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今早在门口说要为你家小姐扬名立万,功成名就的那个江公子?”景歌看了余韵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正是。”婢女点头。
余韵面无表情,暗暗地瞪了景歌一眼。
真是好笑,以为我像隔壁院子那些头牌花魁那样,希望被某个有钱有势功成名就的大人物赎身回去当侍妾夫人么?
入夜,景歌与余韵并排坐在庭院台阶上。漫天星斗,银河灿灿,微风轻拂,流萤在芭蕉丛中闪烁,蟋蟀叫声时有时无,一片祥和宁静。
余韵轻轻的偏过脑袋靠在景歌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真好!”她轻声说道。
景歌转过头,看着她纯净无暇的眼眸,平静满足的模样,心中爱惜之意油然而生。这样的女孩,任谁都愿用一生去守护。
她与上官君月不同,她在身边时,让人宁静舒适,心跳渐缓。而见到月儿,则是心跳加速。大抵是那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区别吧,景歌暗想。
“放个许愿灯吧。”景歌轻抚着她的脊背,走进屋子里拿出一个纸糊好的孔明灯,站在庭院中点燃递给余韵。
“许个愿望。”
“愿,盛世太平,你我身心皆有安处!”
余韵闭上眼,轻声虔诚地说道,然后松开手。
盛世太平,身心皆有安处吗。是了,寄人篱下漂泊了这么久,自然是想要一个让她内心平静的安身之处,也就是称作家这样的地方吧。
“你呢?你许什么愿望?”她好奇地问景歌。
景歌一笑,“我早已不再对着老天爷许愿望,小时候常许各种各样天真的愿望。希望能捡到一块糖几个铜板什么的,但它从没帮我实现过。后来我就渐渐的懂了,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那你干嘛要我许愿呢。”余韵抿着嘴唇说道。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愿望,然后帮你实现它。”景歌慢悠悠地说道。
“作为娶你的聘礼。”他又贱笑着补了一句。
余韵本还感动着,听到他后一句当即一阵无语,嗔道:“真会破坏气氛。”
“你该回去了,免得夫人担心。”余韵理了理他的领子。
景歌点头,出了芭蕉院子。
远处仍是不时传来打斗声,惨叫惊呼不绝入耳。对那些官吏的审判处理直到深夜。
后世史书记载这一段:战国历二百七十八年春末,大秦第一位女相上官君月重整朝纲,处斩腐朽官员三百余人。镇压数十起叛乱,鲜血自北校场流入长街数里。新任官员多从文试中脱颖而出的寒门士子中提拔,武试中佼佼者亦得以重用,从此大秦朝纲焕然一新。
………………………………
第六十四章:修道
韵儿回到书房中,忽见书桌上摆着一朵紫色的不知名花儿。
他什么时候又偷偷溜出去摘了朵花回来,余韵走过去捻起来,在指间转动。嘴角在不经意间弯起,随手把花儿插上发间。
她望着窗外那个许愿灯逐渐远去,融入苍穹中,像是化成了最璀璨那颗星星。
第二日有朝会,未央宫的大殿中添了许多拘谨忐忑的新面孔。朝中官员更换了一大批,只是在一些极重要的职位,仍旧没有变化。
上官君月站在原本寇怀的位置上,从始至终都目不斜视。
景歌低低调调地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迷糊着眼睛朦朦胧胧地混了半个时辰,而后散会退了出去。
唉,真是烦人,在哪都要开会。好在这武后娘娘还是有些效率的,没那么多废话,景歌想着。
“今日朝会如何?”千雪在回去的途中问道。
“月儿当了首相,晚上在未央宫的御花园百花殿中有个宴会,算是为新封的百官庆祝的吧。可带家眷参加,其他的不关本帅的事,就不记得了。”景歌随口说道。
“啊,上官小姐当首相了?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相啊。简直是一步登天,升迁的这么快,绝无仅有。”千雪惊叹。
“月儿在先前的处事中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也有魄力胜任首相这个位置。依照武后的行事风格,自然不会拖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她在起用月儿的时候便决定好了。
她需要一个行事狠辣,有胆识魄力,镇得住场面的人来帮她扫清登临帝位的障碍。这个人必须是女的,毫无疑问,她选中了月儿。景歌想着,他一直认为武后想要当皇帝,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太低,无法服众。
管他呢,当皇帝还要天天跟人开会呢,谁爱当谁当去好了,景歌无所谓。
“晚上你与我同去赴宴吧,未央宫的宴席,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嘿嘿,不去白不去。”景歌对千雪说道。
“可我不是你家眷呀,和夫人同去才对。”千雪说道。
“娘亲估计是不会去的了,我算了一卦,她与武后八字相冲,不宜见面。”景歌笑道,隐隐猜到一些事。
“哟,殿下还会算卦咧。”千雪也笑了。
“略懂,略懂,你殿下我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奇门八卦,观人相术也是有所涉猎的。”景歌大言不惭。
