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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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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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安宫养胎待产,按后宫制度,掖庭令房儒本应将缘由禀报太后的。

    但是太后居离宫永安宫,南北两宫诸事和掖庭、永巷日常诸琐事,自采女窦妤被封贵人后,太后早就撒手不再管了,一应事项都是妤贵人处置。于是房儒第二天朝食后来到章德殿后院内的东阁殿内,将平洪殿失火的事禀报了妤贵人。

    御龙池边暖房内有一个菊园,窦氏姊妹进入章德殿后,窦洇好种花草,掖庭便从上林苑搬来几十盆菊花,这些就成了姊妹二人的心爱之物。赏花之余,亲手采撷菊花阴干后,与楚地盐茶拌在一起揉成,是汉宫重要的冬季饮品。此时的暖房内,窦妤正与妹妹窦姻蹲在假山边,对着几盆残菊伤神。

    秋已走,菊花残。初冬时节,暖房内那纯洁的白色,绚丽的黄色,无暇的粉色和奔放的紫色,五彩缤纷的菊花,幽香缕缕,此时花已凋零,沁香远去,只落下一地残英。

    窦姻蹲在花盆前在抽抽搭搭地抹眼泪,窦妤心里好笑。这死丫头天生懂音律,多愁善感,这秋去冬来她又受不了了。但阿妹在伤心呢,她也装着秀目含珠,温言安慰妹妹,口中轻呤道,“冬天就要来了,花仙子要先归去的。没有菊花凋零,何来迎春怒放?冬既来之,春天便已不远,百花含苞待春时,妹妹何必神伤?”

    “姊姊的话固然对,可冬雪严寒逼人,吾就是难受啊!”窦姻伤心欲绝。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窦妤嘴上却道,“吾知女弟不忍,便有一诗为香魂送行罢。诗云:御苑延龄客,寒风落几枝?孤芳霜雪隐,岁后是春时……”(注:此诗作者乃班超后人,网友幽葟影所作)

    房儒来到时正赶上姊妹二人伤神,他一时进退两难。他虽仅食六百石,但贵为掖庭令,位高权重,一生心血都付注汉宫。中兴以来,因光武帝减损内宫,南北两宫的宫人最少时只有数百人,现在也不过千人。但多少鲜花一样的妙龄女子怀揣绮丽梦想进入汉宫,多数人如这秋菊一样在无休无止的季节轮转中凋零,昭化易逝,只能饮恨出宫嫁人。

    此刻看着一对玉人身着大红狐皮暖袍,鸾篦绾髻,珠珥在耳,妹妹分外伤怀,姊姊睿智点拨,房儒不敢打扰,便静立在假山后等待,陪着两位贵人感怀伤晚。

    “大人请了!”不想妤贵人已经发现身后的房儒,便丢下哭得稀里哗拉的妹妹,转过身躬身向房儒颔首道。

    “老奴打扰贵人了……”房儒尖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完,便赶紧躬身施礼。

    妤贵人秀髻高悬,上坠簪珥钿花,再度颔首还礼,“大人定是有话要说!”

    房儒不敢耽搁,便躬身道,“禀报贵人,平洪殿咋失小火事儿,老奴已经查明,系宫人楚猗灭灯时不小心点着窗幔引起。现此女已下诏狱,火虽扑灭,却险酿大祸,按律当赐死……”

    “赐死?不小心?既是不小心,何必赐死?”贵人闻言,回首看着假山下在正在颤抖的残花半晌无语。咋夜房儒已经禀报她,但未说要赐死宫人。当时她就要房儒对南北两宫各殿勘查一遍,从严管治火种,妥备缸沙、池水。此时她沉吟一会,才回过头来看着房儒道,“暂勿施刑,先带吾去看看罢!”

