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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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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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上的文件书籍也比从前整齐,并且按照我翻阅的次数和喜好排列好,每次我回来时,也一定都有新沏好茶的送到我手边。

    我知道这些都是白玉做的,自然也很感激她的细心体贴。

    一日,我回到房间时,她正好在整理我的衣物,我于是笑着告诉她这些事我可以自己来,不必麻烦她。

    正说着时,刚好闻到一阵苏合香的味道,我因为不大喜欢它过于霸道的香气,所以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白玉看在眼里,她急忙取出香篆扔到了外头,进屋时神情已有些惶恐。

    “原来大人不喜欢苏合香的味道,那之前我也给大人的衣衫上用过,怎么不见您说呢?”她深深的蹙眉看着我道。

    我有些不习惯她对我这般在意,“我虽没那么喜欢苏合香,可也算不上讨厌它。”

    她垂了眼睛低低的重复着我的话,半晌,看了我笑道,“大人您一直是这般好脾气的么?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不喜欢?是不是对所有人所有事,您都是这个态度?”

    我闻言愣住了,想想自己平常好像确实如此。可我毕竟不是泥胎木人,总归有自己的好恶,只是我已经习惯将那些情绪悉心掩饰好,以免给自己和旁人惹来麻烦。

    她看我不说话,歪着头打量我,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大人真的没有特别厌烦的人和特别喜欢的人么?”

    我微笑看着她,觉得应该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我试着回答她的问题,“我确实没有特别厌恶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尚没有。特别喜欢的人,阿升就是吧。”

    她皱紧了眉头,撅着嘴不悦的道,“阿升是男的,不能算。”

    我一怔,原来她问的是我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女子。我不禁苦笑,她大概还没能完全接受我是宦臣这件事,我如何能去喜欢一个女子呢?

    我轻轻摇头,可就在一瞬间,我脑中清楚的映出一个人的脸,那张面容那般清晰,几乎是我每日都会思念的。

    我蓦地想起自己来到扬州之后,每日最快乐的事便是晚间独自一人在灯下写着给她的奏疏,我会凝神运笔细致工整的写每一句请圣躬安,会在奏疏发出去之后暗自期盼她能早日看到,也会在每个黄昏和清晨期望着能收到她的消息,哪怕仅仅是指令我完成某件具体的事。

    我会在闲下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象她此刻在做什么,也会担心她是否为政事操劳不悦,甚至还会偷偷的幻想她也许在某一刻也会想起我……

    这便是思念吧,而思念的根源,也许就是白玉说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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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貌似要上架了,这真让臣妾惶恐不已~本来就没什么人看吧,上了架岂不是更没人看~

    当然了我亲爱的新老读者们,如果你们对周元承这个人物的成长有兴趣滴话,还是希望你们持续关注他的。毕竟他是那么的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君子啊~最重要他还颜值高~

    下面是一些本人的废话,算是写作初衷吧,列位看官看过一笑罢。

    宦官是中国历史上不可忽视的庞大群体,历朝历代都有权倾一时的宦官,但是正史鲜有对他们做出过公允评价的,所以现代人一提起太监无外乎弄权奸诈甚至于人格扭曲变态。当然太监群体里是不乏这样的人,可是一个5000年来占据历史一席之地的群体难道仅仅只有同一张脸谱化的面孔么?

    人们记得造纸术是蔡伦发明的,但是好像不大提他是宦官;人们知道郑和下西洋是扬我国威的盛事,但是不愿意在他名字前面缀上三保太监四个字;人们歌颂张居正反贪改革,却忽略扶植帮助他共同推行新政功不可没的大太监冯保;

    有明一代,文韬武略的太监就有不少。冯保有儒者风范,一副清明上河图的题跋写的清润飘逸,平中见狂。汪直提督西厂领兵打仗时,尚不到20岁!

    但即便这些人胸中有韬略身负经天纬地之才,也很难得到正史的好评。因为历史是文人写就的,文人作为主流男权社会代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些权阉,他们的集体态度就是……即便你做的再好,我也要用一支笔写死你!

    其实他们都恨错了对方。太监是皇权的牺牲品,之所以会有太监掌权,是因为皇权和文官集团斗争的结果,皇帝不相信外臣,那么就只好让身边最亲近的人—太监去监视,再到一点点的分散外臣的权利。

    所以我想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是想对千百年来文人士子的狭隘心态进行抨击。其实一部明亡史和南明史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东林党人就是集汉人文官劣根性大成的一个党派,屁事不做,内斗最在行,凡是反对他们的全都是阉党全都要打倒!

    所以明朝完了,汉人的文化也完了,就完在这些极度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手里。

    言归正传,当然故事还是个爱情故事,只是太监谈恋爱还是很囧的。

    所以这个故事里有爱情,有兄弟情,有皇权,有宫斗,有朝堂,有文人士子,有家国大业,也有小儿女情长,最重要是有一个纯良的男人的成长!

