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那香事件之后,这人便学会了谨慎。
不过这下人为他上的茶却是极品的雪顶含翠,他心里一动,面色不改,整理好了衣摆,端坐到案子前,司月玄的右边。
什么他们要长聊
司月玄心里叫苦,还以为张良是来拯救她的。
这是非之地,实在不宜久留。兵法有云:三十六计,战败之计,走为上。
心念电转,司月玄忙笑着跟张良说道:“公子,那我先告退,你和万老板慢慢聊。”
说着也不等张良回答,便要站起来。
然那万老板不等她起身,便开了口对司月玄说道:“小姐久等了,咱们这就说正事。”
汗司月玄心一跳:这还有她的事
张良眼尾看见司月玄略有些不安,这女人一般都比较潜沉,情绪很少外放。今天怎么这般坐不住
“张公子,你与小姐认识”那万老板一开口,问的全是私人信息。
“是。”张良回答道。
这万家老板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极少露面。
“那么,我们的交易就可以进行了。”那万公子看着司月玄说道。
什么怎么一回事
“此簪子名为镶金桃花玉骨簪,是百年之前,公输家族的当家亲手为夫人做的。后来因为战乱,流落在民间。因为手工精细,且花色优美,听说那位夫人容颜极美,面若桃花,戴上这簪子,华美无方。所以至此以后,那些贵族夫人们都争着预定这样的簪子,连衣襟上的花色都要绣成桃花。”
万家老板面容俊美,说起这打段美丽的故事时,表情跟死了似的,依旧很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女为悦己者容,自古如此。”张良回答道。
“我这首饰坊,一共收过一万件这镶金桃花玉骨簪,皆是赝品。”万老板说起这赝品时,眼神略微一转,更是森冷。
司月玄见了,心里莫名一寒。
哎,她这脑波弱的状态也真是麻烦
除了看诊时,能正常一点。一般情况下,还是容易受别人的情绪左右。
“然而,刘绝刚才跑来跟我说,小姐手里有一只簪子,正是那失传多年的真品。”那万老板说着,一双眼睛看着司月玄,说道:“任何首饰来本坊买卖,都要有确切的出处。毕竟这样的乱世,偷盗抢占的事太多,首饰来路不明也是寻常。但是如此宝物,坊里得谨慎。所以刚才冒犯姑娘,还请恕罪。”
哦所以勒
司月玄心里一松,想:你不用道歉,我也没那气度恕你的罪,快点让我走人便是
心里如此想着,但是却不能这样说,只能有礼地微笑,回答:“万老板言重了。我原是不识货之人,不过是想卖几个钱而已。”
那万越安看着司月玄,眼神依旧森冷,说道:“可否借簪子让在下一看”
他竟然并不否定她说的“本是不识货之人”
“有张公子在此,想也没人敢在簪子上做手脚。”那万越安看一眼张良,再看向司月玄。
“我并无此意。”司月玄脸一红,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让这人给看穿了,忙把手里的簪子递出来,那万越安便用双手恭敬地接过。
其实,刚在他便看见了簪子的一头,大致已经确定,应该是真品。
这会拿在手里,无论是触感,重量,花纹,接口,都是那件真品。
父亲在世时,说起过这件珍品,都是赞不绝口,说遗憾是只看过一眼而已。
司月玄看那万越安看那簪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且没了刚才森冷的感觉。心里的防备立刻撤去,也感觉这屋里暖和起来了。
“多谢小姐。”那万越安恭敬地双手把簪子递还给了司月玄,司月玄也只好双手恭敬地接过。
明明一只簪子而已,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回却觉得好重,仿佛拿着什么国宝似的。
那被唤作刘绝的男子也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簪子,心里奇怪得紧:老板为何不趁机问这簪子的价格这,如果能买进这件宝物,那便可做镇店之宝。
“请问小姐,要钱是否有急用”那万越安开口问道。
“还好啦。”司月玄面色又红,她总不能说她卖这簪子是为了买些布匹送去给城外的百姓吧这寒露节一过,天也渐渐冷了,虽然才是收成过的时节,但是布匹却无法从地里收割罢前些日子听红儿说起集市上的布匹又涨价了,那日送她布匹的老板为感谢中儿的救命之恩,方给那么些布,拿回去时红儿直说:“这老板有情有义。”
或许是战乱,这些东西都是紧缺之物吧。可怜百姓死的死,活着的也如此苦难。
“若是急用,在下可以借些钱给小姐,待有时再还。”那万越安说这话时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借钱,而是像在放高利贷。
“不必。”司月玄干笑道,她可没那个胆子跟这位爷借钱。
“我没其他的意思,自然是借多少还多少。”万越安睨着司月玄,她的表情看在他眼里,知道她在的担心什么,心里觉得好笑:“放心罢,我这里,不是赌坊,也非黑钱坊。不过是希望小姐,好好保管这簪子,不随便卖掉它而已。”
司月玄面色更红了,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也好明显。
“呵呵”司月玄无意义地笑着,蓦然看见张良的脸,似乎在生气。
她的样子太丢脸了,是吧
忙敛了神色,恭敬地回绝:“谢老板慷慨美意,我会好好保管这簪子的。不过,公子既是识货之人,又如此看重这簪子,那么就请收下这簪子,替我好好保管罢。”