    平洪殿在章德殿西北,相离不过二百丈远。房儒在前面引路,妤贵人仅带着贴身婢女木蓉,跟着房儒踏雪出了章德殿北苑门,顺着御道穿越高高的掖庭巷道,来到平洪殿大院内。她先去看望了申贵人,两人客套了一番,申贵人战战兢兢,只想脱清自己干系,从此至终未敢往火灾上扯。

    她又看望了陈美人、李美人,二女自然也不多话。

    妤贵人安慰了申贵人和两个美人后,又来到北门阙外门亭。由于平洪殿北门与北宫的玄武门遥遥相对,因此北门亭虽是一座亭,但也是一座宫殿式的小建筑。北门是平洪殿的后门,平常都是太监、侍婢等下人走的多,北门亭正堂便是从北门来平洪殿的客人等待传唤之所,一般申贵人和两个美人家人进宫,都要在此等候通报。

    北门亭一排高大的北窗和室内的窗幔已经被烧坏,室内也一地狼籍,焦糊味仍很呛人,掖庭正在组织匠人、太监整理、抢修。妤贵人来到前,房儒已经令他们暂时都撤了出去。但妤贵人到北门亭看了一圈,心里就渐渐有主张了。

    北门亭四面都有七八扇大窗子,窗上覆缣布窗幔。四面墙壁上都有四盏壁灯,晚上点上,深夜时每面墙上要吹灭两盏,天亮时再全部吹灭。楚猗便是平洪殿秉灯宫人,这北门亭开关窗子不归她管,可点灯、吹灯属细活,自然全由她干。

    当天夜里北风劲吹,位于北宫最北边的平洪殿自然首当其冲。北门亭窗子太监都已一一关好,但北墙有一面大窗子上透光的双层缣布已经老化,故而被大风生生撕裂,大风吹进室内卷起窗幔,正在灭灯的楚猗措手不及,窗幔一下被点燃。

    别忘了宫内窗幔可全都是丝织物,大火瞬间便烧起,楚猗能逃得一死且未被烧伤已纯属万幸,这丫头遇上这场意外真是太冤枉了。况且别人不知的是,楚猗从梯上跌落时,还利落地扯落着火窗幔,否则火烧上去点着木壁、斗拱,北门阁必焚毁不保。

    看完北门亭后,妤贵人下令暂时停止修缮。房儒不解,也不敢问。她也一句话不说,一直回到章德殿东苑殿。房儒只好又跟到了章德殿,妤贵人这才面含不悦对房儒道,“大人明知错不在宫人,宫人有轻罪却又有大功,偏要按律枉杀,何哉?勿要为难宫人了,汝放心,吾会先禀太后,后再放人!”

    放人?房儒汗毛倒竖。

    这可是火灾,宫人犯大错,按律必须处死。平洪殿失火虽是小火,可差点烧毁北亭阁,总得有人出来顶罪,否则他这个掖廷令如何向少府交待?他不过是按程序来禀报一下而已。早知道如此,他就向少府丁鸿大人通禀一声,然后处死宫人将尸首扔到城外荒处完事,上上下下也有了交待。

    房儒以前没注意平洪殿这个宫人,这楚猗长得实在不错,冰肌玉肤,面庞细腻如瓷,身长七尺二三寸,亭亭玉立的样儿。下掖廷诏狱后已经受了一次大刑,手脚或都快废了,这要放出来有朝一日被皇帝相中发达了,那还了得?掖庭诏狱一班太监、宫人、嬷嬷岂不都要遭殃,还能有活路么?

    可妤贵人说完,再未理会房儒怎么想,便启驾离开章德殿,专门去永安宫禀报太后去了。房儒只能提心吊胆地返回掖庭署,静候消息。这要是往常,处死不听话的宫人再报其畏罪自杀,然后拉到城南郊外的樊濯聚埋了一了百了,这种事掖庭没少干。掖庭、永巷宫人近千,每年死几个人实在是常事。

    可妤贵人年虽少,却气度雍容,清晰睿智,待人和气,对下人尤其礼遇。按说妤贵人能进宫,房儒是出了大力的,他敬仰大鸿胪窦固大人,可此时他就是没有胆量杵着妤贵人的意愿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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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窦氏封后

    太后感染风寒,近来虽好了些,但仍病体不支。今天不放心她的那些蚕宝宝,便强撑着带着夕照、秦娥去了濯龙园织室理蚕去了。

    此刻永安宫华灯初上,昏黄的灯光让人有些恍惚,妤贵人扶着侍女木蓉的胳膊,穿过中和殿后门,顺豪华廊道走进幽暗的永安宫深处,一直来到西苑殿前。

    发生在这里的贞节案仍令她心惊肉跳,进宫后之初住在永安宫和芳林池时,那一幕幕犹在咋天。当时她经常与采女、宫人清扫两侧便道边的落叶,现在却走在只有皇家才能走的廊道上,这让妤贵人有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内侍通报完毕,宫人清菱将妤贵人迎进西苑殿外殿。妤贵人抬眸迎上萱贵人,萱贵人正依偎坐榻上,身上只着青布棉衣,发髻散乱。

