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入耳,吴惊云仿似被重物击中,他虽然守得稳妥,却无法抵御音律,身躯来回摇晃,竟似站立不稳,但他死死握住剑柄,运气抵御,毫不退让,老者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叹道:“好个倔强的小子,你若不服输,那就接老夫这招‘海韵落霞’试试。”
说罢,老者挑动琴弦,曲调陡然转变,竟是悠扬轻飘,如梦如醉,如痴如幻,吴惊云正苦苦抵御惊涛海浪般的曲声,却不防猛然间曲调大变,如入柔软云层,他真气蓦地一泄,犹如从四肢百骸中流出,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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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非人苦当日难 怎能平发指忿怒
弹琴老者走得甚缓,才出了寒山寺大门,柳悦清已从身后赶上,从老者身后打量过去,吴惊云正站在石阶下首,长剑早已紧握,狠狠盯着老者,脸上已遍布杀机。
弹琴老者缓缓而下,口中说道:“好冷肃的气氛,老儿可有些感觉不惯,吴二当家啊,‘长生心法’旨在一个‘守’字,守要守得滴水不漏,更要守得意缓神驰,如今你心神激荡,满脸煞气,欲杀老夫而后快,怎变成了西禅宗的功夫了?”
吴惊云咬牙说道:“满口胡言的老匹夫,当日时不与我,这才不敌而走,今日就你我二人在此一决胜负,就让你看看,‘长生绝学’绝不会输给你们这些邪魔歪道。”
弹琴老者笑道:“那今晚老头子岂不是在劫难逃?”他说话间,脚步不停,离吴惊云愈来愈近,吴惊云脸色紧绷,急忙提剑护住胸口,弹琴老者却不看他一眼,缓缓从他身旁走过,但无停步之意,依然慢慢踱步前行,吴惊云忍不住怒道:“老匹夫,你给我站住。”
他一呵斥,弹琴老者果然驻步回头,说道:“你要和老夫交手,却不该这般心浮气躁,如今尚在寒山寺的门口,和尚们未出我琴音范围,不急不急,再走段路就到了。”说罢又往前走去。
吴惊云被他说得一怔,望着波澜不惊的寒山寺,眉头微微一皱,柳悦清走到他身边,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咱们跟着这位前辈便是。”
两人跟随弹琴老者往前行去,吴惊云一脸不悦之色,愤然说道:“这个老匹夫,柳兄弟你……你还叫他老前辈?”柳悦清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吴兄对令姊遭遇依然耿耿于怀?”吴惊云咬牙说道:“吴家姊弟四人,除我之外,都被这个月落乌啼害惨了,你让我怎能泰然面对这些邪门歪道?这些混帐东西就该被千刀万剐。”
柳悦清幽幽一叹,说道:“小弟以前遇到之事吴兄极为相似,小弟的未婚妻不幸被月落乌啼擒住,遭他们严刑拷打,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断送了性命,小弟当时心头之恨实不输于吴兄,后来在吴家遇见了云姑娘,和她相谈数语,便觉得她心底不坏,而其师虽然曾欲杀我而后快,但也是帮规难违,并非其穷凶极恶。”
吴惊云哼了一声,说道:“柳兄弟意思这一战是多余的?”
柳悦清摇头说道:“这一战小弟不会从中插手,更可替吴兄压阵,只是月落乌啼种种恶事、吴家伤痛惨事,其罪魁祸首不在云姑娘师徒,而是那月落乌啼帮主,此人不除,江湖难以安宁。”
吴惊云颔首说道:“柳兄弟最后一言甚是有理,只是为虎作伥者亦不能轻饶,多谢柳兄替我压阵,今日一战,吴惊云绝不会败阵。”说罢,脚步顿时轻快许多,柳悦清苦笑一声,说道:“也罢,此事非我能管,只能看那位云姑娘的造化了。”
他落在最后,神色轻松自然,似乎毫不担心这场恶战,边走边左顾右盼,望着四周郊野夜色,另有一番风情。
在柳悦清身后十数丈外,一道黑影陡然现出,一双眼睛如天空璀星,紧紧盯着三人离去方向,突然一咬牙,小心翼翼地跟踪上去,宛若一道幽灵。
走了近一炷香时辰,弹琴老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而立,吴惊云和柳悦清先后赶至,便听弹琴老者说道:“此地甚是合适,寒山寺的和尚也听不见老夫的琴声,正是决斗佳处,吴惊云你意下如何?”
