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循序渐进。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再接再厉,扳倒了那文贵妃即可。”咏灵心中也自然明净透亮,她知道这其中文贵妃起的作用是决定性的,所以,下一步的目标,便锁定在她的身上了。
西林铭綦抬眼看了看她,在接过她手中茶水的同时,亦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并往自己的身前拉了一拉,眸光也终于些许恢复了平静道:
“灵儿,幸好还有你在我的身边。”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庆幸,还有些微的幸福与感动。毕竟这一次的失败,是有人可以与他共担的,并且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够清醒的安抚提点他。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能够这样,真好。
咏灵看着他的目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要开口撇清关系,再次解释自己只是因为师尊才会如此的。可瞧着他眼中的星子,还有那纠结的眉宇,便不忍开口了。只得紧抿了唇垂下了眼睛,不愿再去看他。其实她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难过与愤怒,还有期待与感伤,可是她这一刻真是有些烦乱,亦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才是最好。只是任由他握着手,直到绯烟奉了茶水进来,两人才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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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诸葛鸣帆(一)
东风国浮云镇浮云山浮云派浮云楼。由于刚刚才举办过尊师白隐的丧事,所以眼下到处悬挂的白幔还没有被撤下。如今已是九月末的天气,秋风瑟瑟,拂起小院中的灰尘落叶,纱帐凌乱飘舞,更让人觉得有些刺骨的萧索。慕秋狄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看信,发丝轻拂,偶尔遮挡住了他的眉目,却更是勾勒出了他如同削刻般的侧颜。
这是司徒咏灵最近的来信,可慕秋狄看信的表情似乎冰冷中还透露着一股怒气,紧捏信纸的手指几乎都有些颤抖着,紧盯字迹的眸光更是寒厉却又凄伤一片。只见他紧抿着双唇,终于咬牙将那封信给看完了,却忍不住的气哼一声,双手忽然握紧,立即将那封信纸给揉捏成了一团,而后恨恼的扔了出去。
“灵儿,你是什么意思?!”他愤愤不已的喝出,额头上青筋微跳,眼中惊痛的同时却也透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与惶恐。
司徒咏灵的信中居然在说,她已经同西林铭綦谋划着将文氏一党除去了大半。两人合作无间,预计不日便能够成功,到时一举铲除了那文贵妃,也就为师尊报了仇了!所以既然如此,他慕秋狄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去了,毕竟山高路远多有不便,也无需再白费功夫。末了,司徒咏灵还告知慕秋狄自己同西林铭綦相处融洽,他对自己很好,自己也对他青睐有加云云……慕秋狄简直不敢想象这会是她对自己说的话,这些时日以来他为着师尊的事情以及师兄们的质问还有司徒昭远的骚扰已经够烦心的了,如今再看到这封信,无疑是雪上加霜,伤心气愤的头都要爆炸了。
“为什么要说这些?!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气的站了起来,在风中狂吼着,甚至想要跳上前去将那被扔掉的纸团再踩上几脚。可走到跟前,他却突然脑子一闪,又弯腰捡起了那团被揉搓成一坨的信纸,而后又将它缓缓展开,再次看了起来。
“我根本不信你会对我说这些,这完全不像是你的口气,你就能变的这样快吗?!”他一边喃喃的思索,一边仔细的观察那信纸上的字迹。可惜,依旧看不出端倪,这的确就是司徒咏灵的字迹没有错。慕秋狄的心上又侵染上一层多过一层的失望,他终于再次的放手任那信纸被风吹飞而去,眼光却有些无焦的道:
“你是真的不想我回去吗?你已经不想再同我一起回来了?你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那个小子在一起?!”他喃喃自问着,面色却愈发难看,终究悲愤郁结的闭紧了双眼,紧咬着唇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找你问个清楚!”甩下这句话,他挥下衣摆便大踏步离开了院子,并且往后山行去了。
白隐就被葬在浮云山的后山,也是为了让这位浮云派的创始人能够永久的守护本门派。而慕秋狄眼下来此,当然是为了祭拜。
他心有戚戚的往白隐的陵寝走去,可是偶尔的一个抬眸,却让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并且敛气摒息躲在了一边。因为他发现,师尊的墓碑前有人正在叩拜。
他拧眉自问会是谁呢?师兄师侄们吗?但是他目力惊人,眼下已经看清了师尊墓前的那两人并不是自己所熟识的。况且,这二人的衣着不似寻常,并且面貌皆被面纱或者斗笠给遮了去,完全看不清楚相貌。但这眼前的两人如今正跪在墓前虔诚的叩拜,似乎还十分的伤感,有嘤嘤的低泣之声传来,到底会是谁呢?
