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连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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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纵连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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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卬再往霍轩的上首看去,不看则已,一看胸中顿时怒火冲天。

    霍轩的上首,赫然坐着在驿站袭击秦国使团的胡人首领,魏卬又仔细端详,确定无误,正是此人。

    他立刻请董季翻译,向戎王提出抗议,揭露义渠明为友好,其实暗中刀兵相见的行径。

    戎王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起来。回说了一长串话,请霍轩翻译给魏卬听。

    戎王大意是说:自己的儿子冒都到秦国迎接使团,遭到秦国边境兵士阻拦,所以一怒之下袭击了秦国驿站,他们根本不知道使团当时正在驿站之中。

    苏秦这才知道那天带队袭击边境驿站的原来是义渠的冒顿王子,这个年轻人胆子实在够大。可是当时驿站中还有他的父亲戎王伊志,难道他就不怕误杀了自己的父王?苏秦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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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比舞

    戎王伊志给出的解释实在牵强,魏卬岂能信服,他猜想义渠王子深入到秦国国境袭击秦国使团,无非是要炫耀武力,让秦国使团在义渠低眉哈腰。 可笑义渠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撤了回去。

    魏卬虽然十分气愤,但为了完成秦君的使命,不再多深究。他狠狠地瞪了冒都几眼,冒都却颇不以为然,咧嘴轻笑几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苏秦想起出使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包括遇袭、藏人等等,希望把前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但一时找不到头绪。

    高胜瞥见冒都自高自大的神态,心里直骂:“年轻人你狂什么,你若再犯到我手,有你好下场。”

    刚刚相见,秦国使团就很不愉快,戎王见状,想要缓和气氛,于是豪爽地请大家饮酒吃肉。只见侍者端上了酒肉,也不设几案,每人面前摆上一把盛满酒的大壶,一个宽口大盅,三盘还留着血水的肉块,再分给每人一把尖刀,任由大家割食。

    苏秦等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惊得呆在那里,那还吃得下去,再看魏佳、孟婷等人,个个都愁眉苦脸,象征性地拿起尖刀,虚割一下肉块,好像将一小块肉放到嘴里,其实什么都没吃。

    魏卬担心秦国使团不吃义渠食物,显得失礼,于是拿起刀,象义渠人一样,割肉大吃。

    戎王满意地点点头。他举起酒杯,请大家喝酒,苏秦等人也小口地尝了几下,苏秦发现酒里有奶的味道,初尝觉得有些腥味,但多喝几口,却感觉香甜可口。

    苏秦心想:“这个酒多喝几杯无妨。”于是回应着戎王的礼数,喝起酒来。高胜和魏佳等人不习惯酒的口味,几乎不饮。

    戎王见状,用力拍了拍手,只见从帐外走进来十多位义渠少女,每人手执白绫,白绫上托着一个大杯子。走进帐中后,她们在秦国使者面前又歌又舞,歌舞吧就在杯中倒上酒,献给使者们,使者们接杯后,如果饮不干杯中酒,她们就再歌再舞,非得喝干了才放过。

    如此几轮过后,魏佳、孟婷和华婉等人首先受不了,眉头紧蹙。

    戎王通过霍轩翻译,言道:“我们义渠人歌舞一流,自由是我们的天性,不似秦国人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约束,与我们的歌舞相比,秦国人的歌舞就似那散漫的踱步。”说吧,他仰头大笑起来。

    苏秦虽非秦国人,但听了戎王的话,也觉得刺耳,再看西土墨家弟子,都炸了窝似的,群情激愤。

    其中一位身材适中、面若白玉、十分清秀的年轻人站起身来,让董季翻译给戎王道:“秦国虽然居于西陲,但歌舞毕竟要比义渠更胜一筹,自己愿意当场一试身手。”

    戎王一听,兴趣盎然,痛快地请他表演一番。其实义渠人大大咧咧惯了,戎王刚才所说的话,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激起了秦国使者的斗志。能有歌舞观看,戎王乐得嘴都合不拢。

