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十分疑惑,为何殿下今天会突然这样问自己,“不该知道的臣不必知道,臣只做好该做之事”。
“也罢”,刘据放下手中的竹条,向前走去,庄寒便在他身后跟着,“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庄寒回答:“已经查清了”。
“如何?说来听听”刘据在长廊里年停下,站着看远处的亭子。
“那个被人们称为烟雨舞后的人名叫楚袹雨,据调查,她不仅仅是楚羽弋的母亲,也是殿下的表兄当朝长平候卫伉的生母”,刘据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可却还是吃了一惊。
“殿下的母后,大将军卫青,还有那个楚袹雨,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相识”,“皇后娘娘在楚羽弋进宫的那天晚上前去找过楚袹雨”,“那楚袹雨现在何处?”刘据转身问他。
“被百夜升带走了”,“臣此番前去调查,还发现了重要之事”庄寒抬头看了一眼刘据,又低下了头。
“重要之事?”
“楚袹雨的家世和百夜升的家世与前朝荆轲刺秦一事有关”,一向以冷静稳重著称的刘据此刻听到这句话内心早已不安定了,虽说知道楚袹雨和母后关系并非一般,可怎么会有如此重要之事。刘据吩咐他继续说。
“楚袹雨身为舞娘,楚家虽历经百年,人也换了几代,可楚家的舞中绝技却一直流传下来,正是这绝技才暴露了楚袹雨的身份,当年楚袹雨的雨溅飞叶见世,一夜之间在长安城家喻户晓。据民间老人讲,百年前,跳雨溅飞叶的也有一人。当时还是秦朝,在那咸阳城前跳那雨溅飞叶的人是高渐离在燕国的红颜知己,名字不详。高渐离为替荆轲报仇死在秦宫,她的知己跳雨溅飞叶死于城门前。百夜家和楚袹雨的关系也极为复杂,百夜家百年前在燕国国都卖酒,便是这绝生。后来便来到秦都,定居于此百年之久,为那高渐离的知己收尸的便是百夜家的人”庄寒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刘据却突然仰头感叹,“荆轲,高渐离,舞姬,百夜家,百年以前的燕国……楚袹雨,百夜升,百年之后的长安……”
“还差了两家人”刘据笑着哼了一声,“真是有趣”
“那幽一默呢?”,刘据忽然想起来琴阁中幽一默说的那个故事,那个燕国王宫至上之宝的故事。
“这个,臣还未查清楚”,庄寒此刻一时语塞,幽一默的身世说不得。
“也罢,再给你一些时日,你先退下吧”,刘据此时已经走进了亭中了,庄寒行礼便退出亭去。刘据看着他的身影望了很久很久,这才提起亭中是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放在嘴边轻抿。
说是跟在自己的身边三年了,可刘据始终对他有所防范。三年之前江湖上便将他传的神乎其神,传言这人多年孤身一人行走江湖,杀人无数冷血无情,死在他手下的人不可计数,是江湖上连王城诸侯都闻风丧胆的黑夜杀手。
此人不仅剑术超凡,轻功了得,而且从来不失信于人,不违承诺,从没有让雇佣他的人失望过。可三年前他的刺杀任务却失败了,他受了重伤,被朝廷的人追捕入狱,即将斩首,刘据听闻他平日所杀之人皆是欺人霸世,奸邪淫逸,收刮民脂,鱼肉百姓之人。便自己筹划了一场计谋付了好大的代价才将他从狱中捞了出来收为己用。
刘据早已猜到当年雇佣他的人为何人,让他去刺杀,又将他捕获的人当今天下有此能力的人只有一个。刘据只怕有朝一日自己三年前那一赌被人暗算,惹祸上身。
庄寒跟在刘据身边三年也正如他所说,只当尽好臣子本分。可如今庄寒他还能否信得过。庄寒在刘据面前也有所隐瞒,庄寒以为自己表现极好,应该不会被怀疑,但刘据,他也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百夜升,楚羽弋,兮行,庄寒……刘据嘴角扬起了一抹轻微的笑,像是一切都已经被他掌握手中,也像是所有一切灾祸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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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弋园中
