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魂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导魂师-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但当今的老鸹多数都不捡死落了,缺德不说,再者哪有这么多死落可以捡。现在老鸹基本上靠帮人寻尸,捞尸等维持生计,虽然还是赚死人钱,阳德、阴德都缺,但收入非常可观,前几年延舅还请了个老鸹捞一只沉在水底的死螺,一口价五千,就这还是看延舅和我们导魂师这一行的面子打了五折。

    老鸹子一般都身手了得,爬山,上树,下崖,潜水样样精通,我就说这个瘦小子身手不错,原来是个年轻的老鸹。

    只见小鸹子分别向两侧的女尸鞠了一躬,并往带着手铐的双手上啐口水,随之跪爬着从女尸间通过,起来后又鞠了一躬,看来还是个得到“真传”的年轻老鸹。

    待他把黑色的魂烛吹灭后,延舅才踏进堂屋,我也跟着他进去。

    延舅一进堂屋,就对这些女尸检查了一番,在确认她们都彻底死亡(躯体死亡,灵魂湮灭,没有死魂)后,给当地派出所打了电话。

    “小鸹子,姓什么?多大了?”延舅把“小鸹子”叫到院子里审问,我也跟在一旁“父母的名字,家庭住址……”

    “小鸹子”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微笑了一下,“王浩德,今年十八……”他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家住嘉洲区大坡山……”

    “老爹是‘水鸹子’王永德吧!”延舅冷笑了一声,“他娘的,尽做缺德事儿,还想要德行。”

    我用胳膊撞了一下延舅:“你文明点,衣服在身上呢。”

    “在住宅区捡死落,这属于侵占别人财物,犯法的,知道吗,啊?”延舅用手抬起小鸹子的下巴,把嘴对着他的鼻子大声训斥,所幸延舅早上没抽烟,否则小鸹子肯定被熏晕,“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你老爹干这一行。”

    “不是没捡到吗……”他把头扭头一边,委屈又不甘地说,“没捡到落就算了,还被吓个半死,出门没看黄历……”

    “嘿!混账玩意儿,你今天还想捡点儿东西回去啊,来来,让你带一顿揍回去!”延舅脱下帽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他不会以警察的身份动手,但为了给个台阶下,我还是拉住了他。

    延舅又教训了小鸹子几句,接着用数码相机给他拍了个照,解开手铐放他走时还要了电话号码。我问要电话干什么,延舅说他身手和悟性都不错,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

第十四章 失窃的魂烛

    小鸹子刚走,延舅立马将院子大门反锁起来,进堂屋后又把堂屋门插上,搞得神神秘秘的。

    堂屋的门一关,屋内就又是另一番景象。房顶的五块透光瓦投下五道明亮的光柱,四道分别照在四具女尸后脑勺上,一道照在几案前。说实话,这个堂屋的陈设本来就很有古风,太师壁、太师椅、木茶几、几案,中堂画等一应俱全,延舅把门一关,昏暗的堂屋就只有这五道飘着灰尘的光柱,而且还照着女尸的后脑勺,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惊悚。

    接着延舅来到我身后,翻我的背包,拿出他早上放我包里的,那捆用黑色朔料袋包着的东西。他把黑色朔料袋撕开,里面竟是一沓裱金纸和一小瓶血朱砂!

    “操!把金纸放我包里。”我在心中唾骂道,并鄙视了地看了延舅一眼,他反过来也瞅了我一下。

    “怎么,还害怕小鬼跟你,啊?”延舅将裱金纸分成四份,分别摆放在女尸脚下,“傻愣着干吗,还不过来帮忙。”他蹲在地上说。

    我过去后,他给了我一个纸漏斗,里面装着一小撮血朱砂。“纸点燃后,将砂撒在上面。”他吩咐道,“记住喽,要定神,做到四大皆空。”

    我一听就有点不爽了:“有病,四具烂皮囊罢了。”

    延舅叹了一口气,轻声嘀咕道:“但你小子有心,你还不是皮囊。你自己的心事,自己清楚,别被迷住了!”

