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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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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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马防陇右大捷受诏回京师后,因军功位在三公之下,九卿之前,一时间追随者者如潮。马防、马光兄弟二人,逾越规制在雒阳西城上西门内大建豪宅大院,穷奢极欲,与北宫殿宇隔墙相望,盛极一时。马氏兄弟更易奢侈散财,对门客族人动辄赏十万钱以上,富可敌国,朝中众臣趋之若鹜。

    此时天下各郡国二千石重臣均以交结马氏兄弟为荣,车马云集,华盖如云,一时成为雒阳西城一景,令马太后深恶痛绝。

    第五伦的奏章之意,以刘炟之智细想一下如何会看不出来?

    天下交替大旱,按下葫芦浮起瓢,去年秋天关西的三辅大旱,幸好京兆尹郑众率右左冯翊、右扶风应对有方,赈灾有力,总算挵过去了。西南诸夷反,高原羌人反,西域汉军大败,一时间大有天下大乱之势……

    内外交困,刘炟本已焦心如焚。马防、马光又太不争气了,这才几天便让第五伦抓住了把柄。难怪太后反对封赏马氏外戚,现在的刘炟对几位舅舅真是失望至极!

    刘炟静坐良久,他令郑众将第五伦的奏章束之高阁,但内心对这个仁者愈加看重,他决心重用第五伦,将仁政进行到底!

    先帝是一代明君,但严刑峻法,弄得怨声载道。太后秉持先帝旧政,通过管束马氏继续严压世族,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之,广施仁政,象祖父光武大帝一样,以柔治天下。早在今年阴历正月十七日,他在明堂祭祀先祖后,又上灵台观察天象,当天便宣布大赦天下。

    现在,封赏马氏外戚,重赏诸王、公主、贵戚,便是重树仁政、纠正父皇苛政印象的突破口。第五伦所奏施仁政,为官要宽仁待民,刘炟大为赞赏,可他矛头冲着马氏,又实在不是时候。“迂儒空谈,十分可恨!”刘炟心中忿忿地想道。

    他又从郑众儿摆在御案头的一堆奏章上拿起治河谒者邓训的奏章,“陛下,自永平十二年先帝定下治沱(注:即今滹沱河)、石(注:即石臼河)二河策,数年以降,朝廷年费数亿,然岁岁无成,去年秋讯太原郡亡数千人,损失难以计数。臣经勘查计算以为,欲从都虑至羊肠仓通漕,实难做到。宜当当废止通漕之策,改由牛驴车载,年可省亿钱支出,年可恤民力过万人。”

    王景治河水(注:即黄河)功成后,先帝便决心治理沱河、石臼河,想从都虑至羊肠仓通漕运。可开山挖河工程巨大,数年过去,民年死数千人,通漕却仍遥遥无期。去年五月,刘炟经与太傅、三公会商后,决定派中郎将郑训为谒者,前往太原主持这一工程。近一年来,邓训经过考察测量,确定此工程难以完成,便据实禀报,建议停止这一劳命伤财的庞大工程。

    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朝政稳定的大事,毕竟是先帝定下的国策,先帝尸骨未寒儿子便改弦更张,他首先要经过太后这一关,其次是太傅、三公,这让他有强烈的畏难的情绪。新君即位之初,他还不能随心所欲施展自己的抱负,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甘。

    去年为罢屯兵、迎回戊已校尉和闭关,已经和太后、太傅、三公发生了激烈争论,当时朝堂上战火销烟浓烈,令刘炟每想起来便感到心悸。

    他还要再想想,与往常一样,他令郑众拿着这两卷简册,起身习惯性地走向寝宫。他与他的父皇汉明帝刘庄不一样的是,刘庄一生严禁后宫干政,而刘炟只要遇到大事、难事,他带着心事返回寝宫,温柔似水的萱贵人总是能在温言婉语间,不显山不露水地给他排解心事,这也是他宠爱、时时刻刻黏着萱贵人的重要原因。

    现在,他已经向寝宫内走了几步,寝宫门前躬身低首立着的两个小太监已经向皇帝施礼,刘炟却停下了脚步,并轻声道,“叫连珠!”