司月玄知道,这次回去,红儿绝对会骂得她耳鸣。但是,红儿也并不识得它的真正价值,不定哪天也就三千蚁鼻钱给卖了也说不定。
司月玄话一出,满座皆惊。
张良眉眼一抽,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太乱来了。
明明是来卖东西的,人家几句话就变成了送。难道她见色起义,想用这簪子跟这万越安有何牵连
这万越安,是这城里有名的美男子,轻易不上街的。
因为家财实在殷实,且身世隐秘。虽然只是商贾人家,但是多少名门千金都想嫁给与他为妻。
这司月玄被他迷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女人,对美色素来没什么抵抗力。
上次去姚阡的房里中了香,怕也是见那姚阡美丽,所以没注意别人已经对她动了手脚吧
他哪里知道,司月玄听过那万越安的话,就觉得那簪子太过贵重,终究是个祸害。
既然他喜欢,那就送他吧
然后,她才好意思跟别人“借“钱嘛
毕竟,人家都那样说了,她再说卖,就显得很不合理了。
没想她话一出口,张良的面色一变,那中儿的面色更是大变。
他忙伸手搭上司月玄的左肩,司月玄左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中儿的表情一贯地平和,这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那眼睛睁得圆圆地,面色铁青。
敢情他是不赞同,她把这簪子送出去
她便说道:“中儿,医馆里就吕业一个男子,你又年幼。若是谁知道,咱们手里有这簪子,定会引来歹人入室偷窃。那时难免伤及大家。不如送与这万老板,比较安全。”
司月玄觉得自己几乎算是苦口婆心了。
她觉得今天做什么事情都麻烦得紧,下次出门,定要看吉凶。
中儿听她一番话,坚定地摇头。
她说的自然是有道理,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就依我一次,好罢”司月玄并不想再跟中儿罗嗦,便把那簪子递到万越安面前,说道:“还请万老板收下,休要再多言。”
她还得回医馆切药呐下次一定不碰这些首饰啊什么的东西了,真是麻烦。
那万越安立刻双手接过,表情也是相当震撼。
这司月玄不过穿着寻常布衣,不是什么大户的小姐,所以他刚才才多番询问,见张良进来与她说话,猜也许是张良的未婚妻也说不定张良有未婚妻的事情,在城里的女人们口里早传开了,他也是略有听过。
张良的未婚妻如果有这簪子,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只是,怎么就突然决定要送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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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之禄
2015
万越安疑惑着把那簪子接了过来,司月玄便站了起来,愈回去。
那万越安并未跟着起身,只是看着司月玄起身,出去,嘴里说道:“小姐走好。”
那司月玄并无留恋之意,直直地出了门,左转,往城东的方向行去。
那张良也跟着告别,起身,出门,左转,往城东的方向走去。
这送簪子并无名目,什么放在他这里比较安全,骗人的吧
那吕业的地盘,有人能轻易进得去。虽然那家伙这两年接手医馆,生意几乎可以算是惨淡经营,但是那家伙总出现在某些不应该出现的场所
且吕业的武功,不是开玩笑的。
那簪子放医馆里,跟放他这里的差别其实并不大。
万越安看着案子上那杯雪顶含翠,想起这张良也怪异得很,对这司月玄送他簪子一事竟然无异议,又仿佛并不是商量好的那司月玄旁边的那个小鬼也反应激烈许多这是什么意思
那刘绝哪里管这些细节,只上前恭贺道:“主子,这簪子终于回到咱们坊里了。”
万越安看他一眼,面色又恢复往日的清冷,起身,握着那簪子往内室走去。
这个司月玄的身份,似乎很值得去探知勒对了,她刚才说,她住清远医馆,不住张良府上。那么,她是吕业的亲戚虽然他已经离开这里一年左右,但是他绝对确定,之前这个城市,绝对没有这号人。
他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首饰鉴定大师,但是他绝对能记住他看过的人的脸,且能对应他们各自的住址,身份关系。
这张良,只听说有一个远房的亲戚,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刚才才假定,应该是这个司月玄没错。可是太素了些。
这个城市的女子,未嫁之前,及笄之后,一般都会略描眉施粉。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会在唇上点烟之。戴繁复的首饰,穿颜色艳丽的衣服。
这个司月玄,一身淡灰色的布衣,头发简单利落地挽起,只用两支竹簪子交互固定,且其中一个簪子还断了一截。
虽然眉目清秀,但是也就一般大户人家的婢女的标准做张良的夫人,好低的存在感。
思及此,万越安把那簪子放进了胸口中衣左边的口袋。
那厢司月玄往清远医馆走去,中儿跟着,一脸的不赞同。
虽然因为某个理由,他很不爽司月玄就把那簪子送掉。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对于那簪子来说。