此刻宫里,卫皇后和刘彻正在太后宫中,卫皇后想不如趁此机会便将据儿的事与刘彻说了。太后在这里,平日里她极为宠爱据儿,一定能帮据儿成事。
卫皇后起身在皇太后的面前俯身站着,“儿臣有一事想求母亲同意”。
皇太后从她进这门时便注意到她今日心事重重,此刻却见她如此站着,忙说“皇后有何事直说了便好,正好彻儿也在,也好商量”,卫皇后一看皇太后说话语气还算和稳,便放心说了,“据儿小时便心仪臣妾妹妹家的女儿弋儿,念当时弋儿年幼,便许下了这十年约,如今妹妹举家人已经不在人世,只留下弋儿这孩子孤身一人。据儿自从纳了史良娣十年了也没再有其他人。如今弋儿也在宫中住了许久,据儿生性谦谨也不好向陛下开口,不如陛下就给据儿赐婚,也好早日成了那十年之约”。
卫皇后语罢,太后可是满心欢喜,“以前常问据儿是否有心仪之人,据儿始终不好意思作答,原来是心中早已有人,也好也好,据儿正值年轻气盛,又有所爱,彻儿便成了这美事好了”
刘彻心知肚明卫皇后心里如何之想,她这是开始在准备对付史良娣的叔父了,史孑成虽然并无什么功名,但在朝中也算是个不容小觑的臣子,卫青去病去了之后,朝中抵御匈奴领兵打仗的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史孑成已是皇帝这边的人。
“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也便是一道诏书之事,据儿大了,有什么事他自己做主便好”
就算是封她一个名分又如何,他就不信在他这堂堂一国之君面前一个小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卫皇后回宫时路过太子宫,便走了进去到了太子宫的别院,一眼便看到了幽弋园,卫皇后让身后的人呆在原地,只带了两个宫女进去。
卫皇后走进幽弋园里,看到羽莺的俾女籽玥正在剪弄花草,羽莺从端了茶从屋中走出来,看到卫皇后正在籽玥的身后,立刻将茶放在园里的石桌上。随后走向前去。
“弋儿不知姑母来访,招呼不周,还望姑母莫要计较”,羽莺显然有些紧张。
籽玥听到羽莺的声音,才立刻放下手中的剪手回了头跪在地上。
“起来吧”,卫皇后从羽莺身边走过,眼睛死盯着羽莺的脸。
“据儿对你真好,将这园子布置的真是漂亮”,卫皇后移到石凳旁边坐着,羽莺附和说:“是,殿下有心了”,羽莺忙去给卫皇后倒茶。幽弋园大门后的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今日我同陛下说了据儿和你的事,陛下已经同意了”,卫皇后接过羽莺的茶。羽莺答了声“是”。
话音一落,卫皇后便将手中的茶往石桌上重重一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卫皇后立刻站了起来,将羽莺吓得猛地往后一退,身子倾斜,差点摔倒,门后的人心上猛地一揪。还好没有摔倒。
“弋儿可知女萝?”羽莺疑惑为什么她忽然提起女萝了。
“弋儿听闻是一种草”
“没错,女萝是一种杂草”,卫皇后的眼睛满眼愤怒的看向羽莺,仿佛羽莺便是那杂草一样,羽莺只觉得那种眼神真的很可怕,便不敢去看她,只得低了头。
“女萝,若附在木上,便一直向上生长,如此能爬到半空,在树枝上女萝的视野开阔,望的很远,牛羊望而不及,也不能草食之。可若女萝无木,一辈子就只能匍匐在地,在荒草之中乱长”
卫皇后向羽莺一步步的逼近,羽莺被她逼得节节往后退去。
“依附是一个女人的命运。女为悦几者容,如今你这番姿绝人世,色绝人寰。你可知打扮自己,取悦男人,是女人的天性”
卫皇后步步紧逼,羽莺听到取悦那两个字终是脚下一软,绊到了脚下的突石,一下子摔倒在园中的池水边。门外的人心上一紧,刚想踏进去,可迈了一半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卫皇后蹲下身来,把脸逼向羽莺的脸,在水中卫皇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伏杂草中的女萝低贱如土,只有嫁在高枝上的女萝才高贵如石。”。
“弋儿入宫这么久了,这面纱真是好看,弋儿是舍不得取下来吗?那不如我帮你取吧”,说完卫皇后便站起了身,吩咐身后的两个宫女。
