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照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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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照圣朝-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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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华耘有意做些铺垫,好让融雍能够多说些话。

    这俩人的对话,让大家莫名其妙。于是,华耘趁机将融铸夫人的善举讲述了一遍。众人深表佩服。

    逄简略沉思了一会说:“善政良政,原来都是在这些日常琐事和细枝末节之中的。融夫人的善举,好过无数地方官吏的施政。”

    窦福宁偏着头说:“你倒是马屁拍的早啊,简哥儿。这还没成亲,就先在融雍公子面前拍上未来岳母的马屁了。小心我去告诉皇后娘娘,这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这可了不得了,一桌人没有不大笑的。赵允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笑的扑到了逄简的怀里。华耘笑的坐不住,站起来,扶着亭子的柱子直咳嗽。融雍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这一个笑话说出来,也按着桌子开怀大笑起来。

    端菜上来的一个小内侍,笑的直颤,汁水洒到了托盘上。

    逄简抚着赵允的头发,另一只手指着窦福宁说:“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把你这小子给宠坏了,养了这么一张利嘴,哈哈哈哈。”

    第一个端上来的菜却是一个纯素的菜。

    “这是给允的。”逄简说。

    赵允有些惊讶,他并没有跟逄简说过自己的饮食习惯。但他转念就明白了,肯定又是牍井告诉逄简的。

    逄简看着大家说:“允是松岩道人的高徒,饮食习惯与常人不同,不食荤腥,所以我们大家都让着他吧。”逄简专门转向窦福宁说,“福宁,你是允的兄长,可不许吃醋,你要让着允,明白么?”

    “简哥儿,你怎的这么偏心。我也要吃允的菜。”窦福宁说。

    逄简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赵允说:“怎么样,把你的菜拨出来一小盘,让福宁尝尝吧?”逄简之所以这样,是担心如果窦福宁与赵允共用一个盛器,赵允会嫌弃窦福宁。

    赵允却说:“不用拨啊。我和福宁哥哥共用一个盛器就行啊。”

    窦福宁说:“我用一双专门的筷子,只夹允弟弟的菜。再用另一双筷子,和你们这些俗人一起夹菜。这样我就雅俗共赏了。”

    “原来我们是俗人。你有了允弟弟,就不顾我们这些人了。”逄简说。

    窦福宁取过江佗递上来的一双筷子说:“允弟弟是松岩道人的高徒,自然就是仙童了。我们和仙童比,难道不都是俗人么?”

    华耘接过话来说:“我认识允这么长时间了,日日都在一起,竟然没有听说过允是松岩道人的高徒。而且,我与允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从未被他许可与他同食。看来,在允的心里,我们也是俗人,只有跟殿下和窦公子这样的雅士,才能一吐心扉、同桌同食了。”边说边摇头,是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这又逗的大家一阵大笑。

    赵允牵着窦福宁的手说:“我和福宁是双生子啊,怎会和你一样呢?你本来就是俗人啊。”

    逄简给华耘斟了一盅酒,又给融雍斟了一盅酒,道:“我们不用管他们俩,他们现在是分别了十四年的双生子,一对仙童,在这里偶遇、相认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我们自己饮酒。”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华耘和融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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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蓝瞳喜饶 第六十八章  妫水学院(四)

    逄简对着华耘说:“华公子,你现在在哪里值守?”

