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青凰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秦青凰传- 第1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的,必然为心腹。回想从前,才会记起,偶尔,他夜里也是有往外奔波的。

    故而我才大胆揣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朝局的情况,如果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寻人面圣。可他因私心,一直不愿将我送回咸阳宫。再联想起这许久都没有消息的咸阳宫,便愈觉蹊跷,加之今日他对我言说画眉劝他带我走,他找到了最好的借口,私心才彻底暴露出来。

    “我听见你唤我夫人了,总算,王将军还没忘记你我之间的身份。青huáng与王翦互相喊着习惯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些。如今,既然你还记得,想必也不会再阻拦我回宫了罢。嗯?”我低声质问着。

    他苦涩的闷哼了两声,神情溃散。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你却一直都是最透彻的那个,我的这点小心机,怕是栖桐夫人早已窥明,亏翦还一直以为,只要能让你以为咸阳宫内如今形势险峻,为了活命,你就会跟着翦走。”

    他垂眸,不再看我。

    我却终于恢复了些气势,定定然的看着他。

    月牙弯弯的挂在天际,印在这湖中,犹如银刀般寒人。姮娥应悔偷灵药,独自上了广寒,夜夜只能对着桂树和月兔起舞。与心爱之人诀别,永世的孤寂,那该是怎样的难熬。

    “将军何须颓废,将军之品德,何愁没有罗敷女长伴将军,安稳一世?”我叹息着,“将军其实早就知道,你我之间永无可能,又何苦执着不愿承认呢?”

    半响,他才抬起头来,迷离的眼望着我,问道,“青huáng,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情愫?”

    他还在执着,只是这一回,他知道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我不忍将他打入冰窖,故而只若即若离的答了句,“本宫从来都是欣赏将军的。”

    王翦浅浅一笑,似是十分满足。

    “过了年罢,”他抿唇笑着,“青huáng,再让我自私一回,我想与你过一回热闹年。出了十五,我就送你回宫。”

    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这么些日子都熬过来了,我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好。”我答应着,“不过前尘将军已经清楚,后事,青huáng也想提醒将军一句,青huáng与将军,绝不会成为赵姬和吕不韦。”

    他不再小斟小饮,而是抱着酒坛畅快喝了口,“翦从不认为夫人会是第二个庄襄太后,一如翦亦不认为,翦心灼灼会改变半分。”
………………………………

054。血凤还巢

    多年不曾在宫墙之外过年,这城外的年节气象,我倒是觉得有些生疏了。初一初二,整个咸阳城冷清得人气儿都没了半分,渐渐地靠后走,才热闹起来,热闹得仿佛堆积了几个昼夜的喧嚣只在那一瞬爆发。

    出了初五,邻里街坊的互相走访的也多,王翦没再让我们藏着,遇着邻里时,只说我们是哑婆婆家的远亲,过来看看哑婆婆一家的。国人多性善而谦和,自然不会去多猜忌什么,年节里大家也都只想着怎么热闹,谁又会想到,黄榜上重金悬赏的三个人,会齐齐坐在他们身前呢?

    十三日,王翦问我要了件信物,说是大王见之,必然确信会是我的物件。我左思右想,狠狠心还是将血玉fèng笄取了出来。在咸阳宫时,血玉fèng笄我是日日戴着的,从逃亡后我便一直将血玉fèng笄收得极好,怕的就是这东西太过惹眼,为我们惹来杀身之祸。如今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回去,只要这血玉fèng笄能顺利到阿政面前,便再不会出意外。

    这最后的十几日,王翦散漫着就像个最寻常的人家般,忙碌了一年,终得好生安歇几日,围着火盆儿逗孩子闹着笑着,远远地看着我浅笑一回,他的面上便能刻满满足。

    火盆里灰烬附着下的嫣红,散发着炽热,人虽靠得不近,却也被这暖流烘得绵绵。酒满衣暖膳香邻睦,这样的日子纵然平淡,何尝又不是最让人安心呢?