羽莺见宫女朝她走过来,立刻将脸转向了一边,籽玥也忙跑过来阻拦,卫皇后却忽然喊停,“罢了,我们走吧,若是让据儿知道我在此,岂不是要怨我欺负你了”
卫皇后带着宫女走了。籽玥才把羽莺扶了起来,“姐姐,你没事吧”,羽莺道,“我没事”
说完羽莺的泪便已低落了下来,“幸好遭受这一切的不是弋儿”,“也不知道弋儿和母亲怎么样了,我入了宫,看她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会放过母亲”,羽莺推开籽玥站了起来,走到石桌,双臂狠狠的在石桌上一扫,桌上的茶具全部被羽莺打落在地上落在籽玥的脚边,把籽玥吓得往后一退。
刘据跟在卫皇后的后面进了太子宫,“据儿,母亲给弋儿上的这一课上的好不好?”,刘据双手在后面放着,“母后觉得好便好”
卫皇后轻声一笑,“据儿真是长大了,也能分得出好与不好了”
刘据听着身后传来的巨响,眉心又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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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长安春
一季寒冬已过,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天也渐渐回暖了,宫中的玉兰花也已经开了。
可在这天气明朗,空气清新,和风舒畅,高晴万里的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百夜升向百夜爷爷谎称出去游玩,却半路折回,托了这些简单的饭菜去了百家地下私牢。百夜升命人打开牢门,看到楚袹雨在墙角闭眼静坐着,百夜升走了过去,找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将饭菜放在那里,自己随机也做了下来。楚袹雨抬头望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
“父亲临终前说,他欠了你很多”,百夜升始终不理解这是何意。如今见了楚袹雨便忍不住要问她。
“都过去多年的事了,又何须再提”,楚袹雨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显然是心中早已经放下了。
“你不说也罢,我总会知道的,那卫皇后与你关系很不一般,父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她待我还算不错,我若能讨得她欢心,她必会告诉我”,百夜升在这一点上非常自信,因为跟在卫皇后身边多年,百夜升从未让她失望过。
“你还是远离她比较好”,楚袹雨不知为何却突然这么提醒百夜升。
百夜升笑了笑说:“这些都是你平时爱吃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坐了这么久,百夜升站起身打算离开了,出了牢门,站在走道里,百夜升轻叹了一声,“他终究含恨而终”。
羽弋和九儿到达长安的时候,正是中春,城外草色青青,柳树成行,到处听的莺歌,看得燕舞,千树繁花开遍,一眼望去长安整座城都坐立于花海之中,羽弋从未见过这么美的长安,一眼便被这眼前美景迷住了。
“九哥哥,长安的春天怎么会这么美呢”
九儿笑她,“因为长安知道弋儿回来了,为弋儿开了一座城的花”
“九哥哥,我想回家了”,羽弋刚刚还笑着,此刻笑却没了,“也不知母亲和羽莺姐姐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如今我们回来了,却没把溧娘带回来,母亲若是见了我,会不会骂我打我”,羽弋的眼睛憋得红红的,忍不住便哭了。
“弋儿,不会的,若是楚姨娘生弋儿的气了,那九儿就把弋儿挡在身后,让楚姨娘打不得你,骂不得你”,羽弋听了九儿的话,居然破涕为笑。
“那就让母亲把气全洒在九哥哥身上”
已经赶了半天的路了,九儿看羽弋满头的细汗,怕羽弋的身体受不住,便想叫羽弋停下来歇歇脚再继续赶路。
“弋儿,累了吧,你先喝点儿水,我们已经走了半天了,不如我们先去那边的树下歇息,你昨夜一直不舒服,也能趁着这时靠着树睡一会儿,我们已经到了长安了,明日便能进城了,弋儿放心睡吧”,九儿一边拧水盖,一边说。