    魏卬不愿多事,他向高胜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面阻止自己的弟子,高胜脸色难看,对于魏卬的示意,置若罔闻。魏卬待要亲自出面,却已晚了半拍。

    只见那个清秀的墨家弟子已经走到场中央,自己唱起了《秦风?岂曰无衣》,随着歌唱的节拍,跳起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舞蹈。

    苏秦等人一听这首歌,吓了一大跳,“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修我戈矛”,这首歌谣唱的正是征伐猃狁的场景,其中那坚定昂扬的歌词,非常具有挑衅意味。

    再看看霍轩,他大惊失色,张大嘴巴,愣在那里。戎王和他的部下却没听懂,还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动作激烈之处,他们还和着节奏拍着巴掌助兴。

    那个墨家弟子跳完一曲,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昂着头回归自己的席位。他刚走回来,还未坐下,却见孟婷站了起来,他向那个墨家弟子走去,说道:“小兄弟的舞跳得活灵活现,煞是好看,你刚跳完一段武舞,不知愿不愿意再和我跳一段文舞。我们合作一阙秦地歌谣《蒹葭》如何?”

    那个墨家弟子见孟婷一表人才,言行温文尔雅,心中顿生好感,回道:“那再好不过,我正愁没人相和于我,让义渠人以为我们秦国没有人才呢。来来,我们一起跳吧。”说着,他俩又回到王庭的中央场地,摆定了一个造型,随着孟婷一声悠扬辽远的歌唱,两人轻歌慢舞了起来。

    《蒹葭》情感缠绵、凄恻,唱词优美动人,再加上两个人之间的动作配合协调,真把一阙歌谣表演得荡气回肠,令人拍案叫绝。尤其是孟婷,在舞蹈中扮演水边的少女,顾盼生怜,温婉哀怨,美艳得不可方物。

    魏卬和苏秦等人当然都知道孟婷本就是个女人,高胜、霍轩和义渠人都不知道,他们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将女子神态和表情演绎得如此逼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秦整个人都沉浸在《蒹葭》凄美的情境里,他感动极了,不由自主地轻拍双手。就在此时,魏卬向他不住地摆手,过了好一会儿,苏秦才注意到魏卬的举动,魏卬又向义渠人指了一指,苏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觉义渠人也被舞蹈钩住了魂魄,戎王和冒都等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婷,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苏秦从歌谣的情境中出来,看着孟婷与那个墨家弟子情投意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泛起酸意,看那墨家弟子不爽,心想:“你与孟婷毫无关系,为何那般情意绵绵。而且,一旦戎王伊志明白过其中的隐意,秦国使者在太岁头上动土,岂不是要坏事?”

    魏佳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很是不忿。她也观察到父亲与苏秦之间的手势,再看了孟婷的如醉如痴的神情,直骂她是个招惹是非的狐狸精。然而,“孟婷与那个墨家弟子勾搭上了,不就顾不上勾引苏秦了吗?”想到了这里,她心头又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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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春梦空

    《蒹葭》舞罢,戎王伊志仍没有即刻从歌舞的余味中醒悟过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猛地拍着大腿,连声“呜啦啦”地叫着,魏卬等人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苏秦听懂戎王是在叫好呢,可是声音也太夸张了吧。

    戎王走下座位,让霍轩给翻译,说要给他们黄金一镒作为赏赐,又上前要拉住两人的手,点头赞赏,那个墨家弟子连忙拉着孟婷,小跑回到座位上,连声谢谢都没有说。

    戎王愣在当地,可是也并没有恼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回到王位上举起酒杯,让大家为精彩演出同干一杯,众人碍于戎王情面,不管喝与不喝,都举起了耳杯,表示了一下。

