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外人,这位林公子的确中了生不如死之毒,而且份量极重。”
老翁伸出手捏住林见秋的下颚,看了看舌苔,又靠近闻了闻:“若剂量用得少,就如同打手一般,脑子不好用却忠诚,身体无碍,这几个地方不会发乌,只是微微发红,可林公子这几处却发乌,可见剂量极大。”
老翁指了指几处,只见那几处的确发乌,方才雀儿出去的时候,颜色都还没有这么深,看着就好像被人掐过一般。
雀儿的手拳头,紧紧的,声音颤着,问道:“可有救?”
“这是致死的量。”
老翁的声音十分冷静,许是见多了生死,他只是平静地叙述出自己行医多年的判断:“我都不用搭脉,这一看就知道是致死的量,下手的确很狠。”
雀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一时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发发凉。
“不过……”
老翁皱起了眉头,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搭上了林见秋的脉,喃喃道:“这么大的剂量,这林公子应该是只要毒发,便会在一杯茶凉的时间撒手人寰,怎么会还活着呢?”
“一杯茶凉的时间?!不啊,公子晕厥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雀儿瞬间燃起了希望,忙说道:“是不是并非生不如死之毒?!”
“奇怪……”老翁嘟囔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仔细把脉,雀儿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再打扰。而一旁的管事主眼里倒很是疑惑,这老翁一直是他用着的大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人之病。
可以说,是花街的妇女之友了。
按理来说,这生不如死药的毒,老翁是信手拈来,毕竟在花街,生不如死毒和妇人瘙痒之症都是常见病。平日里,他瞅一眼就能开方子,很少见他这么慎重地把脉的。
尤其是生不如死药之毒是东坡山的匪爷的当家宝贝,老翁压根就没解药。他倒是有两个方子,能适当缓解一下症状,那方子也是匪爷给的。
“奇怪……”老翁皱起眉头,似乎对自己把的脉很不确切,他倒吸一口气:“明明是致死的量,怎的现在脉搏还跳得如此强劲?”
说完这一句话,老翁再一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搭脉许久,久到管事主都屏住了呼吸,他明白,这林见秋中的毒恐怕非比寻常。
突然,老翁一下睁开了眼睛,转过身在篮子里一顿猛翻,拿出了一本布书后,蹲到地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不会是……不会是……”
老翁嘴里嘟嘟囔囔不知什么,能很明显看得出他十分激动,甚至可以说兴奋,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藏一般。
“岛主的桃花竹叶散!桃花竹叶散!莫非真的是桃花竹叶散!”老翁一下跪到了地上,老泪纵横,捧着那布书,又站了起来,伸出手立即解开了林见秋的裤带子。
雀儿一愣,脸一红,立刻背过身去。
“对,的确是岛主的桃花竹叶散,我一将死老翁,行医几十栽,今日居然让我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桃花竹叶散!不枉行医此生啊!不枉啊!”
老翁激动不已,两眼放光。
“公子身上有两毒,一毒为生不如死,一毒为桃花竹叶散。而他之所以中了如此剂量的生不如死之毒,却没有毙命,全靠体内的桃花竹叶散在吊着命,这桃花竹叶散极为罕见,价值千金,若不是此毒……公子早已毙命!”
老翁的声音,充满了兴奋,甚至是感激。
感激林见秋让他见识到了这难得一见的桃花竹叶散,他的那一双老眼迸发出的光芒,如同少年。
而管事主那一双眼睛,虽瞪得溜圆,却十分暗淡,满是自卑道:“未站起都如此雄伟,是在下输了……”
………………………………
第61章 林之妾不食言
边说着,这老翁如同朝拜圣物一般,帮林见秋提上裤子。
而一旁的管事主,静静地背过身,看着窗外,满眼悲情,连连摇头,眼角湿润。
人比人,果然得死……
货比货,他娘的得扔……
“这……这桃花竹叶散,是……是……”雀儿这才转过身来,十分紧张地看着老翁:“可有解?”
“无解。”老翁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那……那……那这生不如死药可有解?”
“也无解。”老翁再一次果断地摇了摇头。
这老翁,都无解还这么高兴!雀儿心里又生气又无奈,眼泪再一次簌簌地往下掉。
“尤其是桃花竹叶散,我行医一辈子,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毒,这天下何人能解岛主之毒?不过这桃花竹叶散在身上,虽会令人不举,却不伤人性命,再加上药理绵滑,正好能挡一挡生不如死之毒,倒是好事。”
那管事主一听,立刻抓住了关键词:会令人不举。
原本自卑沮丧的心,瞬间明亮了起来,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颇为赞许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下方,心想,兄弟虽然不大,好歹能用。那林见秋……
哎……
管事主同情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见秋,觉得他还不如死了呢,救过来却不举,有啥用?又十分同情地看了眼那雀儿,见这妹子娇小可人,比他屋子里头收着的婆娘好看不知多少倍。
目光由上至下,看得他内心燥热,喉结上下动了动。
老翁将布书放入篮子,伸出手掰开林见秋的眼皮子,看了看。
“不过,我有一个东坡山匪爷给的方子,能缓和公子的不适,至少能吊着两天的命,吊着命而已,人还是晕迷的。如果你想彻底解了这生不如死之毒,唯有带着这林公子前往东坡山匪爷那讨要解药了。”
雀儿听到这,就跟瞬间还了魂似的,伸出手扯住老翁的袖子:“那烦请您开方子!我明日便上东坡山讨要解药!”
