,自己则往溧娘身边靠了靠,趁着这微弱的火光。
溧娘这一路总是将吃的留给羽弋和九儿,自己却谎称吃过了,这身子一下子便瘦了下来,以前溧娘在烟雨楼的时候,总是光鲜亮丽,一副面贵福高的样子,如今却衣衫褴褛,如乡村野妇一般落魄。
第二天,九儿早早便去打了柴来,溧娘让九儿背上羽弋,自己则背了那柴,行了半天的路,才总算找到了老大夫的家里,溧娘在竹篱外看到了老大夫正坐在院中喝茶,便一心的欣喜,可迈动脚步时,脚下一软,溧娘整个人便倒了下去,那一捆柴滚落在地上,散了开来。
九儿身上背着羽弋,腾不来手来看溧娘的情况,只得在篱外大唤先生,那老先生听到九儿的呼喊,却仍旧坐在院子里,丝毫不动。九儿只得冲进院子里,将羽弋放下来,又转身回去背了溧娘来。
“先生,请你救救我的家人”,那老先生不看他,继续喝茶。
“老先生,你快看看她们吧,她们病了很久了……”九儿见老先生不为所动,一着急眼泪也流了出来。
停了几许,老先生终于开口了,“你那柴只可救一人,你要救谁?”
九儿连忙回答,“柴不够,我再去打,我两个人都要救”,说着便忙起身准备走,却被老人叫住,“你不用去了,等你打柴回来,人早就死了”,“你还是快些决定你救哪一个吧”
九儿实在是难以抉择,一个是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犹如母亲一样的人,一个是和自己相处了十余年像妹妹一样的人,九儿犹豫了很久很久,老头说,“再犹豫下去,两个人都没救”。
此刻溧娘却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九儿,“九儿,你比弋儿年长,以后你们便以兄妹相称,日后你们若实在无路可走,便拿这玉佩回去长安,去长平……”
溧娘话还未说完便已经闭了眼,手中的玉佩也掉在了地上。九儿捡起地上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霍字。九儿悲痛不已,跪在老先生面前求老先生救溧娘。
老先生起身摇头叹气,“已经晚了,她早已经病入膏肓了,能撑到这里已经是她极境了”,其实溧娘早在离开烟雨楼的时候便病了,这一路为了弋儿,也舍不得花钱看病,这身子早就已经渐渐的垮了,每到夜深胸口便会剧痛不已,撕心裂肺的疼。为了不让九儿和羽弋担忧,才一直忍着,最后走到了这里……
“这姑娘寒毒入心,唉,真是命数啊,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老先生拿出自己屋内存的药酒,掏出了自己腰间白色玉瓶里的一粒黑色颗粒,混着酒喂羽弋服下。
九儿在羽弋的身边守了几个小时,却还不见她醒来,九儿转身出门去找老先生。只见老先生却在门外端详羽弋的那把古琴,九儿见到立刻上前抢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这琴你不能碰”,九儿严生厉色的看着那老先生。
却听那老先生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旧人之物”。
九儿疑惑,“旧人?”,他认得这琴的主人?
“你什么意思?”
“已经60年了,这长安城果真是乱了,也是时候回去了”,那老先生没有理他,把手中的白色药瓶给了他。
“这是我毕生所制丹药,一共四颗,四为死,四颗药尽,这姑娘的命也就尽了,方才吃了一颗,剩三颗,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用不得,否则就是剧毒,半颗也能致命”,老先生拂袖走进了另一间屋里,掩上了房门。
“你带那姑娘走吧,那人的后事我会帮你操办的,葬在这里,也算是选了好归所,年年能看到这满园的梨花雨,日后如有机会来这里祭奠祭奠也罢”,老先生隔着门对九儿说。
九儿听了那老先生的话收好了药瓶,背了琴,“先生名字为何?以后九儿也便知道是谁救了我家弋儿的性命,也有路可报先生之恩”
“百一柴”
九儿听了他名字,便去了屋中,此时羽弋已经醒了,她轻唤九儿。九儿看到她醒来便立刻上了前。
“九儿,溧娘呢?”
