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清忍不住笑道:“天岛之上也传这种无妄之谈?”郁温柔也展颜一笑,说道:“我们郁家世代也研究易学之术,免不了有些疑神疑鬼。”柳悦清说道:“周易是中原学术,贵岛上也有流传的话,或许天岛上最早的住民是从中原过去的。”郁温柔点头说道:“确如柳大哥所言,这事岛上记载过,先辈初次踏上这座岛屿已是三百余年前的事了,岛上景物美妙,宛如仙境,令人流连而不愿离去,先辈们这才定居岛上,世代繁衍至今。”柳悦清抬起头,浮现神往之色,悠悠说道:“今生若是有幸去一次天岛,那才是人生无憾了。”他知天岛规矩严明,不让外人入岛,而自己更是不知这座岛屿坐落在茫茫大海何处位置,欲去也不得法门,只得徒呼奈何,长叹不已。
郁温柔眼珠子一转,轻笑道:“若是柳大哥的话,爹爹该是允你去岛上做客的。”柳悦清好奇地问道:“这不是破坏贵岛的规矩了?”郁温柔笑道:“其他人倒也罢了,我爹爹在我懂事后就说过,中原有个柳家对咱们天岛有过大恩大德,我就问这个柳家是什么人物,我爹爹告诉我这位前辈高人就是柳芳霆柳爷爷,柳爷爷救过郁家人的性命,但我欲知更详,爹爹却笑而不答,他对自家女儿竟然也有所隐瞒,真是奇了怪了,后来我和宁哥哥去柳爷爷家里住了好久,就缠着柳爷爷询问,柳爷爷却说没有这回事,一时又把我给弄糊涂了,不知该信谁的……”说着,她一撅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柳悦清失笑道:“双方都谦和礼让,都该信。”郁温柔莞尔一笑,说道:“柳大哥你别奇怪,我没生柳爷爷的气,柳爷爷对宁哥哥有栽培之恩,我对他老人家极为敬重的,也就在四年多前,令尊突然来到了天岛之上,在家父那里住了好些日子。”
柳悦清“啊”了一声,一跳而起,睁大双眼盯着郁温柔,大声叫道:“你说什么,我爹爹去了天岛?”他这声惊呼来得突然,郁温柔顿时吓了一跳,见他神色激动,目光热切,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茫然答道:“令尊可是柳重柳大侠?我在岛上遇见的便是他,难道是凑巧同名?”柳悦清握紧拳头,仰天不语,思绪一时乱如麻:“爹爹失踪不见,原来是去了天岛,难怪大江南北都见不到他的踪迹,这座岛屿中原无人知晓,更是无人能前去探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多年疑虑一朝散尽,心柔欢喜,当下纵声一笑。
郁温柔缩了缩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此时,却见南宫烈从庙里一窜而出,叫道:“柳兄弟,我听你一声惊叫,又出大事……”突见柳悦清笑容满面,绝不似遭遇突变的情状,顿时愕然止步,愣愣发呆。
柳悦清急忙分辨道:“对不住,我一时心喜,忍不住失态了,惊扰到了南宫兄,真是抱歉。”南宫烈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还以为又来了恶人,正想大展身手,原来我又想错了。”柳悦清作揖说道:“南宫兄请照看好关姑娘,这里有我和郁姑娘镇守,不打紧。”南宫烈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就再去睡一会了,刚才正和吴惊云那臭小子干了一架,眼看就能揍他一拳,可惜可惜,等会儿可不能让那臭小子逃走,哼哼……”边说边走回入了庙内。
柳悦清暗暗好笑:“南宫烈这呆子正做得好梦,可惜被我给惊醒了。”他望向郁温柔,却见她长舒口气,如释重负,不禁奇道:“你的脸色怎么……”郁温柔拍拍胸口说道:“柳大哥,你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呢。”柳悦清颇不好意思地说道:“家父四年前不辞而别,在下苦于不知其下落,如今从姑娘口中得知家父人在天岛,在下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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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世外山间 神仙老 故友聚
