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双手扶着微凸的肚子,一脸坚决的望着姜皇后,目光暗含威逼。
“媚妃心意本宫明了,说是藐视本宫威仪,罔顾祖宗礼法却是太过了,你且起来,地上凉,莫要过了寒气给腹中胎儿,本宫不怪罪你就是了。”姜皇后是个人精,哪里看不懂媚妃明面服软,实则以皇嗣要挟自己。
不过是要一句原谅,给她便是了,自己一向是个大方的。
“臣妾谢娘娘。”媚妃听了姜皇后的话这才愿意由着采莲搀扶起身重新坐下。
淳妃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只觉媚妃娇柔做作的让自己心头直堵而不得发泄,于是连连冷笑道:“妹妹方才不过是无心之言,姐姐又何必当真?这番梨花带雨的姿态是要做给何人看呢?妹妹不是皇上,可没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思!”
无心之言?媚妃也是冷笑不止,怒火翻涌而上,淳妃说皇上对她怜香惜玉,言语中尽是讥诮。后宫何人不知皇上冷心冷情,表面对你百般温柔,心却飘忽难抓,遥不可触。
怜香惜玉四个字让她觉得刺耳无比,众人只知她身怀龙子,又得盛宠,一时间风头无限。可又有谁知道这背后藏着的隐情呢?
就连这孩子也是……那样得来的。皇上根本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当初自己满心欢喜告诉他自己有喜之时,皇上只是冷着脸,没有半分其他的表情,就好像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无关一样。忆及此,媚妃心里一痛,不期待,不想,不要又如何?现在她肚子里还是有了这个孩子,若能平安生下,那自己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有了孩子之后,还怕帝王不来她的瑶光宫吗?到时有了与皇上更多相处的时机,她何愁不能入了皇上的心里?
“姐姐说话字字诛心,哪怕无心之言也是让妹妹心头难受。”媚妃不再与淳妃直面针锋相对,黛眉一皱,脸色开始发白了起来。
姜皇后见媚妃脸色不对,方又缓缓开口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一时呈口舌之快能得什么好?姐妹之间当要好好相处才是,针锋相对的像个什么样儿!淳妃你也是一干姐妹中的老人了,这脾气怎的老改不了?且让让媚妃就是,毕竟她不宜动怒。”
淳妃面色也难看起来,姜皇后处处维护媚妃让她心情更加不好,她不宜动怒,那自己就得生生受着吗?如今姜皇后的话更是让她气得心肝疼,左右还都是自己的错了?不过是一两句话就能激得媚妃生气如斯,还一味的拿肚子里的那块肉当挡箭牌,实在可恨!
她不像有些人那么虚伪做作,有什么话也是快言快语,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开心就笑,生气就怒,难过就哭,情绪做不到收放自如。
她心里爱极了,也爱惨了皇上,每每听闻皇上宠幸了哪个哪个嫔妃,她就嫉妒的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媚妃有身孕,她更是内心煎熬烦闷,与媚妃言语上的你来我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或许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越发的不待见自己。
后宫什么时候都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再不甘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是媚妃,来日呢?又不知会是哪个妃子陪伴在帝王身侧。
皇上那样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他的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帝王多看自己一眼?淳妃想着便脸色哀哀,心蓦然疼痛不已。
不欲再多待,淳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朝着姜皇后福身,“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新人再加上媚妃,淳妃心头难受得厉害,脸上的风轻云淡褪去,换上了隐怒与无奈。
“淳妃妹妹当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本宫宣太医为你诊治诊治如何?”姜皇后好似没有看到淳妃难看至极的脸色,目露担忧的问道。
“谢娘娘厚爱,臣妾回去休息便好。”淳妃苦涩一笑,太医又能如何?她伤的是心,心伤了,还怎样医治?
