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换了身上的男装,这才一路小跑的去书房找弟弟。门口守卫的小太监一看到她,立刻行礼问安,“奴才给大公主请安。”
元昭抬抬手让二人起来,问道:“太子在吗?”
“回大公主的话,太子殿下正在跟国公府的两位表少爷说话。”
原来是表哥表弟来了,元昭抬脚就往里走,挥挥手对二人说道:“泡杯茶来,今儿个喝茉莉的。”
大公主喜欢花茶哪个不晓得得,那小太监立刻应了一声一溜烟就跑了,另一个给她打起帘子,元昭就抬脚走了进去。
“在屋子里就听到你的声音了,这是去什么地方了,这个时辰才回来。”董英熙看着进来的元昭侧头笑。
董英熙原本叫做光熙,跟太子的名字中有个字重了,原本是无碍的,但是太子成了太子之后,君臣有别,这名字也得改一改,于是就索性跟弟弟一样用了英字。
“肯定是又出去看哪家的俊俏小郎君了。”董绍钧笑米米的对着元昭做鬼脸,戏谑道。
元昭瞪了董绍钧一眼,“再乱说,看我不跟舅母去告状去,罚一年不给月例银子。”
董绍钧做出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转过头却躲在太子背后头笑,显然是不怕的。
董英熙跟董绍钧这对堂兄弟,长得都随了董家人的好样貌,只是英熙肤色比绍钧白了不少,又是读书长大,绍钧却是一路学武打上来的,两人气质迥然有异。一个性子稳重,随了现任定国公,一个洒脱大气,倒是跟他曾外祖已经过世的大将军北安侯邢玉郎很有几分像。
表兄弟们一路笑闹着长大,感情很是不错,不然寻常人谁敢这样打趣大公主的。
元昭要打绍钧,却被太子给拦了。要说大晋朝的这位太子爷性子真是跟当今圣上一模一样,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往人前一站,特别能唬人。尤其是这位太子自幼爱读书,文章典故随口就来,历史古籍无所不读,野史杂闻也不曾放过,若是有人欺他年少为难他,可真不好意思,小心被算计的裤子都当掉了,这位太子是算计人心的好手,不少能臣武将败于其手。
若说这宫里还有谁能镇一镇大公主,也就只有太子爷了。皇上么,女儿捧在手心里,那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的。皇后娘娘倒是严厉,每次训孩子的时候不是皇上出来救场,就是两个儿子搅局,真心是够了。
元昭瞪了一眼成功逃脱的绍钧,索性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趴在桌上看着太子说道:“弟,过两天你陪我出去呗?”
太子就皱了眉,“缺银子了去找景同,父皇让我跟着礼部的大人学习主持来年春闱,没时间陪你胡闹。”
景同是当今二皇子,不爱读书,不爱习武,就爱在银子堆里赚钱花。经商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五岁的时候就能从大公主那里赚走月例银子,八岁的时候连如此精明的太子殿下手里的银子都被他套走,赚钱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难题而是兴趣了。
“我又不缺银子,我就想让你陪我出去玩,景同什么都好,就是在银子堆里拔不出来,他眼里哪有我分明只有银子。我去找他陪我,他一定会跟我算陪我出去一天他少赚多少银子,让我双倍补上,我哪赔的起。”元昭愤愤的说道,自己这个小地弟太招人恨了,抠门的跟铁公鸡一样,能让他心甘情愿拿出银子来的,除了她母后,就是父皇都不行。
提到这个弟弟,太子难得笑一笑,“景同可比你务正业,你整天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做什么?”
元昭不干了,“我一公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处理国家大事不成?吃喝玩乐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贵为公主,什么都不缺,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玩的是金石玉器,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随心所欲的,可是她听着她弟这话心里就很不开心了。说的她跟个米虫似的,除了这些事儿,竟是别的地方什么都无用处了。
元昭今儿个本来就在外头吃了闷亏,本想找她弟开心开心的,结果还被太子堵了这么一嘴,当下就气呼呼的跑了。
“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董英熙心里有些担心,大公主这样子瞧着好似有些伤心了。
太子却道:“正好让她清醒清醒,无事。”整日想着出去看谁家的小郎君俊俏,一点正事儿不肯做,看了东家看西家,一个没看上眼的也就算了,偏偏折腾的整个京都都有些怕了她这姐姐,谁愿意娶个这样的媳妇进门,当尊佛供着啊?可她自己个还没看清楚如今的形势呢。
董英熙心里担忧,嘴上却是轻声劝道:“太子何必这般恼火,大公主的性子谁人不知,公主不愿意出嫁也是舍不得皇上跟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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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几许情深化鸳盟4
第四章:几许情深化鸳盟4
太子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摇摇头,“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反正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跌跟头的。”这世上哪有人的婚事能像他爹娘这样万事如意的,姐姐一心想要自己的婚事能像爹娘一样,这可真是难办了。
举案齐眉容易,心有灵犀却难啊。
如他也要开始选太子妃,素不相识的人,就要过一辈子。那人是丑是美,脾气是好是坏,心肠是善是恶,这些一概不知。只有在一起生活很长时间,才会了解一个人的秉性到底如何。别人口中讲的,自己表现出来的都未必是真的。
“不说了,继续想想春闱的事情,礼部尚书拿来的历年章程都在这里了,要好好的看一看。”太子平心静气的坐下,拿起桌上的册子就看起来。
董英熙性子跟太子很像,既然太子这样说了大公主的事情他们也插不上手,就跟着看起来。董绍钧却坐不住,他最不耐烦看这些个,也不晓得太子把他弄来坐冷板凳做什么。又不敢私下里偷跑,只得皱着眉苦着脸保持跟两人同步的节奏。
元昭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雕花大*上,盯着头顶上悬着的樱花红绣团花纹的帐子。灯光从淡红的灯罩中穿过淡黄纱浪进来,屋子外头夹着小宫女们低声怯怯的私语声,仰卧在帐中,凝视着这一切,似是蒙上一层柔软,潋滟的光泽。
高*软枕,锦被软褥,华衫美服,呼奴唤婢。出入有香车,前后有随从,过的是人人仰慕的公主奢华日子,看的是别人永世看不到的瑰丽风景。父皇*她,母后爱她,弟弟们事事让着她,她就是这世上别人眼睛里最幸福的人。
可她,却想能像母后一样,身边能陪着一个如父皇般的丈夫,而不是别人眼中应该美满和睦的夫妻。
两个人硬生生的凑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滋味?
