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棋士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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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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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焯有些交情。以上这些都是有官位的。

    “那陆子逸呢?”魏长卿不免问起。

    郭奉笑了笑道:“陆公子虽权位上不及其他人,但却是誉满京城的名士,是昭和弈苑唯一能与棋圣徐灵化相抗之人。”

    “那陆公子为何当不了掌事和治中?”

    郭奉小心翼翼地答道:“一来,小公子尚且年轻,不乏有资历比他老的。二者,小公子一向不喜欢这些琐事。况且昭和弈苑首席棋士之位,除了没有实权之外,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棋圣的,那些王侯将相都巴不得结交呢,其中的油水自然比掌事的要多多了。”

    魏长卿是个一点即透的人,昭和弈苑看似永嘉派占了上风,实际上许多处理实务的中级要员,都在京师派的李焯等人手中。

    其他的规矩比如何时起床,何时用早饭,何时做早课等,郭奉与魏长卿一一讲了,魏长卿心里牢牢记下。洛玉轩虽小,却也五脏齐全,东边有书房一间,外加一小厨房,西边是厢房两间,北面是会客的地方。魏长卿除了留弈儿贴身伺候,其余的有两个粗使小厮,做饭的老妈子翠二娘。

    魏长卿虽然已住下,心里却有些不安,到了晚上,心火旺,鼻头和嘴角都红肿起来。多亏了翠二娘做了碗清心莲子饮让魏长卿饮下,到了后半夜,才消了肿。
………………………………

第三十二局 两虎戏搏文章露(下)

    ()  魏长卿是昭和弈苑的一等弟子,属白璟的嫡系弟子,按照规矩,除了每个月三天的全员休假ri,平ri必须卯时初刻到师傅那里伺候,包括沏茶、用饭等杂物。辰时开始,若无陪弈、教习等事,均要参加早课。早课一般是同一师傅手下的弟子对弈,当然也有两个师门之间对弈,这种对弈不仅关系到个人脸面,还关系到整个师门的荣辱。

    魏长卿是新人,许多事情都还不清楚,所以清晨的一大早,郭奉便带着他来到白璟所居住的寒竹别院。

    寒竹别院为三进三出的大院落,院子内皆种墨竹,山石嶙峋,又有曲水环绕。沿着六棱石子路往里面走,皆是青砖砌就的宅院,并云纹大理岩护栏。墨竹虽然稀贵,但是颜sè浓重如黛,再加上园内并无亮sè,乍一看去,总会觉得院子的主人是个寡情之人。

    院子内寂寥无声,郭奉领着魏长卿进了里院。迎面来了一个小生,端着个黄铜脸盆,外面搭着个湖水蓝的西洋手巾。那小生见了魏长卿与郭奉二人只是微微颔首问了早,道白璟已经醒了。

    郭奉道:“这是白师傅的贴身侍从,名唤阿璐。”

    阿璐又颔首示意。

    魏长卿一边还施以礼,一边心里暗叹:都说厉害主子身边侍奉的都是人jing儿中的人jing儿,这个名唤阿璐的人恭谨有礼,虽为侍从却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侍从的谦卑之态。再加上那寡言少语的xing格,在白璟这样的人手底下奉事,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到了里屋,郭奉只在碧纱橱内站着,只听屋里头一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那郭奉立刻瞟了一眼紫檀几案上的一座金镶玉攒八宝的自鸣钟,道:“卯时初刻。”

    自鸣钟是西洋玩意儿,这几年才在京城的富贵人家里风靡起来,就连魏长卿这样的翰林世家中也不曾见过。魏长卿只觉得有趣,看了看自鸣钟,只见那漆黑亮儿的指针啪嗒啪嗒地走着,白玉盘面上烫金绘着十二个鬼画符似的标记。

    郭奉悄声道:“这是自鸣钟,西洋人报时辰的方法和咱么这儿不一样。这东西现在也和你讲不明白,反正你只记着,若是白天问时辰,你就答卯时初刻便是了。”

