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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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西行-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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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半掩着嘴巴,怕是周围的人听见:“我看呐,就算将来这太子即位,也没什么太平日子可过,国家早就被打仗打空了”

    那人话音刚落,刘据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两名随从却已经站起来,准备去对面的茶摊拿人了,刘据的杯子重重的落在桌上,发出一阵声响,冷哼了一声,站起身转身走掉,随从立刻从后面跟上。

    另外两人听了,看到这边的动静,立即对那人道:你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些,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告到官府那里,可是要杀头的”,见有人来摊位前买东西,便离开了那茶酒摊,回到自己的摊位前,招呼着客人。

    看到刘据的神情不太好,那随从还是抖胆问了句:“公子,接下来是回府中,还是?”

    刘据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时候还早,去西塘东方先生那里坐一坐吧”

    羽弋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又看看街上走过的姑娘穿的衣服,好像确实和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儿没有什么区别,再看看阿丁,她还专门把自己的头发搞乱了些,羽弋忍不住偷笑起来,看来她是真的很害怕被百夜家的人认出来告诉百夜升啊。

    羽弋看到街上有卖各种点心的,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买些点心回去好了,可经阿丁那一句“万一门主问点心在哪买的怎么办”一提醒,果断放弃了这念头,走远了才想到,“我们把点心吃完了再回去不让他看到不就好了吗?”,可再转头也为时已晚了。

    刘据看东方朔正闭着眼睛坐在断柳下,也不好意思打扰他,自己找了个垫子坐下,东方朔半睁着眼看他:“公子今日来想问何事啊?”

    刘据看了看他如今这年老的模样,想起他当年为自己所作的《立皇子赋》,转眼已过二十多年,不禁感慨“岁月易逝人易老,三十将立未有功”

    东方朔听得懂他说的话,“老乃生命之自然,公子身份不比常人,所担使命也重大,时机未到,不可急功近利。儒家虽有言三十而立者,可公子未有三十,时位不立,并未有失”

    刘据用心的听着,先生和董夫子的忠告是一样的:也许他们说得对,要想功成,也必先潜其心,正其意,恭其理,安其身”

    羽弋很快就带着阿丁找到了算命先生所在的西塘,看到那先生仍然在断柳下摆了一个木案,身后是一挂帆斜插在柳树枝上,木案的前面还坐了一个人,远远看去那先生的头发又白了些。

    刘据只停留了片刻便起身离开,羽弋看到方才那人作势准备离开,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等那人走了,也在那木案前面坐了下来。

    “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一年之前来这里卜卦的人,您说过一年之后便会告诉我卦词的”,羽弋把胳膊支在木案上,一脸认真的看着闭目养神的东方朔。

    刘据听到后面传过来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身后的那个穿着平凡的小姑娘,笑了笑,哪有一年前卜的卦,现在才来问卦词的,东方先生在这城中因字释意,都是当日算当日解,他说过迟了半刻万事皆变,从未破过例。她这小姑娘能让先生破例,当真是有趣。

    东方朔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阿丁,羽弋便立刻明白了怎么回去,转头对阿丁微笑着道:“阿丁,你先去对面坐着等我吧,我听先生讲完,再唤你过来”

    羽弋看阿丁离开了,才问东方朔,“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再测一个字吧,先前那个字不好”,东方朔摊开木案上的竹简,拿了笔蘸了墨递给羽弋,羽弋托着下巴想了想,“字不好?”,可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字来,依旧写了“弋”字。

    东方朔待羽弋放下了笔道:“这弋字不好,但既然姑娘执意测弋字,那老夫就来解解这弋字”

    “弋本义为木,木叶同根,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木活则叶生”

    “叶生叶生,和夜升同音呢”,羽弋听他讲话倒是有趣。

    “弋为禽鸟,良禽择木而栖,良鸟寻叶为巢,叶生之处,乃为弋家”

    “那照先生这么说,“弋”字不管为木还是为鸟都是与叶子息息相关了?”

    “那当然,叶生则告诉人们冬去春来,叶生则昭示树木仍有生命,叶子经过春生夏长秋落冬灭的轮回,生生不息。”

    羽弋突然想到了什么,记得阿丁与她说过,夜升的母亲姓叶名小七,“我叫叶生,叶子的叶,生命的生…叶生,叶生…”,羽弋只觉得头突然痛了一下,立刻伸手去轻抚太阳穴的位置,从刚才起:这句话便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似乎听过,又不知听谁说过…

    东方朔不知道这么告诉她她是否能参透这其中缘起缘灭。可东方朔却不能道破这其中的因果交织,他们自己的命运坎坷,终会有定论。

    东方朔没有告诉她,“弋为短矢,作利器,功用同戈,“戈”中这一撇横亘在“百”字之头,“弋”字取“百”头为“戈””

    羽弋的命运和百夜升(叶生)紧紧牵扯在一起,可这未必是对的结果。
………………………………

进静娴居

    羽弋再怎么问那先生,东方朔也不肯回答他了,只言:“天命已定,说与不说,都是无益”

    羽弋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什么天命已定,我看你分明就是算的不准,故意找些说辞来唬我罢了”

    “姑娘既然说是老夫唬人,那姑娘方才听的那么认真,又怎么不是信了老夫所言呢?老夫愿解字,姑娘愿听词,可不要自相矛盾了罢”,说着,先生已经开始收自己自己木案上的竹简和毛笔了,“今日三卦已满,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先生冲她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带着竹简向西塘巷道走去。

    这时,阿丁已经走到了羽弋的身边了,“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羽弋看着先生离去的背影,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在长安的街上,末夏的天气还是闷热了些,羽弋走了几步,实在是不想走了,想要找个客栈,打算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再走。羽弋看了看门前的牌子,“静娴居?”

