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瞅了一眼张春明手里的剑,又转过头去,一副认命的样子。“就算要我死,那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不然岂不是冤魂不散,到时候天天缠着你多不好。”张春明还不死心,总要知道这场打斗的源头,然而女子还是不说话。张春明无奈地瞅了女子一眼。月光如洗,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盏茶地功夫。张春明收剑,“手都举软了,师父说,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你走吧。”张春明转身走向凉亭,背对着女子。女子一下愣住了,看着背对着他空门大开的张春明,这时候要杀他应该很容易吧。她心动了一下,却怎么也不能拔出腰间的短剑。眼看张春明走进凉亭,寻回剑鞘将剑收好。“这把剑是谁的?”她问道。
“当然是我的了。”张春明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得到的。”女子又问道。
“你管我,反正不是我偷的。”
“你…”女子瞪了他一眼。“哼,我会再来找你的,方才你空门大开,我并未动手,所以今晚你我两清。”女子说完,转身就走。
“喂,讲点道理,刚刚你动手死的绝对是你。”张春明大喊,女子却已经走远了。“莫名其妙……”张春明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不禁回想起女子姣好的容颜,“我在想什么,一个疯女子而已。”张春明甩甩脑袋。
凉风习习,草木沙沙,虫鸣声此起彼伏,亭外月光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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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故剑
庐山城,珍宝阁。这珍宝阁与珍兽阁一样,是遍布天下各大城的超级商号,专门从事各类奇珍异宝的拍卖鉴定,天下间有名的奇珍榜便是由此阁所定。另外有奇兽榜为珍兽阁发布,兵器榜、评判天下风流人物的天下榜则由百年前兴起地一大神秘组织万象门所制定发布。
是日下午,张春明来到了珍宝阁。那****回去后在客栈细细思考了师父给他这把剑前后的所言所行,只记得老头子扔给他一把破剑让他打磨一下,当时此剑剑锋微卷,剑身蒙尘,亏得他磨了好几日才得以开锋。老头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剑虽驽钝,配你尚可,然后整日喝酒没见别的异常。再看看这把剑,论锋利不如厨房切片的吹雪,论大气不如老头子劈柴的紫薇,论坚韧不如砍骨头的君山,实在不知道这把剑有什么秘密,值得被人杀。于是他在庐山城内拜访了许多走南闯北的人物,也未打听出这把剑的什么消息,想来定不是什么惊天的宝贝,应该也没有什么绝世功法隐藏其中。于是他抱着最后试一试的心态,去了珍宝阁。
话说珍宝阁不愧是天下间有名的大商号,哪怕只是一个庐山城分号,也修建得颇有规模。三层小楼,雕檐画壁,精致恢宏并重,门口两只七尺高的异兽,以张春明的见识,自然看不出是何物,虎面牛角身有鳞片脚下扣着一只小盆儿,嘴里衔着石珠,颇有几分威武气势。门上挂着珍宝阁的牌匾,银勾铁画,据传是一代宗师剑客李天然的手书。
张春明整了整衣衫,移步进了珍宝阁。奇怪的是,阁内并不是像他想想一般摆着各类奇珍异宝,只有几副桌椅茶具,一些人一面喝茶一面窃窃私语。莫不是走错了,怎么越看越像茶馆。张春明正纳闷儿间,楼上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日珍兽阁的胖子,身边一个白发老者,两人一边走一面说着什么,胖子还一脸不愤的表情。
张春明还在犹疑要不要叫一声胖子,毕竟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定好办事,但是又思及自己并没有卖给他灵狐,又有些不好意思。
“啊呀,是你。”却是胖子吴寿喊了一声。说着便朝着张春明走过来。张春明拱手为礼,“吴先生。”
“小哥儿客气了,你来这可是来卖灵狐的,那你可来错地方了,走走,跟我去珍兽阁。”胖子极为热情,显然是对之前的灵狐念念不忘,说着就要拉走张春明。“咳咳。”旁边的白发老者咳嗽两声,胖子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哎呀,老楚,不好意思,这是在你珍宝阁。小哥儿,你把灵狐卖给这个老不死,也是一样的。。。”胖子一脸我很口是心非的样子,含情脉脉地望着张春明。
张春明尴尬地摆了摆手,“吴先生,实不相瞒,那只灵狐已经被人抢走了。”
“什么?”吴寿大惊。“被谁抢走了?”他问道,大有想抢回来的意思。
“一个贼偷儿,前些日子用灵狐为引盗走了我的剑,前日我与他一番争斗,夺回了我的剑,却也被他夺走了灵狐。”
“那人身手如何?”吴寿问道。
“这个…”张春明还真不好说,那女子想来是打不过他,但自己算不算高手,他也并不知道,所以也无从评判。“我与他递了十几招,尚不明了。”他古怪地看着吴寿,心想你问这么仔细做啥。
吴寿也反应过来,但是面上并没有难堪的神色,说道:“那可真是可惜了,如此珍兽,落于贼人之手,憾哉,憾哉。”
“少侠今日来我珍宝阁,不知老朽有何可以帮忙的。”旁边的老者问道。吴寿见状补充道,“这位是珍宝阁庐阳长老楚十。”
“楚老请了,今日确是有事相求。”张春明再次向老者做了个拱手,“小子有一柄剑,想请楚老帮忙鉴定一二。”