    诚心希望列位看官,看周元承之时可以暂时忽略掉他宦官的身份,毕竟宦官嘛,还是值得同情的群体,人家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许身体上的残疾并不能算真的残疾,毕竟历史上和现实世界中,有那么多身体健康的男人,他们或歧视女性,或为利益不择手段,或为自保奴颜婢膝,或出卖他人,或他们是精神上的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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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只盼短书来解意

    “大人,外头又来了一群盐商要见您,今儿还是不见?”

    我很同情阿升,他每日都要不胜其烦的替我打发掉来访的人。我冲他鼓励的笑笑,“辛苦阿升了,今天还是不见,晌午后咱们出去拜访一个故人可好?”

    他有了兴趣,挑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沈继在米市胡同您请他吃饭的那个?”

    我点头道是,他面有难色的道,“可是门口围了那么多盐商,您一个都不见,不怕得罪人么?”

    我沉吟片刻,云淡风轻的笑着说道,“阿升不是常说我是钦差么?岂有钦差怕得罪人的。我不能面面俱到,就许我也任性一回吧。”

    他双眼发亮,有些兴奋的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我难得这般态度说话吧。

    我换了常服,阿升则扮做书童模样,两人策马过太平桥来道沈继在扬州的住所。行至大门处,我抬眼望去,门上匾额俱无,门前空旷干净,倒是简素的看不出这是新科的二甲进士宅邸。

    阿升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后生,想来就是段洵口中所说的沈继唯一的仆人。

    我虽未着官服,但毕竟是为公事来访,便递上了名帖,报了司礼监周元承之名。此时我的名号在扬州府早已是街知巷闻,那名年轻仆人上下打量了我,似有点不相信的问道,“您?就是来扬州府督盐政的钦差周大人?”

    我颌首称是,见他还侧头看着我,便含笑为他释疑,“确是在下,请转告学政,在下仅以司礼监周元承的身份拜谒他,不是钦差周元承。”

    他狐疑中带了几分惊讶,匆匆进去通禀。过了许久,他缓缓走出来,手中拿了我的名帖,双手奉于我,低声道,“我家老爷说了,他不认得您,外臣不敢贸然见内廷中官,请您回去吧。”

    我微微有些错愕,我已说明自己不以钦差身份来访,但即便是司礼监掌印的名号也不至断然为人所拒,沈继这个人还真是特立独行。

    我与阿升对视一眼,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我对那年轻仆从说道,“麻烦再为我通传一声,就说米市胡同的周承来访,乞沈先生能不吝赐见。”

    “您?”他更为疑惑,见我诚恳的望着他,只得再次进去为我通报。

    “先生,这沈继架子可是够大的,您的名头竟然还请不动他一个小学政”阿升这些日子见惯了扬州府大小官吏对我的奉承,此刻已有几分不满。

    我想借此告诉他一些道理,“阿升,宦臣在外行走,所遇无非两类人,一种是你近日常见的对我们曲意奉承卑躬屈膝者,另一种是不屑与我们结交唯恐避之不急者,如同此地的沈继,或者京城的赵循。前者是对我们有所图几乎丧尽文人风骨,虽然态度客气,可是你愿意长此和他们打交道么?”

    他撇嘴摇头道,“当然不愿意,那些人的嘴脸看多了令人倒胃口,简直比内廷中那些巴结来事儿的内侍都不如。”他咬着嘴唇顿了一下,不甘的说道,“可是,至少那些人还尊重咱们呀,赵循那个老头对咱们正眼都不瞧一眼,简直太看不起人了。”

    我摆首,有些不忍的告诉他这个事实,“赵循是将轻视写在脸上,似段洵他们则是把对我们的看不起藏于心中。既然殊途同归,你还会觉得巧言令色比嗤之以鼻更好些么?”

    “大人的意思是,没有人真正瞧得起我们?”他沮丧的问。

    我心中一闪而过了一阵酸楚,随即看着他真诚的说道,“若要旁人看得起我们,首先要我们自身立的住,绝不能做他们眼里奸佞无德肆意妄为的宦者。”

    他若有所思,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年轻仆从此时从内院走了出来,对我充满歉意地道,“对不住,老爷说他与您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不便相见。”他捧了一锭银子在手上,递至我面前,“这是我家老爷说还给您的。”

    我伸手接过,与那仆从道了谢,和阿升转身离去。我心中并无不快,这个结果是我隐约能够猜测的到的。可若说我连一点遗憾和无奈都没有,却也不够诚实。

    回到驿馆,我将访沈继而不得之事写于奏疏陈报陛下,思量良久,终于在末尾处写上了,“据臣所察,扬州府不爱钱之人唯沈继一人”这句话。

    当晚我收到陛下发还我的奏疏,她对于我建议盐商以屯田之法纳粮很满意,批示我做的好。

    我忍住心中喜悦再细看去,见她忽然换掉朱笔用墨笔写道:扬州离淮阴不远,想去亦可,朕许你到处逛逛,但江南风流地不能空手而回。

    我竭力掩饰心中的欢喜,她记得我的家乡是在淮阴,也许她还记得很多我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这样的想法让我产生难以抑制的愉快感,以至于阿升进来时,尚看到我在书案前掩卷偷笑。

    他使劲的盯着我,开心的笑道,“我从没见过您这般高兴,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喜形于色吧?”