    连珠便在寝宫门内候着呢,闻言伸出可爱的小脑袋往外瞅了一眼,又拿着皇帝的银狐直裾大氅走出门轻轻披到刘炟肩上,并一一细心地扎好前钮扣,嘴里还提醒道,“皇上,已经亥时一刻……”

    她的言下之意是时间已经太晚了,可此时太监已经打开通向后院的雕花朱红木门,心事重重的刘炟未理会她的唠叨,而是顶着寒风、顺着檐下廊道径直向后殿走去。连珠只得裹紧自己身上的狐领短袍,小跑着紧紧跟上。

    两个小太监挑着红色牛角楦灯笼走在前面引路,近侍郑众怀抱着两个重臣的奏章,跟着连珠腚后,一起陪着走进后院。

    “真冷哪!”刚走出章德殿进入后院,被寒风一吹,连珠便打了个哆嗦,将小脑袋深深缩进银狐毛领内。她只有十五岁,伴君如伴虎,书衡被处死后,她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再不敢乱说一句话。

    章德殿前殿是刘炟的寝宫、正堂、御书房、画苑、书圃、琴房,后院东阁和西阁两座后殿则由贵人居住。先帝当年刚继位时,专宠马贵人,便令马贵人居章德殿西阁后殿,后来马贵人被册封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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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算旧政

    萱贵人住进永安宫中养胎待产后,西阁后殿便由小梁贵人梁璧姊妹二人居住,而东阁后殿则由大窦贵人窦妤、窦姻姊妹居住。

    章德殿后院很大,东阁、西阁两座后殿东西相对,体量比章德大殿稍小,院中有御龙池,池畔有梧桐十余株,树下有花圃,春夏秋三季繁花似锦,鸟语花香。现在花儿都进了暖房,池周边树木落叶,花儿凋零,假山孤零零地矗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章德殿后殿同时还有琴苑、画苑、书苑,大院北门边还有北苑门亭,院北门外便是碧波荡漾的天渊池,风景俱佳。与父王汉明帝刘庄一样,刘炟也是大儒,他也懂音律、喜绘画,尤其酷爱书法,因此现在的章德殿飘逸着儒雅气氛,与其名相得益彰。

    御龙池与天渊池相连,天渊池挺大,细长型,一直通到北宫皇城墙外。北宫内天渊池的东侧还有一处殿宇群,那便是皇后所居的北宫永安宫,俗称北宫内的“长秋宫”,与皇帝所居的章德殿隔天渊池相望,既有富丽堂皇的空中廊道相通,天渊池边又有花团绵簇、翠竹环绕的御道相连。

    当天晚上,刘炟进入章德殿后院的西阁殿内时,璧贵人正在堂下秉烛读书。烛下美人,诗情画意。刘炟心绪被扯动,他摆摆手,不让门前太监和厅堂内的夏莲、项燕子两个侍女出声,蹑着脚走到案后一把将璧贵人抱在怀中。

    刘炟带进来一股强劲的寒风,夏莲、项燕子被冻得哆嗦了一下,可璧贵人却心无旁骛,只到被人家掳到怀中才吓了一跳,看清是皇上,便羞红着脸娇声道,“奴奴叩见皇上!”

    夏莲、项燕子这才带着众婢赶紧跪迎,“奴婢叩见皇上!”

    璧贵人满腹经书,气质超群,可谓一肚子锦绣文章,在她的身边刘炟觉得自己身心清爽,如沐春风。看着怀中千娇百媚的玉人,刘炟情难自抑,便抱起璧贵人进入西阁寝室,小心翼翼地放到大榻上,便一口吻上一对香唇。

    侍婢早已暖好衾被,锦帐高悬,香炉内幽香缕缕,火盆内炭火湛蓝,温暖如春。二人宽衣解带,共沐爱河,恩爱和好。

    事毕,刘炟拥着璧贵人坐在绣榻上再一次对着两份奏章想开心事,当刘炟想听听她的意见时,璧贵人款款道,“皇上,太后有旨,后宫不得干政。然皇上既然问了,妾便不能不说。妾以为邓大人此议是正道,沱、石二河既不能治,何苦要逆势而为?”