姜皇后见她坚持,也不强求,“去吧。”
淳妃转身步履有些匆匆往外走,很快那娉娉婷婷的袅娜身姿淡出视线。
“淳妃娘娘起驾――”
淳妃走后,殿内静寂,暗香浮动。
“本宫乏了,各位妹妹退下吧。”姜皇后微微闭眼,右手挽起莲花,纤长中指按揉着太阳穴,脸上略有疲态。
众妃闻言齐齐站起行礼,“臣妾(嫔妾)告退。”
容芷在想待会回去扶风小筑要做之事,正在凝眸出神,一下子被异口同声的告退惊得回过神来,忙站起身跟着她们行礼。好在姜皇后闭着眼睛未曾看到她。
姜皇后微微颔首。
一干嫔妃转身步步生莲往殿门走。
………………………………
成婕妤吃瘪
“淳妃哪里是不舒服,分明就是见不得媚妃的嚣张样儿。”庄妃扶着大宫女的手一边走一边道,红唇偏偏只勾起一边,微微透出些许讥诮。
“庄妃妹妹倒是瞧得仔细。”萧淑妃听罢轻笑道,笑容深深却是意有所指。
“能不仔细么?淳妃可什么都摆在脸上呢!”
清细的嗓音让容芷倍觉熟悉,侧头看去――不是谦嫔是谁?
“哎呀,这妃子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看透的?”
“……”
后面的嫔妃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不热闹。
端妃,全妃,贤妃则搭婢走在最前,一点也不搀和后面的谈话,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刚踏出殿门走出不远李顺棋就寻了过来,拉着容芷的柔夷担忧道:“妹妹今日精神头如此不济,方才还在一旁独自黯然神伤,你这样子可是让我担心。”
未待容芷开口,便有太监的唱喝声响起――
“全妃娘娘起驾――”
“端妃娘娘起驾――”
“贤妃娘娘起驾――”
“……”
“恭送娘娘。”
位分低的嫔妃屈膝行礼,目送她们坐上御辇由大力太监抬着缓缓离去。
“妹妹们,本宫先行一步。”萧淑妃弯眸以帕掩唇而笑,不欲再与庄妃多说什么,这庄妃啊,语气带了酸味呢,分明就是嫉妒于媚妃的。
多说无益,还无端降了自己的身份。
“恭送萧淑妃娘娘。”
不一会儿,庄妃,谦嫔,杜若兰,沐芳仪等人也乘了御辇离去,其他嫔妃也各自三三两两的散了。
容芷携李顺棋也是往来时的路走,不料却被一人匆匆走来拦住了。
“芷容华留步。”
容芷无奈停住脚步,转身面无表情道:“成婕妤有何事?”
“听闻昨夜皇上去了芷容华的小筑,呆了不多时便走了,原来竟是去了宁嫔那儿。”成韵施掩唇哂笑,半带嘲讽道。
“成婕妤倒是嘴碎得很!”李顺棋蹙眉,成韵施一字一句都是在踩容芷的痛处,当真是可恶至极。
成韵施脸一僵,怎么什么时候都有李顺棋!不由手指指着李顺棋,语气忿忿道:“祺嫔,你!”
“成婕妤,你要知道,就算皇上来我那儿待了不久,但新人入宫,皇上可是第一个去了我那儿呢。”容芷也学着她,掩唇而笑。
成韵施喉头一梗,竟被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待她开口容芷便接着道――
“棋姐姐,我们走罢。”容芷屈膝福身,待抬起头来却是回敬了成韵施略带挑衅的目光,言毕,挽着李顺棋的手就走,根本不想再与她多待下去。
对于成韵施她从不会客气什么,好脸色那更是没有的,这个敌人也是早早就树下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对她假颜另色。
有些人有些事摆在明面上总比藏在暗处的好!