    “在英露宫。”

    “是云娙娥那里。”逄简说。云娙娥的出身很特殊,现在又是宫里很敏感的人物,逄简不想往下说这话题,于是说:“很好。雍,你在迦南的时候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史书居多,但经书不大看。”

    “这很好。你是郡守家的公子,以后是要协助朝廷理政的,多看一些史书比多看一些经书要实用一些。以史为鉴,可以学习理政之道。不过呢,经书也有经书的好处,经书、史书如果能够相互辅佐、相互补充,那是最好的。”

    “请殿下指教。”融雍谦恭的说。

    “指教谈不上,我们聊一聊。我打个比方吧。经书里讲的是道理,好比是本源,史书里讲的是事例,好比是枝叶。如果本源丰饶通透,枝叶自然能够繁盛。从史入经,是由表及里,由枝叶到本源,入门很快,但有的时候难免琐碎,广而不深,碰到不熟悉的情况,处理起来容易无所适从;从经入史,是由本及末,由本源到枝叶,入门很慢,但一通百通,但有的时候难免太过学究,深而不广,为人处事容易太过教条。总之,两者各有优劣,最好不要偏废。如能两相兼济,那就能如鱼得水,事半功倍。所以,两者并无根本上的差别,就看如何调剂和运用了。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不知太学里开课之后会如何讲学。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太刻板就好了。”

    融雍对逄简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见解十分钦服,于是说道:“殿下真是满腹经纶,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敢。我看书很杂,经书、史书、兵书、乐书,甚至一些制器、播种、医药这样的书,我也都看。只是钻研的都不深,浮光掠影罢了。”

    “哦?殿下为何要看那些制器播种医药之书?”融雍好奇的问。

    “我们日后都是要居于庙堂、为朝廷办事的人,如无大的变故,今生恐没有机会去做些制器、播种、医药之类的事情,但庙堂决算、朝廷一言一行,最后都要落到制器、播种、医药等等百工之事上面。如果我们的施政闭门造车、任意妄为,那下面的百姓就要遭殃了。雍,你是熟读史书的,前朝大郜立国之初,也颇有大朝的气象,但后来却渐渐不得民心,之所以如此,除了大郜政治体制的缺陷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朝廷的政策不得民心,难以在百姓中由衷的得到贯彻。朝廷不为百姓着想,百姓自然就离心离德。大照隆武大帝之所以无往而不胜,被尊为‘大帝’,除了英武天纵之外,隆武大帝大力推行百姓拥护的良政,也是根本缘由之一。耘,方才你说的融夫人和融郡守在迦南的善政良法,也都是直接体现在百工之事上而不是那些条陈雅言之上的。我是皇子,接触百工的机会就更是绝无仅有了,因此,我有意多看些那些方面的书,也算是弥补一下缺陷吧。就是那些兵书,我也是抱着这些目的来看的,以后带兵打仗的机会是不太可能有的。大郜的时候,皇族宗亲和各郡国郡王们的子嗣们因为不了解百姓疾苦而闹出的笑话,不绝于书。对于我们,那不单单是一些笑话,更是警示啊。”

    逄简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十分沉着冷静,所表现出的神态远远不是一个少年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久历政事、忧国忧民的智慧长者。

    “殿下高瞻远瞩。”华耘由衷的赞叹道,“来,雍、允、窦公子,让我们为殿下的高瞻远瞩,共饮此酒!”

    “过誉了,华公子。”

    “殿下,如果朝堂之上、各郡王之中,都是像殿下这样一心为国、全心为民之士,那崇景盛世就指日可待了。”华耘说。

    华耘这话说的极其得体,既捧高了逄简,又呼应了皇帝,更表达了自己对逄简的无限仰慕钦叹。逄简听了很受用,就连融雍也觉得,华耘的话正是自己想说的。

    华耘又说:“这几日,华耘我大开眼界了。原先的时候,我在琉川,眼界极小,心胸极小,见识也极有限,但不怕殿下和各位公子笑话,当时我自视却甚高,总是觉得治国理政无非就是垂拱而治、选人用人、人事两相宜就可以了,从未认真读书,也未关心过民生疾苦,自忖着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日后超越父亲,做封疆大吏、位列三公都不在话下。因此对一切都没有敬畏之心。十六年来,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举止也难免放浪形骸。前几日,我与雍深谈,得知融夫人的利民善政和融郡守的治郡良法,始有眼界顿开之感。今日听殿下教诲,更有醍醐灌顶之感。治理天下,当真是一门高深的大学问。现在看来,我竟是那井底之蛙,十六年的日子全都白过了。只是可惜,我已年满十六岁,不能在太学陪同殿下和各位公子一同进学,只能在卫尉担任南宫卫士。真希望我能小上几岁,在太学里向殿下和各位公子多学习学习。”

