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儿,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人瞧见了,偷偷跟太后说了,指不定又要被怎么教训呢。”阿春看着风长栖这副模样,愈发担忧。
这风长栖对这些向来都不放在心上,可是阿春到底是她跟前的人,凡事都得小心张罗,生怕有个什么差池闪失。
“看一眼不妨事。”风长栖轻轻地拍了拍阿春的小手,“我从未见过蘇暨唱班,只听人说过。这会子好容易能见着了,怎可错失良机?”
阿春四处张望着,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就被吓得打了个机灵!
那不是风昭是谁?有些日子没见,那人依旧穿着一身红衣,神色倨傲,带着一众人等,朝着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阿春忙不迭地朝着自家主子说道:“主儿,昭公主来了。”
风昭么?
风长栖别过脸,见着那人,冷笑。
来了便也来了,今时不同往日。
“好个没见识的,不过就是一个唱班,也这样稀罕,穷苦出身么?”风昭依旧是嘴下不留情,“你害的我阿娘在上元节都不能出来走动,你可满意么?”
风昭一脸阴狠,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手臂。
“皇姐此言差矣,曦娘娘为何被幽禁,此事长栖半点不知。这是皇姐若是这样不讲道理,被父皇知晓,必定不会轻饶了你。现如今没有曦娘娘庇护皇姐,皇姐还是收敛几分的好。”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前来奚落我?”风昭被气的个半死,看着风长栖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我阿娘是被你故意谋害的,如若不然,凭着我阿娘跟父皇的情分,父皇怎么都不会叫她这样没脸。”
现如今合宫上下都在奚落玉坤宫。
早些时候他们在宫中嚣张跋扈,那些宫人对他们是又恨又怕,一旦是失势,自然不会放弃机会跑上去踩几脚。
纵使是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情分?”风长栖骇笑。
………………………………
第四十四章 初见浅月
深宫大院里头,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说?
由此可见,风昭倒是个彻彻底底的空心人,没心肝的,半点都看不清这宫里的局势。也亏得有曦贵妃那样厉害的人为她谋划,如若不然,这吃人的后宫,一早将她收了去。
眼见着时辰不早,风昭念着还要献礼,这才匆匆忙忙去了。只是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风长栖示威,大有不肯罢手的意思。
风长栖也不恼,知晓那人脾性,乃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主儿,也不觉着有什么难为之处。
她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带着阿春回了云甯殿。
天一擦黑,就见着宫里上下点了无数个花灯,各种各样,大抵都是祈求祥瑞的意思。
她坐在软榻上,等着皇命。
花珑见她心不在焉地模样,只当是她为着献礼之事犯愁,笑了笑,轻声道:“莫怕,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等会子见着太后和皇上,莫忘了多说几句吉祥话。”
“嗯?”风长栖颇有些后知后觉,转过身子,朝着花珑笑了笑,“阿娘,我已经备下了厚礼。”
只是不知玉无望有无进宫,派阿春去打探情形,这会子都没回来。
“给我瞧瞧?”花珑兀自不信,这小丫头日日都往宫外奔走,哪里有什么心思准备什么厚礼?“若是没有,也莫要逞强。我给你备下的那些,也够你应付的了。”
风长栖不吭声,只是笑。
阿春回来的时候,刚好李玉宝也来传令,只说是宫宴开始,各宫各院的娘娘也都往盛乾殿去了。
风长栖跟阿春走在后头。
“可来了么?”
“来了有一会子了。”阿春一脸激动,“主儿,今日宫里的花灯当真好看的紧。”
风长栖轻轻地点了点阿春的鼻尖,“等会子给你拿来三五个,非得让你过足了瘾才好。”
“主儿,那花灯放在别人手里看着才好看,一旦是到了自己手中,反倒是瞧不仔细了。”
阿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歪理,风长栖不去理他。
刚到盛乾殿,一眼就见着了玉无望。
身后依旧跟着少年开阳。
他意味难明,眼神一直停留在风长栖身上。她被看的头皮发麻,别过面孔,不去看他。
歌舞毕,风昭忙不迭地献上自己准备好的厚礼,乃是两樽玉佛,雕刻的巧夺天工,分外精致。太后向佛,这自然是为着讨太后欢心。
风旭准备的乃是万年玉如意,也是为着一个吉祥寓意,等到风长栖的时候,风昭乃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几日,风昭也细细打听过了,知晓风长栖日日都在宫外奔走,什么都未曾备下。今日只管来看她出丑,好出一口子恶气。
“长栖未曾准备什么。”风长栖朝着太后跟风帝盈盈一拜。
“不妨事。”风帝面色如常,只是太后那头却委实不大好看。
“但是长栖替父皇找到了两个细作。”
“当真?”此言一出,风帝直接站了起来,“细作何在?”
