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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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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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袭取伊吾庐的计划,先应付班超的挑衅。

    战报隔几日又接着来了,班超打援击杀了姑墨国大都尉披枋,焚毁了姑墨仓!

    这消息令呼衍王震惊、心里阵阵生寒,姑墨仓被焚毁,百万石麦子、稻米化为灰烬,更让他心疼不已。他怒不可遏,派出信使再一次严令呼衍獗,“速将龟兹、焉耆国兵取疏勒国!”他只给呼衍獗半年期限,“如半年后仍不下疏勒,提头来见!”

    呼衍獗接到呼衍王令时,正带着三万龟兹、焉耆国精骑在赤河城下进退两难。攻城五日,毫无进展。粮秣将尽,最终无奈撤军!

    派出信使给呼衍獗送去命令,呼衍王担心左鹿蠡王抢去伊吾,便率军迅速从车师前国东进,快速进入伊吾绿洲。他扎营在绿洲三道河的河边,离伊吾庐城仍有一百余里,却迟迟不动。他既要保住伊吾庐不落入别人手中,又不想急着攻城。汉朝已经闭关,现在蒲类国孤军撑不了多久,时间在他一边,他要等蒲类人自溃,再一举彻底击灭之!

    就在此时,忽然斥侯禀报蒲类国已经举国南下,留下了一座伊吾庐空城。呼衍王大喜,迅速进军接管了伊吾庐城,并将王庭设在伊吾庐。

    至此,在西域汉军大溃败的这两年里,由于汉章帝刘炟主动放弃伊吾屯兵,关闭玉门、阳关,致使窦固大军两征白山的辉煌战果毁于一旦,汉军在北线最重要的屯兵基地伊吾绿洲再陷匈奴人手中!

    ……

    汉朝全面退守,现在位于河西最西陲的敦煌郡十分尴尬。

    楼兰城官吏在霸凌流落到楼兰绿洲的蒲类人,敦煌太守赵统想管却又感无能为力。接到班超的信使送来的信函后,他既感到震惊又更加为难。老实持重的老将军,断然没有班超敢于抗诏的精神,他不敢违背帝令,但又对楼兰城蒲类国民安危不放心,能做的便是悄然派出斥侯探听。

    形势在快速恶化,当斥侯禀报麦香斩杀楼兰镇守使并自领州长后,赵统大惊失色。如果楼兰城因内讧而自溃,南呼衍部必越白龙堆南下占领楼兰城,那么他的敦煌城将瞬间从西域的坚强后盾变为交战前线,整个河西都将处于南呼衍部的威胁之下!
………………………………

第三章 太后严诏

细想一下,又觉得有点蹊跷、诧异。

    在西域这个乱世,有兵便是草头王。楼兰城过去曾是楼兰国王治,楼兰绿洲地处商道要冲和枢纽,守将封疆一方,有州兵千五百人,比无数小国寡君还要尊荣。汉朝已经闭关、罢屯,现在要杀一州镇守使,只有汉大使班超、鄯善国王佗广伽有这权力。

    蒲类人真野蛮,麦香这个塞女简直疯了,竟然能把堂堂的镇守使斩杀了,没有班超驿令她怎么可能有这胆子?都传说麦香是班老二在伊吾庐的“妹妹”,生逢乱世,也只有他班超的娘们才敢如此放肆!

    徐干的到来,又带来了新的消息。据别部敌后斥侯传回的消息,蒲类国已经平安撤至楼兰,鄯善国已经按照班超令将楼兰城借给蒲类国暂且栖身。

    紧接着更震撼的消息传来,班超的汉使团已经袭击了温宿国,斩杀了国王偾鹊,悬首于王宫门楼之上。并打援击破了姑墨国国兵,斩杀了姑墨国大都尉披枋、左将毋溯以下近千人。

    “老天哪!”

    赵统挠挠头,捋着白须,只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班老二果然并未退守,他这是在主动进攻。显然是在吸引北匈奴南呼衍部注意力,争取为蒲类国安然撤出伊吾庐争取时间!