    魏长卿心里一乐,想那白璟应该是个一丝不苟到极致的人,每天早晨必是一个点儿起床,所以郭奉才发现了规律,告诉了他这个巧宗儿。不过,他很快便没那么乐观了,在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人的手底下做徒弟,想来也是件极不易的事。

    这一大早魏长卿可算是长了见识,好在他是新来的,这些事情尚且轮不到他做。魏长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郭奉小心翼翼地忙里忙外。什么茶要七分热啊,出门前还要焚香,不同季节还要焚不同的香,好在魏长卿记xing好,人也机灵,这些东西他都牢记下了。

    忙活完了,也差不多到了辰时,魏长卿和郭奉随着白璟来到了道场。“你们自己找人下棋去。”白璟说完,便从后门走了。此时,大部分弟子都已经来到了道场,均由师傅带着,陆陆续续进入了其他的棋室。魏长卿见这情景,想此时估计也找不着人对弈,干脆便和郭奉对弈。他刚要回头叫郭奉,只见郭奉半个人影都没了。

    嘿,这臭小子倒是惯会偷懒。魏长卿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快来瞅瞅,这不是一等弟子魏长卿么?”那声音听着让人十分别扭,魏长卿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张嘉。

    “魏公子怎么独自坐在这儿?难不成棋太臭,被师傅师兄给甩了?”张嘉一边说,一边用挑衅的眼光看着魏长卿。后面几个人看样子也是张嘉的同门,张嘉刚一说完,这几个人便开始瞎起哄来。

    魏长卿冷然一笑,道:“是不是臭棋篓子,张嘉兄何不来试试?”说完,魏长卿便在棋盘上对位错开,摆上黑白各两子。魏长卿这一句话,倒让张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下,没面子,下,张嘉看着魏长卿的气势,心里也不免虚了几分。

    “张嘉兄,你怕什么,昨儿个您不是还和赵前辈对弈了一盘,赢了三个子呢。”

    “赵直垣老前辈可是弈苑中老人儿了。”

    几个人在旁边怂恿张嘉。

    张嘉似乎也有了些底气,道:“那咱们就赏他一局。”

    坐定,行礼,魏长卿与张嘉双目相对,这局棋不仅仅是输赢,魏长卿知道,若是自己赢了,便也算是替父亲和师兄给他一记打。

    张嘉年长魏长卿两岁,魏长卿猜先。

    “你执黑。”张嘉yin阳怪气儿地说,“真是不走运啊。”执黑后行,明朝虽是座子制,已经最大限度限制了白棋先行的布局优势,但是先手毕竟在有些地方,还是可以按自己的思路布子,所以大部分其实都会觉得,白棋先行还是稍微有一点点优势的。

    魏长卿只是淡然一笑,并不答话,若是真有本事,白棋先手的优势又算什么呢。

    张嘉开始布局。以往在棋院,张嘉便是除刘安德外,承天棋院一等一的好手,以布局轻快,攻击狠辣著称。前几手张嘉的棋虽有些着虚,但是狠辣之处也不得不让魏长卿顾及三分,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几个人看了布局,便悄悄笑道:“瞧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怂。”魏长卿也不理会,只是安心发展、补棋。并不是他畏首畏尾,张嘉这种级别的攻势和陆子逸的攻势相比,简直如同蝼蚁一般。张嘉的攻势看似犀利,实则底子虚薄,不过是银样镴枪头。

    而陆子逸的攻杀,魏长卿深深刻刻体会到的仅有两次,一次是前几天在道场对弈,另一次则是在姑苏的时候,陆子逸以白陆的身份指导自己的一盘。后者与前者相较自然相去甚远,而张嘉的攻势与后者相较,简直是差了一大截。

    张嘉几步攻着之后,也发觉了不大对劲,一味的攻杀自己不仅在实地上落下了一大块,由于根基不稳,那几手攻着也如同杨柳扶风般,显得软弱无力了。

    此时,张嘉已经脸sè发白,他知道,魏长卿学棋不过两年之久,自己五岁学棋,如今算下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而今天一弈,区区六十几手,自己便已有破败之势,那种羞耻感如同沸水一般冒上心头,百般滋味。