郁温柔讶道:“是爹爹邀柳前辈前去天岛的,当时挖山凑不出人手,便托令尊前去相助。”柳悦清脱口问道:“挖山?”郁温柔颔首说道:“只因小妹未曾亲逢其事,其中关键我就说不清楚啦,简而言之,天岛上有座火山,当年这山有些不太平,爹爹他们就想出一个法子引水入山,使它平静下来,只是我爹爹他和二叔两个人功力不足,最后无法打通山洞,只得找柳前辈前去帮忙。”
柳悦清吃惊地说道:“原来有这种事,家父离开时从未提起,我和家母都毫不知情。”
郁温柔笑道:“柳前辈来到天岛后盘桓一月不到就又离岛而去,这一来一往也用不了多久,我爹爹又不愿太多人知道这座岛屿,柳前辈也就不提及了。”柳悦清点头说道:“有道理,只是……”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道:“既然家父早已回到中原,那此时究竟人在何处呢?真是令人好生不解。”突然想到沈诗恒身旁的阿三,他心中一凛,随即摇头,转念盘算:“阿三不会是我爹爹,沈诗恒武功虽高,但比秦初月逊色不少,更不会是爹爹的对手,难道是淮阳凌府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物?”此人武功胜过秦初月,但满眼凶煞气色,绝非正道人物,又怎会是侠名远播的柳重,柳悦清转眼又将此人否定,一时也无他法可想,暗叹一声,忖道:“极有可能爹爹出海后云游海上,去了另一座仙岛,这才迟迟未归,这也是很有道理的。”
他脸色阴晴不定,郁温柔见他念着心事,也不打扰他,起身走到马车旁,往车内瞧去,宁怜雪依然盘膝而坐,喘着粗气,神色颇有些痛苦,郁温柔怔怔看着他,俏脸难掩忧色。
柳悦清和郁温柔各怀心事,一时无语,明月洒下清辉,静静照在这片大地,清幽怡人,后半夜顷刻而至,阵阵困意向郁温柔袭来,不知觉中她娇躯斜斜靠在马车上,垂头渐渐睡去。正迷迷糊糊间,陡然间宁怜雪叫唤一声,郁温柔顿时惊得睡意全无,抬头看去,宁怜雪弓着身躯,喘息不停,尽显疲倦之色。
郁温柔急忙爬入车内,端详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宁哥哥,你运功好了?”宁怜雪一个翻身躺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喘着气说道:“总算将它压了下去,累死小生也。”郁温柔听他孩子气般说话,芳心石头终于落地,噗哧一声笑道:“什么小生,小生的,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书呆子气了。”她见宁怜雪满脸倦容,心中大生怜惜,拉着他的臂膀,手指刚触其衣衫,便惊叫一声:“怎么出了一身臭汗?宁哥哥,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宁怜雪嗯了一声,笑道:“我可是竭尽全力为了保命,才流了这一身臭汗,躺着好生难受,还不如起来走走。”挣扎着起身,郁温柔连连叫着“当心”,也不顾心上人满身湿漉,扶着他慢慢走到车外,柳悦清早已候在一旁,宁怜雪看着他笑道:“我在车内疗伤许久,却令大哥和妹子心神不宁,真是罪过罪过。”
柳悦清问道:“修罗真气压制下去了?”宁怜雪点点头,一脸轻松之色,微笑说道:“总算暂保无虞,还是柳爷爷的内功更胜一筹,小弟也算走了一遭鬼门关。”郁温柔拉着他轻轻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了,这次我,我……”心神一阵激荡,竟是哽咽难语,连眼眶都红了。
宁怜雪又是感激又是怜惜,柔声说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让妹妹再担心了。”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又道:“不过那个帮主被我狠狠揍了一下,我也颇感解气。”
郁温柔忍不住笑道:“你又胡说八道了。”扶着他坐到一旁,靠在他身侧坐下,星目凝视着他,款款说道:“那个帮主不过摔了一跤,后来又生龙活虎挡住咱们去路,我还差点被他射了一箭呢,话说回来,你全力一击都伤不到他,此时想来都为之后怕。”