“是是是,殿下颜如玉,才能世无双。”千雪附和道,她深知景歌尿性,常是这般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
“侯爷,带小女子一起去呗。”消失多日的玉珏不知从哪蹦出来,挽着景歌的手撒娇道。
“女侠这些天上哪儿闹腾去了?”景歌看着一身黑衣怀抱长剑背着包裹的玉珏,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来。
“我跟长福镖局的人跑镖去了呢。”玉珏伸手指着街旁的一座镖局。
景歌顺着她手指望去,镖局门口一群彪悍的刀客正在卸货。个个人高马大,带着各种疤痕,显得有些狰狞,这是帝都最大的镖局。
这贪玩的丫头,心真大,又喜欢新鲜热闹。也不怕遇上了危险什么的,真叫人无语。
“下次再出去玩的时候可要先跟夫人打声招呼,莫要不辞而别。”景歌说道,有些担心她。
“知道,这次走得有点急,忘了。”玉珏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太冒失些。
“平安归来就好,我们回家吧。”景歌揉揉她的额头,知道她生性贪玩,大大咧咧的,也没有责备之意。
景歌回到府中,与母亲说会话后便在书房中看书。他很是清闲,没什么事可忙的。
烽火台之事,全都交给了成叔去处理,他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美其名曰:一个优秀的领袖懂得放权给下属。
“殿下,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您的追随者。”有守卫来报。
“哦?”景歌奇怪,出去一看方才知晓原来是昔日的公孙羊和赤鼠。
两人还带着一个女子,想来是那公孙羊的女儿。
“殿下。”三人见到景歌激动地行礼。
“好久不见。”景歌把他们扶起来,“无需多礼。”
府中空房甚多,本可供数百人居住,如今算上护卫婢女也不过四五十人,景歌便命人安排他们住了下来。
赤鼠天赋异禀,以后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景歌正盘算着是否要多招些护卫,日后自己外出之时,确保母亲平安无事。
不过转念一想,寻常护卫多些也无用,仅靠兰姨在日后变局中恐怕还是不够。
他将离开帝都,不得不开始思虑,安排好一切。
“为何这般愁眉不展?”玉珏走过来打断他的沉思,“你看我这身长裙怎样?”她转了个身,一袭浅色长裙包拢着玲珑身段,极是迷人。
“穿得这般好看,可要当心宴席上的某个老王爷看上了,把你掳走。”景歌调侃道。
“怕什么,有你在,谁能掳得了我。”玉珏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欢喜地走开了。
有我在么?你这般说,反倒是让我慌了几分。当家人朋友都把希望和信任寄托在你身上的时候,在风雨飘摇之际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
那我还要变得更强一些。
景歌走入密室中,关上门,在地板上盘坐下来。
自得到了老乞丐和战王的传承后,他每日不间断的在炼化吸收那两股力量,进境神速,只是气息被他藏匿了起来,如今他已在六品境界了。
他想要迈出一步,进入宗师境界,踏出自己的道路。
天下武道千万,我该走哪一条?
御剑之道?杀伐之术?自然之境?
景歌在脑海中一一对比诸王的武道,在心中临摹借鉴感悟。
应当是御剑之术最为强大,相传古时曾有剑仙以此道突破了王境,迈入了传说中的境界。而我是当世掌握了此道的两人之一,专修此道当可有所成就。
可为何隐隐觉得并不适合我?
我是不是太花心了些,都体现在武道上了,竟会觉得专修一道心有不甘。景歌自嘲,他觉得自己掌握了这么多功法,只修一种,太过浪费。
那就都不要舍弃,万法皆有相通之处,我要把它们融合在一起,他闭上眼睛,参悟诸法。
同时解开封印,炼化其中功力。
他的气息不断攀升,远超寻常六品,抵达了宗师境界
可却一直没有突破的迹象,不曾有影响到这一方天地的征兆。
若是破入宗师境界,道法已有了雏形,跟自身周遭有了隐约的联系,继而凝出自己的场域,登临王境。而他并没有感受到共鸣的迹象。
他还不知晓,王境并非是真的凌驾于宗师之上的一个境界。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景歌渐渐漂浮起来,凌空盘坐。
这是昨日里从韵儿那一式剑气中领悟出来的技巧。
凌厉的剑气如无根之萍,难以控制其灵活变幻方向角度等。而余韵掌握了御剑之术,另辟蹊径地以剑气附在一根细微的发丝间,从而操控那根发丝牵引剑气攻伐,让其随意而动。
景歌都不得不惊叹她的天资,而后他突发奇想,若是御剑之术可以用在发丝间,那能否作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成一把剑来驾驭。
而今一番尝试后,今日真的可以,心中狂喜。他在暗室中移动,留下道道残影,速度比寻常宗师还要快得多。
虽未破境,但我亦可御空而行,算得上是伪宗师境界了吧。
上善若水任方圆,武道一途亦当如是。未必要真的抵达哪个境界,只要能够灵活自如地运用,这个境界也足以横推天下了,思索着,有这样的自信。
等他出了暗室后,才发现天色昏暗,差不多到了晚上。千雪知晓他在暗室之中,唯恐有人打扰了他,守在房间中,掌中捧着一碗墨色药液,生怕放凉了。
“殿下,是上官小姐吩咐熬煮的药。”千雪小心翼翼说道,有些担心景歌因前两天与上官小姐闹了矛盾不愿意喝。
景歌有些好笑,知道她心中所想。“难不成我还会像小孩子那般赌气?”