    经延舅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虚,毕竟上次中过招,那惨痛的经历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我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导魂刀。

    我边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边来到右侧的两具女尸跟前,微鞠一躬,然后蹲下。“打定了,三,两,幺……”延舅开了头,然后我和他一同念道:“魂未消,躯却无主;阴虽在,阴阳分离……分则亡,离必死。”

    我点燃裱金纸,依次向其中撒进血朱砂。幽幽的蓝绿色火焰中,血朱砂燃起的白烟没有上飘,而是持续不断地下坠。延舅猜测的没错,这四具女尸果然是灵魂被注入其它尸体内后留下的假生者。

    既然是假生者,那么接下来让那我有所顾忌的步骤是非做不可了。我深呼一口气,起身将一点血朱砂倒在右手食指指端上,然后送进靠外侧的,四十多岁女尸的口中。

    血朱砂送进靠外侧的女尸口中后,她垂吊着的头颅慢慢扬起,直面上方射下的阳光,尸体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已经开始自然腐坏了,过不了多久尸体应有的特征就会出现。

    破了第一位女尸的假生,所幸没有出现意外,可接下来这位靠里面的三十多岁女尸让我畏怯了。再次将血朱砂倒在右手食指指端上,在抬起女尸的头颅时,我闭上了眼睛,然后试探着将血朱砂喂进她嘴里……突然,女尸似乎是咬住了我的手指,我一惊,睁开了眼睛。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我明知道这是心象,可还是心一颤,鼻一酸,眼泪瞬间就漫出了眼眶,止不住地往下流。看着她像记忆中那样严厉温柔的皱眉微笑着,我不禁失声喊道:“妈妈……”

    “母亲”就这样看着我,不说话,不握我的手,但就这样看着,已够让我泣不成声,无法自已。我知道自己手中有导魂刀,划掉根头发就能从悲喜中解脱,可此刻的我已不愿这么做,我想看着“母亲”,哪怕多一秒。

    渐渐地,我陷入了一种模糊状态,除了悲伤和哭泣,没有其它的感受和**,甚至连对生死的概念都消失了。之后,一阵倦意袭来,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柔软,我仿佛依偎在冬夜的火炉旁,暖被中,身边有父母,有延舅和凜舅母,还有筱筱……

    “臭小子!”延舅一巴掌将我从心象中打醒,“让你定神,你给老子又陷进去了,比上次还狠!”他接着又掐了我一下,痛得我直叫。

    我捂着胳膊,满脸泪水地看着他说:“痛死了,你能不能轻点。”

    “轻点,再轻点,你小命就没了!”延舅将地上的余烬踩灭,并示意我出去透透气。

    我打开大瓦房堂屋的门,迎面而来的晨光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徐徐的江风虽有点凉意,不过吹得我如释重负,心里畅快了不少。

    为了保险起见,延舅又拍了张现场照片,留作这几堆灰烬是事发后才点燃的证据。其实这种事他只要对检查现场的民警说一声就行了,襄市各辖区的派出所所长基本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是“特别处理队”的队长,用些“奇怪”“玄乎”的调查和处理方式别人基本不会追究。

    延舅出来后,我见他眼角也有泪光,于是趁机调侃道:“见到凜舅母了?”

    “笑话,我什么道行!是你这毛头小子能比的?”说着他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蔚蓝的秋空叹息道,“唉,一晃就五年了。”

    我刚才的调侃明显触痛了延舅的心伤,“对了,延舅,刚才的那根黑色蜡烛呢,给我瞧瞧。”我换了个话题说。

    “他娘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延舅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说,“被那兔崽子给我顺走了,那根魂烛可是好东西,赶明儿找他要回来!”

    “魂烛是什么东西,干吗用的?”

    “二哥蹲牢子前给我讲过,说古代一些达官显贵临终会前去求一盏高僧圆寂时的佛灯,然后放在墓里作长明灯,‘灯不灭,魂不散’。倘若墓里躺着个螺,这灯就成了魂灯,魂烛也一样。”

    我听了大吃一惊:“魂不散?胡诌的吧!”