柳悦清和宁怜雪对望一眼,都是神色沉重,郁温柔这句话正中两人担忧之处,柳芳霆的内功已臻绝顶境界,宁怜雪得其传功,无视丧命之险全力一击竟都无果,此人护体内功精湛绝伦,恐怕相较沈通尧尤为过之,邪道中竟有此高人,岂不令人忧心忡忡,柳悦清反复思量,一时竟觉无计可施,忍不住苦笑一声,叹道:“有此劲敌,来年三清山英雄大会更将风云诡谲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声音幽幽响起:“柳兄不必杞人忧天,月落乌啼帮主并非毫发无损。”
柳悦清等三人乍闻人声,都是惊得脸色突变,急忙转头往发声处瞧去,星夜幽色中,一道人影自远处道上恍恍惚惚走来,不徐不疾,片刻间到了三人面前,这才止步停下,只见他一身夜行黑衣,宛若月落乌啼中人装束,不过肩上并无绣月图案,也不见黑布遮脸,是个三十余岁的青年汉子,长得不丑不俊,不高不矮,只有一双眼睛宛如繁星两颗,精光闪烁不停。
三人都不识这位突来之客,柳悦清沉声说道:“兄台何人?到此是来相见柳某?”青年人微微一笑,反问道:“柳悦清?”柳悦清缓缓点头,中年人又问道:“才从寒山寺脱身?”柳悦清依然颔首,青年人一拍双手,说道:“那就好,难得我跟踪了数个小时,总算没追错人。”突然手臂一扬,手中已多了一柄钢刀,在月色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芒。
柳悦清和郁温柔皆是一惊,急忙各自拔出兵刃,郁温柔拦在宁怜雪身前,满脸戒备神色,柳悦清持剑抱拳说道:“阁下也是月落乌啼的人?特为追杀柳某而来?”
青年人笑道:“黑衣装束的都是月落乌啼的人么?柳公子此话未免有些奇怪了。”突然纵身跳了过来,一刀斩向柳悦清胸口。
柳悦清早已凝神戒备,此时更不怠慢,长剑斜刺而出,刀剑纠缠一起,随即骤然分开,青年人呵呵一笑,转眼又连续劈出四五刀,端的疾快,柳悦清翻转剑刃,竖起一挡,手臂顿时一阵发麻,对方刀上劲道着实不小,柳悦清心中一惊,心道:“此人刀法不弱,是个劲敌。”他手腕一震,看准对方刀法破绽,一剑当胸刺去。
青年人笑道:“这就是闻名于世的‘长剑当歌’?正要领教。”侧身避过剑尖,反手一刀撩向柳悦清的腰间。
两人斗得几招,各自逐渐放开手脚,月下庙前,两道冷光来回闪烁,互有攻守,相持不下,郁温柔和宁怜雪在旁凝神观战,这时也都微微点头,郁温柔说道:“宁哥哥,这个人的刀法很是不错,和那个满脸邪气的姓江的难分轩轾,柳大哥可又要苦战了。”宁怜雪看了几眼,说道:“妹妹此言甚是,不过比之月落乌啼帮主可要逊色不少,我若没受内伤,便有法子取胜。”
青年人突然往后一跳,避开柳悦清刺来一剑,拍拍刀身说道:“兄弟呀兄弟,咱们不再加把劲,可要给人家小夫妻看低了。”他直跨一步,眼神一紧,手中刀法突然一变,斜斜砍出一刀,刀走游离不定,虚虚实实,竟似不知砍向何处,脸颊?肩膀?胸口?腿脚?柳悦清竟看不清出对方刀势走向,似乎全身各处都在刀刃范围中,便明白对方使出了看家本领,当下也不敢怠慢,挥剑疾刺几下,转而一招“北斗惊龙蛇”,强行震开这把厚重的钢刀。
青年人脸色微微一变,脱口喝道:“好剑法,这才有意思。”手中刀法接连不断,一招一式皆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于月色之下更见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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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世外山间 神仙老 故友聚
柳悦清化解几招,心中愈发骇异,对方这套刀法诡异难测,每一刀砍出,似乎并未攻向自己,却又似随时都能至自己于死地,变化之多进退之快,极难捉摸,自己连连施展“长剑当歌”绝技,却也只堪堪化解。
他微微分神,青年人看得清楚,刀尖如毒蛇吐信当面点来,柳悦清急忙挥剑打掉,刀尖划过鼻尖,一股寒劲透入,柳悦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暗道一声“好险”,连刺三剑迎面反击,青年人识得厉害,急忙收刀跳开。
