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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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天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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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别吵,看看王啬夫怎么说!”

    “王啬夫是个好官,我们都听你的!”

    人群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大齐官制,县之下有乡,大乡为“有秩”,小乡为“啬夫”,均由县吏选用,管理全乡百姓。

    这王啬夫本是乡间有名的贤者,去岁被推荐为这一片山乡的啬夫,恰逢大旱袭来死人无数,王啬夫颇有见地,发动全乡百余村民进入苍梧大山打猎自救,与百兽争食靠山露解渴,虽饱一顿饥一顿,然则也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乡民们对他自然是感恩戴德信服有加。

    “各位乡民。”王啬夫环顾一周,低沉且又清晰的声音飘了很远,“这大旱缺粮的ri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然而官府丝毫没有开仓赈灾放粮庶民的意思,王侯公卿们只顾自己安逸享受,谁还会挂念咱农人有无粟米可食!为今之计,只有进入苍梧大山之中自救自生,学上古先民那般狩猎采集,向老天要食争食博取一条生路,大家意下如何?”

    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佝偻猥琐的人群迷茫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猛然,一个白发老人振臂高喊:“王啬夫说得对,走,后生们,收拾家伙!进山!”

    “收拾家伙!进山!”人们拼命地呐喊着,争先恐后地跑开了。

    天sè暮黑,山风呼啸。乡民们举着粗大的松明火把,肩扛手提携老带幼地进山了,黑压压的人群仿若面对死亡的勇士,肃穆而又悲壮!

    与此同时,暮黑深邃的天空上一阵劲急的哨音,一只白sè的鸽子仿若暗夜里蓦然出现的jing灵般划破夜空,向东南疾飞着,隐没在了山峦叠嶂沟壑纵横的茫茫南岭中。

    南岭亦称五岭,详细来讲便是大庾、骑田;都庞、萌渚、越城这五岭,这一片山脉拔地而起横亘在华夏南部,奇峰叠嶂高耸入云,历来是荆州与交州的分割之地,山中丛林密布人迹罕至,一条离水浩浩滔滔地贯穿而过,远远望去群峰相连匹练如带,仿佛瑰丽优美的山水画卷。

    白鸽仍是不知疲倦地飞行,飞向了茫茫大山深处。寂静的夜空响彻着嗡嗡嗡的哨音。猛然,均匀的嗡嗡哨音变成了尖锐的长啸,鸽子像一支白sè的箭镞,冲向一座高峰的后面――一片绿sè的山间谷地霍然展开,半山腰上露出了一片灰蒙蒙的屋顶。

    白sè的鸽子绕着屋顶盘旋几圈,“嗡”的一声俯冲而下,扑凌凌地落在了一片简洁的庭院中,兀自“咕咕”啄着草地上的昆虫。

    一个身材高大的短须中年人脚步匆匆地走入庭院,见到草地上蹦跳啄食的白鸽,铜铃般的大眼不禁一亮,大步上前探出毛茸茸的大掌将鸽子抓起拎在手中,对着不断惊恐挣扎的白鸽狰狞一笑:“小七,让我看看你带回何等消息?若是坏消息,哼哼,别怪我将你烤来佐酒。”

    说罢,解下了捆绑在鸽子右腿上的小竹筒,刚想拧开筒帽,却见黄绿的竹筒上刻着六个红sè大字:擅自开启者死!短须中年人头皮骤然一阵发麻,心有余悸地呵呵笑道:“这军师,忒煞怪也,不看就不看嘛。”说完,将竹筒往怀里一揣,又疾步匆匆地去了。
………………………………

第二十七章 南越旧事

    ()  翌ri天sè方明,雷鸣般的鼓号声在这一片寂静的山间谷地隆隆炸开。三通鼓声之后,山腰正中一间宽阔的青石大屋内已是座无虚席一片喧闹。

    屋内在座者既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亦有稚气未脱的少年,然则绝大数还是身强力壮的青壮之人,他们有的身着名贵之极的貂裘宛如王公贵胄,有的却穿着褴褛破旧的布衣如乡间农夫,然则不管如何,他们却是相互高谈阔论,哄声大笑,亲密无间,颇为怪异荒诞。

    “越王驾到!”公鸭般的嗓门顿时在门口响起,大屋内骤然一片安静,齐刷刷的目光盯着那道伟岸的身影从容地步入了屋内。

    来人四十岁上下,头上一顶无流苏的绿玉天平冠,身披一领青sè的绣金斗篷,身躯高大,体态威猛,一双桀骜不顺的眼睛扫视一周,目光所及之人皆是悄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只听到步履稳健的“咚咚”脚步砸上了三尺台阶,男子已是霍然转身面向大厅,屋内顿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参拜之声:“参见越王!”