    “二哥也觉得这个说法有问题,他估摸着十有**是传岔了,应该是“魂不散,灯不灭”,并且这个‘魂’应该指的是死魂。以前我跟你说过,螺这玩意儿躲死,惧黑,太长时间见不到光,死魂就会湮灭。而墓室点个长明灯,死魂自然不想让灯熄灭,于是就有所谓的‘以魂为蜡,长明不熄’。”

    “意思是死魂附在蜡烛上了……”我听着总感觉心里发毛,仿佛一只恶心的费虫子在眼前晃悠,“那有什么用呢?”

    “当光器用,比咱罗家的玉石蒜好使多了,死魂怕这儿玩意。”听延舅的语气像是用过,我正要问,他却突然神色凝重地继续说,“但这玩意儿也邪乎得很,二哥说要是没有一定道行的魂压镇着,时间长了,它能让普通的尸体成螺。”

    “这,这东西太危险了,要赶紧要回来!”

    “那小鸹子先前不知道那魂烛是个好东西,怪我一时疏忽说漏了嘴。”这时村头方向传来了警笛声,延舅让我在这里守着,他到村口去给警察带路。

    延舅一走,我也跟着出去,在院墙大门前站着。期间总有村民问我里面的情况,还有几个野孩子几次试图爬上院墙,把我搞得焦头烂额。

    几分钟后,延舅把警车带了过来。“宋凡,你先去找小鸹子,我在这里忙完后直接回局里。”延舅把车钥匙和钱包里的千把块钱一并给了我,“到了大坡湾,直接沿江找,王鸹子的棚子就在岸边。找到王鸹子后,你自己想办法把那根魂烛给我要回来,我提醒你,那老东西奸诈得很,别丢我们罗家的脸。”

    “哦……”我一脸不情愿地应答道,暗自不断抱怨他又把这种狗掀门帘的事情交给我。

    我正要走,延舅又转身拉住了我:“等等,还有一件事……”
………………………………

第十五章 水鸹子

    开车离开沙水墩,我立马前往大坡湾。按照延舅的要求,我驶上沿江道,一个小时后,终于在大坡湾上游附近看到了一蓝色的浮屋和几艘小船。

    这附近已经远离了城区,周围全是农田和荒地,人稀车少,我索性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下车,周围的气温明显比城区低了好几度,冷飕飕的江风吹得我直哆嗦。

    目光稍抬,秋高云淡;环顾前后,一片枯黄萧瑟,果然只有出了城区才能看到些许秋景。

    这时,波光粼粼的灰白色江面传来阵阵马达声,我循声眺望,只见上游快速驶下一条破旧的蓝色冲锋舟。冲锋舟上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我原以为他穿的是浅黄色的衣服,离近了我才看清楚原来他是光着膀子,下身也只有一条短裤。

    “我去,裸漂啊!”看着他身上光露露的一片,我都觉得冷,随后冲锋舟停靠在在了浮屋边,中年男人也下了船,看来此人就是我要找的“水鸹子”王永德。

    我整理了下着装,随后一面在心中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跟这个老江湖打交道,耍心眼,一面寻道走下江堤,朝着浮屋而去。

    离浮屋越来越近,我嗅到了尸气,隐约还有一缕死气,在这里有尸体和螺很正常,真正让我紧张的是王鸹子已经注意到我了,他站在屋前瞄了我一眼,随后就进屋了。

    站在岸边的木板桥前,我用手刷了几下袖子,力道大,声音也大。随后又蹲下,用桥头旁的水桶里的浑水洗了个手。

    “死人有财,生者分之,顺天顺道,保德留理。”我在桥头大喊道,心里却一万个不乐意,丢人不说,还要昧着良心。可这也没办法,自古以来导魂师和鸹子之间就相互不待见,一个说另一个缺德,另一个反过来说虚伪,同时这两个行当又经常有些合作和来往,因此就有了这“进门号”,用来灭对方威风。