柳悦清喘了口气,说道:“兄台究竟何人,使得这一手好刀法,绝非无名之辈,还请赐告尊姓大名。”青年人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不成不成,我这一说姓名,你我不就沾亲带故了?这一架怎还打得成?柳公子,你要知道咱叫什么名字,先胜过我手中这把破刀再说。”他向郁温柔怪异地一笑,冷不防又出刀发难,向柳悦清当头砍去。
郁温柔轻哼一声,秀眉一皱,低声说道:“这个家伙怎么如此轻浮,竟然对我挤眉弄眼,真是可恶,柳大哥说他刀法高明,却也不一定胜过我的剑法,待会叫这家伙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宁怜雪摇摇头,正色说道:“柔妹妹休要轻视这套刀法,你看这一下平推而出,攻去方位看似是腰下三寸,其实后招变化源源不断,或许……嗯,应该是取向柳大哥的双目。”他话音刚落,青年人刀尖晃动,果然变了方向,向柳悦清眼睛划去,和宁怜雪所言分毫不差。
柳悦清心道:“短短几月,宁兄弟竟能看出对方武功套路,其练武天分或更胜我,爷爷的目光果然厉害。”他提剑将钢刀荡开,青年人退开一步,侧过脸看了宁怜雪一眼,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郁温柔愕然问道:“宁哥哥你见过这套刀法?”宁怜雪微微摇头,说道:“我一直和妹妹在一起,你没见过,我自然也是初次观览,柳爷爷曾说许多武功都是有套路可循,你能提前看破愈多,便更能立足于不败之地,这句话我可记着呢。”郁温柔笑道:“那你和他交手,岂不是稳操胜券了?”宁怜雪又摇头不止,说道:“这位仁兄的刀法很好,按柳爷爷说法定然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一门功夫,哪有如此容易全数看破,有些招法太过玄妙,只能随势而变。”
青年人劈出几刀,逼得柳悦清身法顿挫,却不趁势疾攻,反而提刀往后跳开,以刀尖指着宁怜雪说道:“这位兄弟好锐利的眼神,连月落乌啼帮主都吃了你的大亏,看来今日我也要和你痛快一战。”他一震刀刃,喝道:“柳公子,十刀之内,你我需分出胜负。”身形飘起,拔刀当头砍向对方。
柳悦清却是哭笑不得,对方似乎不含敌意,出手的刀法却招招厉害之极,自己不敢托大,只得打起精神应付,却大感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眼看刀光迫近,他也提气喝道:“好,十招之内分胜负。”当下再不容情,“长剑当歌”绝技绵绵不断,只见山庙前剑气纵横,刀光迷幻,宁怜雪和郁温柔都看得如痴如醉时,蓦地两人错身分开,刀光剑影尽消,两人面对面凝视对手,突然都是哈哈一笑,青年人抱拳说道:“佩服佩服,我已尽力而为,却也难胜柳公子半式。”柳悦清微笑说道:“彼此彼此,阁下刀法精湛绝伦,在下也早已竭力抵挡,才幸而未败。”
青年人嘿了一声,转头看着宁怜雪说道:“接下来该向宁公子讨教了。”宁怜雪却不起身,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生内伤未愈,动不得真气,定非兄台对手。”青年人皱眉说道:“那岂不是很无趣?我连夜跟踪,好不容易赶上了,却没架可打,着实无趣得很。”
柳悦清盯着自己手中长剑,暗暗调息数下,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忖道:“这些天来我苦修内功,倒也颇见成效,差不多已恢复至斩魔大会时八成功力,再过些时候应能完全复原。”他耳中听到青年人说话,暗暗想道:“此人追赶咱们竟是为了比武过招,我似乎在哪里也见过这等人物。”心思一转,立刻想到了项出云,此人也是嗜武如命,当日来到清月山庄欲和自己大战一回,行径和眼前的青年人别无二致,只是两人武功强弱却是有云泥之别,柳悦清念道:“换做是斩魔大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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