羽弋点头,自己走到了树下面靠着树坐下,“九哥哥也坐下歇歇吧”
九儿恩了一声在羽弋的旁边坐下,让羽弋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这样能睡的舒服些。
九儿趁着羽弋睡着的时候,将溧娘交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犹记的那时溧娘带着他和这玉佩来到羽弋家的场景,溧娘将他托付给了羽弋的母亲,自己则带了玉佩独身去了烟雨楼。九儿很懂事,便听了溧娘的吩咐,九儿知道溧娘这是为了保护他才将他托付在此处。
九儿看着玉佩上的霍字,若不是再次见到这玉佩,九儿已经快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溧娘说的长平,长平长平,长平候……
九儿脑子里一闪,长平候卫青,那个小时候教他骑马的人,父亲唤他舅舅的人……九儿久居羽弋的家中,从不怎么出门,也从不问世间之事,可这长平候卫青他便一直记得,难道溧娘让他去依靠的人便是卫青?可那卫青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那么能够继承长平候之位的人是…卫青的长子…卫伉…那个他小时候最敬佩的射箭高手,卫青唤他伉儿,他唤父亲表兄。如此一想,九儿的思绪明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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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红
幽弋园的春风里,一只黄莺站在梅树枝头,微微歪着头,眼睛似睡非睡的,像是在树间的风中睡着了。
这只鸟是刘据送来的,嫩黄的羽毛,灵动小巧的头。明亮清澈的眼睛,刘据说,像极了弋儿。
有时候,羽莺看着那黄莺,怎么都觉得那只小鸟是寂寞的,孤独的。黄莺本应属于杨柳青青,而不是这春红冬梅。那黄莺一个人站在碧绿的枝头,听着和风,嗅着满园的花香。那只鸟多像一个人,沉低着头,正冥思遐想。
籽玥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将锦囊递到了羽莺的手中,等了如此之久,几个月的光阴,羽莺终是收到了那人的回信,那人只回了寥寥几字,羽莺的心里却欣喜万分:“一切安好无忧”。
羽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四年前的时候,羽莺听到过别人唤他庄少侠,自己从未敢问过他的名字,因为羽莺感受到的是他由心散发出来的冰凉和冷漠,羽莺害怕打扰了他。
四年前的那天,是一个满眼火光,血雨腥风的日子。而羽莺便是在那样阴森黑暗的一天里遇见了现在名为洛寒的他。
原本红灯高挂,月明星稀的日子,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天便变了,突如其来的滚滚黑云压向了长安城的黑夜,门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越来越响,浇灭了灯中的火光,顷刻间便暗了下来。
羽莺在广陵王府中为众宾客献舞,那日按照烟雨楼中的应邀顺序本该去献舞的是籽玥,可广陵王府所居之人并非常人,而是广陵王刘胥,是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听人说,刘胥身材高大,体魄壮健,虽喜好游乐,到处去游历结交能为自己所用之才,可行为却没有法度,言语直快冲人。在朝中得罪了不少的王孙贵族,连当朝的皇帝也极为不喜欢他。
羽莺怕籽玥此去稍有差池,便会出事,便私地里将顺序换了,代替籽玥去了广陵王府,府中宾客尽是平日里刘胥在游乐里所识之人,正直刘胥庆生之日,便纷纷前来巴结刘胥,这些宾客在王府内堂中虽个个人模人样,可出了王府皆是市井江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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