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军机大臣便是前朝的宰相,无论如何,总要征询他们的意思,世铎不成,也可以征询孙毓汶,许庚身,张之万,额勒和布等人,即便此事可以乾纲独断,但形式总是要走一走的。”翁同龢耐心地劝说道。
听到翁同龢的这么说,光绪有些泄气地说道:“他们的意思都差不多,不罚不赏。。。朕已经在召对的时候训斥过他们了,现在您又问他们的意思,要是什么都由着太后和这些大臣。。。。。。。。。。。。这皇帝当的,可真没意思。”光绪小声嘟囔着。
翁同龢慢慢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皇上,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当心祸从口出啊。。。。。。”
“那师傅你怎么看,朕已经是驳了他们,金口玉言,没法挽回了,要不然朕的脸面往哪儿搁啊?”光绪急切地看着翁同龢道,这时,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这小皇帝又没了主意。
“。。。。。。皇上,不赏不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难以对,依照臣的意思,可赏一人,罚一人,如此可对天下天下臣工交代,也可应付洋人,也可以打压一下某个人,可谓一石三鸟。。。。。。”翁同龢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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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诏令
() “赏谁,又是罚谁?”光绪疑惑地问道。
“赏,自然是赏奉朝廷诏令,安抚南洋华人,苏松太道道台,聂缉椝,罚么,当然是罚那个来历不明,冒充罗山公后裔,擅开边衅,险些让我朝与英国再次开战的林瑞。”翁同龢一脸郑重地说道。
“。。。。。。。这,翁师傅,这聂缉椝上奏的折子里可是说了,此次立下首功者,就是这个林瑞,而且聂缉椝已经确认这个林瑞就是罗泽长的侄外孙,况且,朕看那些报纸上也是这么个说法,天下百姓大概都已经知道了,你让朕的诏书如何下得?”光绪一脸不解。
翁同龢心中不禁暗叹,自己这个皇帝学生,实在有些迂腐,看来是自己光顾着给他灌输圣人之道,而忘了教其“学以致用”了。看来还得自己私下多辅助几年。
“皇上,其身份是真或是假,这功劳是姓聂还是姓林,还不都是凭皇上一人说了算?至于天下悠悠之口,只需一明诏一口谕便可解决难题。”翁同龢道。
“依你的意思?”光绪疑惑地问道。
“明诏中只提聂缉椝,予以奖赏便可,可命人口谕李鸿章,命他寻个由头,遣人秘密捉拿林瑞,提京审问,这样便可一石三鸟。”翁同龢得意地说道,这是宿务自治的消息传至京城后,他经过多方消息汇聚,分析朝中动向,深思熟虑得来的方案,自认为是完美无缺。
“翁师傅,您就别卖关子了,详细说来给朕听听。”光绪有些急了。
“这一么,聂缉椝是朝廷的钦差,差事办的漂亮,自然该赏,这一点没有人会反对,也安了天下臣工的心。。。。
。。。。。。其二,李鸿章与英国人一向走的很近,这林瑞在南洋惹恼了英国人,所以李鸿章接到密令后,必然会透露给英国人,这样无形中也化解了两国间的龌龊。。。。。。
。。。。。。最后么,命李鸿章遣人捉拿,则是为了分化湘淮两家,自长毛乱起,先是湘军独大,后朝廷扶持淮军以平衡,谁知道,自左宗棠逝去,又经历中法之战,湘军几乎再无战力可言。。。。。。
。。。。。。反观李鸿章,近年来,淮军增建营头不下十多个,去年北洋水师又已成军,淮军如今可谓是水陆相济,国内无一相抗衡者。。。。。。
。。。。。。皇上不必惊慌,”见光绪听到淮军势大,脸sè有些发白,翁同龢连忙解释道“朝廷大义仍在,李鸿章此人也是忠心耿耿,自不会行那犯上作乱之事,但其年事已高,淮军后辈中是否有心怀叵测者,尚不可知。。。。。。
。。。。。。然皇上chun秋鼎盛,为将来计,自然需早早预备。。。。。。”
光绪长叹一声,道:“师傅所言,果真是老成谋国,朕到底是年轻,自叹不如啊…”
翁同龢一听,赶紧回道:“臣只是偶生此计罢了,皇上天资聪慧,亲政时间尚短,加以时ri,必能比肩秦皇汉武,建不世功勋。”
殿内再无声息,许久,又听光绪说道:“朕仔细琢磨了一下,淮军势大,应该扶持湘军以平衡才是,这林瑞也算是湘军后起之秀,听闻更兼经世练军之能,若是让李鸿章捕拿了去,岂不可惜?”