“哦,是何宝剑?”老者也露出心动的神色,毕竟有吴寿所说的灵狐珠玉在前,他也不由得对张春明多了几分期待。他活了大半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赏玩天下珍宝,不然也不会来这庐山城做这长老,然庐山城虽是大城,一年最多也就三五件可入他眼的珍宝可供一观。
“就是此剑。”张春明也不啰嗦,直接拔出腰间长剑,青色剑身,有些微纹路散落在各处,锋刃隐有寒芒,他递给楚十。“咱们去后堂说吧。”楚十与二人移步去往后堂。
“此剑锋芒内敛,剑身泛青色,上有纹路,应是一柄好剑。”老者端详着手中的剑,并指拭过剑身,触手微寒。“应是寒铁所著。”他顿了顿。“不过寒铁纵然珍贵,但并不缺少,所以此剑我也不识得是何剑。况且世间名剑,除了本身确有奇特的诸如吹雪、君山之类,大多是因为其使用者而名传世间。未能帮到少侠,愧煞老夫。”老者将剑递还张春明。
张春明面色有些古怪,楚十说的名剑竟然都在老头子那,看来老头子挺厉害。他接过剑,又打量一番,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无妨,多谢楚老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小哥儿若想知道这剑的来历,不妨去青州剑堂。剑堂门生遍布天下,世间之剑稍有名气的大都在剑堂剑林中有石刻,应该能对小哥儿有所帮助。”胖子倒是热情的说。
“如此就多谢二位了,在下告辞。”张春明觉得久待也无甚益处,反而打扰这两人,于是告辞。“那我等就不送了。”
张春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老头儿,你真没看出那把剑的来历?”胖子问老者。“我看这剑剑身纹路虽散,但神韵间有游龙之态,这倒让我想起我年轻时那把天下有名的剑,不知是也不是。”
“不可说,不可说啊。”老者捋着胡须,望着门外,似乎看见了张春明的身影。“剑不可说,倒是剑尾挂的那块石头,似是传说中的青玉,极为珍贵,老朽都有些动心了。”
“这少年也是涉世未深,身有重宝而不知,更全无防范之心,少年轻狂啊。”胖子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吃定了你我呢。”老者抛下一句话,径直上楼去了。胖子有些莫名其妙,也离开了珍宝阁。
“吩咐各地分阁,留意一下这个少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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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去乡
青州位于扬州北面,是九州中较为富裕的几州之一,盛产海味。州内有天下十大名山之一的泰山,现为天下剑宗山门。剑宗也称剑堂,是天下剑客心中的圣地之一。严格来说,剑堂并不算一个宗派,反而更像一个学府,乃是五百年前天下第一剑客逍遥剑王破所创,当时他分别教导了十人剑法,这十个人身份各不相同,厨子、屠夫、乞儿等等常人眼中绝对和剑客沾不上边的十个人,最后都成为了名震一方的大剑客。王破死后,十个徒弟感念王破点拨,在泰山创下山门,只要愿意来学剑的,来者不拒,有教无类,并把天下能够得知的名剑及其剑法雕刻记录,形成剑林。后来有几个天下闻名的恶人出自剑林,这才毁去剑法,只留名剑。得益于几百年来累积的名望,世间剑客大多以留名剑林为无上荣耀。
张春明虽然并未离开过庐山城,却也早已听闻过剑堂剑林的大名,心中也隐藏着有朝一日留名剑林的渴望。师父说过,剑法在世间,不在谱上,而世间剑法却在剑堂,青州剑堂必然是要去一去的,况且现在又多了个去找寻手中青纹剑历史的理由,更是非去不可。张春明打定主意,回客栈收拾好东西,买了一些干粮,便准备上路了。
青州路远,并且与扬州之间相隔一个徐州,绝非一两日可以抵达。张春明并不知道自己的七十几两银子能不能坚持到青州,他打算先游历到徐州,在徐州找个护卫或者镖局的兼差。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身手到底算几流,但是自信剑在手还是能对付一两个壮汉。打定主意,规划了一下路线,在离开珍宝阁五日后的清晨,张春明正式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不知为何,张春明自出城以后总感觉有些不自在,仿佛有人在暗中窥探。他暗自试探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是自己感觉出错了?无人跟踪,又心中不安,他只得加快脚步,继续往北。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在北面三百里的合阳城,城中有一个结识于庐山的好友。
走了大半天,他沮丧地发现自己错估脚力。虽然三百里好似不远,然而他不过行了至多百里,就已经感觉疲惫不堪。官道百里,却多山坡崎岖,真正走下来也颇为困难。只得在官道旁的一座破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生火造饭,一顿忙活之后,张春明往铺好的干草上一趟,全身筋骨都似乎在呻吟,完全的放松下来,连白日里的不安都被抛之脑后。
正在他睡眼迷蒙间,忽然看到旁边的柱子似乎亮光一闪,瞬间头皮发麻,一把短剑斜刺过来。张春明亡魂大冒,这一剑的角度来的刁钻,并且乘他最为放松的时机,就算他及时警觉,身体却不能做出快速的反应。