    亦是在这最安心的时候,偶尔不经意的撞上王翦的眼神,我时而也会起冗思:王翦是个踏实的人,手脚勤快身手亦好更懂得体恤人。这一世,若不是我的心已经先装了个阿政,或许跟着王翦亦是个很好的归宿。

    爱为何物,我从前从未试图过去参悟,可当我每每站在阿政面前,我知道我是爱他的,此生此世。

    正月十六,咸阳早已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喧嚣,那日晌午,不待我们用膳,扶苏儿便带着大队人马来了宅院中,见着我时,他手持血玉fèng笄,见着我时,红了眼眶,半响,才喃喃跪下唤了句,“母妃,儿臣来迟了。”

    我不言语,只是点点头,元曼更是激动得当下便抱着扶苏哭成了一团。因着扶苏不敢耽搁太久,这才接应了我和元曼,连带着王翦一起,离了这住了许久的私宅。

    心内空落落的,却也愈发忐忑,因为我知道我即将会见到那个日日思念的人。愈是思念,愈是怕见……

    扶苏和元曼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两人嘀咕着没停,我无心听他二人说什么,只是惯有的沉默,听着扶苏儿和元曼儿的嬉笑嘀咕,便觉很满足。不知王翦跟在我们身后是什么模样,不过估摸着大概也是缄默了一路。

    我看不见轿门外的景象,似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归来,因为我是在这咸阳宫中养病而禁足的存在,又怎会好端端的从宫外回来呢?

    轿子一路将我们送入了青鸾宫,我面色冷冷的看着跪了一院子的人,耳畔满满是精卫她们的啼哭。

    “本宫还没死呢,好好的,哭丧着脸是为哪般?”我浅笑着低喃了一句。

    青鸾宫内的梧桐树又光了枝桠,宫墙之内的人并未变什么模样,只是人心,不知翻了几番。

    精卫是最先笑着起身来的,她揩了把泪,“夫人回来了就好,夫人回来了就好。”

    “大家伙儿也都别跪着了,都起来去歇着先。料定你们也是不知我今日会回来的,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今日且回去细想想,本宫若能回来,定将这几月你们受的委屈,并同我在外头吃的苦一并讨回来。若是本宫今日不能回来……”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百灵一眼。

    她有些慌张,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精卫,先替我更衣打扮一番罢,拾掇好了,我要去见大王。”

    精卫答应着,跟在我身后便入了殿,这青鸾宫内一切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精卫将这儿收拾得很好,整齐而纤尘不染。行至柜橱前,我取出玄色绣鲤的礼服,自行换上了。

    “你瘦了。”在铜镜前坐下,透过铜镜,我才得以仔细看了一回精卫的脸,“也疲惫了许多。”

    她嘴角勾勒着浅浅笑意,鼻息却已哽咽,但见她吸了吸鼻子,才浓郁着鼻音猩红了眼,“夫人您也清瘦了许多,可夫人今日回来,神采依旧。想必,在宫外吃了不少苦罢?”

    我点点头,只摊开手在她面前,她再禁不住,噗通在我跟前跪下,抱着我的膝,呜咽着似只失了主子的老犬,举手投足皆颤抖着。

    “夫人,幸而你回来了,回来了总是好的……”她说着,呛着声抬眸,泪眼花花看着我,“奴婢当时若是再狠狠心,拒绝了夫人要留着奴婢在青鸾宫照顾世妇的要求,一直跟在夫人身侧就好了。当年往龙城之行那样凶险,奴婢都能和夫人一同挺过来,奴婢这次若跟在夫人身侧,多少能为夫人挡下这一道伤,也是好的。”

    我抱着精卫的头,却没有眼泪,这世间可以流泪的事情太多,可都不该是此刻。

    “傻丫头,你若跟着我,不还得要我护着吗?”我嗤笑了两声,“如今我既已回来,就什么都好了。快替我梳妆罢,要庄重点儿,我即刻要去见大王。”