这是郊外一处荒地,放眼望去平坦如履,此时四下并无人迹,确如弹琴老者所言,大可毫无顾忌一展身手,吴惊云立刻说了声“好”,跨步上前,长剑在身前一竖,守住中宫,冷冷喝道:“请指教。”
弹琴老者呵呵笑道:“‘长生心法’守字当先,老夫若不进攻,你也无招可守,也罢,老夫就吃亏一下了。”突然携琴欺上,用琴当胸撞去,这一招虽然有些粗陋,但“长生剑法”能轻易化解“长剑当歌”精妙绝技,可知再如何变化诡异的招数,依然难以攻破吴惊云的防守,于是弹琴老者反其道而行,横冲直打,或许更有奇效。
吴惊云脸色一沉,心神顿时平静如水,手中剑刃一转,剑背扫过琴身,将其荡开,弹琴老者急忙扬起古琴,变招当头劈下,吴惊云纵身往旁边一跳,轻松避过,便听他轻喝一声,长剑反守为攻,斜斜刺向弹琴老者咽喉,弹琴老者架起琴身挡住,吴惊云见对方这门兵刃体大势沉,输于变化,心道:“此人轻敌在先,竟然不用那古怪的乐曲功夫,我便一口气将他击杀,以免夜长梦多。”他展开轻功,嗖地一声移形换位到了弹琴老者左侧,挥剑往对方左臂急砍而下。
柳悦清站在圈外凝神观战,荒野之处天昏地暗,只能凭借淡淡月光才堪堪看清两人,这几招你攻我守,虽甚是热闹,但双方用招都非自己所长,打得甚是别扭,柳悦清观望稍许,手背支着下颚,暗道:“‘长生剑法’守势算是一绝,说是天底下最为厉害的防守招数也不为过,只是单凭一昧死守极难获胜,对手不可能各个都是南宫烈这等庸手,倘若没了进攻手段,吴惊云迟早也会落败……梵之心经五门心法各有厉害武学,只是如今看来,这门‘长生’相较于其他四门,似乎稍有不足。”
便听“叮”地一声,吴惊云和老者身形乍分,弹琴老者呵呵笑道:“吴惊云,就凭你这门滥竽充数的剑法,也敢有胜过老夫之念?”吴惊云冷冷说道:“老匹夫你这张破琴左推右拉,如同乞丐扫地,又有何精妙可言?”弹琴老者并不动气,眯着眼说道:“老夫只是活络活络筋骨而已,许久不动,连这双手也要生锈了。”
他突然直起古琴,说道:“自此时始,老夫便不会手下留情,吴惊云,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造化了。”突然手指一拨琴弦,一声古怪音调骤然响起,柳悦清虽在数丈之外,依然觉得心坎处一跳,竟是大觉不适,明白老者终于使出看家本领,急忙暗运内力调匀内息,朝吴惊云看了过去。
却见吴惊云往后退了半步,转眼纵身飞扑而上,手中利剑往琴弦挑去,他深知对手厉害之处皆在这七根琴弦之上,若是能尽数毁去,这场交手便是自己胜了。于是奋力刺出一剑,虽然平淡无奇,但剑上蕴含力道刚猛,已是吴惊云全身劲力灌注。
弹琴老者叫道:“如此拙劣剑法,老夫不屑一顾。”轻喝一声,手指猛然按下,便听一阵发聋振聩之声自琴弦喷发而出,吴惊云脑袋如被钟撞,闷哼一声,差点匍匐摔倒,眼前金星乱冒,一时无法视物。
柳悦清暗道一声“不好”,他听出这一手法正是此老的绝技之一“清音破浪”,自己也曾吃过这招苦头,眼看吴惊云摇摇欲坠,心道:“吴惊云也着了他的道了,若是不能视物,岂不是有性命之虞?”只是他曾允诺不出手相助,只能按兵不动,却见吴惊云稳住身法,凝神不动,宛如一座小山,双手握剑守住身前,并未阵脚大乱。
弹琴老者喝道:“老夫说过,你守得住天下无数奇门兵刃,却又如何守住无形之物?”双手在琴弦上连连挑过,只听琴声骤起,抑扬顿挫,尖锐如万箭攒心,沉厚如泰山压顶,一股脑儿往吴惊云涌了过去。
曲声入耳,吴惊云仿似被重物击中,他虽然守得稳妥,却无法抵御音律,身躯来回摇晃,竟似站立不稳,但他死死握住剑柄,运气抵御,毫不退让,老者眼中露出一丝怜悯,叹道:“好个倔强的小子,你若不服输,那就接老夫这招‘海韵落霞’试试。”
说罢,老者挑动琴弦,曲调陡然转变,竟是悠扬轻飘,如梦如醉,如痴如幻,吴惊云正苦苦抵御惊涛海浪般的曲声,却不防猛然间曲调大变,如入柔软云层,他真气蓦地一泄,犹如从四肢百骸中流出,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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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错错错 月落处停雨散雾
