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看他又躺下了,便悄悄的退出门去。
兮行将马栓在一处木桩上,走向这处破烂的草房子,人在外奔波,居无定所,有时则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能找到一处被人废弃的茅草屋,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方才下了小雨,屋中的地面都有些湿了,兮行在草房子周围寻了一些嫩草,给他的马拾掇了过去,又在屋前的大缸里撇了一些清水放在马的身边。“一路上带着我走了这么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那老马似乎是听得懂兮行说的话,不自觉地动了动头,蹦在兮行的胳膊上,兮行看到了,温和的笑了笑,“早些吃完了,就早些休息吧”,兮行看了看刚停了小雨的天,叹了口气,“越往西北走,离天山也越近,常年雪山冰封,天气也开始渐渐变冷了”
从长安到天山脚下本该是将近两个月的行程,兮行用了不到两周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凉州西北地界,再往前走便是浩瀚沙漠了,这里又是匈奴屡屡进犯之地,兮行找了一处未被雨淋过的地方,升起了火,拿出包袱里的一些硬邦邦的干粮,啃了起来,手里的那只玉兰簪在灯火照耀下泛着鲜亮的光,兮行竟有些心力交猝,兮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兮行只觉得,这次出行似乎是有去无返,九死一生,不说那天山常年积雪覆盖,他要到达那天山要穿过沙漠,盆地,雪山等地形,最后到达乌孙境内,这在兮行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说这西北地区战乱不断,北方即将进入秋冬,这严寒的天气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挨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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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小国
正值中午时分,苏文跟在刘彻身边正在那荷花池边的树荫下乘凉,下人来报,“燕王觐见”
刘彻一听说燕王,想着应该是那刘旦带着手下方士虞初前来参见,立刻下令,“宣”
燕王对自己的这一步棋走的相当自信,不说抓住了刘彻的软肋,若是日后虞初他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对他来说又岂不是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一颗棋。
刘彻一见那虞初便神色怡然,欣喜若狂,也偏是那虞初能说会道,又懂得拿捏分寸,善于抓住人的神色,心态,给刘彻讲解的那些人体奥妙,七经八脉有一道是一道,让刘彻对他的养生之道,修习之法深信不疑,刘彻对那虞初的言辞来了兴致,一直和那他热烈地讨论在一起,也顾不得别的,并特令恩准他留在宫内,时刻关注自己的龙体安康,甚至比一个太医的地位还要高,深得刘彻重视。
苏文送刘旦出宫门,二人一同走在冗长的宫道中。
“王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文避开了宫中的耳目,悄声地问刘旦。
“苏公公不用着急,把每部棋走稳了,才能走马移象夺帅吃将。这虞初虽然看上去与江湖人士无异,可至少也在我手下呆了不少年,让他呆在皇上身边,也好给您分分忧,时间久了,这人的用处自然就显露了”,刘旦拨捏着手上的玉扳指。
“王爷说的是,这太子他们一族再怎么嚣张,也始终是惧畏皇上的威严,如今燕王在皇上的眼中越来越有能力,日后若是再建立一些功绩,多替皇上分担国家大事,到时这朝中文武百官自然会望风使舵,前来拜在王爷您的门下”,苏文沙哑着嗓音,捏着兰花指,打的一手好算作。
“对了,我看王左司留在这宫中一年多了,看来也没什么用了,找个机会让她出宫吧,管她什么王羽莺,幽弋园,刘据那里,就当从来没有过什么楚羽弋吧”,刘旦转过身,还想说什么,却又戛然而止。
“这眼下也刚好有一个机会,再过两个月便是乌孙派人出使大汉来长安朝贡的日子,到时再找个机会向皇上提出这事,可王爷那边的事也要要早作打算,乌孙与大汉的和亲也历经了几次,此次乌孙出使我大汉,是个联合邦国的好机会呀”,苏文特意提醒道,毕竟若想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搬倒卫家势力还是困难重重,若是有其他同谋者相助,必然会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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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牵连
万分严肃的朝堂上,刘彻拿着手中的奏折,颤抖着手,气的说不出话来,据奏书上报:河南地,朔方地域内九原郡和云中郡等郡因突降暴雨,冲毁大片山林,黄河由西至东走向地势落差较大,两岸山涧斜坡处形成泥石流,泥沙淤积使得河道尽改形成洪水,冲毁北方大片屯田,受灾人数达十万人,秋初反暑,大片农田房屋被毁,庄稼几乎全部烂在泥沙里,大量减产,灾民也由边疆继续往南流散。有些地段的城墙也因初建时偷工减料,年岁已久,轰然倒塌,据奏书报一些地方郡县长官,趁此浩劫,极力收刮百姓,令百姓生死不如,逃命的逃命,奔荒的奔荒。
“这折子都已经积压了数天有余,为何今日才呈上来,洪涝灾害,黄河决堤,屯田尽毁,灾民四散,长城倒塌,还有郡县长官收刮民膏,我大汉朝养你们这些只食山珍海味,不识民间疾苦的庸官有何用处?”,刘彻一拍龙纹木案站了起来,当着全朝大臣的面将那些上报灾情的折子悉数狠狠扔在丞相将军各卿士大夫的脚下。