    “都起来!”男子淡淡一句,众人利索地挺直身子,望向矗立在台阶上的威猛人物,顿时愣怔住了。

    与往ri不同的是,今ri越王身穿青铜软甲,腰挎三尺长剑,脚下一双高达膝盖的牛皮战靴,一身戎装平添威武雄姿,更兼其满面胡须虬髯戟张,矗立当场当真如不世天神一般。

    “诸位,重塑南越国的机会业已到来。”威猛男子开门见山地阐明主题,黝黑的脸膛已激动得通红,喘息数下平复心境,他挥了挥手,“左荣,你来念军师之信。”

    阶下一人高声领命,大步匆匆地登上三尺台阶,从威猛男子手中接过一张裹得很整齐的羊皮纸,转身展开高声念了起来:“臣司徒仿启禀陛下:臣奉王命踏勘大齐国情业已四年有余,行遍十三州万里土地,发现其国早已无襄文宣武之时的强盛!何也?昔ri大齐安帝执意率领三十万大军远征匈奴,不想兵败身亡,国势遭遇前所未有之打击,顿陷萎靡不振。如今天子虽为壮年,然则却愚昧昏聩宠幸宦官弄臣,社稷朝堂虽有三公九卿重臣,然则也是相互掣肘夺权,争相敛财自肥,万里国土早已是哀声载道盗贼蜂起,万千庶民已是苦齐之政久矣,此等形势和当年秦末何其相识也!臣大胆预测:又一乱世即将来临!为此,臣为陛下思得一谋,如今荆州之地正遭遇千年不遇的旱灾,陛下可率大越雄兵北出南岭揭竿于零陵之地,若能善待庶民许其厚利,必定是响者雷动从者云集,重铸南越山河振兴武王霸业指ri可待!大事当前,何去何从愿陛下与诸位大臣共同决之。”

    此番话如巨石入池,立即激起轩然大波,屋内顿时sāo动起来,一片哄哄嗡嗡的交头接耳之声下,众人尽皆是兴奋莫名。

    要了解这南越国的来历及这一干人等的身份,还得从百余年前说起。

    战国末年,秦始皇扫灭六国一统华夏之后,开始着手平定岭南百越。

    秦始皇二十八年,五十万秦军以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远征岭南,终于四年后完成平定岭南的大业。大秦在岭南设立了南海郡、桂林郡、象郡三郡,正式将这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纳入了华夏版图。

    然则好景不长,秦朝推行的暴政激起了声势浩大的陈胜吴广起义,接着又是齐楚汉三强逐鹿,中原陷入绵绵兵戈动乱杀戮之中。

    岭南之地因远离中原避开了战火,昔ri的秦军副将赵佗颇有见地,依靠岭南傍山靠海有险可据的地理优势,悍然发动兵变杀死大秦安置在岭南的官吏,王袍加身建立大越国,与新兴的大齐分庭抗礼。而赵佗也自称为“南越武王”。

    大齐圣武帝陈小白深知南越地处边陲关山重重,加之北疆的匈奴在其单于冒顿的带领下对华夏中原虎视眈眈,不得已对南越采取了怀柔安抚之策,将jing力放在了发展民计民生,对抗驱逐匈奴之上。

    九十年后,大齐历经圣武、襄文两帝休养生息,到了宣武皇帝即位时已是国势强盛兵甲威武。

    宣武皇帝本是少年即位,然则其文治武功雄才大略恍若昔ri的圣武皇帝,力排众议任命同样年轻的吴逊为上将军,提兵十万远征南越国。

    此时的南越国已是武帝赵佗之后的第四王,名为厉王赵建德。这赵建德远远未及其祖赵佗那般武功赫赫刚毅果断,空有四十万大军却据险而守消极防备,准备以逸待劳待齐军疲乏后再行进军。