    就在此刻,王庭外突然响了一阵喧闹声,苏秦因懂得义渠话,听出来是门外的卫兵阻拦一位女子进入王庭。

    随着那阵喧闹声,一位中年妇人进到王庭之中,只见她四十上下,身穿皮制短袄和宽裙的胡人服装,长发随便挽了一个髻,堕在脑后,面容清丽,神色庄重。

    女子使劲甩了一下衣袖,将卫兵挡在身后,卫兵也不敢真的伸手去拉扯她,她就这样直直地向戎王走过去,眼睛瞪着他。

    义渠王子冒都见到她,赶忙离席,上前去跪地深深磕了一头,用胡人言语叫了一声“母亲”。

    董季将冒都的话翻译给秦国使者们,大家都大吃一惊。魏卬心想:“难道是义渠王后驾到,但为什么卫兵竟敢阻拦她进入王庭。”

    魏卬正想着要不要向这个义渠王后施礼问候,却看见她转过身来,向着秦国使团说道:“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是秦孝公的妹妹,当今秦君的姑姑琪公主,见到你们十分高兴。”

    她说的竟然是华夏人的语言,众人都出乎意表,当时愣住了。

    魏卬、高胜等人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赶快离席跪地行礼,嬴琪公主将他们扶了起来。

    戎王伊志这时也从王位上下来,走到嬴琪身前,拉着她的手说些安慰的话。嬴琪甩开了戎王的手,用胡人的语言问道:“你此行到秦国,可曾向秦君正式提出我交代你的事情。”

    戎王陪着笑脸,答道:“我事务繁忙,顾不过来,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向秦君提出,让他们以国家大礼补上你得婚礼。”

    魏卬听两人的谈话,一头雾水,忙让董季翻译,他听后,神色凝重起来,陷入了沉思:嬴琪公主的遭遇在秦国尽人皆知,令人同情。

    她本是应义渠王要求,聘给当时仍为太子的伊志的,但到了义渠,义渠人却根本不举行娶妻礼仪,随便将她作个小妾发配给太子,义渠王以此来贬低和羞辱秦国,让秦国人失尽颜面。

    魏卬忖度:“一定是嬴琪公主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让戎王正式以国家大礼补上迎娶自己的典礼,霍轩此次出使秦国难道就是为了此事吗?”

    魏卬再看看嬴琪公主,却发现她已怒不可遏,她声泪俱下地指责戎王无情无义,打心里并不想真心迎娶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用好听的话骗人。

    戎王见嬴琪不留一点情面,怒气上涌,当即给了嬴琪一个耳光。

    这时,只见冒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刚才那位清秀的墨家弟子也身形跃起,意欲阻止戎王。最后还是冒都快一些,他一把拉开了父母,生气地瞪了瞪两人。

    那个墨家弟子见有人拉架,忙退了回去,但他的举动已经落入魏卬眼中,魏卬心中十分恼火:“这个年轻人怎么如此冲动!”

    魏卬和高胜等人其实也看不下去,但既然秦君都能忍心将亲人送到义渠受辱,他们作臣子的又能奈国君的家事何?

    这时,只见嬴琪公主的发髻也开了,泪水如泉水汹涌而下,她披头散发、满面悲怆地向门外跑了出去。

    一场欢歌盛宴就这样尴尬地收了场,戎王也没了兴致,秦国使团更是如此,即便戎王仍有雅兴,他们也陪不下去了。魏卬等人起身告辞,戎王也不做挽留。

    秦国使团回到驻地后,苏秦来找魏卬聊天,两人说起嬴琪公主的遭遇,都唏嘘不已。苏秦骂道:“秦孝公嬴渠梁的心肠也太狠硬了,同胞兄妹的情分一点都不顾念。若是那平常百姓,也终不能忍看亲人受到这样的羞辱!”

    魏卬叹了口气,说道:“生于王侯将相之家,未见得就是荣华富贵,享福一生。倒是那平常人家,烦恼的事相比要少得多。不过,秦国两代国君隐忍不发,也有他们的道理。”

    魏卬发起愁来,说道:“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与义渠人作战毫无胜算。即便取胜了又如何,那义渠人在马背上生活,来去无影,今天退去了,转天又来侵扰。”

    苏秦想了一想,魏卬所言确实有道理。他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致胜的办法,只能任由义渠人欺辱吗?”