当即端过碗喝了下去,他功力渐进,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任何问题。但上官君月在归途中便开始要他喝药,她医术高明,难道真患有什么隐疾?
他细细回想,自己的身体确实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每次受伤流血,总是难以止住,伤口愈合得甚是缓慢,血液颜色也有异。
景歌有些狐疑不安,他不懂医术,想了一会也想不出自己患了什么病。
管他呢,若真有,怕也无用,注定改变不了,想必月儿不至于害自己,信她便是了。
“还真怕殿下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咧。”千雪被他看破了心思,干脆地说道。
“已经备好了车马,差不多是时候进宫赴宴了。”千雪拿过一套锦衣华服给景歌换上。
玉珏早早的候在车上,三人同驾驶向未央宫。
………………………………
第六十五章:夜宴
未央宫御花园中的百花殿,灯影阑珊,诸多仆人侍女忙碌着准备美食佳酿,一派富丽堂皇的王家景象。
百花殿是专门用来摆宴的,有三个主厅和六个次厅,最多可容纳数千人共同用餐。
今晚受邀请的人很多,除了朝中百官,帝都中一些权贵家族也有名额。比如说卫家,谢家,贾家等名门望族。
景歌好歹是个侯爵,席位在主厅之中。
景歌环视全场,显然是以身份高低排位,最靠近主位的是几位王子的席位,接着是王公贵族。而后到首相大将军之流,卫家等家族的席位也排在自己前面。
嗯哼?
景歌灵觉敏锐,隐隐感觉进入厅中后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让他感到微寒。
景歌假装不经意转头,不断扫视,寻找那个人。
很快他就发现,不止一个人看着自己。
尊位稍下的座次里,启王李启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满满的仇恨。
不是这个二货,景歌暗自摇头。这样的蠢蛋怎能让自己生出危险的感觉。
启王一旁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也在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
“那位是小公主李瑶,武后亲女。”千雪盛装坐在他旁边,却丝毫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细心留意景歌的一举一动,适时提醒,尽心尽责。
“就是被我打过的那位?”景歌低声说道。
千雪点头。
自己在失去记忆前到底有多混账啊,打女孩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难怪目不转睛的盯着本殿下的帅脸。”景歌了悟。
再看下一个注视自己的人,也是女子,温婉端庄,颇有气度。
“那个是长公主李曼。”千雪低声告知。
“长公主?我也得罪过她吗?”景歌问道。
“呃,据我所知,好像没有。”千雪犹豫一下。
还好,看她的目光好像也没带多少恶意,只是单纯被本殿下的帅气吸引。
再看时,恰好对上了四王子李肃的目光,他遥遥举杯示意,景歌也举杯回应。
这种感觉是来自欧阳童?景歌看到供奉席上的欧阳童也看着自己,还有他那在城卫军中当将领的儿子。
是了,他们两父子对自己的杀意源自于战王。
看下身后的席位间,江图也在注视着,眼中挑衅意味甚浓,观他的气息,已破入宗师境界。
挺好的一个苗子,可惜是傻叉!景歌在内心评价道。
他逐一的把关注自己的人寻了出来,但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而这些人除了欧阳童外,并没有谁是他太过畏惧的。
不对,还有一个,景歌神觉强大无比,寻出这种气机的来源。
是那坐在欧阳童旁边的和尚,他双眼紧闭,硕大的佛珠挂在脖子上,盘腿坐在坐垫上,光秃的头颅上反射着烛火,他在探视自己。
先前战王提醒过自己,需要留心他。
王境中的绝顶强者,尚不可力敌,要是他对自己出手,恐怕难以逃脱,景歌作出了判断。
可他为何对我虎视眈眈,也是因为战王的缘故吗?还是知晓了我身上的秘密。不管如何,现在他还未曾对我出手,需要抓紧时间变强才行。
时间紧迫,随时会有大变故,而自己的实力还是远远不够。
还有那形如骷髅的老者和断臂的剑客,他们曾一起围攻战王,将来若是有机会,该为他老人家报仇才对。景歌思付着。
虽然他跟战王相处时间甚短。但敬重他的性情和人品,重情重义,光明磊落,对自己如亲侄儿般,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更是在最后时刻把毕生功力传承了给自己,算得上是师尊。
武后出现在主位之上,百官行礼后入席。
“今日重整朝纲,新任了许多官员。朝中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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