    刘炟怀抱着可人的玉人儿,“毕竟是先帝旧政哪,朕颇感为难……”

    璧贵人知道刘炟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她亲吻着刘炟的嘴唇,当刘炟想俘获香舌时,她却攸地逃脱了,然后调皮地粲然一笑道,“皇上,先帝乃千古明君,如知不可为亦会停止修河,皇上不必为难。至于司空之言,不过见仁见智罢了。”

    她并没有说下去,但刘炟已经听懂了。梁璧的祖父梁统当年是光武一朝少有的律法大家,从河西来到雒阳后,曾力主以前汉《二年律》为国之律条,因而深受光武大帝信任。作为梁统之孙,梁璧当然对司空第五伦的言论不屑一顾。

    亥时二刻,连珠又站在门外催道,“禀报皇上、贵人,已经亥时尽矣!”

    刘炟微蹙眉头,无奈地对梁璧一笑。这是汉宫规矩,是当年光武大帝时代定下的,亥时末(注:也就是夜里十一点)皇帝必须安眠。他起身又俯首亲吻了璧贵人可爱的小嘴,这才走出西阁,牵着连珠的小手返回前殿自己的寝宫。

    窦氏、梁氏两对姊妹花儿同时住进章德殿,但此时刘炟专宠妤贵人、璧贵人,心里哪能还装得下别人?可他性格温仁,窦洇、梁婉毕竟也住在章德殿院中的二阁中,于是刘炟偶尔也会临幸她们。只是这天晚上他本应留宿璧贵人处,可他心事太重了,临幸了璧贵人却又自己一个人独眠寝宫!

    第二天在宣明殿内,尚书令郑弘几次提起第五伦和邓训的奏章,刘炟都故意搪塞过去。到了晚上戌时整,心机如山的司空第五伦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梗着脖子辩道,“陛下,老臣以为……”

    “吾知司空大人想说什么——”未等第五伦说完,刘炟便揉揉太阳穴,一句话堵了回去,“请太傅、三公归府歇息,朕再思虑一番,此事明日再定!”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现在的刘炟已经渐渐掌握了朝政的主动权,也慢慢有了对付这几个朽木一般的老学究的办法。

    回到章德殿,连珠和妤贵人已经排好晚膳,刘炟却只令妤贵人陪膳。二人进膳毕,连珠烤茶,妤贵人便陪着刘炟至御书房内阅奏章。见刘炟对着案上摊着的第五伦的奏章蹙眉沉思,窦妤便看了一遍,主动进言道,“妾以为司空所言,对也不对!”

    刘炟将她抱于怀中坐于膝上,“卿试一言,何谓对,何又谓不对?”

    窦妤听凭刘炟在自己身上探索,她指着册书道,“酷秦亡国,苛莽自灭,前车之鉴,妾以为不可不察也。先帝以律治国,严刑峻法,多兴大狱,使政令清明,百官仓皇。先帝宾天后,太后又继行旧政,贵戚、诸侯仓皇,无敢逾规者。此时皇上以宽仁为怀,则必能天下归心,此所谓对也……”

    “说得好……”刘炟对她的话深以为然。就在此时,连珠烤好茶用漆盘端着两个于阗脂玉雕花耳杯进来,见妤贵人坐在皇帝怀里,二人显然不是抱着这么简单,不禁又想退出,小脸早绯红一遍。窦妤也羞涩欲挣脱,可刘炟紧紧箍着她的细腰,向连珠招招手。

    连珠只好将茶奉上,赶紧逃了出去,刘炟道,“汝接着说……”

    窦妤只好低首道,“司空反对封赏马氏外戚,妾以为气度小了些。”

    “何谓气度小?”刘炟问,“吾二位舅舅虽有大功,可确实为人嚣张,骄奢过甚,令朝中众臣、列侯、世家不满。太后气愤,吾也觉得不妥!”

    窦妤道,“皇上,岂不闻《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城门校尉陇右大捷,一战而镇服羌人,其功绩朝中无人可及,理当封爵享富贵。”说着,她叹息一声道,“先皇当年虽说过‘灭匈奴者,窦氏也’,窦氏、班氏世谊深重,可大鸿胪年迈,吾诸兄尚年幼,孟坚叔一介文人,不过六百石校书郎。只有仲升叔以千石之身,孤撑西域半壁。皇上新继大统,眼前惟舅氏贵戚最可信赖啊!”