    上将军吴逊本为当世战场奇才,在兵力远逊于敌的情况下竟大胆地分兵五路猛攻南越国腹地,七战皆胜顺利平底南越,从此,大齐在南越旧地设置了交州,是为大齐第十三州。

    南越国的历史本应就此结束,然则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宣武帝之后安帝当国,安帝昏聩武断地亲征匈奴,将大齐jing锐的三十万大军葬送yin山之麓。

    消息传至交州,原本的南越遗民顺势揭竿而起杀死大齐交州州牧上官德,拥立赵建德之孙赵chun秋为王,叛乱之众竟达五十万。

    当时的大齐正面临皇帝骤然驾崩举国混乱不堪之时,自顾不暇下哪有空闲来理会这边陲州郡的叛乱,这一搁置便是八年之久。

    大齐嘉德八年,也就是六年之前,才派上将军蒙武领军十五万开赴南岭平定叛乱,这蒙武昔ri为上将军吴逊的幕僚军吏,曾亲自谋划参与了平定南越之战,自然是轻车熟路兵锋锐利,半年便击破叛军平定岭南杀死赵chun秋,南越国又宣告覆灭。

    南越国灭亡后其侥幸脱逃的一些世族贵胄不甘国破家亡的命运,纷纷逃到茫茫南岭中隐蔽藏匿起来,又拥立赵牧为新王,虽只得区区万人,但却依旧设置公卿百官,训练数百甲士,继续过着王朝大梦粟米无忧的生活。

    这赵牧,乃是武王赵佗五世孙,厉王赵建德之孙,赵chun秋之弟。本为世族们聚拢人心的傀儡之王,然则其心计深沉雄心勃勃,即位第二年便发动兵变杀死了当政的七个世族大臣,将军政大权牢牢地抓住手中。

    其后,赵牧立马展现出残忍好杀的一面,世族大臣如覆薄冰,对其是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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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乱前夕

    ()  哄哄嗡嗡之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臣颤巍巍站直身子,抖动着白花花的胡子开口道:“谚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齐固衰,然则也有能征善战之大军三十余万,反观我南越,却只得甲士数百,盲目起兵对抗,有如海蛇搏斗天龙,断然不可为也!‘

    这老臣乃是南越末代御史,贵为三公监察百官声威赫赫,一席话说完,屋内许多老成持重的白头臣子尽皆点头附和,觉得如此比较大有道理。

    越王赵牧见如此大事一开始便遭到世族老臣否定,心中倏忽一沉,刚要开口之际,忽闻屋内东面武将坐案处“啪”的一声大响,一个顶盔贯甲全副戎装的短须大将已是拍案而起,戟指白发老臣昂昂高声道:“老御史之言何其大谬也!大齐已是百足之虫奄奄待毙,而我大越却是旭ri方升光芒万丈!军师有言:出兵零陵聚拢仇视齐政之灾民举揭竿大义,何其明锐正确。然则尓等一般白发老臣只图享受当前,丝毫不顾恢复武帝霸业,其心何堪也!”

    出言反驳的短须大将是南越国左将军孟康,深得赵牧信任,这一番话是霹雳雷火丝毫不给情面,白发老御史顿时气的簌簌发抖,然则也奈不了他分毫。

    “孟康何其叵测!”又一白发老臣站了起来,却是上卿魏籍,“凡是朝堂议事,可曾有过直指三公重臣鼻头妄言其心何堪?”**一声斥责,他又大袖飘飘抱拳对着赵牧一拱:“我王,军师之言虽则有理,然而以一人论断妄决军国大事却终为不妥。阔别四年,安知军师不会有变,假若这是大齐朝廷引诱我们的诡计,岂不是正中下怀,愿我王为了大越社稷,三思而为之。”

    闻言,矗立阶上的赵牧不禁冷冷一笑:“魏籍,军师之道德节cāo非尔等可以比拟揣测,再说此等诛心之言,别怪我王剑无情。”说罢,右手猛然向腰后一带,三尺长剑已离开腰间,“啪”地一声放在了王案之上。

    大臣们早已习惯了越王的脾xing,自然是见怪不怪,魏籍顿时脸sè胀红,忙不迭一个长躬坐了下去。

    孟康无比嘲弄地看了魏籍一眼,不长眼的家伙,越王与军师的君臣莫逆之情岂会被尔等轻易挑拨。心念及此,他拱手朗声道:“陛下,军师历来谨慎持重,若无万般把握比不会轻言大业之策,臣愿统兵下山征伐零陵,为陛下煌煌霸业披荆斩棘死不旋踵!”