“什么?!你要上东坡山?!”管事主和老翁异口同声。
“对,既然只有匪爷有解药,那雀儿就得去东坡山!”
“你不要命啦?!”管事主和老翁再一次异口同声。
雀儿淡淡笑了笑,看着床上的公子:“我要公子活着。”
也难怪管事主和老翁震惊,这东坡山匪爷,花城何人不知?
从这儿往东坡山走,得翻过三座大山,而这解药必须病人当场服下才有效果。这雀儿方十六岁,如何将牛高马大的男人扛着翻阅三座大山?
好,若你咬着牙,能上山。可据说那山里有豺狼,有虎豹,虽然没人亲眼见到猛兽,可猛兽晚上时而下山叼走牲口饱肚,弄得满地的血和动物骸骨,这可是很多村民都亲眼见过的。
这哪是去治病?这分明就是给山上的猛兽送餐!
退一万步说,你到了匪爷的寨子,那也是一个死。
为何?
谁给的你胆子私闯匪寨?只会落得被乱箭射死的下场。
“可惜了,这么美的一丫头,救一个废人。”管事主与那老翁出那小竹屋的时候,赶上了风雨渐停,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这路不好走,全是泥泞。
跟在身后,依旧沉浸在遇到了桃花竹叶散的激动中的老翁,满眼都是老星星。
“哎,这桃花竹叶散到底是何物?你怎如此激动?”管事主回过头问道:“你说是岛主的毒,哪位岛主?”
“是神毒,这种毒是……”老翁附在管事主的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那管事主的脸瞬间变了,他张了张嘴,似乎难以相信,看向了那小竹屋:“不可能吧,如此一小厮,怎会跟……跟……那什么搭上关系?”
说道这,管事主下意识地毕恭毕敬地朝着东边的方向拱了拱手,满脸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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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忙了一宿,煮药,做馍。
一大早去买了四个装水袋,两个水袋放药,还留了一个水袋装白开水,一个水袋去买了刚挤的羊奶。林公子不便吞咽硬物,只能咽下水状物,羊奶能保证他的基本生存。
而新做的二十个馍,雀儿自己路上吃。她本饭量小,一想到要翻山,还是多做点好。
衣服精简,只给自己带了一件,却给林见秋带了两件,以防下雨淋湿。自己能扛住,不能冻着公子。
忙完这一些后,雀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对镜梳妆,再一次出了门,一出门,正好看到远远地乌泱泱来了十几个花楼的人。
她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迎了上去。
“雀儿,林公子瘫了,那昨天给的订金得退给我们呀!”
“就是,害我们白准备一场,他都倒下了,你这什么林氏传媒公司肯定开不成了,该退就退吧。”
来的都是昨儿个交了钱要做宣传的花楼的婆子管家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生怕雀儿溜了,将她团团围住。
“退,自然是不退的。”雀儿微微昂起头,她的怀里揣着部分钱财,这钱财可都是要给林公子治病用的,那匪爷自不会白白给解药,备着钱总归是没错的。
这是她家公子的救命钱,不可能退。
“雀儿,你以为你想不退,就能不退的吗?”
“行了,叫官府吧,别跟她废话了。”
几个花楼的人翻了个白眼,这么一个小姑娘,真是太年轻,以为你缺钱不想退,就能不退?都无需动用打手,用打手还理亏了。
直接告官府便是了。
雀儿瞪了那扯着她袖子的婆子一眼,道:“你扯什么?不想做宣传了,我退给你便是。但是你要想好,退了,短时间内可就没下一次了。”
“好笑,应该是永远没下一次吧,那林公子还有活头吗?”那婆子不以为然地讥笑道。
雀儿后退一步,掀开篮子上的布,她们盯了过来,只见篮子里放着厚厚一叠写好的手帕子。雀儿从里头拿出一张来挥了挥。
众人立刻有人想伸出手拿来看看。
雀儿一抽,丢到了篮子里,盖上了布。
“林公子都打好了底稿,我正要送去绣房和墨房,之前谈好了合作的。如果你们哪个院不要了,我立刻退金片子。”
雀儿就这么昂着头,精致的衣服,精心收拾过的头发,在底气十足的说话中,颇有姿态。
“我乃林家之妾,必不食言,谁要退?我现在就退!”