    逄简再次举起素陶盅,与华耘和融雍仰面饮下,对华耘道:“你方才所说之事,又有何难?太学里的博士们授课,也只是略加指点,并不是像开蒙的师傅一样字字句句雕琢讲授,而是开列书目,由我们自行阅读,太学宫里只是由博士们答疑和我们自己讨论罢了。太学宫里的课,每日顶多一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在学院里习学。你若是有意,可以常到妫水学院里来,我们多讨论讨论,可以相互借鉴学习。另外,你说你没有读书,日子白过了,却是过谦了。你没有沉迷经史书籍,未尝是件坏事,我看你人情练达,言语得体,举止潇洒,这些就都是我和雍所远远不及的,恐怕就是那些朝廷老臣也未必及得上你。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与经史书籍上那些死的文字相比,人情世故是一门更大的学问。说到底,治国理政,国和政都是虚无缥缈的,治的、理的,可都是人啊。”

    “我华耘何其有幸,竟能得遇殿下这样的贤王。如蒙殿下不弃,华耘愿日日来妫水学院里向殿下讨教。不过,殿下对我实在是过誉了。我实不敢当。我不过是在妫水的市井中厮混的久了,见过一些市井的伎俩,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里巴人的玩意,没有见过大世面。以后还请殿下多多指点才是。”

    “华公子不必过谦。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本来就是一体,只是表达形式不同罢了。就说那些朝廷的政策吧,如果一味只是追求阳春白雪,而不能和下里巴人呼应吻合,那就是无用的废政,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害民的坏政。倒是那些与下里巴人紧密相连的,看上去虽然不那么阳春白雪,但却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只有这样,才能上下一心、威力无穷。朝廷也才能顺畅施政,得民拥护。”

    “妫水百姓有殿下这样的郡王,真是妫水百姓的福音。我若有幸,愿跟随殿下到妫水去闯一番事业。”华耘说。华耘的语气很有感染力。华耘和逄简总共没有说多少话,此前又没有认识。放在旁人身上,华耘这话说的就很有些假意,但华耘的魅力在于,只要他认起真来,就极容易让人引起同感或获得别人的认同。逄简、融雍、赵允都被他所吸引了。

    窦福宁却说:“华公子,你怎的如此不晓事理?”

    大家一怔,难道窦福宁要发难么?!

    窦福宁说:“妫水郡王殿下今日宴请我们来,是为了跟融雍公子打探一下融湫小姐的底细,人家是来了解未来的王妃来了。没想到都被你抢了。再说了,我还想跟着简哥儿去妫水郡国呢,你得排到我后面啊。简哥儿,你那郡国里有什么官职,先给我,再给华公子。可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他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诙谐感,早把大家给逗的前仰后合了。他自己却兀自不停的说。

    酒饮的差不多了,天也黑透了。江佗已经着人在回廊、亭子和水潭一周挂上、摆上了灯笼。灯笼的光映在水潭中,整个花园玲珑剔透。晚风清凉宜人。气氛十分舒爽。

    逄简对窦福宁说:“福宁,我和允的住处都起了名字,叫做简院、允院,你住的那个宫院,就叫宁院吧?”