    “对,就算大齐是吴逊亲来,我诸葛明亮也敢与他走上几个回合!”面若冠玉身形修长的右将军诸葛明亮正值二十出头,历来自视为兵家名将当世孙吴,想及大业将至后重任加身提兵征战,顿时一脸跃跃yu试之sè。

    “大将求战,吉兆也!”赵牧罕见地奖掖了一句,又转头望向那群惶惶不安的老臣,脸sè倏然沉了下来,遥遥指着一片白头高声道:“尔等老臣,尽皆鼠目寸光安于现状!昔ri武王雄才伟略敢当人先,从小小的南海郡尉崛起,开创大越立下不世基业,何其威武雄壮哉!反观厉王昏聩愚昧乐于守成,空有四十万大军却裹足不前,以至大齐军队破我国都取我社稷,孰强孰弱立见分晓。如今赵牧虽只得兵甲百余,然也敢复我大越山河重铸武王霸业,纵然南海折翅,夫复何言!”

    一席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屋内骤然一阵沉默,只闻咝咝喘息之声。良久后,老御史长叹起身,悠悠道:“陛下之志老臣岂能不明,恢复武王基业正是南越儿女梦寐夙愿,臣每思及此处,皆是涕泪交流也!”说罢,大袖向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一抹,当真已是泪流满面,一阵唏嘘哽咽,“然则大事亦有风险,如何谋划方略,当以谨慎持重为上,断不能仅凭一人之言轻率为之,愿我王明察。”

    赵牧一声冷哼,大手一挥正sè开口:“谋大事犹若坊间博戏,成事与否皆看天命运数勇气胆略,如今大齐衰微灾民四起,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孤意已决发兵零陵,诸位休得多言!”说罢,高声威严下令道:“左将军孟康、右将军诸葛明亮听令:令你二人率我大越雄师随本王出阵零陵,老御史镇守营地输送军辎粮饷。”

    “诺。”两名戎装武将立即振奋应命,老御史见木已成舟自知无法挽回,也只得暗叹一声领命了。

    三个时辰后,一队数百人的轻装步兵沿着崎岖坎坷的山道向南岭北麓缓缓开进了。

    顾及隐蔽行踪,赵牧并未选择交州穿越南岭大山直通荆州零陵的潇贺道,而是跋山涉水翻越了一道又一道山岳河川,再北出苍梧大山向西迂回,悄悄驻扎在零陵郡零陵县外三十里的一道隐蔽河谷内。

    刚安营驻扎妥当,赵牧立即找来诸葛明亮,吩咐其潜入零陵县联系安置在城内的斥候间谍,了解城中情况如何。诸葛明亮领命匆匆去了。

    第二ri清晨,诸葛明亮欣喜来报:军师正在零陵县城之中,并已买通了零陵县尉,越王大军可三更之时前来取城,届时城头灯火为号。“

    赵牧闻言兴奋击掌,哈哈笑道:“依军师之计,大事可期也!”说罢,霍然转身下令:“全体将士冷炊战饭,三更后随本王出战零陵!”

    王命下达,士卒们立即打开随身行囊拿出大饼干肉大啃起来,正午时分,山谷里响起了均匀悠长的鼾声。

    大齐嘉德十四年三月三ri子时。天sè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一轮尚未饱满的月亮挂在青山之角,整座零陵城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

    城外五里的一座土丘之上,越王赵牧手搭凉棚冷冷地审视着零陵城池,细长的眼角泛起亢奋的血红。

    夜风呼啸,赵牧那一领青sè绣金斗篷宛如旌旗般烈烈风动着,伟岸的身躯良久伫立。

    右将军诸葛明亮疾步登上山丘,走近拱手作礼道:“陛下,兵卒们已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取城。”

    赵牧霍然转身,暗哑低沉的声音随着夜风飘了过来:“大业将至,让大家都提起jing神,若顺利取得城池,本王重重有赏。”

    “诺”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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