奇怪的是,这一剑来势汹汹,却并未带有多少杀气,出剑之人似乎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这给了他一丝机会。他勉强翻身躲过了要害位置,掀起一把干草,瞬间被乱剑斩成几段。间不容发之际调整了身体,抓起本就在身旁不远的青纹剑,拔剑出鞘,面前却飞来一蓬干草,原来是刺客还施彼身,撩过来干扰他的视线。仓促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对了几招,与他对招的是一个黑衣人,一身蒙面夜行衣,出剑精妙却不够果决,身法轻盈,却走的刁钻路线。
张春明的剑法却不知是何种路数,凌乱不堪却每每能有效克制黑衣人,二十几招下来他渐渐稳住阵脚,却是黑衣人在这胡劈乱砍中有了一些老师傅被乱拳打的感觉。眼看要招架不住,黑衣人及时撤身,转身就逃出了破庙。
张春明没有再追,这蒙面人出手虽狠却并不恶毒,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且看那黑衣人身法轻盈,夜间山路难行,他又不熟悉地界,不一定追得上,只得作罢。
躺在干草上,这次他学乖了,保有相当的警觉。破庙里四处漏风,盛夏倒是颇为凉爽,面前的火堆劈啪轻响,似是张春明的内心并不平静。初下山就遇到这么多事,他还没有半点头绪。今夜的黑衣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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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故人
三百里路途,张春明足足走了四天。期间尾随他的黑衣人又出手了两次,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尽皆无功而退,最后一次还险些被张春明擒住。兴许是知难而退,张春明第四天终于安稳地走到了合阳城,也未见黑衣人现身。这黑衣人每每趁他赶路疲惫出手,甚为烦人,张春明心里很纳闷儿,都是走一样远的路,这黑衣人就不累么。
他到达合阳的时候已是下午,在路边吃了个驴肉烧饼,就想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去寻他那故人。行至合阳的繁华地带,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的客栈,都是按数字排序的,比如一间客栈、两间客栈…走了一路,已经看到了写着九间客栈的了。大感有趣,他便在‘六间客栈’住下了。
翌日,张春明一路问道于行,终于找到合阳镖局。合阳镖局虽然以合阳为名,却不是什么大镖局,在合阳城连前五都排不上,合阳拢共也就十三家镖局。
张春明依着一个老太太的指引找到了一个院子外面,也没看见牌匾,倒是院门在站着两名护卫,佩着短刀。张春明走上前,“这位大哥,请问贵地是合阳镖局吗?”一个护卫挑眼看了张春明一眼,指了指不远处,原是一块石碑,上书‘合阳镖局’。石碑不是很高大,乍一看像是墓碑,之前他都没注意还以为是座坟。似乎是看出了张春明的想法,另外一个护卫说道,“那是咱们镖局创始人留下的,后来的镖局掌柜出于尊重前人的考虑,并没有重新立匾。”顿了顿,他又打量了张春明一眼,“小兄弟是来做镖师护卫的吧,现在咱们人手够,不招人,你请回吧。”
“额,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贵镖局有没有一个叫做杜洪的?跟我差不多大,十八九岁年纪。我是他发小儿。”张春明解释道。
“你是来找杜洪的?他今日不在,去城外十里的小牛村帮忙寻牛了,怕是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之前那个护卫说,他比张春明高一个头,看起来十分清瘦。“我与他住一间屋,你今天来得巧碰到我,要不然你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他。”
“无事,我在这多等他一会儿。”
“我在这守着,竹竿儿你带这位小兄弟进去吧。哦,对了,我叫李闯他叫张汉,你喊他竹竿儿就行,你叫啥?”这个叫李闯的护卫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介绍开来。
“我叫张春明,见过两位大哥。不用劳烦张汉大哥了,我在这等就行。”张春明像想起了什么,“李闯大哥,你们这不是镖局吗,怎么还要帮人寻牛。”
“嗨,咱们虽然是镖局,但是城中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接,一来这些小生意凑起来也有不少利润,二来让年轻护卫们多多与人打交道,三教九流地接触着,以后走镖时更有经验,也能培养更多镖师。”李闯大咧咧地说,“要说起走镖,那可不是武功好就行的,还得门路广,会做人…”
“小兄弟别听他胡说了。就是镖局穷。”张汉是个老实汉子,打断道。
“哈哈,我倒觉得李闯大哥说得很有道理……”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杜洪回来,而这一等就是半日。镖局门口来来去去不少人,却都不是张春明要等的杜洪。及至日落西山,红霞布满天际的时候,一个背着四尺长刀的年轻人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年轻人自然就是杜洪了。他身高六尺,穿着一件简陋的汗衫,蹬着草鞋,满身尘土发髻凌乱,背对着夕阳,身后是蔼蔼的暮色,疲惫而落魄。
“老杜!!!”张春明大喊道,十分激动。年轻人仔细瞧了瞧,“是你啊春哥儿。”疾步走过来和张春明来了个熊抱。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