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来再来接她也不迟。
“你当真信的过我?”
一个初见之人居然有胆量将自己最重如生命之人托付于一个陌生人,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魄力和自信。他难道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可畏吗?
“如果人人都信不过,那楚姨娘也不会将弋儿托付于我,我相信你,弋儿的命如果没有你也怕是后果不堪,她的命一半是你救,我便信你一半,一半靠信任你,另一半靠赌心”。
“好,既然如此之说,那我便收下你这一半信任”
弋儿还没有醒来,九儿的言语之中却透漏出要离开之意,兮行立刻打断他的话,“你这便要走了吗?”
九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了羽弋一眼,“她若醒来,请告诉她,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来接她,让她等我”。
说完,九儿把白玉瓶放进了羽弋的手心里,用手摸了下腰间的玉佩,“弋儿,等我”
九儿看向兮行,“现在便要做我该做之事,你们珍重”
九儿作别兮行,整理了少数的行李,带上墙角的斗笠便冒雨离开了,留下了一句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雨中。
一个在雨中来的男人,一个在雨中离开的男人,他的背影便是他的一切,他的坚定就是他的一切'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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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谎言
刘据在羽莺的屋内安静的坐着,来了许久了也不说话。
羽莺尴尬的立在一侧,双手持着酒壶为他斟酒,看他一杯一杯的闭眼凝神轻抿杯中的淡酒。突然,他眉头一皱,竟然说话了。
“弋儿,这宫中的生活可还适应”
他面无表情,手持玉杯放在嘴边,显得有些清冷。
羽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说不适应,太假,来此八个月了,难道还不适应吗?说适应,谁知他这话是何打算?
羽莺看了一眼籽玥,籽玥正低头站在门外同其他宫女一般守着。
这幽弋园中羽莺一向习惯了只有她和籽玥的生活,今日突然多出这些个宫女来,只听她们道是太子殿下安排的,羽莺不知他是何意?问了籽玥,籽玥也摇头不知。
“还好,弋儿只是不喜欢有如此之多的人在,人既然是殿下的,若殿下不怕麻烦的话,今日走时便将她们带走吧,弋儿有籽玥一个婢女就够了”。
羽莺低着头,在他面前,羽莺已经不似在卫皇后身边那样恐慌不已了,近日来,刘据算是对她不错的,有新鲜的果或是有珍贵的东西,他猜着弋儿会喜欢的便都差人送来。
羽莺不喜他来,他便也自知,有时隔了很长一段才来,来了之后也是坐留片刻便回了隔处的东宫。他所做所为也正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弋儿怎么想,我便怎么做,弋儿不喜欢的,我便不勉强”
可今日他来,眼神中似乎没有了往日的一如温柔平静。不同的是,今日竟然坐在这里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是不喜欢宫女,还是不喜欢宫,或女?”,羽莺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手中提着酒壶的手猛然一紧。
他猛然抬头看向她,然而,羽莺却看见他正在笑,只是那笑今日在他脸上却十分的不自然。
“弋儿近来可有练字?近日里读了些什么?”。
羽莺的眼神与他对视后立刻躲闪了,“弋儿近日并没有练字,也没有……”
羽莺的话未完,便被他打断,“是吗?那弋儿会不会觉得无聊,如今这五月的天,花开虽不正当四月好,却也是杨柳成荫草色新,正是清凉好时节,入宫这么久,也难免想念宫外的暮春之景”
刘据说这番话只觉胸中一股浓浓的心闷不适,似气却又发不出,忍不下。
“弋儿既然入了宫,便将宫中当作自己的家,姑母和殿下对弋儿的好,弋儿不敢忘,园中春景弋儿已经看过了,不敢想念宫外的春景”
刘据放下手中的酒杯,拂袖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向羽莺,“当真?”
