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治眉头一蹙,瞥了一眼那人,冷哼道:“你以为我们还能走得掉吗?”
灰衣男子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王治啊王治,算你还有几分见识!今日就留下吧。”
……
街边,烂漫红花如血一般鲜艳,随风抖落了几瓣。
惶恐的百姓,紧闭上了门窗,唉声叹气。
“杀!”
王治怒睁双眼,陡然大喝一声,提刀冲向了灰衣男子。
战火像是忽然点燃的火药桶,转瞬间便是道光剑影弥漫,杀声振野。
耳边金铁交鸣,厮杀成了一片,刘云暗叫糟糕。
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眼瞅着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结果又来了个更狠的。
这他吗的!
希望这火不会烧到他的身上,就让他们狗咬狗两嘴毛去吧。
心中念叨着,刘云松开那女人,悄悄的向后退去,试图找机会逃跑。
现在,这女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带着她,反而是个累赘。
尽管刘云没打过仗,但也能看得出来,王治这一群人,在那些人面前恐怕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实力的差距,很是分明。
果不其然,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战事便已尘埃落定。
王治一伙人,被人家砍死了几个,剩下的全部被抓,包括王治自己,还有那个女人。
而这个时候,刘云才刚刚摆脱战圈。
快速瞅了后面一眼,刘云撒开脚丫子,疯了一般就往前面跑。
此时不跑,还更待何时?
但,跑了不到百米,刘云猛地停了下来。
打街边隐秘的墙角,忽然又窜出来几条大汉,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糟糕的,前有狼,后有虎。
刘云横刀在手,眼中凶光闪烁,没多加思索就悍然冲了过去。
束手就擒和放手一搏之间,刘云不需要考虑。
“兄台,且慢!”
身后,灰衣男子忽然高声喊道。
刘云缓缓停下了脚步,扭头疑惑的看向了快步而来的灰衣男子。
他的浑身紧绷着,目光中满是警惕。
“兄台,切莫误会,我等与你并无恶意。”
灰衣男子走到刘云跟前,带着一脸和煦的笑意,抬手说道。
刘云警惕的看着这人,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是刘云的前车之鉴。
“这位兄弟,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今天铁定得唱凉凉了,那帮王八蛋太特么欺负人了。”刘云稍往侧后退了两步,口是心非的表示自己的感谢。
灰衣男子抱拳笑道:“君过奖了,王治王子罕,此人乃是黄巾余孽,盘踞此地山野之间,做些剪径盗窃的买卖,为祸乡邻,百姓苦他们久已。这以女子相诱,再讹取他人钱粮之事,也不是一遭两遭了!我等今日设计伏他,总算是得手了,实属不易,还得谢过兄台。”
刘云恍然,点了点头,说道:“别客气,谢我就没必要了。原来是黄巾军残部,这就难怪了!”
大名鼎鼎的黄巾军呐,今日倒是正儿八经的给见识到了。
虽然这遭遇有些狼狈,但看在黄巾军的面子上,刘云感谢自己还没死。
这并不亏!
黄巾军虽然没能成功的反了汉天下,但打开了一个混沌乱局。
在农民起义中,算是一个极其典型的例子了。
灰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刘云,问道:“不知君如何称呼?家住何方?在下马都,字凌云,听君口音,不像此间乡人。”
刘云渐渐放松了对马都的警惕,看起来他似乎真没有什么敌意。
“在下刘云,字嘛,挺随意的,玄城!我还真不是本地人,此地算是初来乍到。”
刘云坦然说道,字是现取的,入乡随个俗。
做不成文人雅士,总该有个装的样子。
马都佯作大惊,叫道:“君乃皇家贵胄?请恕草民眼拙。”
眼瞅着马都已经跪下了,刘云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我就一贫民百姓,只是恰巧姓刘而已,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
以前不知道,现在刘云还真知道了。
他他娘的,还真是根正苗青的皇室血脉,汉武帝后裔,虽然到他那儿都不知道多少代了。
不过,如今在这东汉年间,倒是相近了不少。
只是,这话刘云可不敢与马都说,若是落了他人口实,搞不好又是一场灾难。
马都并没有起身,纳头说道:“看君这番衣着,又如此细皮嫩肉,君称贫民,必是在说笑了!草民在此不远处垦荒屯田,时而带人征讨一下附近横行的贼寇,也算替天行道,匡扶一下这天下正义!君若不弃,还请上山一叙,若何?”