    赵统与徐干从案后坐床上起身走到左面封面上的大幅缣图前,西域局势一目了然。看着尉头谷中群山环抱的尉头国和温宿国,努力还原这场奇袭,更觉得太难以置信。

    温宿国处在大山之内,与疏勒国有大山相隔距离千里,且与姑墨国不过两日之程。跑人家后方去,既下温宿国又斩杀了温宿国王,再打援击破姑墨军,如此精巧的算计,这种神仙仗,也只有他班仲升敢打?

    新的消息又送来了,班超不仅打了姑墨国的援军,而且还深入姑墨国王城石城,击败姑墨国兵,焚毁了西域都尉府的粮秣重地——姑墨仓!

    斥侯禀报回的消息,令二人半晌无语。“不知太守大人对西域局势如何看?”徐干轻声问道。

    赵统仍盯着沙盘,半晌无语。徐干又指着缣图道,“大人,汉使团兵力虽少,却西边进攻,东边南撤,张弛有度,互为策应。打掉呼衍獗粮秣重地,这哪里是要撤回河西?分明是在下一盘大棋,分明是要以区区三十余人之汉使团,独自取西域、断匈奴右臂啊!”

    “风平所言有理……”赵统仰头沉思着,“山崩地裂而色不变,风吹雨打而志不渝。仲升真勇士尔,吾不如矣!”

    徐干一拳砸在图上,“唉,恨吾将别部两千虎狼,却困守敦煌太平之地。西域风云激荡,吾却仅能吸黄沙看白云,为太守种栗、放牧、挑渠、修井、看家护院,不胜汗颜哪。太守大人,干欲上疏,圣上如不准,吾便挂甲自去,投仲升麾下大干一场,便不要功名,也是飞扬人生一场!”

    “嘁,狗日的,一派胡言。汝再去仔细看沙盘再乱吠……”

    二人又走到堂中的沙盘前,赵统频频摇头,指着沙盘道,“在班仲升棋盘上,吾与汝都是棋子或博箸,呼衍獗与北道诸国王是鱼。南呼衍部与龟兹、焉耆诸国兵超十万,还有莎车国襄助,有卒近三万。别看仲升拿下温宿国,可疏勒国不过数千骑,想拿下西域是蛇吞象,非为易也。吾料定不会多久,彼必调汝与和恭入西域,何须上疏邪?”

    “真的?”徐干道,“仲升抗诏不归,皇上恼火才闭关,又如何会允请兵?”

    “糊涂,跟仲升比,汝徐老大还嫩了点!皇上虽龙颜不悦,然未收回汉使符节。吾料待国中稍有眉目,汉军定然会重入西域,与北匈奴再决雌雄!”赵统十分肯定地道,“汝与和恭要抓紧练兵,随时准备策应使团!”

    “末将遵令!”

    身为敦煌太守,虽然相隔万里,但赵统感觉自己已经洞明皇帝与班超二人心思。别看现在他们在较着劲,其实目标是一致的。但是,在是否向朝廷报捷事上,他又犹豫开了。圣上正在气头上,此时将班超下温宿捷报驰报朝廷明显不妥,甚至是在挑战皇权威望,他决定这几天先把这消息压下。

    就这么一耽搁,一直到四月中旬,也就是班超取得温宿大捷二十余天后,赵统这才派出驿吏,犹犹豫豫地将西域最新战况,驰报朝廷。

    ……

    汉章帝建初二年(公元77年)四月,雒阳汉宫夜色渐浓。

    初夏的帝都,清风许许,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章德殿前的榭台下,水声淙淙,蛙鸣阵阵。夜色已然阑珊,刘炟手执一卷《春秋》,背手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心里感觉空空如也。虽然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此时却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什么也干不了。

    父皇宾天之后,他虽继大位已经半年,可国中大臣都是前朝旧臣,每逢大事必请示太后。每日与三公、尚书台众官在宣明殿阅简至二更,可每逢大事,只要太后不应允,他便一事无成。太后倡行旧政,严治世族外戚,令朝野一新,也令百官战战兢兢,他这个皇帝时有局外人之感。

    宫人手提红色绡纱红灯笼伫立于侧,萱贵人知道刘炟心情不好,她静静地侍立在侧,用羽扇轻轻地为皇帝赶着蚊子。如花的笑靥,似水的温柔,恰如一缕清风拂面。溪流叮咚,似飘逸幽远的琴声,轻轻抚慰着年轻皇帝苦闷的胸怀。

    这几日,正是刘炟心情最黯然的时候。他本想做一桩功德无量的好事,却不料受到太后的严词斥责!