    羽弋打量着这几个字,笑了笑,“名字不错,就这里了”,羽弋转身去拉阿丁,却发现阿丁站在离静娴居两丈远的地方,看到羽弋朝她打招呼,她使劲的在那里摇头,死活不过来。

    羽弋倒是奇了怪了,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看上去还有点儿装饰别致,静谧典雅的地方,怎么站得那么远,说着,羽弋大步走向阿丁,偏要拉她到这里来。

    阿丁不情愿的被羽弋拉着,磨磨蹭蹭的进了这静娴居的门。

    羽弋看到有店小二在,便唤了他过来,“小二,你们这里都有什么特色菜啊”

    “姑娘,本店有冰水鸡丝,水晶莲饼,清凉银耳羹,荷包藕夹,金鱼吐丝,清酿木耳……等等”

    羽弋听他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脑子都有点懵了:“可是哪个最好吃呢?”,听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羽弋想了想,“嗯,那不如就先点把前五个菜吧,如果好吃呢,我下次一定还会来的”

    那小二应了一声“好咧”,“姑娘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做好给您呈上来”

    阿丁看了看那店小二,环视这静娴居室内的环境,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此。可偏偏姑娘非要来这里,若是被门主知道了,她回去指不定得掉层皮。

    阿丁虽然没有怎么来街上过,可也听百夜门下人说过不少有关静娴居的事,如果说他们家的百夜楼是富商贵族去的地方,那这静娴居便是皇亲贵族去的地方。去百夜楼的人凭的是钱,来这静娴居的人凭的可是地位。

    阿丁看着羽弋极有兴致的吃着那店小二端上来的菜肴,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羽弋催她,“阿丁,你怎么不吃啊,你看这冰水鸡丝啊,清凉爽口,色红酸香,你再不动手,都要被我吃完了”

    “姑娘,那就快点吃吧,吃完我们就赶快离开”,阿丁眼巴巴的望着盘中仍有那么多的菜肴,巴不得她快点儿吃完呢。

    突然,听的身后一声闷响,随后羽弋便听到一波尖细的男音,“哎呦,痛死我了,静娴妹妹,你干嘛下手这么狠啊”,说着,便看到一位身穿深紫色衣服,束着黑色发带的人从木梯上摔了下来,滚坐在地上。

    身后二楼的台阶口处站着一个眉目清秀,面容白皙,高鼻薄唇的女子站在那里,羽弋被她这看似温婉却又透露出一种豪放随性的气质吸引了,再看她的着装打扮似乎与汉族的人有些不同,头上戴的珠帘发饰极为简单,身上穿着带有白色毛边的藏青色长袍,细致的花纹像是一针一线织上去的,脖颈里带着一个牛皮绳串起来的象牙形挂坠。

    “公孙敬声,不要仗着你爹是当朝丞相,你就可以在静娴居肆无忌惮,我外公还是匈奴左贤王呢”,那女子斜仰着头,手跨在腰间,气势满满。

    “哦,原来她是匈奴人啊”,羽弋轻拍了一下桌子,小声的对阿丁道。

    “哼,反正你啊生在长安长在长安20年有余,匈奴哪里还是你家啊”,公孙敬声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你管我啊,我母亲葬在匈奴,我每年都要回去的”,说着,那女子一个箭步冲下来重重的推了一下公孙敬声,眼看着公孙敬声直直地向着羽弋摔过来,阿丁的手在桌子上一撑,整个身子已经飞快的在桌子上旋转一圈,手中的剑架着公孙敬声将他倒推回去。那女子闪身一躲,公孙敬声又眼巴巴的看着地面摔了下去。羽弋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他整个身体五体投地,看着都觉得疼。

    女子打量着阿丁,立即拍手叫好,“好好,姑娘身手真是了得”

    羽弋看到那女子刚拍完手,突然又向阿丁走进了一步,用手指着阿丁的脸,“你,你”,脸上露出惊讶又欣喜若狂的表情,看得羽弋都不知所以了。“你是阿丁?”