可没人能理解她的心,只当她任性不懂事,肆意胡为。
要相伴一辈子的人,怎们能不认真的看一看呢?
别人知道她是公主,都是捧着敬着哄着,即便是心里不喜欢她,面上也要带着大大的微笑巴结,她最讨厌这样的。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今儿个在大街上与她争执的人。看得出来家里是没什么钱的人,身上的衣裳的料子她身边的宫人都不穿的,腰上连个玉饰都没有。但凡家里有点底的都要弄个玉佩挂在腰上,再不然挂个荷包也好,可他却是空空如也,身边连个给他做荷包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元昭不由得认真思索起来,若是这般的话,穷成那样肯定是没有丫头伺候的。可是做母亲的总会做针线,那就是他没有母亲了。
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可怜的。
好像自己今天对人家有点过分了,不过他真的很凶,一点都不知道谦让女孩。哦,对了,当时自己女扮男装来着。
第二日一大早,元昭就决定再去那个地方看看那个倔强的书呆子,傻里傻气的倒也有几分趣味。她就愿意看这些鲜活的人生百态,再也不愿瞧着人人带着一张面具巴结逢迎她。她又不是太子,将来总要治理国家,必须与人周旋。也不是二弟生来就掉进钱眼里的,做起生意来简直是黑心至极。她是公主,不用担心吃喝,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不用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这辈子过得太顺畅了简直要到了无欲无求的地界,没有追求的人生,才是最可悲的。
她如今唯一的追求就是希望能嫁个自己喜欢的人,还被太子嫌弃了,他哪里懂得她的伤心。
哼,半个月不理他!
因为置气,元昭自己一早就从宫里溜了出来,一个人也没带,谎称要去给帝后问安,就从东宫钻了空子跑了。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出宫呢,以前虽然也是微服,可是身边都有人跟着,这样的滋味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一下子得了自由了。
看着长巷也觉的可爱,看着来往的路人也觉得可爱,看着人家夫妻两口子挑着担子卖豆花也觉得幸福的不得了。看到豆花,这才觉得肚子饿了,从宫里一路走出来,她就顺着路走,也不晓得走了多久,看着一路的风景过来,居然也没注意自己往哪里去。肚子饿了,她就喊住人家夫妻要了一碗豆花吃,以前是不许她吃这样的东西的,怕是吃了不舒服。可现在没人管着她,又瞧着人家夫妻这样互相扶持做生意养家,小两口虽然话不多,但是眉眼之间的那种默契,看得她心里的羡慕的都要流出泪来。
可吃完了,才现一个大问题,她没带银子!