    自登基以来,国内多州连续大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刘炟已经二十岁,他是一个有抱负的君主,从不敢忘父皇北击匈奴的宏伟国策。但少习《尚书》、《春秋》,令他决心行宽仁之政,令天下休养生息,过几年再与北匈奴算账。

    可就在此时,太常、太仆、宗正和少府等众衙门,异口同声,一齐上书,言天灾连连,皆因不封外戚之故,致天怒人怨,请皇上按旧典封爵诸舅。

    刘炟看了奏章,开始还不明白众官意图。他带着一肚子疑问,在宣明殿书圃内专门召见了大鸿胪窦固,将心中的疑团说了出来。

    汉宫文采飞杨,各殿都有画苑、书圃、琴房。所谓书圃,是刘炟自己给他专门练习书法的书房起的名字。刘炟是书法大家,一手草书无人能及,被后世称为章草。凡是进入书圃,便是没人敢打扰之时。他在这里召见窦固,窦固便知定是有机密之事商议。

    没想到,刘炟说出这么个有点弱智的疑问。窦固抱拳笑道,“陛下,叔父(注:即窦融)在日,纵养窦氏一族狼性,誓为朝廷铲灭北匈奴。然窦氏子孙多不法,行为嚣张,众大臣是畏而不敢言,便欲通过封赏外戚而使陛下远窦氏!”

    “远窦氏?卿勿乱想。‘灭匈奴者,窦氏也!’父皇言犹在耳,吾如何会远窦氏?吾是皇帝,勿要听他人乱言!”刘炟赶紧安抚道。

    窦固却道,“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为朝廷铲灭匈奴,是窦氏天命,窦氏子子孙孙义不容辞。然对枉行不法者,老臣恳请陛下严治之。至于封赏外戚事,此乃陛下家事,老臣不便多言。太后虽不临朝,却决断大事,封赏外戚违背先帝意愿,太后必不应允。”

    不管是内政还是边务,刘炟都倚仗窦固。

    这个沉默寡言的老人,是名闻天下的大汉百战名将,是将北击匈奴作为毕生理想的常胜将军,是父皇临终时一再交待的唯一辅政大臣和朝廷柱石。由于窦氏在朝中树敌太多,窦固从不以辅政大臣面貌出现,更不愿上三公之大位,他只是默默地襄助太后、皇帝,不显山不露水的左右着朝政的方向!

    “说半句留半句,实是可恨。吾要如此聪明,何必求助卿——”君臣二人将大事议论一遍,等窦固走后,刘炟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生闷气。但回想一遍窦固的话,慢慢便品出了味道,“真是老狐狸啊……”

    那天,他兴冲冲地来到长乐宫,将自己欲封赏诸舅的事告诉太后,征询太后意见。他原以来太后闻之,一定会倍感欣慰。谁料与窦固判断的完全一致,风云突变,一向温仁尔雅的太后闻之,却分外惶恐,坚持不允,且态度十分坚定,令刘炟措手不及!

    太后严厉地看着儿子,话说得决绝不给刘炟一丝念头,“吾儿好意阿母心领了,然前事不远,乃后事之师也。前汉之变尽在外戚之祸,**受宠著闻者二十余人,然其保全外家者,仅文、景、武帝太后、孝宣王皇后四人而已,余者大者夷灭、小者放流。皇帝登基未久,天下未宁,且在三年居忧间,封赏外戚事幸勿再提!”

    太后的话并没有说服刘炟,在他心目中母后虽然性格刚直,但一向温仁敦厚,贤淑雅致,鲜有发怒的时候。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后为彻底断了他的念头,第二日黎明,便庄重诏告天下:

    “凡言欲封外戚者,皆欲以此媚朕以谋私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迷漫,未闻天降好雨。夫外戚贵盛,少有不倾覆者……吾为人君,难道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蹈前朝外戚败亡之灾祸哉?!”

