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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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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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左左菩虽年过三十,却仍悲泣不已。尉迟千虽为于阗国战神,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大孩子。大战之时,他什么都忘了,便是一个令敌胆寒的大将军。此时,面对班超、淳于蓟,他象见到了自己的父兄,情绪瞬间失控,双腿一软“扑嗵”跪到地上,哽咽着禀报道:

    “禀报大使,拘弥国吏民亡一千七百人,鹫雕营一千一百卒,五百奴隶兵,大战之后,只剩下七百人……很多人被砸烂,尸首都找不着……吾该如何向其家人交待……”

    库左左菩也跪下了,正在收拾烈士遗体的鹫雕营的士卒们、吏民们,也都一齐跪下,吏民们已经痛哭失声,男人低沉的呜咽声和女人尖厉的号泣声,摄人心魄,令人心碎!

    吴英和锦娘走了过去,她们就象阿母对儿子、阿姊对阿弟一样,将尉迟千和库左左菩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中。亲吻一下他们殷红的盔缨,陪着他们流泪。官署之前,气氛压抑,男人低沉的悲鸣声嗡嗡一片。

    黎阳来到官署前,也为这眼前景象震惊。这个疏勒国少年郎,走到吴英身旁,流着泪抱拳对尉迟千、也是对鹫雕营众将说道:

    “将军,大战未息,胜负未定,不是伤心的时候啊!壮士百战死,捐身为万民!将军勿忘呼衍獗近三万铁骑正进逼西城,八万生民性命悬于水火,于阗国正面临亡国之虞啊!”

    稚气未脱的黎阳说得决绝,令班超、淳于蓟及众将震撼!

    一语点醒梦中人,尉迟千从吴英怀中抬起头,怔怔地看一眼黎阳,脸现羞色,然后向吴英鞠躬致谢,这才对班超、淳于蓟叩首道,“大使,副使,请原谅末将失控。末将愿率七百麾下,随汉使卷击西城,解于阗生民之忧!”

    鹫雕营士卒们齐声铭志,“愿随大使,卷击匈奴!”

    班超用欣赏的目光看一眼面色沉静的黎阳,然后背手望向蓝天。销烟弥漫着沙漠城池上空,虽然是傍晚,空气依然有了夏天沙漠的炎热。大战未息,天上白云惨淡。良久,他淡然地问道,“敌军伤亡?”

    灌藉禀报,“已经打扫完毕,石舂为大使击伤,粗略点视,敌伤亡二千四百余人,被俘八百余人,石舂麾下仅余不足千人溃逃西去!”

    班超面向尉迟千与库左左菩道,“鹫雕营千余人,吏民数千人,凭小城硬扛五日,以阵亡近五百卒、千七百吏民代价,助吾军差点令石舂全军覆没。鹫雕营是为于阗铁军,宁弥城吏民威武不屈,功在于阗、拘弥,功在大汉千秋万代!”

    天气炎热,应让烈士们入土为安。当天晚上,班超举祭祀仪式,由汉军各营和拘弥国草草安葬了殉国将士和吏民。吏民撕心裂肺,哀泣恸野。大战之时,只能一切从简。二千多人哪,用草席、毡毯简单收殓,多人一坑,仔细埋好。待大战之后,再一一移忠骨建坟。

    而二千多具敌尸,则由拘弥国民挖了万人坑,掩埋了事!

    大敌当前,只能化悲伤为力量。各营和拘弥国吏民们掩埋尸体之时,西域汉军已经迅速转入防御。祭祀完毕,班超便迅速升堂,由军师灌藉宣布宁弥城防御策略。即在城西再筑一“土营”,与宁弥城互相策应,互为犄角。敌来袭时必先攻营,而后攻城。只要营不失,则城便不危!

    “如敌不攻营而攻城,当奈何?”蒙榆不放心。

    “如蒙大侠率军来袭,会先攻城而后攻营么?”灌藉笑问。他话中藏匿玄机,刚开始班超、淳于蓟和众将都不解,灌藉详细解释了他的所谓“土营”策,众人才恍然大悟!