刘据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向羽莺靠近,羽莺身后便是妆台,已经无法后退,羽莺屏息,心在身体中狂跳不止,下一刻羽莺便看到刘据将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眼前,羽莺深怕他脚下一软,便会倒下来。怕什么来什么,刘据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倒了下来,他喝醉了。
羽莺手中的酒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羽莺的后背重重的磕在身后的妆台木沿上,羽莺只觉得身后一痛,却也不敢出声。
羽莺立刻伸手扶着他,刘据的脸渐渐的凑向羽莺,羽莺心中一急,“殿下不是说过不会逼弋儿”,刘据的脸猛然一顿,“没错,不会逼弋儿,我只是想看看弋儿的心”
刘据撑着妆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弋儿一直以来都不愿与我亲近,果真是人长大了,性情也变了,我还是那句话,弋儿喜欢的,我都会满足,弋儿不喜欢的,我亦不会勉强”
刘据拂袖而去,出了房门,将一行带来的宫女也一并带走了。
籽玥立刻进了房间,方才听见屋内的声音,籽玥整个人都快吓得站不住了,好在进了屋内,看到羽莺没事,籽玥才放下心来。
“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起脾气了,可他却仍是笑容满面”,籽玥将羽莺扶了起来做好,自己便去收拾那屋里的碎片,羽莺伸手一把抓住籽玥的手。
“籽玥,我怕我等不下去了,怎么办,我好想见他最后一面,然后忘了他,可他却始终不肯见我,我不见他,便死不了心,也无法安安心心的呆在这深宫里做羽弋,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籽玥看羽莺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了,在这灯火下盈盈闪闪。
籽玥轻抚她的背,“姐姐的心思,籽玥都懂,可如今身在这高墙深院,我们又能如何呢?”。
“籽玥,不如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刘据在刘据回到宫中,跌坐在门前台阶上,夜凉了,才起身回屋,刘据站在炭炉前,掏出了衣袖里的一块丝帛。
“弋儿今日说了三次谎”
刘据将那丝帛一点一点的送进炭炉中,面色冰冷地看丝帛上的字在火中化为了灰烬。
“可是爱她便要装作不知”,刘据仰面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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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夜门府
羽弋醒来时,环顾四周,身旁无一人,“九哥哥”,羽弋轻唤了两声,却没人答应,羽弋只得起身向窗前走去,推开窗,清凉的风迎面而来,让羽弋清醒了不少。
明朗的日光正好透过窗子照在羽弋的身上。羽弋朝下望去,一条溪水在远处流淌而过,一排榆柳正青。羽弋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羽弋又听到了那日在雨中听到的琴声,循声而去,果然看到溪前柳下正坐着一个人,一身素白的背影,一头黑发自然而然的垂在身后,身前石案上放着一把琴,那人正弹的入神。他的身影孤冷的透着一丝可怜。
羽弋临窗而倚,暗自低问,“是他吗?”
那个一身月白,持伞为她遮雨的人,那个面色清冷,拥她入怀漫步雨中的人。
羽弋见他收了琴,起身离开石案,转身的一刻,他的眼神瞥过那扇开着的窗,正对上羽弋,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微微一笑,又继续走了。
那刻,他一定在看羽弋,而羽弋也在望他。
羽弋整理了一下装送,便下了楼。楼下一位老者和他正在一起喝茶,却一直没有见九儿,羽弋停住脚,不敢再下楼去。
兮行背对着她却突然到,“下来吧”,幽一默这才发现正站在台阶上的羽弋。
羽弋听到他说话,才继续下楼。
“弋儿在此给两位添麻烦了”
兮行还未说话,幽一默便看了一眼兮行,然后便笑着说,“姑娘言重了,在这阁中相遇,我们兮行遇你救你实属缘分”,说完,幽一默又看了兮行一眼。
羽弋这才仿佛明白老者的意思,羽弋便将微转向兮行。
“弋儿多谢公子雨中救回了弋儿一命”
兮行这一次并没有看她,“姑娘唤我兮行就好”,兮行放下手中的茶。
“救你的是你那位九哥哥喂你服下的药”,幽一默听了兮行的话却一愣一愣的,明明是……
羽弋听了,也不多说,尽管他说是九哥哥,可羽弋也不会忘记在雨中的那一袭素白身影和那婉转悠扬的琴声,是他,羽弋深信不疑,那便是他。
“那九哥哥呢?他在哪里?”
兮行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他走了”,“不会的,九哥哥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他怎么了?”
羽弋听到他说九儿走了心中一急,她心里怕九儿是有什么事了,或者像溧娘那样不在了,羽弋眼中竟然流出泪来了。
兮行不语,幽一默便替他回答,“他的确是走了,让你暂且留在这里,他说过不了多久便会来接你走”
羽弋丝毫不信他的话:“你骗人,九哥哥也说过要去接溧娘的,可我们永远也接不到她了,他说会来接我,也许也永远都不会来了”
兮行突然起身,负手而立,一下子便高出羽弋一个头还要多,兮行居高临立,双眉低眼凝视着她,“然后呢,他若不来,你便怎样?”