翁同龢笑了笑,说道:“那林瑞回国,自然是投奔聂缉椝与曾国荃,那上海是两江总督的地方,依着曾老九那暴脾气,会让李合肥在自己地盘上抓了自己的人?再者说,我这里自可露出一些风声,湘军虽然式微,但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仍在,只要有人通知江宁,那么李鸿章就不一定能拿到人。。。。。。
。。。。。。见不到人,皇上正好可以惩戒下李鸿章,敲打一下他,好让他知道,现在皇上已然亲政,不必事事先去颐和园请示。。。。。。
。。。。。。要是真的抓到了,正好押到京城,皇上可秘见林瑞,松其缚,收其心,料想此等山野小民必然感激流涕,为皇上效死,ri后再加以栽培,说不定能在湘军之内,江南之地,为皇上练一支强军,以为强援。。。。。。。”
光绪不禁连声道:“好极,好极,就这么办。。。。。。”
“传孙毓汶………………”
翁同龢见光绪已经急不可待召见军机大臣,草拟诏书,于是便主动告退,光绪亲自将自己的老师送到殿门口。
在步出殿门的一瞬间,翁同龢突然心中一动,自己刚才说淮军中有人ri后会心怀叵测,那么湘军呢?这个林瑞一旦扶植起来,ri后是否会真的忠心耿耿?
唉,走一步是一步,这大清国啊,就像一个破房子,能维持下去就算是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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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机大臣、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孙毓汶奉命起诏的同时,林瑞已经登上了“唐山”轮,准备启程返回上海。
与来到宿务不同的是,船上多了几个人,谢缵泰、周超岳、黄国瑜三人已经决定正式追随林瑞,并一道返回上海,而其余几人则在白斯文劝说下,同意稍迟时ri北上,白斯文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船上没有多余的床位了。
而任招商局书记的杨衢云,则正好要北上述职,于是也搭乘了唐山轮。
除了新招揽了几个青年,让林瑞觉得有些踌躇满志外,还有口袋里的一张贷款意向书,更让林瑞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这份文件上面有阿尔法斯·洛希尔与林瑞亲笔签名,同时还有见证人——第十位港督德辅爵士的亲笔签名。
贷款总额高达五十万英镑,年息仅为2%,期限为十年,贷款到期前,无需偿付利息。
当德辅爵士见到如此优厚的贷款条件时,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他甚至觉得闻名欧洲的洛希尔家族是不是得了集体癔症,又或者被人抓住了把柄。
人一旦被激起强烈的好奇心,那么是势必要追根究底的,尤其是如此敏感的大额金融交易,作为大英帝国的殖民地总督,德辅爵士有充分的理由向国内秘密通报了这一信息,获知这一消息的英国情报局便立刻忙碌起来。
其实德辅爵士还有一件事没弄明白,那就是自己作为见证人的事情,据阿尔法斯说,是林瑞主动提出邀请其作为见证人了。
作为英国香港总督,德辅爵士自然知道,林瑞在南洋与英国人的关系并不如何融洽,但是为什么这个中国人确是这么做了?