    呼衍獗不能丢失这个粮秣重地,必派重兵回师宁弥城,宁弥城虽坚固,但石舂对宁弥城的数日强攻,令班超、淳于蓟和众将对龟兹、焉耆士卒的悍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第十七章 激战东城

班超瞬间便定下决心,“便请军师画策,由寒木总督抢建‘土营’,全军固守宁弥城!令田虑率使团众将、五百吏民,修缮损毁城垛,密布床弩、擂石、膏毡。沿城墙之内街巷,打通民居院落、房屋墙壁,以备巷战!”

    众将领命,散堂后,汉军快速夜食,灌藉带着人举着火把策马在城西跑了一圈,便快速画出草图,交由蒙榆按图指挥各营和拘弥国民连夜掘土开工,三班轮换。灌藉倒出手来,便又连夜带着工匠改制龟兹、焉耆人的砲车、强弩!

    ……

    阴历四月二十八日,呼衍獗大军兵临东城,便信心满满地令士卒用响箭将写给于阗王尉迟广德的战书射上中城高耸的城头!

    尉迟广德咋天才刚刚进入东城,他进入官署第一件事,便是按照汉大使班超令,羁押了弃国而逃的拘弥王普臣都与左将沙浮,待战后由汉使班超亲自处置。又令拘弥国右将秃壅为拘弥国尉,暂领拘弥国三千国兵,参与防守中城。

    拘弥国曾是于阗属国,班超下于阗后拘弥国才复国。现在普臣都弃国而逃,严重打击了南道各国的民心士气,令广德十分愤慨。普臣都被羁押后,自知罪大必死,冥思苦想一晚,今日朝食前提出,欲将一座金佛、四个美妾敬献广德,换其网开一面。此举深深地激怒了广德,当即下令绞死了四个美妾,没收了金佛。

    就在此时,尉迟仁与休莫广鵛一同来见大王,并呈上了呼衍獗的信。

    只见呼衍獗用驴唇文写道,“旬月围城兮,必屠王城。将铸大鼎兮,烹王作羹。戏南秋春兮,讴歌昆仑!”

    “南”指南耶,是广德的王妃。“秋”和“春”指公主秋娴和春嬉,是广德夫妇的掌上明珠,于阗国的女神、偶像。呼衍獗如此恶毒、下流,令广德怒发冲冠,睚眦欲裂。

    但他瞬间便控制住自己,面不改色,仰天哈哈长笑,“哼,不过小娃儿伎俩,想激怒本王,梦其美哉……哈哈哈……”他深谙领军之道,笑毕下令尉迟仁,“速将此信传阅全军并举国各州、各城!”

    亡国就在眼前。战书被迅速传阅下去,果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呼衍獗不仅狂言一个月破城,还要屠西城,烹杀国王,奸戏王妃和可爱的秋娴、春嬉公主,于阗国兵的血都被点燃了!

    广德收战书后毫无动静,呼衍獗便下令前军攻城。前军主将、焉耆国左将北鞬支率部在东城的中城西城墙列阵,抛车狂轰城垣两个时辰后,北鞬支便挥军登城!

    东城是一座巨大的三重城,城高墙厚,城垣重重叠叠,城头旌旗森列。连续五天,联军前军强攻数日,在城下阵亡两千余人,先后五次突破外城墙登上城头,夺取外城。

    但于阗兵民迅速撤进中城垣内,进入外城的联军受到中城头密集的弩矢和砲车攻击,一时难以立足,不得不一次次退出城外,来不及撤出城外的士卒都被于阗人拚光!

    惨烈的外城攻防战、拉锯战,双方死伤惨重,不可一世的龟兹、焉耆联军如撞铁臂,望城兴叹。五天攻城期间,于阗人也阵亡三千余人,血染东城!

    东城是汉朝玉门关、阳关守将林曾督建,它完全参照疏勒国赤河城和赤河城外大营的规制修建,城垣全部由粘土坯夹荆柳垒起。这种兵城的精妙之处在于,三座城垣的高度由内到外分别为七丈、六丈和五丈,即内城高于中城一丈,中城高于外城一丈。

    城头仅有外侧城垛与女墙,内侧则无。即这种城郭的设置充分考虑由内向外攻击,从外城城头向内城攻击时,城头无遮无挡,人根本就无法立足!

    在火力设置上,三城之间各相距略少于一箭之地。即外城完全受制于中城,中城完全受制于内城。作战时,外城完全置于中城弓箭、砲车射程之内,中城完全处于内城射程之内!