羽弋被兮行的话一惊,“他若不来,我便去找他”
兮行没有说话,面色清冷地转身朝阁门走去。
羽弋看着他离开,他是……生气了?羽弋没有想过要和他对立的,从她下楼的那一刻她还是满心欢喜的,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羽弋心中却也担心起兮行来,是不是自己惹的他不高兴了。
兮行站在石桥上看着桥下水中的有些昏暗的深白倒影,似有所思。
百夜升今日在百夜家大堂里中可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原本百夜明是想差他去张府向张家小姐张静娴提亲的,可这臭小子居然半路丢下了随从偷偷的又跑去烟雨楼了。
最近暗中派去跟着他的下人一个个的都是回报他这几日在烟雨楼的踪迹,百夜明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
百夜升一踏进百夜大门,便被百夜明的人给架到了百夜家的大堂里。
百夜明一见他,便立刻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指着百夜升的脸,声色俱厉的问百夜升。
“今日去哪了?”,百夜升一看这架势立马跪了下来,百夜升眼珠一转,不说谎肯定把这老爷子气死,说谎会不会把他气死的更快,宁可挨一顿打,也不辱了自己一向身高气傲的堂堂百家公子脸面,坚决不说谎。
百夜升一把丢掉手中的折扇,立刻俯身贴地,在百夜升面前跪好,“回百夜家老爷爷的话,今日去了烟雨楼了”
百夜明一听烟雨楼,确实和下人所说无异,立刻将手中的拐杖一扬,百夜升立刻伸手挡着求饶。
“爷爷别打,爷爷别打,你这一打下去,我这骨头都要废了,到时候终日躺在床上,下不得地,爷爷还得派下人照顾我,还得浪费买药的钱,更严重的是,爷爷还得心疼我呢,我可是一脉单传啊,爷爷要是伤了我,将来孙儿可怎么给百夜家传宗接代啊”
百夜明被他这一顿不着边际的解释气的颤抖着拿着拐杖指着他。
“你……你……你这不肖子孙,哎呦,我的老命呀,被你们父子折腾的可是活不久喽”
百夜明叹着气拄着拐杖站着,百夜明见他的怒气已经消了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两眼一笑,立刻扶上了百夜明,对着他甜言蜜语起来,说是甜言蜜语还不如说是油嘴滑舌。
“唉,老爷子,你说烟雨楼中的姑娘个个都是倾城之貌,又有身怀舞艺,你为何老是逼我向张家小姐提亲呢,再说了哪家的公子不风流,你孙儿正直意气风发十八年华,看看姐姐们跳舞怎么了,姐姐们对孙儿可好着呢,又是给吃的又是给喝的,还赐我上等座”。
百夜明被他这一说,怒气立刻又提上心头来。
“哼,你这臭小子,只顾玩乐,还顾不顾家了,百夜家百年基业真是要败在你这一代了,想想你父亲为一个风尘女子丢了性命,如今孙子又整日不在家中,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要整日为你这臭小子操心,我百夜明活了一世了,到底是欠了谁啊”。
“那家里不是还有您吗?”百夜升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老爷子,我这从回来都还没吃饭呢,都快饿死了,你…你…你快去吩咐下人给我弄点吃的,可饿死百夜公子了”
说完,百夜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着拐杖在他腿上轻轻一敲,百夜升立刻便大叫起来,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
“哎呀,老爷子下手真狠呐,骨头都要断了”,见老爷子走远,百夜升才哼唧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了大堂里,“唉,又是无功而返”,坐了一会儿,百夜升还是爬了起来,朝自己居处走去,身后仍是跟着几个下人,百夜升一边走,一边哼着曲儿。
“这老爷子就吃这一套,话一软,心就软了,百试不爽”,“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我明天还去”
百夜升回头看了一样身后的下人,“看什么看,再跑回来告状,小心我赐你们绝生酒啊”
百夜升进了屋门拿了酒便回到了南亭。
“今夜这月亮真明啊,我这心情乐滋滋呀”,百夜升身子一倒便躺在南亭里的长椅上,百夜升将手伸出去,身后的随从便提着酒倒进了百夜升手中的酒杯里,百夜升一饮而尽,随后便叹气道。
“唉,有酒,有月,若是再有一个漂亮的人给我歌舞一场就再美不过了”,“对吧,阿丁?”
百夜升捂着嘴嘻笑起来,阿丁却没有回答他。
“你说我长这么大,也算是风流倜傥了大半生了对吧,那在长安城中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百夜公子是吧,为什么没有一家姑娘看上我呢,然后来解救我这个被逼婚的可怜人呢”
“唉,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烦死了烦死了,最讨厌老爷子讲什么门当户对,联姻结盟了,非要我娶这家那家的小姐了,唉,实话跟你说吧,我若是不喜欢的,我死也不要,看老爷子他能奈我何?”
百夜升仍是听不见阿丁说话,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百夜升缓缓的回头,刚瞥见地上支着的一角,便立刻从长椅上翻了下来,手里的酒杯也差点掉在地上。
百夜升立刻抓稳了酒杯,然后陪着尴尬的笑。“老爷子好”。百夜升悔不当初的想,这下不残也得废了。
“这酒好喝吗?”百夜升抬头望向身后,只见阿丁却在亭外低头站着。
“好喝,当然好喝,爷爷的酒怎么会不好喝呢”
这才多大的功夫,老爷子都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百夜明深深地剜了百夜升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酒壶。
“老爷子,都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呐”,老爷子点头。
“要进宫里一趟”,百夜升一听老爷子说要进宫!不由得好奇起来,身上的顽劣也斂了一些。
老爷子进宫,一定没什么好事,不知那皇帝老儿又召爷爷入宫为何事?宫中之事朝堂上的人不宜插手的,皇帝老儿一向便交给老爷子处理。老爷子这回怕是又遇到难事喽。
“你明日便到酒庄去,百夜家的基业还得靠你撑起来呢,我已经交代陈叔了,得给你找点事情做,你才不会一直如此好逸恶劳,懒懒散散,顽劣不堪下去”
“交代你的事也要放在心上,要尽快找到荆家的人”,百夜升连连点头,这老爷子怎么突然就想通了,都能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