朝堂之下,无一人敢抬头应答。
只有那燕王刘旦借着在京王爷的身份,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父皇,近些年来这宫中的折子向来是先由太子殿下阅过,才呈给父皇做批示决定的,如此说来,这太子也是没有阅览这些报灾的折子了”
广陵王刘胥见刘旦出来说话,忍不住又在那上面加了一些说辞,“儿臣也听说,太子殿下终日在那城南博望苑中,不知是在忙些什么,竟然连急报的折子都没有时间去审阅,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以后父皇若是再将大事交给他,也不能全然放心啊”,刘胥说完,立即退了回去,并给予燕王眼神示意。
“太子呢,这些时日他都在做些什么,这北方灾情如此严重,他身为一朝太子竟然毫不知情”,刘彻听了这两兄弟的一番说辞,更是对刘据的不理朝纲大发雷霆。
公孙贺的脸早已是气的发绿了,可奈何他在朝中势力单薄,卫青又因旧疾发作未能来朝中,虽有不少正直的官员,可这关键时刻,却无一人敢为卫家出头,上次刘据便因西北边陲阻止打仗一事被禁足博望苑,这次更是让他孤身一人,毫无底气。
公孙贺巡视了一下身后之人,他身为一朝丞相,这时候若不站出来替太子说句话,这样后被他人左右胁迫着,只怕是他这丞相之位也保不久了。
“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在博望苑也没有闲着,太子殿下将苑中余粮和财物皆数换为粮米,在长安城周围30里释放粮草救济灾民,又依靠府下门士力量四处集结工匠和大夫,为灾民建造避难所,诊治疾病,这几日太子殿下又亲自前往灾民住处巡查灾民安顿之况,劳累不堪。不然,若是任由那灾民靠近长安防戒,若是引发暴乱瘟疫病害,又岂不是会破坏长安城的管理治安,太子这样做也是为了长安城百姓的安危,皇上又何要降罪与太子殿下”
公孙贺这时刻什么也不管了,燕王一派显然是想要抓住任何不利于太子殿下的把柄想要让太子殿下吃得他们一杖,那些墙头草怕他们,他公孙贺可从不畏惧他们。
刘彻听了丞相的话,也没再说什么,这谁说的是事实,谁又说的离谱,双方争执了一番,他当皇帝这么多年,也并非不知是非,不明轻重。心里还是有个数的,这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能明着让这兄弟几人为了权势之争反目。
“朝外之事一向由朝外卿全权负责,百夜大人想必更了解这长安城以外的诸多事宜,不知百夜大人对此事有何间解和解决之法啊。”
相对他们这些不知轻重缓急,不知是非黑白的老匹夫,刘彻还是愿意相信百夜家的人,毕竟百夜家几代人为大汉打理朝堂之外的事物,作为一个独立于朝堂的机构,刘彻更愿意听听看百夜升这朝外卿的言词。
百夜升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站在一侧笑看他们两位皇子的势力相互争斗,这朝外卿的身份也就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在这朝堂上随时可以保持中立的态度,因为文武百官都动不了他,除非哪天被皇帝安插一个谋逆的罪名,这朝外卿也就不复存在了。
“依臣看来,当务之急是赈灾救民,北方粮食几乎绝收,以北地区是匈奴,灾民大都南下流难都城长安,方才丞相所言确有道理,如今太仓,甘泉仓粮库充实,不如沿路分发赈济粮,一来可解决灾民困难,二来可安定民心,这第三嘛,大难方显真力,也好趁此机会,向匈奴大宛乌孙西域等国显示我大汉朝的实力,令他们对大汉有所惧畏,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长城一事,北方黄河流域的长城向来是我大汉的首层防御系统,若是匈奴从那里攻破长城防守,他们沿黄河南下可直逼长安,因此要派兵重新修筑防御工事,并派重兵把守,如此一来,则可解决天灾,又可御敌护都”
“百夜大人说的不错,如今我大汉与大宛交战,着实对匈奴的抵御有些力不从心,万万不能让他们攻破黄河道口”,刘彻点头赞同百夜升所说。
“来人啊,传令下去,立即开仓赈粮,由太子全权负责黄河灾民南流一事,命百夜大人即刻派人前往朔方北部,将赈灾不力,中饱私囊之地方州官县令绳之以法”
“臣遵旨”,百夜升回应到。
“父皇,黄河道口离我北燕之地甚近,匈奴若是进犯,我北燕之地和朔方之地都城已是唇齿相依,儿臣愿亲自带兵前往黄河道口,重新修复防御工事,请父皇恩准”,燕王刘旦上前一步请示道,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燕王向来是从不往自己身上招揽劳民伤财之事,如今若是令他带兵,事完功成,可是大功一件,到时他燕王在朝中地位只怕是太子也不得不重视了。
“好,准了,还是燕王最能替朕着想”,“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各扣一年俸禄,充饷国库,赈济灾民,支援工防”。
退朝之后,不少友人在那里唉声叹气,这被扣了一年的俸禄可不是小数目,那些平日里位高权重的大臣家里没了这一年俸禄,日子照样过,那些七品八品的小官没了这一年俸禄,度日都难。
“王兄,王兄”,广陵王刘胥快步走上前叫住了刘旦。
“王兄这步棋走的可是有些大了,怎么的非要自己请命去那黄河道口?”,刘胥着实想不通,若是在朝堂之上讥讽太子两句也就算了,可如今他这是要去朔北修筑工事,万一匈奴进犯,那可是不是闹着玩的。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投注越大,收获也越大”,刘旦回答他道。
百夜升走过二人身旁,停下来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暗自责骂道,蠢货,偏偏在这个时候想绊太子一脚,不知是谁绊了谁,当真以为那皇帝老儿什么都看不明白吗?