    只见那张嘉眉头一皱,两手便将棋案掀了,扭头便走。

    “给我站住!”突然,不知是谁一声厉喝,只见张嘉立刻蔫了,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魏长卿抬头一看,宽袍华服,面sè严肃,正是当ri在正辉堂训话的掌事之一王元所。

    “见过王掌事。”魏长卿立刻起身见礼。

    王元所也不理会魏长卿,看见张嘉面目猥琐,有软弱,哪里容得下,眼风一扫,疾言厉sè道:“昭和弈苑,你居然敢掀棋盘,也不怕作死。”张嘉见王元所怒了,立刻指着魏长卿道:“是他,他方才见自己要输,便弄乱了棋子,我一时动了气,才把棋盘弄翻了。”

    张嘉身边的几个人也害怕,连忙附和。

    魏长卿不禁暗叹张嘉yin险,毕竟,因输棋弄乱棋子的责罚,要比“不小心”弄翻棋盘的责罚重得多。

    王元所眼中jing光一轮,看向魏长卿,皮笑肉不笑地说:“倒是我不长眼,白璟竟得了个脾xing一样的好徒儿。来人,魏长卿下棋耍赖,弄乱棋子,笞二十。”说完,外面的几个侍卫便进屋要架魏长卿。

    “掌事大人不听晚辈解释么?晚辈受屈是小,若是今ri之事传到他人耳中,岂不损了掌事大人您的声誉。”魏长卿面不改sè道。

    那王元所轻蔑地看了一眼魏长卿:“那你说说。”

    魏长卿略施一礼,道:“这局棋,其实是晚辈占了上风,而张嘉兄处于下风。若您不信,我们可以复盘来看,周围观战的弟子,也不止他们几个。若您还不信,我们再下一局也无妨。”

    王元所看了看魏长卿,又看了看张嘉,道:“你去和他再下一局。”王元所之意很明显,他知道魏长卿是无辜的,自己只是再给张嘉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罢了。

    一番波折,张嘉心里更不似平时安静,连拿子的手都略微发抖。几招下来,还不如上一局凌厉,前二十手便已然劣势。

    啪的一声,只见王元所一掌掴在张嘉的脸上:“没出息的!”盛怒之下,弈苑的人都默然不做声,“昭和弈苑一等弟子张嘉,无理取闹,掀翻棋盘,又yu嫁祸于他人,酌降为二等弟子,罚俸一个月。”

    魏长卿听了,心里不禁冷笑,王元所终究还是偏心的,同样的罪名,到了张嘉那里,便轻多了。

    王元所罚完了张嘉,又看向魏长卿:“如今弈苑里口齿伶俐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说完,便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离开了道场。

    这时候,郭奉悄没音儿地过来了,笑着拍着魏长卿的肩道:“我都瞧见了,真他娘的痛快。”

    魏长卿也会心一笑:“这种没骨头没心xing儿的东西,早晚都是挨打的命,倒也不必咱们动手。”
………………………………

第三十三局 鸳鸯翡翠两争新(上)

    ()  王元所走了好久,张嘉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魏长卿不免感叹那王元所对待他人狠戾非常,对待自己人竟也毫不留情面。

    “怪了,张嘉可是国舅爷举荐的啊,咱们这位王掌事倒也真敢出手。”郭奉皱着眉道。

    魏长卿点了点头:“我估摸着,这位王掌事的后台,恐怕是连郑大人也会忌惮三分的人物。”

    “长卿君。”

    魏长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叫他,只见陆子逸依旧白衣胜雪,那干净利落的气息吸引了道场里许多人的目光,大家一副打量稀客的眼神看着陆子逸。

    “本该昨天就去洛玉轩看看你的。”陆子逸笑着说,“去我那里坐,我已经告诉了翠二娘,你午饭去浣雪阁吃。郭大哥也来。”

    郭奉显然和陆子逸相熟,并不客气推辞,应了下来。

    魏长卿问:“下午……”