风长栖别过脸子,看定开阳。
开阳点了点头,从殿外拉进两个人来。皆是一脸伤疤,脸上结着血痂,看起来好不狼狈。
风帝朝着玉无望看了一眼,他径自走了出来。
“的确是熣联细作,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公主天赋异禀,用计将他们二人逼了出来,今日在东城祠堂将他们二人缉拿归案。”
这么一说,无异于是把所有的功劳全部都放到了风长栖的身上。
风长栖抿了抿唇,总觉着受之有愧。她也不过就是依样画葫芦,全盘照搬。这都是玉无望的算计,她白捡了一个功名。
“好,好啊!”风帝愈发欢喜,“长栖最得朕心,赏,赏!”
花珑意味深长地看着风长栖,这小妮子前途无量。
那两个人给押入死牢,临走的时候,死死地盯着风长栖。
风长栖到也不怕,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等到了蘇暨唱班登台的时候,风长栖听得比谁都认真。
大抵唱了半个多时辰,风长栖有些乏了,先行退席。
未曾想到,回去的时候,刚好见着蘇暨唱班的那些人首饰行囊准备出宫。
风长栖本也不甚在意,还是当她看到最后头跟着的那个女子的时候,目光深沉如水。
那人脖颈处满是彙辍
开春时,耀京城乡地卑湿,当地人大抵都习惯了,倒也不妨事,只是有许多不适应耀京城气候的人,春日里头过来,因着初来乍到,易患彙辍
这人应当是刚来的,不是当地土著,浑身上下都是彙辏雌鹄匆彩挚闪
风长栖觉着奇怪,她是跟着蘇暨唱班的人一块儿出宫的,只是看着那些人的神色,分明就不认识那号人物,这其中必有计较。
“慢着。”风长栖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些人哪里敢得罪宫里的人,忙不迭地停下脚步。
风长栖径自走到那女子跟前,轻声问道:“你是方才的刀马旦?”
“不,不是。”那人显然有些慌乱,但是瞬息之间又平复了许多,“小的只是打杂的。”
“你不是这蘇暨唱班的人吧?”
唱班的头儿赶忙上前来看,见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忙不迭地说道:“这不是我们蘇暨唱班的人。”
“你们可以走了。”风长栖朝着那人笑了笑。
那女子眼看着这一班人就这么去了,紧紧地攥住了手。
“这是何意?”她一路跟着风长栖走到了假山石后头,“我同你素不相识。”
“自然。”风长栖嘻嘻笑了笑,“你是这宫里的人?在那个宫里当值?若是想走,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若是被人知晓,可是要灭族的。”
那人不怒反笑,“依着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不成?时辰不早,我得走了。”
也就只得今日,宫中戒备最是放松,日后想要走,便是千难万难了。
风长栖细细打量着她。
只见那人鼻梁高耸,在花灯底下,一双眼睛华彩正盛,细细看时候,那双眼睛着实好看。是淡淡的琥珀色,她虽然有些年纪,但是行动处,矫捷非常,言语之中更是十分妥当,叫人挑不出八点错处来。若是同这样的人交恶,日后必定会有不少苦头难处。
“往何处去?你是从玉坤宫来的?”
那人心中一动,朝着风长栖瞪了一眼。
风长栖一阵窃喜,这个反应分明就是在变相回答,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浅月也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见那小小孩童并无半点多余的反应,微微放下心来。
“我得走了。”
“日后我去何处找你?”风长栖装作一副格外欢喜她的模样,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掌里头满是老茧,刮在风长栖的手里,有一股子火辣辣的痛感。
浅月从未被人如此依恋过,又想到自己那个多年未见的孩儿,心口发痛。
“有缘再见。”
“你出宫之后往哪里去?”风长栖不依不挠,拦住了浅月的去路,“不如同我一起回云甯殿?我阿娘不会为难你。”
云甯殿?
花珑!
浅月双目圆睁,打开了风长栖的玉手。
“你是长栖公主?”
“是啊。”风长栖笑的愈发天真,“我知晓并非是你想伤我阿娘。”
风长栖忽而一脸正色,看着那人,骇笑两声,“你逃不过宫城护卫的眼睛,连我都看得出你并非蘇暨唱班的戏子。”
浅月杀气腾腾,紧紧地攥住了风长栖的咽喉。
风长栖依旧是云淡风轻,半点不恼。
“你杀不了我。”
“何以见得?”浅月愈发烦闷,言语之中已经带着几分惶恐。
“这周遭皆是我底下的人。”
人?
风长栖这才看到假山石边上尽是黑衣人,只是方才那些人有心藏匿,她又被风长栖分了心神,这才半点未曾察觉。
“你到底要干什么?”
风长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你助纣为虐,难道还不叫人说些什么不成?”