    我羞惭的垂目,尽力平复情绪,刻意解释道,“陛下准我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你可有想去之处?”

    “那可多了,常言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当然是去姑苏杭州转转了。”

    其时扬州繁华更胜苏杭,就拿园林胜景来说,扬州城因盐商云集所造楼台之奢华几乎无处可以比拟,但苏州却是文人雅士集中之地,亦可谓占尽风流。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在江南寻些有趣的东西带回去给她,我想到那日她给我看的湘夫人图,当下决定去苏州拜访萧征仲求画,作为礼物送给她。

    我将这个决定告诉阿升,叮嘱他,“此行不宜声张,我们沿水路下到姑苏,快去快回,千万不要让地方官员知晓,以免扰民。”

    时至隆冬,我和阿升到达苏州时,刚刚落了场薄雪,河岸两旁和河上亭桥仿佛积了一层白霜般,这景象与诗画中惯常描绘的江南春日烟柳云霞迥然异趣,又不似京城冬日的风光那般肃杀寂寥,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阿升看的出神,却也没忘记问我去何处寻那萧征仲,我故意逗他道,“我也不晓得,还不快去打探来?”

    他乖觉的点头,去路边一处卖文房的店铺内打听了一会儿,回到告诉我萧征仲的宅子在阊门内文衙弄。我点着他眉心笑赞他,“进益不少,知道去哪里问询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日后可以派你独自出门了。”

    他不无得意的说道,“跟先生久了,不聪明也学的聪明了,这就叫近朱者赤!”

    我笑说他是小马屁精,之后又在市集上买了两匹马,直奔文衙弄而去。

    可惜我低估了萧征仲书画受追捧的程度,萧宅门前早已门庭若市,府中的仆从正在门前一一检验名帖,见到陌生来访者并不放行。

    见此情形,我知道若是一味隐瞒身份怕是难见萧征仲一面,可终究不欲到处张扬,一时踌躇不前,反正今日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索性去别处逛逛,再做计较。

    苏州最富盛名的山塘街便在阊门附近,我们牵着马信步沿街走着,一路行来,店铺鳞次栉比,街巷中招牌灿若云锦,山塘河在街市旁缓缓流过,河上画舫游船不断,其间偶有载着花卉的船只从这里前往虎丘附近的花市,花香沿着河水两岸静静铺散开来,沁人心脾。

    “唉,这里真好!”阿升叹道,“先生,咱们要是不用回京城一直在这儿就好了。”

    我下意识的点头,苏州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红尘中最是富贵温柔之地,比起禁城的庄严堂皇,这里的确能让我体会许久没有感受过的自由。

    “先生,咱们也申请外放吧?您要是出去监军或者到南京十二监当个头儿,那日子多自在啊。宫里真让人觉得憋屈,我觉得您在内廷中的日子过的一点都不舒坦,总得看那些文官的脸色,与其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还不如咱们也上外头来逍遥自在,您说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我也很想每日在浮桥流水畔听吴侬软语,在江南烟雨中和在野的文人诗词唱和,在浩渺太湖中泛舟纵情,在黄公望写意的富春江畔品茗沉思,我既无缘于红尘中人,又何必执着于红尘中事呢?

    我也知道在那座禁城里,无论我做什么在清流看来都只是一个弄臣曲意迎合陛下以图获宠,在循吏眼中我更是需要提防的居心叵测的小人。

    可即便如此,那座让我窒息的皇城里始终有我心里最放不下的人,有我最深的依恋,有我此生全部的信仰!我早已不知不觉的将她视为我一生都要追随的唯一的人。

    “唉,”阿升长叹了一口气,“可是先生舍不得,我知道,您舍不得,陛下!对不对?”

    听他骤然说出我心中所想,刹那间让我觉得极为惊悚,难道我对陛下的心意已经让人一眼便能看穿么?我慌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升却并没注意到我此刻苍白的面色,他继续说着,“对呀,这种感觉我懂得,您舍不得陛下是因为想要报答她对您的好,对您的恩情,就像我舍不得您是一样的,要是让我从您身边外调出来,我也不干,派我去多好的地方我心里都过意不去!真的!”

    他平缓温柔的说出这番话,一点点的熨烫着我的心,我不再觉得紧张,也深深感动于他对我的信赖。

    不管怎样,这个世上尚且有阿升肯相信我,愿意去了解我。于我,也应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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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绕水恣行游

    此时已近黄昏,落日照楼船,明月初挂半边天。

    我和阿升决定先找个客栈投宿,待明日再想法子寻访萧征仲。可行至一座酒楼前,路边却忽然围了不少人,道路一时阻塞,重重人墙里不断传出吵嚷声。

    阿升前去探望情况,不一时回来告诉我,原来是有位秀才在这间酒楼吃饭忘记带钱,要卖了他的扇子来换酒钱,众人围观议论那面扇子应该值得几文钱。

    我无意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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