    “放心。”陆子逸仿佛知道魏长卿担心白璟来查棋课,“他吃过午饭还要去杨大人府上陪弈,没工夫管你们。”说完,陆子逸便推着魏长卿出门。

    出门前,陆子逸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张嘉,便停下来,温和地道:“还跪在这干嘛?没的跪坏了腿,起来。”说完,陆子逸弯腰,伸手要扶。

    啪的一声,张嘉一手打开了陆子逸的手:“别……别靠近我。”他一脸煞白,一副撞见鬼的狼狈样子。

    陆子逸先是一脸茫然,而后淡淡一笑:“chun雨湿寒,你又跪了许久,过会子去弈苑对面的白术堂领一贴白石散。”说完,陆子逸便径然离开了。

    陆子逸向来是一个极温柔和蔼的人,张嘉为什么如此害怕?魏长卿心里不禁存了个疑影儿。

    已经是三月底,陆子逸的浣雪阁满园的梨花全都绽开了花苞,如和风乾雪。午饭也简单,不过是些合时令的新鲜菜式,一壶上好的竹叶青。

    魏长卿吃着菜,却不知不觉闻到了一种异香,因满园梨花的雅香,这种异香一开始不易察觉,但是魏长卿只觉得这香味越来越浓。

    “什么香?”魏长卿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头。

    郭奉也闻了闻,道:“梨花香。”

    “不,梨花不是这个香味儿,没这般甜。”魏长卿越闻越不对劲,这香味他略微熟悉,只是味道若隐若现,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长卿君闻闻看,可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陆子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件儿,似乎是个极jing巧的小瓶,瓶子口上面系着黄穗子。

    魏长卿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翡翠是老坑的料,小瓶一面刻着一个“夏”字,另一面刻着莲花,很是雅致。魏长卿打开盖子,闻了闻,又将里面的香料倒出了一点点到手心儿里,用指甲点了一滴茶水和开。不出他所料,这种异香一触水之后便格外浓烈,味道很是香甜。

    这是甜香,魏长卿是世家出身,对这种东西,了如指掌。“子逸,你怎么会有这种香?”

    陆子逸道:“我平时不常用香,这个小瓶子从那个在白玉楼,意图谋害白璟的吴大人身上搜到的。我只觉得一个五品官用着一个翡翠的东西已是少见,更何况这黄穗子根本不合规制,岂是常人能用的。我便向顺天府的人要了来。”

    魏长卿点了点头:“不仅瓶子古怪,香也古怪。这个香是甜香。甜香只有宣德年间造,气味纯清幽远,十分惹人喜欢。干燥的时候,这种味道不易察觉,但是用水化开,味道便浓烈无比。如今市面上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魏长卿又仔细看了看翡翠瓶儿,道:“像是宫里的,而且这瓶儿应该是有‘chun夏秋冬’一套。是供女儿家装香粉、香露用的。”

    陆子逸听到此处,心里不免一沉,脸上却波澜不惊,笑着说:“他一个大男人,还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魏长卿是个jing明人,他知道陆子逸的意思,这东西既然是成套的,又是宫里的物件,想必是宫里的哪位主子赏的。找出这个物件原来的主人,就能找出那帮刺客背后的主谋。这是个烫手的东西,魏长卿想了想,还是把小瓶交还给了陆子逸。

    几人正聊着,忽然阿竹跑过来,道:“爷,刚才沈府的人请您去府上教棋。”

    魏长卿一眼认出了他,正是他入住昭和弈苑的时候,在郭奉旁边那个秀儒的小生,只是他没想到这小生居然是陆子逸的人。

    陆子逸随手拈了一颗花生,红如薄霞的花生皮零零落落的碎在手中,笑问:“平ri不都是白璟在沈府教么?昨儿个白璟刚去过。”思虑一转,陆子逸又问,“是教谁啊?”

    阿竹道:“听说是教沈家三小姐。”

    陆子逸没说话,郭奉一口酒倒是呛着了,他笑着指着陆子逸:“你小子发达了。首辅大人想你做女婿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推了,你得去。”

    阿竹也笑了,道:“就是,上回贾府的人请您去教大小姐,您就推说病了不去。感情就福王府请得动您。”

    “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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