    魏卬回道:“秦君也在寻找机会,他这次特地派我出使义渠,暗中也正是要我考察进攻义渠的路线,以便将来作战时务求全胜。”

    苏秦恍然大悟,心说:“怪不得秦君赐给魏卬那么多金钱,原来是指望着他指挥对义渠的作战。但是不知魏卬想到破义渠良策没有?”

    因此,他就斗胆又问了一句:“那魏将军是怎么想的呢?”

    魏卬摇了摇头,说道:“我目前仍无眉目。将来如果开战,翻过陇关就是一个难办的事,极容易被义渠人发现,一旦义渠人发现秦国大军,早跑得无影无踪,秦**队白辛苦一回。”

    “更何况过了陇关,还有一天的路程,一马平川,也根本无法隐蔽。”魏卬忧心忡忡。他请求苏秦说:“你足智多谋,正好帮我留意一下,出出主意。”

    苏秦见魏卬一个劲儿地摇头,自己想帮一时也帮不上忙,于是也低头沉吟起来。他觉得办法也是一步步地想出来的,此时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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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黄雀在后

    苏秦见两人聊天出现了尴尬的沉默,于是就岔开话题,他说道:“王子冒都既是嬴琪公主的儿子,他如继承了王位,秦国国君岂不是与义渠王成了亲戚,两家也就不必再打了吧?”

    魏卬苦笑了一下,觉得苏秦有些天真。 他说道:“戎王伊志也许正害怕如此,才不会正式迎娶嬴琪公主。试想,如果举行正式国礼,嬴琪公主岂不是要立为王妃,冒都岂不是要立为太子?”

    苏秦对冒顿不能继承王位感到大惑不解,忙问道:“冒顿继承王位,秦君嬴驷和冒顿是表亲关系。秦国和义渠从此结为亲戚之国,和平共处,以这个办法解决秦国与义渠的纷争,难道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魏卬深思片刻,直接地回答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义渠人并不希望与秦国如此亲密,如果不抢秦国粮食,冬天缺粮的时义渠国恐怕就要饿死很多人了。”

    苏秦没想到其中有如此复杂的内情,难道为了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秦国嬴琪公主就不能成为正式的王妃,所生的儿子冒顿就不能继承王位?难道两国最终的结果非得是刀兵相见,拼个你死我活的?

    苏秦感慨万千,又想起了中原人的闲话,他们都说秦国的公主私通于义渠戎王,甘心给胡人做皮肉女,可不正是指嬴琪公主竟然没有能与义渠王正式成亲吗?

    无名无分,在华夏各国的士人看来,正与私通无异啊!

    苏秦惋惜地说道:“最可怜的是哪嬴琪公主,被华夏人耻笑,她努力想要正名,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梦。”

    苏秦说着,十分同情起嬴琪来,想她贵为公主之身,远赴蛮荒之地,忍辱负重,却声名狼藉,苏秦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魏卬看着苏秦的表情,心说:“这小子真是一个情种,其它什么都好,就是感情太丰富。”不过,魏卬仍然说了一些开解苏秦的话语,之后,两人各自去睡了。

    到达义渠国的第二天,魏卬一早就穿戴整齐,带着秦国使团的人员,抬着秦君嬴驷送给义渠王的礼物,以国家大礼正式觐见戎王伊志。戎王那里也相应地设好了接见的盛典,带领义渠国的众大臣在王庭恭候秦国使节。

    苏秦本身就不是秦国人,也不属于使团成员。他因昨夜感怀过度,早晨起床后,心中也郁郁寡欢,所以就向魏卬告假。魏卬看他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强求于他。

    魏卬等人前去参加两国通好大典后,苏秦从毡包中出来,一个人在义渠的大王营地散步。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那辆神秘的马车,不知道如今停在何处,马车上的人也不知到了那里。趁着众人都去王庭观礼,自己何不到处找找?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苏秦拿定主意之后,于是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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