    精卫这才笑着揩了泪,熟稔的替我绾起了发,她的手儿还是那么巧,尽管分别了半年之久,她却并不见半分生疏。

    眉峰在她描摹下渐渐锋利,胭脂在她手中搓出似血嫣红,再在我的唇上勾勒出来,水粉晕开的红云飞在面颊两侧,蔻丹染甲,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再不见那个村妇模样,有的只是个姿态端庄的栖桐夫人。

    青鸾宫大门洞开,侍卫站在门前本想将我拦下,我眉眼一竖,“敢拦本宫,就一路拦到大王面前去罢。”说着,我也不管他们手中之利器,只管信步朝前走着。他们不敢伤我,跟了几步,最终只得讪讪的退开。

    栖桐夫人回来了,那这青鸾宫的禁足,也就没了半分意义,守在门口这群人,迟早也是要散去的。

    一路沉默无声至书房里,元曼早已换好了衣衫梳洗完毕,正拢手立在阿政身侧。她的脸上镌刻着严肃,和她父亲的眼神一样冰冷。

    王翦就跪在阿政身前,还是那身衣衫,身躯笔正,不卑不亢。

    看来阿政已经听过王翦和元曼的说辞了,这样,倒给我省却了不少陈述的时间。

    “妾,拜见大王。”我端正着裙摆在他面前跪下,行大礼,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定定的握着奏章,许久,才抬眸来看我,眼神阴鸷,“你,可有什么要说?”

    “妾有很多想说,但妾第一件想说的事,是华阳公主没有去拿那随葬地宫的图册。”我正色道。

    他面色微微诧异的看着我,身躯缓缓向身后靠了靠。

    我这才得以细细瞧他的脸,他有两日没刮胡茬了,黑漆漆的附着在他面颊下颌,倒衬得他有些姿态沧桑。半年未见,他应是愈发劳累了,因为他的眼睛凹陷了不少,想是长久熬夜导致。

    我屏息看了他许久,语调骤软,“妾想说的第二件事,是……大王,大王神色有些疲倦,妾想问问大王昨夜是否熬夜看奏章了?还是,大王这段时日都是如此劳碌?”

    他的面色愈发难以揣测,眼神却似利刃般,直直朝我剜了过来。

    “没了?”他低沉着嗓音问道。

    “没了。”我如实回答。

    他的眼皮突突跳着,压抑着暴躁与不安,眼看着怒火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桌子陡然被掀翻,他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和愤懑,暴跳着冲我吼道,“他呢?你与他之间,就没有半句要冲孤王解释的吗?”

    我抬眸,眼里只有无奈,“原来大王是怀疑妾和王将军是否有不明不白的交情。”冷笑两声,我才喃喃着失望姿态继续道,“大王,原来信不过妾啊……”

    阿政被我这句话陡然噎住,攥紧了拳却不知该怎么继续说,只是冷冷看着我笑得愈发狰狞。

    我知道我是在把他往怒了惹,可不把他往怒了惹,让他自己引出之前的一层层事故,光听着我一人的辩说,他更不会相信。顺着他的毛,此刻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行之动用这一步险棋,他或许更容易相信些。

    “你让孤怎么信你?”他跨过翻倒的桌子,站到我身前,魁梧的身躯将所有光都挡住。

    王翦就跪在我身侧,有些警惕的看着阿政,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可这种时候,愈是关心愈是乱。

    我抬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大王在怀疑什么,大可一一说出来与妾对峙,妾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旁人的冤枉,更怕污蔑之词。因为那张污蔑人的黄榜,妾带着公主在咸阳城内躲闪了那么几个月,妾躲得害怕了,好多次险些丧命,还差点饿死在咸阳城。”

    “堂堂栖桐夫人,居然落魄到几近饿死在咸阳街头,大王,说出来您是不是也不信?”我低吟着,“现如今想起来,去岁的大饥荒,也真是可怕得紧……”

    “芈青huáng,孤在问你,王翦为何会为你盥足”他暴跳着,手蠢蠢欲动险些要来掐我。

    我缄默着,只是将双手摊开,高举至头顶,“大王不是要暗杀妾吗?这伤口,就是在那次暗杀时留下的。大王想杀妾,大可不必那样大费周章,还要将王将军和华阳公主都赔进去。大王若想要妾的命,且说就好,妾愿意给大王”

    我字字铿锵着,语气锐得有些锉人。
………………………………

055。擅改王命的死士

        念想了这许久的人,。。 移动网这本就是料想之中的局面,我又有什么好嗟叹的呢?