    太后的诏书已经通过都亭驿驰传天下各郡国,朝中众臣阅之无不肃然,再无人敢妄言封赏外戚之事。可刘炟阅之,虽也顿生敬意,却大为不快!
………………………………

第四章 封爵之争

“孟孙真神人也——”刘炟反反复复将太后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窦固说这是皇家“家事”,说白了这便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太后如此严厉拒绝并已经公告天下,也就将母子这场争执大白于天下。那么“封”和“不封”的理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尽知吾这个皇帝是否仅是个摆设!

    于是,刘炟经过长考后决定,为报答太后的养育之恩,封赏外戚已经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而是必须封!

    过了几天,朝会时见到三位舅舅,马廖年事已高,而马防、马光都已染病,坐在御坐上的刘炟便顿生怜意。父皇在日,对外戚严加管束,三位舅舅既不能在朝廷任重臣又不得封爵。甚至伏波将军马援功勋卓著,年过花甲仍为国出征,却仅仅因为是太后翁,便不能居云台二十八将之位,令他惋惜!

    他想报太后养育大恩,于是他不死心,下朝后至长乐宫向母后禀报政事并问安时,他再一次恳求道,“母后,自高祖兴汉室,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天经地义。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亦有大病,如有意外,将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趁吉时赐封,不可延误啊!”

    太后闻皇帝言,心里十分难受。她对皇帝的心事看得清清楚楚,除了想报答养育之恩外,对母舅的亲情依赖是他力主封赏外戚的主要原因。登基伊始,面对以三公九卿为首的满朝文武,年轻的皇帝战战兢兢,他既畏惧这些国之重臣又实在不知道谁值得信任,谁可为依靠。此时他心中最信赖的,便是从小疼他爱他的三位舅舅。

    想到这里,她倍感欣慰,不禁喜极而泣!

    她更清楚朝中众官奏请封赏外戚的原因,自先帝发奋北征开始,窦固作为汉军主将便屡建奇功,放眼今日朝中已无人可比拟。先帝大行之时,曾抓着她与太子刘炟的手交待,“匈奴不灭,社稷不安”、“灭匈奴者窦氏也”并将太子刘炟托付给赵熹、窦固二位大臣,令二人“襄助新君,社稷……永固……”此时朝中众臣希望刘炟封赏外戚,分明是想抵消窦固的权威和影响。

    她更明白,对窦氏怀恨在心的首推自己的三位兄弟,先帝宾天后,她的三位兄弟想闯宫,是窦固令侍中、北宫卫士令杨仁将三人阻挡在宫外。马廖持重,可马防、马光却心胸狭窄,刘炟继位后,窦固便失去兵权,先帝北征大业已有半途而废的可能,马后隐约觉得这里面定然是马氏三兄弟起了作用。

    但她牢记着先帝定下的规矩,后宫绝不可干政。儿子尚小,仍在服丧期间,除了朝中大事她要掌握方向,其余她不想干预儿子的朝政。但她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决不能让马氏外戚被封侯且出将入相。以马防、马光秉性,一旦出将入相,势必小人得志,嚣张跋扈,最终只能走前汉外戚败亡之路。

    因此,她沉吟半晌想出一辙,“吾反复思虑此事,盼能对国家和马氏皆有益,并非只想博取谦让名声,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外戚之恨。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周亚夫言,‘高祖约,无军功不能封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家,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同邪?”

    刘炟愣了一下,激辩道,“阿母,诸舅生于太平时代,自不应与中兴之后相提并论。否则,岂不是难为人么?”

    太后道,“吾常观天下富贵之家,凡禄位重叠者,犹多次结果之木也,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太官之赐,衣食则蒙御府余资,这难道还不够,而非得拥有一县封土乎?”

    刘炟道,“臣自小便受阿母教导,这些道理如何不知。今吾为一国之君,诸舅却难得尊荣,是吾心里觉得不忍……”

    太后闻言,便不悦道,“汝为一国之君,非仅为吾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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