好一个助纣为虐。
偏得她那时节也只能找到一个曦贵妃帮衬一二,未曾想到,东窗事发,那人竟然想着要杀人灭口。
若非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着跟一群戏子为伍。纵使是这样,还是被这么一个小妮子给看穿了去,着实恼人。
“你想怎么样?”浅月刚正不阿,梗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直说便是了,何必拐弯抹角?”
“同我往云甯殿去吧。”风长栖叹了一口浊气,想到自己那日在卷宗中看到的那些,心里一阵难受。
浅月到底是个可怜人,仅此而已。
既然曦贵妃不仁不义,就这么生生舍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帮手,她也就不客气了,统统收入囊中。
“怎么?”浅月骇笑,“请君入瓮?”
“你这会子出宫必死无疑,可若是堵上一把,往云甯殿去,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了,这是最划算的买卖。”风长栖的语气,实在是太像个掮客,倒是叫浅月一阵呆愣。
“有何要求?”浅月知晓,这世上无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也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买卖。
“日后当我手底下的人,为我卖命,如何?”
………………………………
第四十五章 笼络人心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在寻常时候,忍也便忍下去了,可是后宫情势百变,她身后并无什么靠山,危如累卵,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是要走的四平八稳,非得将一些可用的能人招揽麾下不可。
这浅月虽说是凇箬人士,可是现如今凇箬国已被灭了全族,日后再无复辟可能。她不过就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孩儿,若是自己帮衬一二,必能让浅月十成十地为她鞠躬尽瘁。
刚巧这人又从曦妩那头吃尽了苦头,虽然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风长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浅月见她双目灼灼,颇为伶俐,那言语之中的肯定,也是半点做不得假的。
她起初轻信曦妩,让她受尽了苦楚。这会子虽然对着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小女子,可是这丫头,双眸微闪,纵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她城府极深。再过三五年,必定要将曦妩狠狠地压制下去。
若非友军,日后必定会被她打击的溃不成军。
“这会子你也只得这一个法子。”风长栖自然知道此人正在犹豫,却也不恼,笑了笑,“若是你还是想要出宫,日后你那孩儿,可就当真要凭着你一人之力去找回来了。”
浅月双目圆睁,这丫头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若是不信她,日后也没有半点活路。想要凭借她一人之力,闯入熣联,无异乎是难于登天。可若是有风国公主相帮,这胜算可就大大不同了。
她不敢相信风长栖有这样的好心。
“这些时日,你只管跟着我,要做什么,知会我一声也就是了。若是日后想走,你全凭你心愿。”风长栖顿了一顿,复又接着说道:“等时机成熟,我必定会踏平熣联。”
踏平熣联?
浅月心中一动。
“此言当真?”
“自然。”风长栖应了一声。
熣联跟奂齐二国,本就是狼狈为奸。整日介都想着侵犯别国,留着也是个祸患。日后她若是掌权,必得将他们一举击破才好。
见风长栖目光灼灼,说不出的勇毅果敢。浅月心里一动,朝着那人说道:“既如此,我日后便对你效忠。只是,如果你敢骗我,我必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浅月一脸阴狠,叫人看着心里发寒。
云甯殿。
猛然间来了这么一个浅月,花珑也不知有多担忧。
大屋里头燃着的都是通臂巨烛,映得里里外外亮如白昼。风长栖坐在里屋的火炕上,静静地看着一年愁闷的花珑。
“若是被玉坤宫的那人知道了,曦妩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风长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冷笑。
“纵使是这样,那也是值当的。现如今咱们身边缺的不就是一些可用之人吗?那浅月是个能人,若是咱们真的能让她诚心归顺,日后是有不少好处的。”
纵使是风长栖说的简单,花珑也能窥见彀中玄机一二。
这小丫头心思深沉,在宫中每走一步,用的都是行军打仗 的战术,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花珑只是担心,风长栖到底只是个孩童,浅月老谋深算,日后若是有什么二心,实在是不好对付。只可惜,现如今宫中磨难多重,也容不得他们想日后的重重危机,现如今就已经够难的了。
“长栖,受苦了。”
风长栖骇笑两声。
受苦?
算不得,当初在冷宫之时,才算是受苦受罪。
“阿娘,你同父皇一切都好?”风长栖想了想,半晌才问出这么一句来。
当初自家阿娘身在冷宫,可是那心里,到底还是有风帝的,比之花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人善于隐藏心事,从不愿意同人提及此事。
若是花珑可以重新获得恩宠,那也是极好的事儿。
花珑听了,脸上升腾一股子红晕。
“到底要比当年要好上许多,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风长栖在御前得宠,帮着风帝排忧解难,成了矜贵公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也跟着福泽深厚,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风长栖笑笑,看定花珑。
“你应得的,在宫里吃苦受罪这么些年,也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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