直到十天以后,分别来自两个国家首都的电报,才让这个香港总督恍然大悟。
清国京城的消息是英国公使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清国直隶总督已经受命密捕林瑞。
而来自伦敦的电报则由唐宁街十号发出,接收方不止德辅爵士一个,而是包括了所有远东地区的英国驻外使节和殖民地总督,内容则是,鉴于林瑞与洛希尔家族达成某种协议,现将林瑞从极端民族主义者目录中删除,列为可接触的、潜在的地区利益代理人。
在德辅爵士内心的一个疑问得以消除的时候,林瑞已经抵达了长江的入海口。
“海洋号”拖轮正吃力地拖拽着一千五百吨的唐山号,逆流而上。站在唐山轮瞭望台上,林瑞极目远眺,这条中国第一大河的入海口,近处沙鸥飞翔,浊浪滚滚,数个暗滩若隐若现,远处数个岛屿之间白帆点点。
“上海,我回来了额!”林瑞心中暗暗呼喊。
“林大哥,刚刚接到海洋号的通知,我们需要抛锚等待一段时间。”一直负责唐山轮值守的吴正荣来到瞭望台报告道。
“为什么?遇到什么问题了?”林瑞奇怪的问道,“这江面虽然宽阔,但风力不大,天气也是晴好,最是适合航行的。”
“哦,是这样,长江口虽然开阔,但处于咸淡水交汇处,泥沙淤积,导致航道狭窄,千吨以上船舶进出必须选在涨cháo期,否则会有搁浅的危险,唐山号没有动力,如果不等涨cháo,强行通行的话,危险则更大………”吴正荣解释道。
“那我们就等,反正一天之内总有几个小时是涨cháo时间,安全第一么,不急,我们还是下去看看,今天中午白斯文兄妹做什么好吃的!”说完,林瑞便率先下了瞭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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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林瑞的不紧不慢的行程,上海的聂缉椝可谓是心急如焚。数天前,朝廷的诏令通过明文邸报已经传遍全国,其中对聂缉椝南洋之行是大为褒奖,夸其在南洋是扬我国威,宣慰侨民,于各国间勉力周旋,终致大功告成。
并赏聂缉椝单眼花翎,赐黄马褂,擢从三品,并加俸一年。但诏书中却对林瑞只字未提,似乎朝廷根本就不知道此人的存在一样。
如果说是因为林瑞没有官身,而得不到封赏的话,那么在聂缉椝的奏折中,一并提名褒奖的吴益亭,朝廷的诏书倒是有回应的,尽管只有一句话:赐举人出身,准其于泉州故籍建宗祠,吴益亭及子孙往返内地,各地官府须与方便…云云…但起码也是个交代不是?
而舆论对于朝廷的诏令却是一片哗然,先是上海《申报》刊文说,这是朝廷迫于英国人的压力,而做出的决定,实在有伤国人报效之心。
而香港《循环ri报》的黄咏商则直接撰文指出,朝廷迟迟不予林瑞封赏,是朝中有人心存派别之见,是对湘人后起之秀**裸的打压,并隐隐将矛头指向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
凭借多年的官场经验和敏锐的政治洞察力,身在局中的聂缉椝,则隐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林瑞的处境有些不妙。
刘坤一和曾国荃对林瑞可谓是关注之至,自唐山轮从香港拔锚起程,东南沿海各大中城市便得到命令,如发现唐山号的行踪,必须向广州和江宁电告,所以聂缉椝才能推算林瑞到达的时间。
“前天已经过了舟山,为何今ri还没到上海港?”聂缉椝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有人想在海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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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江海交汇
() 就在“海洋”号和唐山轮抛锚等待涨cháo的时刻,江海交汇处,一艘长约三十余米的炮舰正由北向南,缓缓驶来。
驾驶室内,管带陈镇培正用观测镜缓缓扫视着江面,突然一艘外形奇特的货轮映入眼帘,船头“唐山”两个大字分外醒目。