    这种精妙的防御设施,是班超进入疏勒国后,在绝对弱势的情况下琢磨出来的。几年来,一座赤河城大营,不过三圈围墙和三条环墙壕沟,却令北道诸国雄兵数万却屡屡丧师而不得逾越!

    五天绞肉一般的攻城,令联军想到了赤河城大营。攻城不顺,呼衍獗下令全军在离城十余里的小绿洲上扎营,抛车营日夜轰击城头,争取摧毁于阗人斗志,再激怒尉迟广德主动出战!

    这块小绿洲沙碛遍地,是源自昆仑山的一条季节性小河形成的河畔绿洲。绿洲上有一座废弃的城堡,是过去栗弋贾胡商队所建,城中原来只有十余户小牧主。城堡不大,只能存千余中军,小河穿城堡而过,但水源充沛。

    孤军远出,粮道越来越长。过去与班超交战,吃尽了粮道的亏。因此,这一次呼衍獗另辟蹊径,稳扎稳打,粮道上做足了文章。他先在黑沙城绿洲建黑沙仓,并派万骑长石舂为粮草官,在黑沙仓留一千骑、在宁弥城留二千骑驻守,再由石舂亲率五千骑巡回护卫粮道。

    虽然战前筹划可谓充分,但战争开始十余日后,攻城受阻,阴历五月二日夜,他忽然接到宁弥城溃散士卒禀报,汉军一支千余人小部队偷袭并夺取了宁弥城!

    呼衍獗与众将大惊失色,但他很快便判断这不可能是班超所为。班超远在疏勒国,相距千五百里,他就是在天上飞,十日内也飞不到宁弥城。再说,石舂并未报警,黑沙仓未受威胁,因此他判断这极有可能是鄯善国驻精绝城部队所为!

    于是,他于第二天便派出后军三千骑,勒令三日内赶到宁弥城,击破鄯善国兵,重新夺取宁弥城。并收拢溃兵,就地严密防守宁弥城,确保粮秣大营安危!

    为了摧毁于阗人斗志,阴历五月三日,呼衍獗又下令前军、中军组织了一次惨酷的攻城。这一次攻击目标是北城,北城规模较中城小多了,抛车营几乎将北城东城墙上的城垛、女墙轰平,士卒登城的同时,重型冲城椎开始撞击东城门。

    午时许,在嗡嗡嘈杂的喊杀声和惊天动地如雷鸣般的撞击声中,北城东城门被撞开,前军一拥而入,夺取了外城。可此时于阗守军和吏民已经退入中城,进入城内的前军暴露在如雨的矢石和火球爆炸后的销烟之下,中城内的于阗人万弩齐发,砲车不停发射一团团火球,在前军队列中炸裂!

    士卒无处藏身,只得下马躲藏在房屋之后。但是,随着于阗砲车发射越来越多的火罐炸裂,房屋被一一引燃,二辆冲城椎被烧毁,士卒死伤惨重。前军立足不稳,一个多时辰便伤亡千余人,到午后申时将半,不得不撤出城外!

    于阗人随即又夺回北城外城,并迅速修好城门,一切如旧!

    阴历五月六日晚,当石舂与援军同时败逃回营,呼衍獗这才感觉大势不妙。班超还是“飞”来了,除了班超这猛人还有谁能再一次精准击中了他的要害?!黑沙仓、宁弥城先后丢失,现在他的生命线已经被班超给生生切断了!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便下令万骑长木都点起整整一万骑,带着十余架抛车回师宁弥城。木都浩浩荡荡东进,阴历五月九日晌午之前包围宁弥城!

    围着宁弥城池与诧异的大营疾驰了一圈,木都感到纳闷。老天,平地挖出这一圈壕沟,再堆起这一圈土堆,这该得是多大的工程?!这三天多时间,难道班超手下这几千人、拘弥国这万余贱民就没干别的,全部用来挖土了?!

    班超在宁弥城西弄出这么一座怪异的“土营”,就指望这大土堆阻挡联军万余铁骑进攻?毕竟是呼衍王的幕师,北匈奴智勇双全的大将,木都靠近侦测一番,才知道攻下这座土营也非易事!