“这……”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林公子已经做出了底稿,当然是要的了。要知道,如果你不要,别人有,就落了下风。
她家公子的命,雀儿得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哪怕是提命上东坡。
她家公司的心血,林氏传媒,也得保住。
这是身为仆,身为妾,应该做的。
【今日返家,要走两天,会很疲乏,早起先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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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提命上东坡
交代了绣房和墨房事宜后,钱财又花出去不少,但好在所余也颇多,雀儿盘算了下后,径直走向了镖局。心想着这镖局既然押镖,那送一趟东坡山,应也是可以的。
无非就是多用些钱财。
只是到底多少钱财才够呢?雀儿心里虽然有些打鼓,却也麻着胆子前往镖局。
镖局一见一个姑娘来谈生意,本就很稀奇,这在雀儿的意料之中。本想着既然生意上门,而且又不是押什么无法担保的东西,就断然不会轰人。
谁知,镖局一听要去东坡山,而且还是去找匪爷,二话不说回绝了,而且回绝得很彻底:“姑娘,我们镖局是运镖,不是去送命的。您啊,门在那,走好,不送。”
连镖局都不去,可见东坡山的确凶险。
雀儿转过头,又在街上买了一些药材,琢磨了一下后,又买了些砒霜,这才急匆匆地往小竹屋走去。
一切弄妥,已是正午,昨日下雨,水洗后的天空格外湛蓝,蓝得像仙境。河边波光粼粼,雀儿往她洗澡的地方看了一眼。
林公子抱住快要摔倒的她,看到她的身体。
林公子坏坏地笑着,说你初吻在否,初次在否,既是留给本公子的,本公子便来取了。
雀儿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公子的嘴在她齿间攻占的时候留下的温暖,历历在目,而今……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雀儿的头发,她抬起头看着小竹屋,嘴绷得紧紧的,在走入房间的那一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畏惧和无措都藏了下来。
“公子,雀儿回来了,郎中说公子的毒只需几日便解了,公子莫要担心。”雀儿进了房间,将买的远行的东西放了下来,边说,边把熬好的药倒入水袋。
内陆的水袋与边牧不同,并非用羊皮所做。
囊是用猪的膀胱制作,而外面会套上一层牛皮防止扎破,这种水袋十分厚重,却挺耐用。这药水和厚重的水袋,整整四个灌满后,雀儿提了提,小脸一下涨得通红。
着实是太重。
“不过呢,公子要好得彻底的话,我们得去东坡山,沿途风景很好的,我也买通了匪爷,会也很安全的,公子不必担心。”
雀儿继续收拾东西,她不知林公子是否听得到,就这么轻柔地说着,怕公子担心,她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把危险藏了起来。
到傍晚十分,雀儿才把一切准备妥当。
门外,放着她刚刚做好的一个正好可以放上林见秋一个人的竹筏子,是跟河边开船的老翁买的,稍作更改,加了背带,底下裹上了一层水草垫子。
雀儿试了试,比较满意。
镖局都不接这活儿,那么轿子肯定租不到,雀儿不可能一直背着林见秋走,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着筏子走。慢是慢了点,要拖着上山也着实困难。
好在东坡山的路一直有匪爷走,马道虽小,起码没有树木阻碍,畅通无阻。
“公子,我们要出发了。”雀儿说完后,咬着牙背起了林见秋,刚背起来,实在是太重,重得她的腿一弯,人往前一栽,只听得哐当一声。
林见秋的身体比她长,头撞到了墙壁上。
“公子!”雀儿惊叫了起来,随后便落了泪:“公子疼不疼?!公子疼不疼!”
林见秋毫无反应,她咬着牙,连滚带爬才将林见秋弄到了竹筏子上,立刻伸出手摸了摸林见秋的头,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伤口也没有红肿,可是她还是自责地伸出手打了自己一下。
“叫你不小心!叫你不小心!”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一位妇人在河对岸看了一眼,立刻跑了过来,远远地问道。
“去东坡山,给公子找那匪爷要药去。”雀儿折回房间,又拿了被子放到林见秋的身边,虽然是夏日,可山上晚上冷,不能冻着公子。
“你疯啦?!”那妇人一听,猛地一跺脚:“且不说东坡山是人去的吗?那是送死啊,就说你这小身板,要把人拖到那里去,不死也半条命呀!”
“别说半条命了,整条命换公子的命,我都乐意。”雀儿面色坚定,她放好水袋,背上背带,用力往前一走……
竹筏纹丝不动……
“你看看,你根本拉不动的!”那妇人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后,附耳道:“不管你是否洞房,拿着钱走吧,自己个的命要紧,何苦如此!”
雀儿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又往前一拉。
竹筏动了!缓慢地往前挪动了足足一米!
“动了动了!”雀儿激动地转过头,丝毫不理会那妇人所言,冲着林见秋说道:“公子,那我们出发咯!”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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