“百夜大人这差事可不好办呐”,刘旦不禁暗笑道。
“不好办的是王爷您吧,处理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轮不到我亲自动手,审案这种事我百夜门最擅长了”
“这石子扔了,差事也接了,今日难得有空,百夜大人不如来府中小聚…”,刘旦听他这话意思心里还真是有些置气。
“不了,夜升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王爷了,夜升告辞”,百夜升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百夜升他这些天做了许多的事,将府中一切还与燕王府有联系的人皆按照百夜门的规矩处理掉了,那些人留着始终是祸害,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剩下的皆是对百夜升忠心耿耿之人,万一事情有变,他再也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发生。至于燕王那边?百夜升倒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想要除掉自己,统领百夜门的人,他百夜升即便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也全然不怕他了,大不了同归于尽,以后他刘旦在朝中争权夺利之事,与他百夜升再毫无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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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蘜从鞠
“听说,据儿今日在朝堂上又被皇上怪罪了,这次又是谁挑起的事端?”卫子夫在花园边的鹅卵石路上慢步走着。
公孙贺紧跟在身后,“燕王不明事理,将朔北灾害一事加罪于太子,在皇上面前说辞了一番,皇上近日里本就对太子忽冷忽热,再加上广陵王又在旁边扇风点火,皇上不免生了些气”
“唉,这兄弟俩可真是手足情深啊,只可惜母亲死的早,不然还能任由他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索性我这皇后还没死呢,本宫若是死了,这朝中想加害据儿的人可真是一波又一波了”,卫子夫说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气,只是这话中多少带有一些无奈,一个母亲想保护儿子不受伤害,奈何手中的势力却一点一点的消散。
“皇后娘娘也不必如此担忧,太子他经历一些挫折总是好的,他仁慈宽厚,惜民爱民,身边又有贤良之士辅佐,只要能坚持下去,定能管理好国家”,公孙贺也只得这么安慰她。
“据儿是我的儿子,他性情怎么样,能力如何本宫再清楚不过了,怕就怕那些藩王,亲王,将侯们争权夺势,若是发了狠会要了据儿的性命”,卫子夫站定,隐约听到前面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听着像是进儿,但又不确定…
公孙贺踮起脚看了看,“皇后娘娘,史良娣和进儿在那边柳树下坐着呢”
“嗯,走吧,过去看看…”,卫子夫抬起步向史良娣那边走去。
“皇后娘娘驾到”
史良娣一听是皇后来了,立刻站起身拉着刘进去行礼。
“起来吧”,卫子夫径直走向柳下的石凳,坐了下来。
“进儿,来,到祖母这里来,我看看,是谁又惹我们家进儿不高兴了”,刘进听到卫子夫叫他,松开了史良娣的手,走了过去。
“祖母,没有人欺负进儿,是进儿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刘进伸手小手给卫子夫看,果然手掌上红了一大片。
“母后,太子殿下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宫里来,儿臣和进儿能不能出宫去博望苑看看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风寒好些了没有”,史良娣亲自给卫子夫斟了一杯茶,站在旁边候着。
“据儿他最近公务繁忙,一直在这城内城外奔波,再等些时日吧”,“最近听洆女说,你和弋儿倒是关系处的还不错,可知她最近如何?据儿让她住在幽弋园里,偏远的很,走过去总是有些不方便”卫子夫问道。
“关注是好了些,可弋儿妹妹终日呆在那园里照顾花草,也不见她怎么来这花园里走走,大概是怕宫里人见了议论”,有问就得有答,史良娣猜测到。
“议论?这有何议论的,再过两个月便是他们成亲之日了,据儿他将来若是继承大统,以后后宫之事还得你们这些做妃子的打理”
卫子夫喝了茶,便要起身离开了,史良娣等人在身后目送他们几人离开,又拉着刘进坐下。
羽莺站在门前栏杆处向外望,看到籽玥正拿着水壶,浇那盆白菊,花已经有些枯了。羽莺呼到:“籽玥,别浇了,死了就死了,他送的东西没什么值得可惜的”,籽玥听到羽莺的话,有些木纳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日,羽莺强行去见燕王,庄寒无奈之下放她出门,等她再回来时,便看到这园中多了一盆长的正盛的菊,花盆下面放了一块素白粗布,“菊枯人死,不改我意”,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幽弋园。
羽莺曾经问过他,他喜欢什么花,他说他喜欢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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