    “土营”外是一道既宽又深的壕沟,壕沟内是外层寨栅,寨栅后便是一圈土堆。土堆顶端又是一圈寨栅,寨栅下则用土筑起一道挡箭矮墙,矮墙上掏了大量城垛一样的箭孔。土堆其实并不太高,但由于土堆外挖了深壕,战马无法跨越。士卒如跳入深壕向土堆仰攻,这土堆便显得很高,威力便显现了。

    这土堆大营与宁弥城东城门间,有壕沟相通,互相策应!
………………………………

第十八章 谋刺班超

一如灌藉战前所料,木都果然决定先攻“土营”!

    进攻开始后,用抛车几乎轰烂大营壕沟内侧的外层寨栅,各营士卒在骑弩兵密集箭雨掩护下,抬着简易云梯开始冲锋,谁知却在壕沟外人仰马翻。原来,这里密布陷马坑,坑内插着尖利的木桩,令人马死伤惨重。顶着营中砲车发射出的大火球、碎石块,连续几次强攻,联军终于在壕沟上铺好几座便桥,数百人嗷嗷叫着冲过壕沟,向土堆顶上凶猛冲击!

    激战迅速展开,联军虽然突破数处,但仍被西域汉军压了下去。桥被焚毁,后续士卒难以为继,退回土堆下的数百士卒只好跳下壕沟躲避矢雨!

    此时在不远的城头上,班超、淳于蓟、国王貀端子和众将也都在观战,最受刺激的是尉迟千和库左左菩,看汉使团这城守的,凭空弄出这么一圈“土营”,龟兹人、焉耆人把劲一个劲往土堆上使,宁弥城丝毫未受攻击!这哪里是守城,分明是斗智,大使与呼衍獗、军师与木都,高下立判!

    激战进入白热化,第三天初夜,土堆先后有十几处被突破,在驻守大营的蒙榆率汉军一个反击将敌逼回壕沟外后,灌藉判断“土营”已不能守,便在西城头挂起三只灯笼并鸣金。蒙榆闻令,则迅速率汉军从“土营”与宁弥城之间的壕沟甬道快速撤回城内。

    又一轮攻击开始,联军滚滚越过大土堆,迅速占领大营!

    大营被一圈高高的土堆围着,汉军已经撤走,营内毡帐林立,帐中有水、有食物,龟兹、焉耆士卒疲惫入营。没等他们歇息一下喘一口气,忽然黑暗的天宇响起令人必悸的呼啸声,无数大火球翻滚着从城内飞来,大营内顿时轰鸣声四起,刹时人仰马翻,销烟弥漫。毡帐一一点燃,营遍布膏毡,大火瞬间熊熊而起。

    联军挤在一起乱哄哄地退出土营,但仍有二三百人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被焚杀,士卒被焚杀、砸杀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无数人被城内砲车发射的石块、火罐砸死烧死或致伤!

    联军刚主动退出壕沟外,西域汉军又出宁弥城,快速占领“土营”,一切又重新开始。

    三天三夜猛攻,阵亡数百龟兹、焉耆百战老卒,负伤近千人,可攻击的不过是汉军一座疑营。木都令全军休整二日后,绕过城西“土营”,开始攻击宁弥城的南城墙。但现在宁弥城内集中了西域汉军近五千人马,加上拘弥国王貀端子数千吏民,联军强攻两天,在城下再次撂下近千尸首,宁弥城岿然不动!

    木都不得不鸣金收兵,在离城西十余里商道边的荒碛滩上下寨!

    战事不顺,兵锋受挫,联军士气低落。第六天晚上天起大风,沙尘弥漫,飞沙走石,呼啸而来的沙子扑打到大帐上发出“扑扑”声响。木都整整一个晚上对着膏油灯下的沙盘穷思,却想不出破敌之策。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向呼衍都尉请兵,再全军休整后不惜一切陷城!

    夜里三更,他揉着晕乎乎、嗡嗡响的脑袋倒在行军榻上,昏睡前脑中只存一个念头,不杀班超,北匈奴必被其逐出西域……帐外喧嚣声、喊杀忽然四起。他从榻上蹦起提着弯刀冲出营帐,只见无数火箭正顺风飞向大营,几个毡帐很快被点着。等两营人马顶着狂风包抄过去,偷袭的西域汉军却已隐进了漫天飞旋的沙尘之中。

    风大沙狂,火热蔓延,此时前军大营中已经有十几顶毡帐着火,被烧伤或被火挡在帐内的士卒惨叫声慑人心魄,令人心悸。木都没有鸣金收回两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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