    “妹妹坐罢,你来的匆忙,吾不出门,又刚小睡起来,故未收拾颜面,妹妹见笑了。”萱贵人笑得恬静,伸手指指旁边的座榻,示意妤贵人坐下。

    二人寒喧毕,妤贵人静静坐下,看向萱贵人挺起的肚子,似乎已能看见孩童在内伸展腰肢的景象,面上不禁带出一丝微笑,心里洋溢一丝温馨、一丝羡慕、一丝好奇,贵人腹中毕竟怀的是陛下的龙种啊。

    萱贵人看着妤贵人,语气温柔,“妹妹晋升贵人,吾还不曾亲往庆贺,说来都怪吾这身子不争气。月份大了,便总是劳乏的很,总睡不够,妹妹莫怪咯。”

    妤贵人分明看得,萱贵人提及此处眼眉间杂着即将成为母亲的幸福,面旁闪烁着动人的羞怯。

    她接着萱贵人的话头,赶紧深深颔首,请求恕罪,“说起来惶恐,早该来看望贵人,多向姊姊讨教。只是宫内杂事太多,吾又不会管事,怕来了便要禀报连累了姊姊。”

    萱贵人定定的看她半晌,她笑得有些勉强,“妹妹越发容貌清丽,又善理事,难怪深得圣上喜爱。吾听内侍说,平洪殿大火后,贵人曾冒雪亲去平洪殿勘查,是么?”

    妤贵人一怔,回味着她的话,心中大惊,忙起身鞠躬致礼,“吾听说平洪殿起火,深感皆妾无德方才有此大祸,请贵人从严发落。”

    萱贵人酸酸一笑,“妹妹言重了,你吾服侍陛下,原无大小先后之分,何谈发落呢。贵人既管宫内诸事,繁杂劳役,太不容易,是有功何谈罪?”

    “贵人虽如此说,吾还是惶恐。”窦贵人怀疑她的大度,唯恐是计,只小心翼翼回答。

    “吾可不是说笑,这全部是真心话。”说到这里萱贵人回视身边宫娥。

    众人明了,轻声摒退殿外,萱贵人又接着道,“前番悬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妹妹受委屈了。委屈便委屈罢,证得清白亦好,恳请妹妹莫要心存芥蒂。不知平洪殿失火事,妹妹要如何处置?”

    妤贵人不想说悬书事,便带着焦急的神态道,“吾正为此事而来,吾去看了一眼平洪殿北亭阁,宫人确是冤枉的,是北风吹破窗子才延至帷幔,引起大火。”

    萱贵人道,“太后最讨厌玩忽职守者,宫人大错在身,申贵人驭下不严,均难辞其咎。妹妹如要给宫人说情,太后和皇上处怕都是要恼的。况且宫内起火,从来不是小事,妹妹一定要想清楚了,再禀报太后。”

    妤贵人道,“谢姊姊提醒,只是吾实在不忍连累无辜。北宫起火首先错在吾管治不严,太后如要追责,吾甘愿受罚!”

    萱贵人闻言,半晌无言。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妤贵人便告辞走出大殿。到院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木蓉见她面色苍白凝重,急忙上前搀扶住她。

    萱贵人的话言犹在耳,处置了宫人一了百了,如果非要禀报太后,太后追究起来,自己或受牵连。走到中和殿前乘辇车驰上廊道之时,她将想明白了一切!

    当天晚上太后归永安宫后,萱贵人便有意无意地向长乐少府夕照说起了此事,“窦贵人分明为收拢人心,这是要护着申贵人,且替犯错宫人说情,岂不要乱了宫里规矩?”

    “宫人或无意,可错摆在哪,申贵人驭下不严,太后定然也要斥责的。此事便等窦贵人报太后罢!”夕照也有同感。

    永平年间,大臣犯错,皇上都要亲自枚挞,宫人犯错,太后则必重罚。

    果然,妤贵人第二日又专程禀报了太后。当她跪在中和殿堂下说完,太后果然十分恼怒,她严厉斥责了妤贵人,严令加强管束宫人。

    但令妤贵人感到欣慰的是,太后却没有马上下令处死犯错宫人。

    其实,此时太后也在思忖着。南北两宫城建筑均为高台木质大殿,最怕失火,平洪殿起火是大事。儿子刘炟整天与她顶着干,现在儿子宠幸窦贵人,她也想教训一下刘炟,于是便下令司空府专门派出掾吏勘查平洪殿,据罪处置!