九儿说“溧娘生了病,老先生说我们不宜在这里久留,我们带着溧娘走不方便,溧娘在他这里一来可以避祸,二来可以养病,老先生说,等我们过了这灾祸,我们便回来接溧娘”
羽弋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溧娘,她已经经受不住这悠远飘摇路了,便答应了九儿,将溧娘留在此处。
最终,九儿带着琴和玉佩,带着溧娘留下的钱物,带着羽弋继续向南方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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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长安
又过了些时日,羽弋的病也渐渐的好了些,已经能自己走很远的路了,羽弋在路上还能和九儿讲笑话,也能给九儿跳舞。九儿总是笑她,“你病刚好,不要总是乱动”,羽弋点头。
今日,九儿去了溪边打了些水回来想着给羽弋熬药,回来的时候羽弋却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衣袖里,羽弋突然唤他“九哥哥”,九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为她又病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水壶,跑到了羽弋的身边。
“弋儿,你…刚刚…唤我…九哥哥”,以前羽弋总是叫他九儿,尽管九儿比她年长了一岁之多,理性叫一声哥哥,可羽弋从未如此叫过他,从小时认识直到现在,羽弋只叫他九儿,今天这是羽弋第一次这么叫他。但九儿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九儿扶她靠在溪边的树上。
“弋儿,你怎么了?”
羽弋说:“我们回长安吧”,九儿的脸色立刻便严肃起来,“弋儿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去南方的吗?溧娘说南方温暖美丽,弋儿在那里住会很喜欢”。
“九哥哥,你不用再瞒我了,我想通了”,“溧娘走之前说的话我好像都听到了,她是想让你回长安的,不想让你跟我一起走,我怕我只会连累你”
“弋儿在说什么?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走,什么连累”,九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日溧娘遗言说,从此兄妹相称,日后带玉佩去长安找长平…所以弋儿是真的听到溧娘的话了?所以今日她说她想通了,才唤他九哥哥?
“九哥哥,溧娘已经不在了,都是我连累的她,我不能再连累你”,“你看看你的手,满手的伤,我这病身子还有什么值得你为我这么做的,你难道要给我打一辈子的柴啊,替我煎一辈子的药啊”,羽弋说着说着竟然哭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原来她早就知道溧娘已经……可她却不哭不闹,一直忍到现在才说…
九儿才吞吐着说,“弋儿说什么傻话,就算是给你打一辈子柴,煎一辈子的药,九儿也愿意”,九儿害怕羽弋胡思乱想,好不容易从长安城走了这么久才来了这里,如今却要回去,溧娘岂不是白白的……
“那籽玥姐姐呢,她怎么办?你难道一辈子也不见她吗?”,九儿听到籽玥的名字,不可置信的看着羽弋,她这话…到底…九儿沉默不语。
“九哥哥,我们回去吧,溧娘希望你回去,籽玥姐姐也在等你”,“我一直都知道,我那时调皮,爱欺负籽玥姐姐,而你一直护着籽玥姐姐,我不能把你从籽玥姐姐身边夺走,你回去找她吧,求你了,九哥哥,我们回去吧,弋儿求你了”,九儿看羽弋哭的那么狠,心里实在是熬不住,九儿说,可一想到在那深宫中不知如何的籽玥,九儿的心里也开始挣扎了。
九儿说:“弋儿别哭了,弋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九儿带弋儿回去就是了”,羽弋听他这样说,才勉强止住了眼泪和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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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庄寒
刘据站在博望苑的花园里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拿着竹条逗着笼子里的黄莺。
“庄寒”
身后的人一身黑衣长袖,后面只用一根黑色的丝带系起散在耳边的黑发。腰佩长剑,恭敬的站在刘据的身后。
“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你来我这博望苑多久了”刘据一边逗鸟,一边说。
“快四年了”,那人话语之间透着的满是冷气。
“那你可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人”
庄寒十分疑惑,为何殿下今天会突然这样问自己,“不该知道的臣不必知道,臣只做好该做之事”。
“也罢”,刘据放下手中的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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