不对,照理说,因为司徒昭远等人的骚扰,掌门师兄魏光应该已经将浮云山层层把守住了,所以非本门派的闲杂人等应该不可能轻易上得来才对,且这两人,服饰很明显的不是本派之人,又是如何上来的呢?想到此,慕秋狄的眸色凝重了起来,而后他迅速抬脚,飞身往白隐的墓前行去。
正跪在墓前的那两人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声,也自警觉了开来,甚至起身想要暂时的躲避,可是慕秋狄的身法极快,两人终究是慢了一步,被慕秋狄挡在了身前。
“慢着,两位是谁?为何能够上得山来?!”慕秋狄出声喝问,只见眼前的两人,一男一女。男子是一身黑衣,头戴斗笠,而女子则是一身白衣,蒙着面纱。这般隐秘的装扮,慕秋狄自然要起疑,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乐意门派中再有什么事情出现了,虽然他们是在祭拜师尊,可却也不能大意。
那两人看了他一眼,白衣女子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黑衣男子的身后,并且她面纱之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很明显的已经红肿一片,泪水莹莹,显然是刚刚大哭过,而这会儿,正隐隐抬手擦拭着眼泪。而那男子朝那女子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下一秒便镇定的转回头来看向了慕秋狄。
斗笠遮盖住了他大半的脸,所以只看得见那略微薄削的嘴唇,唇际有了些许的纹路,从而暴露了他的真实年纪,应是一位前辈。慕秋狄很是奇怪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话。
“敢问少侠可是浮云派中人吗?我二人乃是师父――呃不,尊师大人的,旧识,如今听闻他乍然仙去,特来祭拜。”那黑衣人的态度很温和,对慕秋狄抬手见礼,声音亦是温润如玉。且说到最后,嗓音似乎有些颤抖,显然亦是对白隐的死很是悲痛的。
慕秋狄略微放下了戒备,却交叉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们,再次开口道:
“我自然是门派中人,却是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又是何身份呢?为何师尊出殡当日不见你们前来呢?况且山下守备森严,你们又是如何上来的呢?”他的语声却没有这两人那般的和软,而是些许严厉的质问出口。虽然看得出来这两人不像是歹人,对待师尊的死似乎也是真心伤感的,可毕竟身份可疑,慕秋狄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人似乎为着他的问话微顿了下,头也渐渐垂了下来,似是对他的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原本作为外人的他们是不可能被浮云派放行的,因此两人算是取巧偷偷上山的,实在不怎么光明正大,且他们二人的姓名身份与突然出现的缘由……实在没办法说出口,于是他咬咬牙,垂眸些许惨然地对慕秋狄道:
“既如此,倒是我们唐突了,眼下这就走了,还望少侠见谅。”说罢,他便拉着身后的白衣女子转身打算离开。
那白衣女子微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白隐的墓碑,些许踌躇的低喝一声:“师兄!”似乎很是不舍,毕竟他们才刚祭拜到一半,还没有将该说的话全部对师父说出口。可是黑衣人已经低叹一声对她道:“走吧!”便拉着她转身迈步。
“慢着!”慕秋狄及时开口,并且走上前去对两人道:
“还未报出身份,阁下又何须着急?”慕秋狄此说,一则是表示可疑人等不能轻易放过,二则,他的确对这两人的身份产生了十分的好奇。况且,方才的那女子称呼此人为师兄?他抬眼看向那名梨花带雨的女子,因为她戴着面纱,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慕秋狄却突然觉得这双眼睛何其熟悉,几乎霎时就要呼唤出声:“灵儿!”可是,他同时又明白,这不可能是司徒咏灵,虽然这双眼睛极像,可是声音不同,且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这名女子显然是成熟许多,应是两人的前辈了。
“贸然打扰,多有得罪,还望少侠能够见谅,我们这就离开了。”黑衣人以为他是因为不满这山上闯入了陌生人才打算问罪的,便微有祈求地道。
眼下慕秋狄已经闪身堵截在了两人的身前,又拧眉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两人。只见两人的衣着虽然朴素又显怪异,可是那周身的气度却令人难以忽略并且为之震慑,他开始些许惊疑地猜测,并且出声道:
“你们莫不是……大师兄?”这一男一女,如今不经通融却能潜入这山上,并且在师尊的墓前悲声祭拜,且两人言语中似乎还透露出以师兄妹相称,对师尊也唤为“师父”,还掩饰住自己的相貌――他对师尊失踪的那两个徒弟可丝毫不陌生,毕竟是师尊生前心心念念的人呢!更何况,他们三人如今有此境遇,也都是因为要出门寻找那两人,所以眼下当然就疑上心头了。
黑衣人听罢似乎微有一震,容色也复杂的很,却只是踌躇了下,暗暗握了握拳,仍旧抬脚想要离去。
“如今我二人羞于报上名讳,还望少侠见谅。”他拱拱手说罢,再次拉着那女子往前走去。
慕秋狄眼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而那女子却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师尊的墓碑兀自垂泪,他心下一紧,突然想到一些什么,便又出声朝他们喊道:
“如若阁下真的是我诸葛大师兄,那就更加不能走了!毕竟,师尊生前,可是在费尽心思的找寻你们呢!”