    “不好听。‘宁院’,这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拧巴。就跟‘宁愿’一样。实在和我通透圆融的灵气不相配啊。”

    窦福宁的急智真是无人能敌,大家都笑了。

    “那你想叫什么?”赵允问。

    “叫福院不好么?方才,简哥儿说了啊,下里巴人的东西才好呢。福院这名字,听上去多么下里巴人啊,多么上下一心、威力无穷啊。”窦福宁学着逄简的语气说。

    众人又是笑成一片。

    “你正经起一个名字吧。”逄简说。

    “就叫福院。我多听简哥儿的话啊,下里巴人,就下里巴人。就叫福院了。”窦福宁笑着说。

    “那好吧。听你的。”逄简说,“我们下里巴人有了,也得有点阳春白雪吧。允,你用艺冢给大家抚一首曲子吧。”

    “好啊。”赵允说,说完就去净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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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蓝瞳喜饶 第六十八章  妫水学院(五)

    江佗将艺冢和琴案、琴凳搬了过来。

    赵允看了一下四周,说“这么好的景致,就不用琴案了。你帮我拿到对岸那块石头上去,我就在那里抚琴好了。”

    对岸恰好有一块稍大的平坦的石头,略微探入了水潭。赵允走上去,盘腿坐下,将琴放到自己的腿上。

    逄简隔着水潭说:“江佗,你在赵公子身边多燃一些香。水边的蚊蝇最多。允,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抚琴的时候忘情了掉下来。”

    一切妥当。

    赵允开始抚琴。

    幽静的夜里,四周万籁俱静。艺冢的琴声从水潭对面飘过来。赵允弹的是《空谷幽兰》。这是一首人人都知晓的普通琴曲,旋律耳熟而详,但赵允用艺冢弹出来,《空谷幽兰》却呈现出不同的风姿。那琴的音色本身就构成了乐曲,乐曲反而成了一种载体,仿佛乐曲的旋律只是为了从不同的角度来展现琴的音色一样。

    水波潋滟和灯笼映照下,赵允仿佛一个从天外飞来的仙子一样,安然的端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从容淡定的抚着艺冢。所有的人都看痴了、听痴了。

    一曲终了,大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江佗举着艺冢随着赵允回到了座位上,大家才缓过劲了。

    “我已经忘了你弹的是《空谷幽兰》了。我方才,好像都不知道你在弹什么,只是听到了乐音。不,不是乐音,是天上飘下来的圣音。”窦福宁痴痴地说,“允,你真是世外仙人。”

    “福宁哥哥,这都是艺冢的魔力。艺冢的音质和音效我真是从未在别的琴上见到过。简,你是不是要跟我说说这艺冢的来历了?”

    “好吧。琴,大家肯定都不陌生的。但我敢打赌,你们绝猜不到这把琴的木质是何种树种。”

    “桐木?”“不是。”

    “杉木?”“不是。”

    “柳木?”“不是。”

    “水曲柳?”“不是。”

    “柏木?”“不是。”

    “椴木?”“不是。”

    赵允都有些着急了,说:“做琴的木头,就这几种,难道艺冢还能是别的木头么?”

    逄简用手摸了一下赵允的脑袋,说:“对,就是别的木头,是湫樟木。”

    赵允大摇其头,说:“不不不不,绝不可能。湫樟木木质蠢笨闭塞,怎能用来做琴,怎能发出如此灵异的声音。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用湫樟木做琴的。”

    “允,那你先说说你都用过和见过何种材质的琴,它们又有何特质?”

    “好吧。我用的琴主要是松琴和桐琴,但其他材质的琴也略知一二。斫琴的材质主要是松、杉、柳、水曲柳、紫椴、香柏、桐。先说以松斫琴吧。松岩道人最喜松树,因此特选千年古松枯干之后的好木来做琴。以松斫琴,琴音松透,适合修道之人抚弄,材质颜色因松木品种不同而有不同。还有以杉木斫琴。南方山中的古老杉木,也是斫琴的良材,南方琴师就独喜杉木斫琴,尤喜用古墓中的败杉来斫琴,杉琴色呈浅黄,纹理直,结构粗,琴音清透。再有以柳木斫琴,色稍白,古材则呈黄褐色,纹理细直,柳木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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