“快去通报雷大人,就说目标已经出现了。”陈镇培命令传令兵道。
不多时,一个身体壮实,面容有些yin翳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驾驶室内,一言不发地接过陈镇培递过来的望远镜,靠在眼睛上认真地观察起来。
“是那艘船,走的挺慢的啊,都差不多十天了,我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男子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震chun,他们从香港一路北上,近千海里,只靠一艘船在拖带,速度算是快的了,大海航行可不同路上行军,稳妥些总是好的。”陈镇培接口道。
雷震chun没注意听陈振培的解释,而是心中在思索,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总兵大人的赏识,才有了这个露脸的机会,得好好把握这次机遇,ri后才能飞黄腾达。于是放下望远镜对陈镇培道:“能不能绕他们一圈,我想看看,上面的人是否真的如传言中的三头六臂,哼…哼,老子倒想提前会会他们。”
“……那会不会打草惊蛇?我们这次南下,可是没几个人知道。”陈镇培有些犹豫。
“怕什么,我们都守了几天了,好不容易碰上,自然要事先侦查一番,到了港口,就直接动手了。再说,有心算无心,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雷震chun手一拍,口气笃定地说道。
于是,这艘炮艇缓缓地开始转向,靠向唐山号。
其实就在炮艇接近的时候,负责轮值瞭望的张振勋便匆匆通报了这一消息,林瑞以及船上所有人能便都知道了。
但几乎没有人感到有什么意外的,这一路北上,擦肩而过的兵舰不下数十艘,谁还在意一艘几百吨的小船呢。
“是朝廷的兵舰,上面有大炮”,张振勋又补充了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林瑞略一思索,说道,“上去瞧瞧。”因为在招商局供职,杨衢云对朝廷的兵舰大体上都比较熟悉,于是第一个随着张振勋出到甲板。
“镇东号,是朝廷的兵舰。”杨衢云注视着缓缓绕行的炮舰,大声地对林瑞说道。
“哦”,林瑞注视着这艘相距不过数百米的炮舰,突然生出了兴趣,便问道:“你说说看,这个兵舰的来历。”
杨衢云可是招商局的书记,自然回答这个问题不在话下,于是便一本正经地向林瑞介绍道:“这是英国的e级炮舰,大约十年前,朝廷从英国一共订购了六艘,由阿姆斯特朗船厂建造,总价约百万两……。
…。。木质船身外包钢板,长约三十米,排水量四百多吨,三百五十马力,……。。乘员55人………航速大约八节……。装备一门11寸火炮和两门3寸炮…。又名蚊子船…
“蚊子船?为何?”林瑞有些奇怪地问道。
“小吨位装备大口径火炮,在海战中,就犹如一只小小的蚊子,看似不起眼,真要被叮上一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杨衢云解释道。
“就因为这个特点,朝廷就花了重金买了六艘之多?”林瑞有些奇怪,听聂缉椝讲,福建船政局建造的千吨级兵舰“广乙”号,造价不过才二十万两。而且,谁都知道,海战中,吨位大的自然占便宜,所以广乙号在海战中的分量自然不是这种蚊子船可以比拟的。
“其实,据我估计,朝廷买了六艘之多,大概是为了想用它做水面炮台之用,这种炮舰的设计类似渡轮,可以双头双向行驶,稳定xing尚佳,所以……………”杨衢云猜测道。
“什么?百万两白银,就是为了买六艘浮动炮台?这可真是大手笔。”林瑞讶然道,同时cāo起望远镜,开始仔细审视那艘价值不菲的“浮动炮台”。
突然,一道及其微弱的反光闪过,林瑞突然意识道,数百米外那艘炮舰上,有人正以同样的方式,在观察着自己。
林瑞连忙调整焦距,搜索着目标,果然,镇东号驾驶室内,一个身着便装的男子正手持望远镜向这边看着。
那人见林瑞发现了自己,不禁没有避开,反而放下望远镜,冲林瑞微笑了一下,然后举起右手,在空中挥舞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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