    阿丁听到那女子问的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天呐,姑娘快走”,说着,阿丁立刻收了自己的姿势,拉着羽弋快步冲出了静娴居。

    羽弋被她拉着一路小跑,气都喘不上来了。只得甩开阿丁的手,“阿丁,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们歇会儿吧”,羽弋躬着身子,扶着旁边的柳树,一直喘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她就一直拉着她跑,这下好了,她们吃饭的钱还没有付呢,买的桂花糕也一并忘在那里了。

    “阿丁,你跑什么呀,我们正吃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跑掉呀,累死我了”,羽弋不停的喘气。

    “姑娘,那两个人,我们惹不起啊”,阿丁嫌弃地向她翻了翻眼。

    “啊?怎么了?我看那个女子挺爽朗的呀,看上去的确像一个善良豪放的匈奴女子,还有,还有那个看上去有些顽劣的公子也不像是坏人啊?”,羽弋靠着柳树对着阿丁道。

    “啊…不算是坏人,但是见到他们就是要躲着他们,就那个姑娘说的不像坏人的公子,他可是当朝丞相之子公孙敬声,他的姨母是当今皇后娘娘,而表弟则是当朝太子殿下。所有的王孙贵族子弟里面,就属他最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总是能给他老爹惹出各种小乱子”,阿丁冷哼了一声。

    “那…那个女子呢?她真的是匈奴人吗?”,羽弋不禁好奇道。

    提起这个,阿丁头就有些发颤,“那个女子呢是博望侯张骞之女张静娴,母亲是匈奴上任左贤王之女,算是半个匈奴人,可她父亲时常出使各国,常年在外,便自幼跟随母亲生活,性格,气质,日常穿着像极了母亲,直爽天真,活泼开朗,她有时跟随父亲在外,时常带回来不少新鲜玩意儿,颇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喜爱,还说,还说…”,阿丁不情愿的看了一眼羽弋。

    “还说什么啊?”,羽弋听她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肯说下去了。

    “没什么了,姑娘,天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不然要被门主骂了”,阿丁不再解释,拉着羽弋朝城门方向走去。

    静娴居内,张静娴半躺在长椅上,方才那店小二给她拿过去许多水果,张静娴打开那包装精致的桂花糕,尝了一口,“嗯,好甜呀”

    “郡主,喝水”,小二看到她吃完一块,立刻奉上一杯水。

    “郡主这一次回长安,一路舟车劳顿,多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体力”,那店小二贴心的给她递着切好的水果丁。

    张静娴接过他手中的水果盘,赞道:“嗯,还是小二最贴心”

    “哎,对了,刚刚那个,是百夜府的阿丁吧,虽然快两年没见了,但我应该不会认错的,不过,她旁边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啊,除了跟在百夜升身边,从未听说过她还跟随过其他人啊”

    张静娴倒是对阿丁的事提起了兴趣,不过她那也只是自言自语,店小二又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嗯,不管了,我此次回长安来就是要遵循圣旨和百夜升成亲的,什么时候见了百夜升,自然就明了了,哼…早知道会被赐婚,之前他爷爷干嘛还要带他来我们家提亲啊”,张静娴吃着水果,还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在那里傻笑。

    是啊,喜欢百夜升这么多年了,这次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他成亲在一起了。


………………………………

方士虞初

深色的夜幕将整个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中,头顶一轮圆月高高挂起,十分皎洁,刘据站在博望苑的眺望台上,望向北方,那戒备森严的皇宫里灯火通明,火红的烛光像这般摇曳着,像一片星星点点的火海。刘据稍微转了转身,看到甘泉宫的夜景,眼角一动,嘴角笑了笑,转身下了眺望台。

    甘泉宫长定店内,由于天气炎热的缘故,刘彻睡的不怎么好,额头上满是细汗,似乎是做了一场噩梦,披上衣服坐起来,大声地呼唤,“苏文,苏文…”

    侍官苏文听到殿内呼声,立刻踩着小步跑了过来,吱哑地推开门,正看到刘彻坐在龙榻上。苏文立刻斟了一杯茶恭敬的端了过去。

    刘彻接过茶,嗅了嗅,也喝不下,“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夜里睡觉总是不舒服,是最近天气太闷了,还是朕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如今正值夏末季节,应是这天气太干热了,皇上在此避暑也有近两个月了,大概是这秋天来了,下了秋雨便会好了”,苏文看他额头上满是细汗,也只能这么猜测道。

    “嗯,说的也是,这如今已到七月底,八月里就凉爽了”,刘彻这才放下心来。

    “明日小奴还是唤太医给皇上瞧瞧吧,说起来小奴在燕王那里倒是认识一个身怀养生之道的士人,此人对人体冷暖寒虚颇有学术,又能自己炼制良药,皆是通经顺气,延年益寿的佳品。皇上若是请他来为皇上养生,皇上的龙体一定会调理的更佳”,苏文抬起眼皮打探了一下刘彻的神色,这正好找机会将燕王的人引荐给他,一来好让他对燕王的好感提高一些,二来,燕王说了,刘彻近几年越来越频繁的南下东行,为的就是寻求让自己长命益寿的法子,留个中用的人在皇上身边,什么时候都出不了错。

    “你说的当真?燕王那里真的有这么一号通习养生之道的人,不等了,就明天,明天就宣燕王带着那士人进宫,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有奇效,朕对你,对燕王重重有赏”,刘彻大声笑了笑,听到苏文这消息,的确是心里的结打开了些,异常欢喜。

    苏文看他又躺下了,便悄悄的退出门去。

    兮行将马栓在一处木桩上,走向这处破烂的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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