本想借机狠狠打击一番容芷,不料却被她转而三言两语倒打一耙,成韵施望着她们的背影,气得脸色发青,恨得直跺脚。
“小主……”春意怯怯的轻唤了一句,成韵施搭着她手腕的手,因为生气而使力握住,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春意吃痛,柳眉皱起。
“回去!”成韵施咬牙道,力道半点没松。
“是……”春意不敢再说话,只得生生忍住疼痛,扶着成韵施往回走,这样的对待于她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小主只要心里不痛快,受了委屈,那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能好受了?
每次都是轻则骂,重则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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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千金
“妹妹,你瞧你多憔悴,昨夜定是没睡好了。”
两人在宫道上徐徐走着,太监宫女远远跟在身后,不敢打扰主子们相聚。
“我昨夜睡得很好,棋姐姐你就别蹙着眉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么?”容芷哭笑不得,李顺棋一路上也没个笑容,抿着唇不说,神色也是忧愁惴惴的。
知她是关心自己,心里不免有淡淡的暖流划过。
“我知你是强颜欢笑。妹妹,在我面前你不用必伪装,你这个样子我更是难受。”李顺棋抬手拢了拢容芷额前的头发,而后手掌往下抚住了她的脸颊,掌心的温暖由此传到脸上。
容芷缓缓转动莹亮的眼珠,忽然怔住不动了,昨夜云景也是这般抚摸她的脸,但是却和李顺棋带给自己的感受完全不同,李顺棋是温暖的,爱怜的。而他呢,他手掌微凉,传给自己的只有冰冷,没有丝毫的暖意。
那是一种蔓延穿透肌肤直抵骨子里的冷!
冷得人牙齿打颤,冷得人鸡皮疙瘩蔓延,更冷得人浑身发抖,内心惊惧。
光是想着,身体也不由得微微抖了一下,属于女子的馨香萦绕鼻端,回神定睛一看,李顺棋已经是牢牢将她拥抱住,双手在她背后无意识的轻拍着。
一下又一下。
容芷皱鼻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顺棋身上香味蔓遍鼻腔,合上上双眼任由自己身心放空,说不疲累是假的,与帝王过招不能有丝毫的错处,精神高度集中不说,还得全然紧绷不敢懈怠一分,须得谨言慎行,否则等待自己的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阿鼻地狱了。
很快她便伸手缓缓推离李顺棋,这样的自己她只允许出现一会,再睁眼时她还是那个风轻云淡,智慧与勇气并存的容芷。
“可好些了?”李顺棋抓着她的双臂,仔细打量着容芷。
容芷点头,笑得明媚璀璨,“好多了。”
李顺棋嘘了一口气,七分担忧才算放下了三分,她望着容芷正色道:“棋姐姐的肩膀比之男子瘦弱太多,但妹妹若是心里不舒坦,我尽管让你依偎。”
容芷一愣一愣的,复又点头,能把肩膀借给自己依靠,这份真心做不得假,李顺棋自她入宫以来待她一直不错。
这样掏心掏肺的情谊,带给她的是感动,更是由衷的珍惜。
“这话我也想对棋姐姐说,我同样要做棋姐姐背后的依靠,相信我。”容芷执起李顺棋的受,神色是不同以往的严肃,似陈述,更似承诺。
字字发自肺腑。
棋姐姐,一诺千金重,自此两相扶。我的心意你可知可懂?