两人沉默半晌,柳悦清凑过嘴在她耳边说道:“夫人还动气么?”耿沧柔咯咯一笑,转过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生气了。”柳悦清神色一展,如释重负地说道:“那相公就放心了。”耿沧柔笑靥如花,凑过樱唇在柳悦清嘴上亲了一下,说道:“我知你对我好,只是若真有危难时,不许你有轻生念头,你若殉情于我,我可是死不瞑目的。”
柳悦清脸色一紧,现出惊慌之色,急声说道:“你这话说得可怕,难道你的病……”耿沧柔摇头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听你说‘不能独自苟活于世’,这才说了这些话的,倘若真要面临生死离别,我的好相公,你定要为我好好活着才是。”柳悦清神色郑重,坚定说道:“你胡乱心思太多,甚是不好,我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你周全,咱们要白头偕老,不许谁先走一步。”
耿沧柔笑着应道:“好,还有兰妹妹呢,她也是你的妻子,不能厚此薄彼。”柳悦清望着窗外说道:“拈花公主此时应是到了少林,再过几日就能接兰妹去到耿府,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耿沧柔说道:“对呀,郁姑娘不知是否已从天岛回到中原了?三弟去东雁荡打探风声,此时也应该动身回府,你说还有一处未解之谜,那还要在这里多逗留几天咯?”
柳悦清摇头说道:“宁无城居心叵测,这次他去天岛不知意欲何为,其手下猛将如云,我甚是担心岛上会生惊变,此时我要赶去东雁荡,若能得郁老岛主允可,我亦想前往天岛一次。”耿沧柔挣脱他的怀抱,赞同说道:“郁老岛主对我们恩重如山,咱们无以为报,此时天岛有难,咱们理应相助。”柳悦清说道:“龙姑娘也算郁老岛主传人,这次我就不反对你带着她同往了。”耿沧柔白了他一眼,嗔道:“是,我的好相公。”
说来也巧,两人正说到这里,门外突然响起叩门声,柳悦清除闩开门,见是龙瑶嫣,顿时喜道:“龙姑娘,你可醒了。”侧过身让她进屋,耿沧柔笑道:“我和清弟正说着姊姊呢,咱们可又要动身了。”
龙瑶嫣拉住耿沧柔的手说道:“那我也去。”耿沧柔笑道:“我们去见郁老岛主,龙姊姊算是他的徒弟,当然要一同前往了。”龙瑶嫣有些迷茫,喃喃说道:“郁老岛主,这是谁?”柳悦清忙道:“便是岳溪明岳前辈。”龙瑶嫣露出恍然神色,说道:“我听柳公子说过一次,一时忘记了,真对不住,他老人家我也许久没见到了。”
柳悦清精神一振,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
三人收拾行囊,牵出马匹,此时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众人见到龙瑶嫣美得惊人,都是转头打量,露出惊羡之色,龙瑶嫣这些日子性情变了不少,此时面对诸多目光已是神色自若,不再莫名其妙生出怒意。
走过热闹街市,三人转道往南行去,眼看周围渐变冷清,柳悦清正欲翻身上马,却听一声轻哼从身侧传来,急忙转头看去,在转角口一道人影闪过,陡然消失不见,柳悦清心中一动,说道:“似乎有人跟踪我们,我去看看。”把马缰往耿沧柔手里一塞,飞身掠了过去。耿沧柔急忙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柳悦清应了一声,已是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耿沧柔看着自己掌心,一时好气又好笑,转过头朝龙瑶嫣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这位相公一遇奇事怪状,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就算碰到恶人,也不知人家是否会用计埋伏,就追了上去,和他聪明过人的头脑全然不符,真是令人操心。”