………………………………
第四章 混沌乱世
马都这一跪,倒是把刘云搞的有些惶恐。
现代人,终究是不太习惯下跪这种大礼。
“不不不!兄弟,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捧杀我了,也高估我了。”刘云连忙将马都搀扶了起来,说道,“兄弟,你是真误会了!我就只是姓刘而已。你说我这身衣服,那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我看着挺新的,穿在死人身上,实在是浪费了。至于,细皮嫩肉啥的,那是真没办法,我天生就长这样,可招小姑娘喜欢了。”
刘云只得胡编乱造一个借口,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他倒是想混个身份,在这社会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可也知道,在这个年代,假冒皇室子弟,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上层如今虽然乱哄哄的,政局各种动荡,可天下秩序犹存,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刘云还真不敢干。
仰头看着刘云,马都愣住了……
“奥……,竟真是如此吗?看来的确是在下误会了。”
马都低吟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看向刘云的目光,也失去了刚刚的热情,忽然变得格外冷漠。
他摩挲着手中那把尚在滴血的长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长刀忽然就架在了刘云的脖子上。
“来人啦,绑了!”
脖子上的冰凉,让刘云悚然一惊,他冷眼看着马都,大声喝道:“兄弟,你这什么意思?”
“某当你是士族子弟,原来竟是一贱民,徒费某口舌之力。”
马都一脸嫌弃的唾弃了一声,算是给了刘云一个答案。
刘云顿时瞪直了眼睛,寒光四溢,这狗东西,翻脸也太快了吧。
一时间,刘云恨不得一刀砍死这个王八蛋。
他还真把这东西当个人了,差点都他吗交心了。
结果,这比那王治还要恶心!
人心呐……
……
原来马都只是瞧刘云长的白嫩,穿的衣服又不错,觉着像是个富家子弟,就来客套。
现在一听刘云只是个平民,立马就翻脸了。
士族子弟,对于马都是非常有用的。
可一个平民,他只需要考虑杀或者不杀。
没做任何的反抗,刘云任由那些人拿草绳绑了自己,塞进了王治那群俘虏的队伍之中。
早知这狗东西是这副嘴脸,就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装一装了,这让刘云很是懊恼。
现在受制于人,生死悬于一线之间,说什么已经晚了,马都是不可能再相信的了。
至于反抗,就更不用想了。
马都人多势众,手下徒众近百人。
现在反抗,刘云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顶多就是街上多一具尸体。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找机会想办法逃跑了。
这该死的命运,接连被抢两次,刘云满肚子的无语。
真不该信老祖宗画的那张大饼,什么宏图霸业,现如今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老祖宗……您看着了吗?我快要挂了呀!您老人家赶紧施展施展神通啊!”
刘云怅然望着苍天白云,在内心深处哭诉了起来。
“老祖宗呐,可是你说的,看不惯三国这糟心的落幕,想要来个历史大挪移的。我对您老人家的看法是深表赞同的,毫无怨言的就答应了你,就这么来替你完成这千古宏愿来了。”
“可你现在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也太不厚道了。好歹你也别让我刚来就这么悲催嘛!混个一方诸侯当当也成啊,手下有兵有将才好成事啊!”
“你瞧瞧,我现在都成了俘虏,时时刻刻有把刀悬在我脖子上,我虚啊我!你说我还能干啥事?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
……
“刘彻!刘彻!你大爷的,听没听见我内心绝望的哭喊?!”
“你让我把那扶不起的阿斗替换了也成啊,非得凭空多个刘云,你这不是刁难我嘛!”
“刘彻,我后悔了!送老子回去。”
“刘彻,你大爷的!”
……
“竖子,你哭个屁!刚刚斗你家乃翁的那股气势哪去了?男子汉大丈夫,宁掉脑袋,不折腰!”
蹲在一旁的王治,看着刘云那副模样,怒声喝道。
刘云回过神来,瞅了一眼王治,撇嘴说道:“你知道个屁,告状诉苦,哪不得有个差不多的样子啊?你也别坐着说话不腰疼,腰折了,充其量也就是丢点尊严,可这脑袋没了,你还混个球啊!”
王治被刘云怼了个没脾气,气的吹鼻子瞪眼的瞅着刘云,最终一声长叹说道:“你我如何,都不紧要了,只是此间百姓又要遭殃了!”
“哟呵,好不可思议,你这个土匪头子,竟也有着悲悯之心?”刘云挖苦道,“还有,你不紧要就行了,我还想着活下去!别扯上我,老子跟你是仇人,他吗的,坑我,你个王八蛋!”
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装的哪门子圣人!
王治也不作反驳,而是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马都,一字一顿说道:“鼠有鼠道,人有人规,行事应必有方。乃翁非贤良之辈,但也略晓道义。这欺良霸善之事,乃翁可做不来。但这马都,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他每下山必劫掠,搞得民不聊生,可是苦了附近的百姓了!”