看着她尴尬的样子,那老板娘就有些不乐意了,穿的这么好的公子居然是个骗子,当即就嚷了出来。元昭这么被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伸手去摸腰间想要拿个玉坠或者荷包抵债,因为早上自己偷溜出来,连衣服都是自己穿的,什么玉佩玉坠荷包扇带,一概都没有。
“我替他出了,不过一碗豆花,不值得这样生气。这位小哥怕是一时出来急了,忘了带钱。”
元昭羞得脸红脖粗,囧到不行的时候,忽然有人替她出了这个钱,当真是松口气,忙看向给她解围的人,“这位兄台,真是多谢……”后头的话她说不出来了,替她付钱的居然是昨日卖画的小穷酸。
岳怀逸将五文钱递过去给了那老板娘,似是没看到元昭的目光一样,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元昭追了上去,挡在他身前,“你做什么替我付钱?昨儿个我还跟你吵架来着?”这种时候不是应当看她的笑话吗?要是她,一定看自己仇家的笑话,才不给他解围。
“开口了才现是你,若是早先看到你的脸,这五文钱我是不舍得出的。”
元昭:……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好事儿都做了,这会儿又来做恶人,看不到自己的脸难不成还看不到自己的背啊。换做是她,跟自己吵架的人,隔着一条街看到一个脚后跟她都能认出对方来。
略显拥挤狭窄的街道上,身边不停地走过来回穿梭的路人。一整条街上全都是卖吃食的,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的,有街两旁的小吃店早早的开了张,还有在路边支了架子摆摊的。扑入鼻子的全都是饭香,再加上这满街来来往往的人群,耳边响着响亮欢快的吆喝声,一副市井晨图顿时鲜活起来。
立在着人群中,岳怀逸看着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年,比自己略矮一点,垂着头对上他那双略带愤怒的眼神。方才在街角远远地看着他被豆花老板娘斥骂,他却垂着头一副窘迫的样子,完全没有昨儿个在自己面前的嚣张。如小鹌鹑般耷拉着肩膀,一副做错事情任人责骂的模样。昨儿个以为他是个混不讲理的富家少爷,今儿个早上看着这一幕,才现这个人自以为无理的时候,也还是很好脾气的。不晓得自己哪根筋错了,居然就这样走过去替他解了围。
“记得还我五枚铜钱就是,像你这样有钱的少爷,想来是不会赖账的。”
元昭抿着唇,瞪他一眼,“我还没吃饱,反正都欠了你的钱,再多欠点也没什么,你又不怕我赖账。”
岳怀逸目瞠口呆的看着这个理直气壮的少年,方才还觉得他可怜,这会儿又觉得他可恨了。可是自己若不答应,好像有点怂的样子,最后衡量半响,还是说道:“我穷人一个,早上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铜板,你要想大吃大喝是不成的。”
元昭以为岳怀逸怕自己坑他,心里刚鄙视他小心之心,就看到他拿出一个小钱袋来,打开给自己看,里面果然只有几十个铜钱……
大公主这辈子吃的最穷酸的一顿早饭,就是在这条人多又乱,街角的一家小混沌摊上的一碗小混沌。对面那穷书生,犹豫了一下还给自己买个鸡蛋,他自己都没舍得买。一个鸡蛋才值两文钱,他钱袋里分明还有铜钱,却没舍得。
可这顿饭,也是元昭吃的最开心的一顿。
因为她有他没有的那个蛋。
吃完混沌,岳怀逸就起身告辞,元昭耷拉着脑袋与他告别,京都这样大,忽然之间觉得竟没什么她乐意去的地方了。
看着元昭这幅样子,岳怀逸还当他是跟家里人闹了别扭,也不好就真的丢下这个有些迷糊的人就走,最后还是皱皱眉头说道:“你若是无事,不如跟我去河舫上看看斗口会。”
斗口会?
这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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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几许情深化鸳盟5
第五章:几许情深化鸳盟5
清晨的阳光略过屋檐一角垂落下来,淡淡的洒在元昭的眉眼上,好奇的大眼睛正囧囧有神的凝视着岳怀逸,好似他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被这样干净纯粹的眼神凝视着,岳怀逸略有些不自在,这富家少爷瞧着是个爽利人,怎么这看人的眼神跟个小姑娘似的。悄悄往后退一步,轻咳一声让自己的镇定一下,这才解释道:“碧云湖上时常会有河舫上举办的斗口,斗诗、斗画、斗酒甚至于斗古玩都是有的,若是自己有些本事的前去参加,运气好还能赚钱银钱回来。古玩这样的东西我是没有的,就想着去看看斗诗斗画,就算赢不了,也能长长见识。”
元昭自然知道碧云湖的,只是却从没听说斗口这回事儿,没人带她去玩,一时间心里有些愤愤,这事情听着就是挺有趣的,顿时来了兴趣。她今儿个没带银钱出来丢了大人,还被仇家给解救了,若有机会今儿个她就大赚一笔,把这个人情千百倍的还回去,心里头这口气才能舒畅了。
“我要去。”元昭几乎是立刻就说道,这会儿看着岳怀逸特别的顺眼,“你带我去吧,我以后保证不欺负你了。”
这算什么保证?岳怀逸真是哭笑不得,他本性不是爱与人争执的人,真是昨日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气氛,这才失态了。现在听着这少年这样说话,倒还真是孩子气,怕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少爷,不知道外头人生存的艰难,所以做事情才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样一想心里就舒畅多了,不过想着他的性子,还是略带防备的说道:“要去可以,只不过咱们要约法三章,你若答应,这事儿就成了,若不答应,我是不能带着你去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约法三章,元昭这会儿心情特别的好,也就不跟他计较,特别洒脱的摆摆手,“你说,你说,我虽然任性了些,却还是讲理的。”
讲理?想起昨日他的所谓讲理,岳怀逸忽然有些头大,不由得板起脸,不然还真是没办法镇住眼前这个人,“第一,去了后不许惹是生非,那里经常会出现些权贵之家的少爷,你看我从外地来京都是要春闱,京都这种地方我是招惹不起人的。”
素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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