后宫漫漫,布满危险,尔虞我诈,只盼只愿只望你我二人的情分不死不灭,不伤不破。
李顺棋笑得眼眶盈都了些许泪花,宫装玉容,袅袅立着的她更显美好温婉。只听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妹妹,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之地,后宫女人的心计算计更为可怖,一句话行差踏错就只能掉落泥淖难再翻身,此生,只想只要只求你我二人相依相伴,平安一世。
“时候不早了,再待下去太阳要晒了,左右妹妹也没休息好,回去小憩一下也是好的。妹妹平日里若是得空,多来我那儿坐坐。”
李顺棋心疼容芷发黑的眼圈,眼看日头将热,不由就是柔声开口道。
“我若是去了,棋姐姐可得泡了最好的茶招待我。”容芷一乐,言语中不免带着调皮。
李顺棋颇为无奈摇头,含怒一嗔,“贫嘴,左右不会少了你的茶水就是。”
容芷嘻嘻笑开,“既然如此妹妹就放心了,妹妹告退。”
礼不可废,容芷位分比李顺棋低,离开时也需要福身颔首。
“去吧。”
目送容芷背影淡出视线,待宫道上再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馨香之时,李顺棋始才搭婢转身往不同方向缓缓而去。
………………………………
皇后试探
回到扶风小筑,脚方踏入寝室容芷迫不及待把发上的金钗珠钏摘下来,远远便扬手往梳妆台上扔。
“重死了重死了。”
有几样首饰还未碰到桌面就噼啪落地。
“小主!”知书心疼首饰,忙小跑过去一件不拉的拾起来,仔仔细细翻看着有没有摔出裂痕,待检查无损才松了一口气,“这首饰是夫人专门为你打的,怎能随便扔呢!”
容芷打散头发,绸缎般的长发一下子倾泻直下。“胡说,我娘给我打的我都收起来了。”
敢情不是夫人送的就可以随意丟,随意扔,知礼嘴角一抽。
“小主!”知书狠狠皱起了眉头,而后莫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默默将首饰妥妥当当收进妆奁里,小主一直都这样,也不知道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十几年来摔坏了多少首饰?知书抬起手一个个掐着数……十个手指数不过来啊!就算切成一段一段也不够数的。
容芷脚步不停往屏风走,待换下厚重宫装,换上素雅常服出来时,满宝已经端了托盘候在珠帘外。
“进来吧。”容芷落坐于摇椅上。
“小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满宝弯腰将赏赐之物呈于容芷眼前。
羊脂玉镯,乳白莹润,冰凉丝滑的触感令人指尖流连不去。云缎织工精细,由上品丝线请了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而成,针头针角无一不是勾勒得行云流水,无比顺畅,质感自然是说不出的柔顺软滑。
“可赏了送东西过来的公公?”
“不曾,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云珠还在等着奴才回话。”
容芷忙敛衣起身,美眸瞪了一眼满宝,“你怎的不早说?怠慢云珠姑姑可怎么好!”
满宝脸皮一扯,方才小主正在换衣,他怎么说?
听得珠帘碰撞声响,候在大厅中央的云珠侧头看去——女子优雅带笑而来,每踏一步都高贵难言,一身常服并不多华丽,可她却偏偏穿出了万千芬芳馥郁的高华韵味,就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濯潋滟,也如高山缓而流淌的清澈泉水,细细漫过心里,只留下一片熨慰舒坦。
漫步近前,她眉目清晰起来,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也没有她的风采,盛极的容颜倒不是最为吸引人的,当先攫住人眼珠的是她通身的气质,尊贵清雅。
微微发白,略略失色的脸蛋让人蓦然心潮涌起,辗转不休。
她就那样迈着略微慵懒的步伐,从容的向她走近。
她……
云珠的脸刷然白如薄纸,由一开始的平静到大骇震惊,复又再到平静。连续不断变幻无常,个中缘由唯有她自己可知,容芷映入眼帘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脸色刷然苍白的大宫女。
异样与疑问在心里扎根,慢慢成长,她想知道为何云珠脸上会有恐惧。是的,不是别的什么,是深深掩埋的恐惧!
饶是她很快掩藏,恐惧也不过是震惊之余,复杂交织脸上的一闪而过,但她就是在那瞬息之间准确捕捉到了!
“云珠姑姑,劳烦你走这一趟了,小筑离翊坤宫甚是遥远,姑姑辛苦了。”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却是被容芷化作微微一笑,言毕,一侧的知礼便递上了打赏。
容芷言语温和,态度和善,让人挑不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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