刘云的眉头轻蹙了起来,这个马都,这么恶心的吗?
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马都和王治这俩人,估计也就半斤八两了,你骂我我怼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说的这番话,我认同。”刘云盯着不远处的马都,对王治说道。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马都正在安排人手,似乎要有什么动作。
随后,马都的手下分成了四股,冲向了周围的屋舍。
顷刻间,小镇上到处鸡飞狗跳,哀嚎哭喊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头上扎着红巾的士兵,横行霸道,蛮横的从农舍之中扛出了粮食,抓出了鸡鸭,捆了年轻的妇女和青壮年。
这个静谧贫瘠的小镇,瞬间满目狼藉。
无组织,又手无寸铁的农民,面对这些手执利刃的士兵,除了哭喊挣扎,再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勇气。
时而有那么一两个反抗的,他们眼都不眨一下,抽刀就砍。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云所在的俘虏队伍,很快就壮大了数倍。
这个小镇上,能动的男人,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还有所有能吃的东西,几乎全被他们给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稚子孩提,他们也没有放过,在刘云等人的不远处被单独看押了起来。
真的是毫无人性!
………………………………
第五章 出云山上匪
那些孩子大多七八岁,有些看起来才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陷什么样的处境,眼中尽是懵懂无知。
刘云很费解,他们连孩子也抓,是要干嘛?
本不太想搭理刚刚还是仇人的王治,但心有疑惑,刘云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听到刘云的问话,王治长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小娃儿,生在此年间,是他们的命呐!男娃为卒,女娃多为科雉,或被卖到士族富绅之家为奴为婢!有些体弱多病的孩童,更是被做成了黄牛肉脯,此乃山贼惯用的伎俩。”
“科雉?黄牛肉脯?”刘云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读书少,就只能靠问了。正常交流问题不大,但牵扯到这些专用词汇,刘云就很懵比了。
王治古怪的瞅了一眼刘云,说道:“科雉,幼雏也,诨话说便是那风花雪月之地的女子。至于肉脯……”
说到此处,王治低叹了一声,黝黑的脸上尽是苦涩无奈,接着说道:“肉脯……像你这样的世家子弟,应是有所耳闻的,人肉干而已!稚子孩提,肉嫩,口感好。”
刘云的面色猛的一变,肠胃中瞬间泛起一股酸水,直涌上了喉咙。
拿孩子做人肉干?!
这些人,还是人吗?
还真他吗的不浪费!
身强力壮的当兵,姿色好点的卖,一般的为奴,身体差的,就成了肉干,这简直成了一条产业链。
扭过头,刘云凝视着那些七八岁的孩童,内心不由百感交集,满是苦涩悲悯。
他非常想解救他们,可现如今他自己也是这阶下之囚,连自身都难保。
刘云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定还这些孩子,一个安然的童年。
不遭兵祸折磨,不为衣食所愁。
……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这里,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
放眼全国,到底有多少的人,正在遭遇这般悲惨的命运。
或许,是全部!
刘彻不喜三国的结局,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汉室衰落吧。
刘云一目所及的这一片方寸之地上,差不多就是整个乱世当道的社会缩影!
在这大时局下,没有人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运。
所有人尽随在了时代的大流中,起起伏伏。
也仅仅,只有那极少数的人,成了时代弄潮儿。
至于,其他人,就尽是受尽折磨,罹难缠身的时代弃子了。
……
在这东汉末年,马都,和这个小地方一样,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
但,就是他这样的一个人物,搅乱了这一地的风云,影响了数千人的生计。
浩浩荡荡的队伍,裹挟着粮食和鸡飞狗跳,出发了。
刘云等人被士兵夹在中间,像是一条长长的肉串,蜿蜒在山道上。
队伍的后方,那座已然空空荡荡,只剩下无数尸体和孤寡老人的镇子,宛若一座鬼城。
老人们用空洞的目光,望着迤逦而去的队伍,连哭喊都没有了声音,只剩干瘪的眼角那两行清泪。
……
险峻的出云山上,奇峰密林环绕间,筑着一座占地极广的石头城,囊括了整整三座山头。
周遭漫天旌旗,随风猎猎招展。
青石铺就的山道上,身着短褐,手执木枪的士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守备森严,杀气十足。
刘云仔细的扫视了一圈,心底寒气直冒。
马都此人是个实打实的伪君子没错,可做出来的事情,倒是有模有样,看这般,可不似普通贼寇。
然而,对于刘云而言,这并非好事。
就眼前这阵势,想要逃跑,犹如登天一般艰难!
刘云心中悲切,他这个穿越者,可真是有些窝囊。
……
上山后,马都就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方。
而刘云等人被抓到了后山,在那里,有一座露天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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