    咸阳宫内局势动荡,本就不是离开了半年的我可揣测的,我知道我今日之举很有可能让我就此了了余生,却也不得不拼一把,赌自己还能回到栖桐夫人那个位置。

    他的眼皮都在急急跳着,显然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我只是将手高高举过头顶,那手上的伤痕还在,那是我受过的苦最好的见证。

    元曼早被阿政这架势吓得慌了神,裙摆都未撒开就亟亟跪下,“父王,将军虽然为母妃盥过足,可儿臣是在旁边看着的,母妃与将军并无私情啊父王,母妃没有做错什么,还请父王不要伤及母妃性命”

    小丫头片子说着,急得泪水如流珠般滚落,呜咽着唬得人都在发抖。

    她诚然是将所有事都一一陈述给阿政了,只是她不知道,她这样说的时候,就等同于扼住了我的喉,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芈青huáng,你可知罪”阿政低沉的咆哮在这殿内回荡着,震得人身心发麻。

    我那带着疤的手依旧举在头顶,铿锵有力反驳道,“妾不知妾只知道,那黄榜上写的尽是胡说八道,并无一句实话。若是妾做过的事,妾愿一个人承担责任,可妾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污蔑妾”

    殿内是死一样的寂静,连喘息声都弱不可闻。

    他俯下身子来,在我耳畔低吟着,似只按捺不动的虎,在做最后的猎视,“芈青huáng,孤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当真以为,孤不敢杀你吗?”

    闻言,我这才缓缓将手垂下,身子前倾着向他靠近几分,亦是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喃喃道,“大王错了,妾怕死,妾很怕死。”

    他目光灼灼攫住我的眼,“呵,离了一次宫,你倒是怕死了?”

    “妾怕的是不明不白的死,若是被人冤枉而死,就似被黄榜诬告那样,不及伸冤便被人砍下头颅领取赏金,妾诚然害怕至极。”我红了眼眶,看着阿政时,眼里多了一层怨,“若是妾犯了错,大王要治妾的罪,妾便不怕。哪怕是大王觉得妾该死,而赐妾死罪,妾也认了,妾愿慷慨赴死”

    说着,我的身子稍稍往后退了退,留出一肘之地,从容拜了三拜。

    他冷笑着,并不为我的动作所动容,“你的意思,是孤冤枉你错怪你了,还是你觉得孤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魔头?”

    我笑了笑,再拜,“那,还请大王还妾和公主及将军的清白。”

    “你你……”他被我气得哽住说不出话来。

    话已至此,他是彻底被我气得哽住了,可我也能确定的是,到此番境地他依旧没有下令责罚我或任何人,今日他即算再动怒,也不会将我们怎么样了。

    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通天冕上流珠磕碰出细碎的窸窣,他蓦然有些沧桑的背影,只冷声问我道,“你要如何自证清白?还有他们的清白?”

    身为帝王,于国于家,哪会没有劳碌的时候。他此刻的背影纵然挺拔,却叫我看出几分疲态。

    他的语气软了,我又怎会再倔成一头驴和他争执呢?

    “大王,妾从幼年起,记不起年岁几何,就知道妾将来会为那个唤作嬴政的人之妻,妾的名字更是安国君赐的,从一出生,妾的身上就打下了你的烙印,妾从未想过做出半点对不起大王之事。”我叹息着,“妾是没有法子自证清白,但妾一刻未停的想的都是回到咸阳宫,回到大王身侧。即使妾知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