    于是,本来一桩并未引起大祸的北宫门阁失火案,差一点又要弄成什么内廷大案。一时间两宫人心惶惶,宫人内侍无不战战兢兢。

    司空第五伦只得派出专人勘查了平洪殿北门亭,勘查的结果与窦贵人分析的一模一样。第五伦亲自向太后禀报,太后恍然大悟,非但未恼,相反还嘉勉了窦贵人。并迅速下令放了楚猗,对窦贵人自然也高看了一眼。

    本来,窦贵人保了宫人,是帮了申贵人一个大忙,申贵人也专门到章德殿东苑殿向妤贵人表示了感谢。但当楚猗被放出后,胆小怕事的申贵人却死活不愿要她了,妤贵人见状,干脆又将楚猗要到章德殿,做自己的贴身侍婢。

    楚猗已经不能行走,掖庭诏狱的嬷嬷和女宫们对长相好的有罪宫女下手一向狠辣,她双手和双腿浮肿,屁股受到重笞便只能趴在榻上,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抬进章德殿西苑殿内时,哭得稀里哗啦、芳容惨淡,楚楚可怜,挣扎着便拜谢贵人。

    妤贵人看着比她还大一两岁的楚猗,却一点不领情,“汝少装可怜,毛手毛脚的,失火烧了北门亭,本应是死罪。今太后既饶汝不死,然还是要罚的。便在北苑养伤罢,伤好后吾再琢磨如何罚,而且要重罚!”

    此事不仅楚猗感激涕零,整个掖庭、永巷的宫人、太监们无不归心。太后也因此高看了窦贵人一眼,朝中各衙门也都对窦贵人刮目相看。只有夕照心里十分不悦,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是给自己帮了个倒忙。

    长秋宫一直虚位以待,经过北门亭失火案后,此时妤贵人与萱贵人并列,成为朝中瞩目的两个人选。宗正、少府等衙门一齐上疏,奏立萱贵人入主长秋宫。这是皇帝家事,太傅、三公却对立长秋宫一事缄口不言,立后大事一时成了朝野焦点。

    对有司的奏章刘炟一直不为所动,其实他心意已决。阴历二月下旬,令众臣大感意外的是,刘炟前往永安宫禀报马后,却是欲立刚刚进宫的妤贵人为皇后。

    太后知道宗正、少府等衙门都奏立萱贵人入主长秋宫,太傅、三公、九卿无人反对,她本以为此事已经不需多费周折。可谁料想儿子自己提出要立窦贵人为皇后,令她大惊之余,不免再一次倍感寒心!

    但太后想起先皇宾天之时仍念念不忘北击匈奴,“灭北匈奴者,必窦氏后人也!”知子莫若母,刘炟生性软弱,并非开疆拓土中兴之主,只能做一个安身立命的守成之君。因此,立窦氏为后既可令聪敏的窦贵人襄助儿子,又可以保住窦氏外戚地位,完成先帝北击匈奴的宿愿!

    可窦氏成为贵戚,在她百年后,可以预料的是马氏势必沦落。想到先父当年遭谗蒙冤,马氏曾经的仓皇岁月,不禁令她不寒而栗。夕照、秦娥二人,也力劝太后立萱贵人为后,太后一时犹豫不决,难以决断!

    窦贵人闻知皇帝欲立自己为后,曾当着梁贵人、申贵人的面,多次请辞,并恳请立宋贵人为后。这本来是二人演的戏,但她说多了,刘炟便烦了。

    太后迟迟不做决断,刘炟感到压力山大。那天晚上二更天,他离开宣明殿御书房,回到章德殿感觉一点睡意没有,便未进寝宫却带着郑众走进后院,直接驾临东阁殿。

    这段时间,窦贵人恳求刘炟晚上都是让梁贵人侍寝。楚猗身体康复后,便成了她的近侍。楚猗与窦贵人同岁,天渐渐冷了,这两天楚猗都会先用自己的身子给窦贵人暖衾。

    这天晚上,窦贵人坐在堂中案后,左手拿着一个手炉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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