    窦妤发自肺腑的一通解说,令刘炟豁然开朗。以第五伦、马严为首的一班重臣曾在夏季时掀起一场针对窦氏的围剿,分明是欲置窦氏于死地啊,可窦妤的眼界、气度和见识,令刘炟欣喜不已,也钦佩至极。

    他热血上涌,抱起怀中的玉人便回到寝宫,待到天地阴阳融为一体之时,刘炟吻着心爱的女人叹道,“封赏马氏,虽令太后不再干政,可也令窦氏受了委屈,朕实属无奈……”

    窦妤紧紧搂着刘炟瘦弱、滑腻的躯体,娇喘吁吁地道,“为完成先帝铲灭匈奴宏愿,为陛下建立千秋功业,窦氏眼下便受点委屈也值得!”

    刘炟也紧紧地搂住她的香肩,吻着她的脖颈、耳垂,“对,是眼下,他日朕定加倍补偿窦氏……”

    天明后朝食后,刘炟神清气爽地来到宣明殿,让郑众找出第五伦的奏章,提起朱笔,批了一个大大的“可”字。于是,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二吏,则被下了雒阳诏狱。刘豫、驷协可是陈留太守马严的左膀右臂,他这是旁敲侧击,令马严收敛行为,不要妄生事端!

    接着,他又在中郎将、谒者邓训的奏章上批了“可”字,见太傅、三公与尚书台众官并无异议,为确保稳妥,他又极为慎重地对司空第五伦道,“着司空府速派使者,前往沱、石二河查验,限三月底前完成,如确难以完成,速据实禀报!”

    “老臣遵令!”

    至此,刘炟开始在全国各郡国放手推行宽厚仁政,其父王实施的严刑峻法、打压世族外戚、严治诸王谋反案等一系列举措全部纠正。一时间宽仁之风吹遍全国,受诸王案牵连被下狱的千余人,得已一一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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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救婢立威

    刘炟宠幸璧贵人,愈来愈离不开她。但与璧贵人比较,妤贵人更加落落大方,气度雍荣,八面玲珑,一时成为后宫典范。萱贵人在永安宫产子,现在后宫事都靠妤贵人做主,所幸的是妤贵人极有见识,不仅掖廷令、永巷令归心,大事都来到章德殿东阁殿向妤贵人请示。

    后宫一时间井井有条,诸事顺畅,省了太后不少心。但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窦氏、梁氏女受宠,自然就会有人让后宫不太平。

    太后居住在北宫外的永安宫内,因此每逢宫内有大事,妤贵人必亲来永安宫禀报,对太后恭顺孝敬,自不待说,对萱贵人也是谦逊有礼,以姊姊相待。

    阴历十月二十七日,雒阳夜刮大风,还飘起一场小雪,这天晚间北宫平洪殿院内的北门起了一场小火。掖庭令房儒当夜便查清了,原来是秉灯宫娥楚猗吹灯时恰巧风吹起帷幔被点着了,火虽然被掖廷太监、北宫侍卫及时扑灭,但平洪殿的北门外阙楼下的门亭险些被烧毁。

    刘炟继位后,平洪殿正殿一直是申贵人居住,陈美人、李美人带着她们的儿子刘伉、刘全分别住在两个偏殿。汉宫都是木构建筑,因此对火种管束甚严,所谓过火无小事,一般都是按律处死。只是宫人楚猗实在冤枉得很,失火后被掖廷拿住,命运堪虞。

    申贵人与世无争,性格本来就弱,楚猗只是她的秉灯侍婢,当天夜火起时她被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了,生怕事牵扯到她身上,因此根本不敢替侍婢说话。而陈美人、李美人本就地位低贱,自然更不敢多嘴,只能紧紧地搂住她们的宝贝儿子,三人眼睁睁地听凭楚猗被掖庭带走,下了掖庭诏狱。不待禀报太后,或就会被狱中那些变态的太监、嬷嬷们活活折磨死。

    北宫是帝后、嫔妃和诸皇子所居,也是皇帝署理国事的地方,起火更不是小事。平洪殿内又住着三个嫔妃和小皇子们,此事瞬间令整个汉宫瞩目。因长秋宫无主,申贵人、梁贵人、蕊贵人管不了事,过去管事的萱贵人又在永安宫养胎待产,按后宫制度,掖庭令房儒本应将缘由禀报太后的。

    但是太后居离宫永安宫,南北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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