龙瑶嫣忙道:“那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去助他一臂之力,不能让他出事。”耿沧柔看她一脸紧张之态,心头讶异掠过,突然有所领悟,笑道:“无妨,咱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姊姊如此关心清弟,不知清弟他是否明白?”龙瑶嫣心思单纯,听不出耿沧柔话中有话,愕然说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瑶嫣茫然不解,耿沧柔笑嘻嘻地看着她,突然说道:“龙姊姊,你是不是也喜欢清弟?”龙瑶嫣被她问得猝不及防,轻声惊呼一下,慌慌张张地连连摇头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妹妹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柳公子是个难得的好人,但他经常遭遇险事,就忍不住有些担心。”耿沧柔哦了一声,长叹说道:“原来如此,可惜,真是可惜,我原以为姊姊对清弟有意,妹妹我正想替你们拉根红线,原来是妹妹我想多了。”
龙瑶嫣芳心一颤,失声说道:“这怎么可以,妹妹是柳公子的夫人,我怎能够……怎能够……”话到一半却不再言,只是看着耿沧柔,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耿沧柔笑着说道:“姊姊这个心思和我那个傻相公倒是不谋而合,都认定男人不能三妻四妾,这倒是奇怪了,当今宋朝百姓中只娶一妻的可不多见。”龙瑶嫣愣愣地说道:“这事我倒是不知,只是曾听岳潇大谈专情之事,什么一夫一妻,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些奇怪的东西,我也不甚明白。”耿沧柔笑道:“岳潇不是对拈花公主情有独钟吗?竟然还在姊姊面前大谈风流韵事?这人到也有些奇怪。”龙瑶嫣摇头说道:“他当时应该不是喜欢拈花公主的,而是。。。。。。。”突然脸颊又有些泛红,耿沧柔笑道:“原来岳潇暗恋的是姊姊,却想不到是一场单相思,这才移情别恋于拈花公主。”
龙瑶嫣轻轻一叹,说道:“当年我极为痛恨男人,看他时常对我献殷情,竟是觉得说不上来的厌恶,此时想来,好像有些亏欠他了,不过我从来没对他动心过,他若能娶了那位美貌姑娘,也是件好事。”
耿沧柔说道:“岳潇一事先不谈也罢,清弟正巧不在,姊姊不必忌讳,如今你到底是喜欢谁?宁怜香这么对你,难道你对他还不能忘情?”
龙瑶嫣怔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宁怜香弃我如同敝履,那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当年他救我一命,我一直念念不忘,原本以为他是好人,就一直有着一个心思,倘若何时能再遇见他,我就嫁给他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十多年后再遇,他对我竟然……竟然如此无情。”她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才又说道,“若不是你和柳公子在我身边,我真的活不到今日,如今宁怜香……其实柳公子的心肠比他要好多了。”
耿沧柔露出惊喜之色,说道:“姊姊你真是对清弟他……”龙瑶嫣急忙说道:“柳公子是个极好的人,这些日子我在旁看得明白,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妹妹能嫁给他实是天作之合,我偶尔也想过若能遇见像柳公子这么好的男子,那就不枉此生了,后来转念一想,像我这个臭脾气的坏女人,或许也没人要了。”
耿沧柔突然松了口气,说道:“我原本以为姊姊你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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