    “桥在脚下,自个儿走……”屋内传出一声不耐烦地回应,我调整了下情绪,不慌不忙进走浮屋。

    狭窄的浮屋内乱七八糟的,我随便扫了一眼:红木桌上摆放有几块金表,一木盒的首饰,一小堆金牙,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金属条和工具。预制板墙上倒比较简洁,一件雨衣和军大衣,几个女士皮包,还有一把砍刀。另一个房间里堆满了珍贵木材制作的家具和一些较新的电器,总之这个浮屋就是一个堆满废旧品的杂货铺子。

    屋内没有人,看样子小鸹子还没回来。我从右手侧门出去,沿着半米宽的走道来到正对江面的小浮台上。王鸹子正站在浮台边,背对着我抽旱烟,我以晚辈的身份道了一声喏,随后注意力便被他背后的“水鸹子”纹身吸引住了。

    王永德背后的“水鸹子”是一只红眼、绿毛、黑抓的乌鸦,传闻他下水后,这只“水鸹子”就会活过来,驱散水中的污秽鬼怪。

    “王叔?”我又试着喊了一声,他这才慢慢转过身。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相距四指有余,嘴唇饱满,长脸窄腮活脱脱一副鱼脸,怪不得能干最危险的水下活儿。

    “王叔,最近生意可好?”

    “凑合,有口饭吃。”王鸹子眼珠上下一动,以极快的速度打量了我一遍,“你是霜狗子的外甥吧,几年不见精进了不少。”

    “两年前曾与王叔见过面,承蒙您还记得我。”

    王鸹子猛抽了一口旱烟,稠密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呛得我直咳嗽,“我记得是捞螺子那次,当年没收你们工钱,要晓得我捞一具死家伙起价不少五位数。”他伸出巴掌,感觉在向我讨债。

    我一听没收钱就暗自好笑,但他这么说估计是知道我有求于他,真是个滑头,“晓得,晓得,您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我们哪敢忘。”我连连点头道。

    “今儿来……”他用烟枪指了指我身后的土黄色小板凳,我一坐下,一股暖意就从屁股直上心头,我不由低头细看,还用手敲摸了几下,好家伙,竟然是黄檀木,估计又是用从江上冲下来的旧家具拼接而成的。

    我挪了挪屁股,坐稳了说:“哦,后生今天是来还人情的。”

    “嚯,鬼把头竟然要还捡破烂儿的人情,太阳打西边起。”说着,他轻轻往后一跳,坐在了铁栏杆上。紧接着他把左脚抬放在栏杆上,右脚弯曲悬空;一条胳膊搭在左膝盖上,一只手拿着烟枪,一杆之上稳如泰山,真是好身手。

    “人情自然是要还的,不仅要还,还要还大的。”

    “怎么个**?”

    我起身凑到他的耳边说:“浩德今早在公安的眼皮底下捡落……”我话还没说完,王鸹子就大笑起来:“回屋里问问霜狗子,我‘水鸹子’在他眼皮底下捡了多少死落,还轮不到一个牙口未齐活儿的鬼把头来唬我。”

    “王叔,我哪是唬您吶,再说我也不敢啊。”我急忙赔不是,然后笑着说,“您和浩德到哪儿赚钱,怎么赚,都轮不到我管。但浩德今天捡的东西确实有点儿……

    “咋子,难不成捡到金疙瘩啦?”

    “他拿走了一根千年的魂烛……”

    “狗屁!”王鸹子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还是只能赔笑,“千年的魂烛都成精了!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捡落的,你再放狗屁,小心老子替霜狗子削你。”

    我见他着实急了,然后故意添了一把火:“不仅是魂烛,昨晚我们还发现了一个铃铛。”

    “啥铃铛?”他怒气未消地问。

    “引魂铃。”

    我此话一出,王鸹子这个老江湖也坐不住了,他跳下栏杆,一脸阴沉地看着我说:“哄话?“

    我信誓旦旦地说道:“实话,我和延舅亲眼所见。”

    “乖乖……”他敲灭了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