其实,他听说,那簪子上的金箔,是后来镶上去的。
这天下两百多年过去,几乎没有安宁的一生一世,那玉簪被摔断了,然后被人接起,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看一眼司月玄头顶那对竹簪子,还是他为他做的,有一支已经断掉了一节。若依照司月玄对待簪子的粗鲁态度那簪子,绝对是放在万家首饰坊要好很多只是白送,他觉得司月玄太不靠谱了明明一开始还在那和人家讨价还价,有模有样的转眼就变成了白送真是够乱来
司月玄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中儿也跟着停住。
司月玄抬头看着中儿,眼神很认真地说道:“不许跟红儿提那簪子的事情,也别提我们来过万家首饰坊。就说我们在外面转了转”
中儿未答允,张良已经在他们身后回答了:“这转就转掉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你还是少出门地好。”
司月玄没转身看向张良,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张良三两步便追在她的左边,看着街上开始摆起的杂耍,觉得这个女人的脑子真是有问题。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贪恋人家万当家的美色和万贯家财,用那只破簪子去做敲门砖”
司月玄懒得理会他,和他斗嘴,无论输赢都没什么好处,所以她就省略了。
“就凭你这张脸这身材,那万越安绝对能记住你,印象深刻。特别是你还送了人家那簪子自然,作为嫁妆是够了也不知道是谁往纳竹篮里扔的这簪子,如果它的主人想起了,会不会来清远医馆跟你要啊到时候,若你还并未如愿嫁入万家,该怎么办啊”
张良越说越刻薄,越说越有模有样。
“公子,你的家在那边。”司月玄当他在放屁,冷冷地提醒道。
“我的马还在清远医馆里勒难为你还记得我家的位置,真是费心了”张良说道。
司月玄觉得张良说话有些刻薄,虽然他本来就是这般德行,但是以往也不是这般露骨。以前他至少会装得温文尔雅,也只是点到为止。即便是试探她的身世和底线,也是适可而止。
现在这一支与他无关的簪子,他竟然说得口若悬河。
“公子,你是不是在嫉妒”司月玄开口问道。
“什么嫉妒嫉妒谁为什么嫉妒”张良略冷笑道。
“嫉妒万家老板。”司月玄说道,面色好笑:“嫉妒我把那簪子送给了万老板,而不是送给你。”
张良圆睁了双眼,觉得司月玄在说笑话:“不就一破簪子,你都能随便送人,我还能因此而嫉妒什么话”
司月玄撇嘴,声音略大地说道:“不然,那你在这说我半天是因为你很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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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舌是非
thu jul23:58:37 cst 2015
司月玄当然知道自己这番说辞有些没规矩,且她说话从不这样,即便是生气的时候。
只是张良刚才说话的表情,仿佛她是真的,对那个谁垂涎不已。
不过刚见面的功夫,她就已经决定要投怀送抱她若是这般花痴,那么也不必等到今时今日吧虽然张良他自己的脾气有些恶劣,说话不怎么留口德,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人的皮相也是很俊美的,家世也至少是显赫,若她贪恋什么,早扑上去了吧
自然,她自己送簪子的行径确有些突兀,虽然当时心里是那么想的,但是立即就做了,脑子的确也有些短路可,她当下的决定,现在也并不后悔。
谁能知道明日是什么光景勒不过是身外之物,且那人看着是真的很在乎那簪子,所以便送了。
她只是听得张良那般说她的意图,她略有些恼羞成怒而已。
“细想我进门就见你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还略有些紧张。本还以为你被敲诈,出声接话可谁知,你只是因为要送别人簪子”张良虽然见司月玄不似平日温顺,说话也并未收敛他是故意的。
那簪子确实古怪。
那些夫人们往那竹箩里扔珠宝首饰时,他倒是没怎么注意。
虽然慧眼识珠之人不多,但是若谁有这簪子,且知道它的来历和价值,应该不会随便送人。
包括那个雕刻的象牙球,也非凡物,工艺都是公输家族的传人所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公输家族的传人几乎销声匿迹,无论是贵族夫人的首饰,还是机关铸造,或者战场上过去的公输家族,及其受秦王政重用,那些战甲,投石机,钩马蹄的钩子,全部都是公输家族打造的。
这样的利器,让大量的敌国战士死去,不断刷新战争死亡的数量。
那位死掉的将军白起,随便一战就暂获首级数十万,当真是丰功伟绩,白骨成山。
所以,张良的眼里,公输家族的人,就是这世间所有的冤魂的制造机。
那簪子,自然是精美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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