那两人听了这句话,果真顿住了脚步,黑衣人也似乎踌躇了,身体有些颤颤巍巍的回头,再次看向了慕秋狄和那座墓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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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诸葛鸣帆(二)
寒风萧瑟,微尘曼舞,白亦璇站在浮云楼的小院中,几乎有些怯怯的不忍上前了。白幔四处翻飞,连同着身上雪白的裙裾,朦胧了她的双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直至泣不成声。一旁的诸葛鸣帆上前一步,抬手缓缓的扣住了她的肩膀,她便顺势将头抵靠在了他的胸前。两个人交握着手,以额抵额,共同的感受这份莫可名状的悲戚。
距离上次踏足这座浮云楼,已经整整十七年了,甚至更早,他们两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到这浮云派了,眼下被慕秋狄带领至此,却再也不见师父他老人家,而是满眼的白幡素衣——对于白隐,两人除去天人永隔的凄伤外,还有这么些年来终未能再见一面的遗憾悲凉。
不错,方才在白隐墓前祭奠的两人,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诸葛鸣帆与白亦璇、白隐生前心心念念的大徒弟和小女徒。他们此次亦是因为听闻师父仙去才想方设法回来祭拜的,不料却被慕秋狄发现并识破,无奈双方表明了身份之后,这个小师弟便将两人暂时带到了这浮云楼上。如今重回旧地,又听慕秋狄说师父一直在寻找他们,两人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抱头大哭了起来。
现在听闻慕秋狄这个小师弟说起,才知道他们同师父之间一直都彼此误会着。二十多年前,两人被师门和家族除名,从此就过上了漂泊无依的日子。而四年之后再次上山恳求师父,却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拒绝与声讨。自此两人心灰意冷,也的确自暴自弃的将自己当成了师门与家族的罪人,从此隐姓更名、销声匿迹,几乎同这个世界都断绝了联系,也再没有踏足这浮云山半步。这十七年来,虽然躲躲藏藏的生活也还算平静,可是心中却苦不堪言。两个人无从依靠,只有彼此,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去讨生活,尝尽千辛万苦,更费尽了心思为自己曾经的过失赎罪,也为自己放不下的人守护。可是今日却从慕秋狄这里听到了师父的另一番心声:原来他竟早已原谅了他们,同时还有心去寻找他们——这令两人悔不当初,试想如果当初能够早一些回来,那么是不是就能够避免师父的无辜殒命呢?
“大师兄和大师姐还是节哀吧!师尊之事虽然令人痛心,但若他能得知你二人安好,我想在九泉之下他也会开心的。”慕秋狄看着两人悲痛的身影走上前来,为两人奉了杯茶水,并且出声安抚道。
其实慕秋狄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师尊心心念念并且一直寻找的两个徒弟,想想真是世事无常,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师尊和灵儿都不在身边,却也没有人同自己分享这喜悦了。
三个人坐在了几案前。既然话已说开,师父也已经原谅了两人,那么他们同慕秋狄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所以为了表示尊重和信任,诸葛鸣帆便缓缓的拿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白亦璇也轻轻的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此举不只是为喝茶之便,更因既然对慕秋狄报以信任,那么对自己的相貌再遮遮掩掩的也实在不合情理。而慕秋狄也因为受两人之托,并没有将他们两人回来的消息禀报给掌门师兄魏光他们,所以当下,他们三人只是在浮云楼內单独会面,并无外人在此,也自不必过多忌讳。
“多谢小师弟了。”诸葛鸣帆同白亦璇共同朝着慕秋狄拱手垂头道谢,而后才缓缓举起了茶杯饮了起来。
慕秋狄谦让过后,便抬眼仔细的观察他们。但见自己的这位大师兄诸葛鸣帆果真气度不凡,只是眼神实在略有沧桑,面孔也显得十分苍白,虽然仍旧是芝兰俊逸之态,却比寻常之人更多了几分阴晦凝重。声音也是温润如玉,细致柔和,倒是同师尊先前所描述的力拔山河意气风发之势有些出入了,大约也是年纪使然吧!眼前的男子显得淡漠和蔼,然而真正的笑容却不多。鬓间也见了几缕银丝,直令慕秋狄不觉心生感慨:显然,他的这些年,大约也是不如意的居多吧!想想也是难怪,一直被迫隐姓埋名,被师门和家族所遗弃,这样的遭遇放在谁的身上不是沉重的打击呢?
他暗自摇头,却又把目光转到了白亦璇的身上。彼时这位大师姐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可是慕秋狄的眼光却也驻足在她的脸上几乎转不开了,嘴巴也微张着,似乎见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般的愣怔一片。
“小师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白亦璇发现了他的异状,忍不住出声询问,神情也变的略微忐忑了起来。她一边些许躲闪着他的目光,一边抬手遮面。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确是衰老了许多,想必也是不好看了吧。可即便是再淡漠的女子,也不愿意别人轻易的对自己的外貌给出差评,更何况她曾经还是倾国的容颜。眼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相貌吓到了慕秋狄,便很是不安且怀疑了起来。
“哦,不是,大师姐,我只是发现,你怎么长的这么像灵儿啊?呵呵……”慕秋狄连忙摆手安抚,并且些许羞赧的笑了起来,脸颊上还附着上了些许微红。他对于同女子相处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更何况眼前人的身份还非同一般。他垂下头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面前的两人既是他的同门又是前辈,所以他对两人还是十分敬重的,因此对自己这般的举动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