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照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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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照圣朝-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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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允双手随意抚弄了几个音。

    那琴发出的声音让赵允十分震惊。那是一种通透至极、灵秀至极、纯粹至极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能够打开人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和郁结之处,将心中所有的庸俗之气全部涤除。那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听来,而像是直接进入了人的心里。赵允只是抚弄了几个单音,但就这几个单音却好像组成了一首简单的乐曲。琴本身的音质,能够让所用从这琴上发出的声音成为高妙的乐音。

    赵允见过很多名琴,但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这是什么来历的琴,简,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琴。有了这琴,人的琴艺都不重要了。琴的音质本身,就是最高明的乐音和琴艺。这是琴师的艺冢。”

    “你的用词总是这么精绝。就像你的书童‘牍井’一样。‘艺冢’,没有比这名字更精绝的词了。”

    “求求你了,简,快告诉我这把琴的来历吧。我求求你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今晚可要给我好好抚琴几首啊!”

    “别说今晚,我天天都可以给你抚琴。你想听多少都可以。快告诉我吧。”赵允开始哀求。

    “你这小孩子的脾性很可爱。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和融雍他们去饮宴了,我们饮宴的时候,我再给你讲好不好?有趣的事情,和大家一起分享,是不是就会变得更有趣一些?到时候你给大家也讲一讲斫琴的技艺,是不是也可以增添一些饮宴的谈资呢?”

    赵允心里急的猫挠一样,但还是说:“好吧。那就听你的好了。”

    逄简用手摸了一下赵允的脑袋,然后牵起赵允的手,指着卧房,笑着说:“允,你再到那里去看看。”

    逄简领着赵允来到正厅西端的卧房。

    卧房里的摆设让赵允大吃一惊。

    “这是我的松巢。”赵允高兴的叫着,“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在妫琉山里住在松巢?”

    “牍井告诉我的啊。”

    “这个多嘴的牍井。”赵允傻笑着,看着逄简说,“谢谢你,简,这些东西都很难找到的吧?”

    卧房里摆设的这些东西确实极难找到。

    松巢是赵允在妫琉山随松岩道人修道之时住的精舍。松巢原本是妫琉山上一个小溶洞,其中的钟乳石全都呈现出松树的姿态,而溶洞的洞口又恰有两株千年古松,因此特为嗜松如命的松岩道人所钟爱,并将这溶洞亲自命名为“松巢”。赵允跟随松岩道人进入妫琉山修道之后,松岩道人将松巢送给赵允,作了赵允的修行精舍。松巢内的一应物事都是妫琉山古松柏所斫成,形状与溶洞内的钟乳石交相辉映,古朴精巧而又雅趣无穷。

    卧房里的一切,都与松巢里的摆设一一对应,虽然形制并不完全一致,但已十分神似。几株玉松雕刻代替了松形的钟乳石,床榻、桌案、书案都是松柏之木做成的,形状与松巢里的摆设形状类似。最绝的是卧房的房门和墙壁、地板,特意用汉白玉铺设了,而且汉白玉都保留了原来的形状,没有雕琢,整体看起来,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松巢了。

    赵允感动极了,呼扇着两个大眼睛,笑眯眯对逄简道:“简,你真厉害,怎么能一夜之间就造了一个松巢。松岩道人告诉我,我在妫琉山的松巢,是几百万年的天地造化之功。你比天地还厉害,简直就是造物主了。”

    “这个马屁可真是太受用了。松岩道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儿如此会拍马屁,不知道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拍马屁怎么了。只要是真性情,马屁也都是人间至理啊。”

    “你这个道理倒是与众不同。这也是松岩道人教的么?”

    “松岩道人虽是世外仙人,但却极通人情世故。他主张,顺应真性情,方得大自在。他与那些寻常修仙之人压抑性情的做法,是大大不同的。松岩道人可从不装神弄鬼的。”

    “那可真是难得。怪不得你能够如此纯洁可爱,原是因为松岩道人的关系。我对松岩道人更加仰慕了,真希望快些到妫水郡国去。”

    “我也希望你能快些去,到时候带你去妫琉山,痛痛快快玩一玩。”

    这时候,一个内侍进来了,躬身行礼道:“殿下,勤学殿里的客人们都快到齐了。”

    “窦福宁也到了么?”

    “也到了。正在和华公子、融公子坐着饮茶呢。”

    “好,我们马上过去。”逄简转脸对赵允说,“好了,允,我们也走吧,今天是咱们妫水学院设的宴,我们是主人,去会会新朋友。”

    等逄简和赵允到了勤学殿正厅的时候,客人们正在闲聊。客人不多,只有融雍、华耘和一个不认识的华服少年。不问可知,那华服少年就是窦昭仪、窦太尉的侄儿窦福宁了。

    融雍和华耘身边都没有跟童子或仆人,但窦福宁身后却跟着四个俊仆,贵胄子弟的派头和排场非常足。

    窦福宁果然是生的俊秀异常,那张瓜子脸的五官仿佛是用画笔画上去的一样精致、巧妙。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顾盼生辉,一只小巧精致的鼻子和一只花瓣一样娇艳的小嘴把整张脸衬的超乎想象的具有少年的稚气。大约是因为窦太尉出身武将的缘故,窦福宁的身上穿着一副少年武将的装束,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浑身散发出一种英武练达的气质。

    窦福宁扶着佩剑的剑柄走上前,对着逄简说:“简哥儿,你也太托大了。明知道有贵客要来,你还姗姗来迟。小心我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你的状去。”

    逄简微笑着说:“我和允去四处查看妫水学院,所以来的迟了。怠慢你了。怠慢了,华公子,融公子。”

    “见过殿下。”华耘和融雍说。

    窦福宁并不怎么理会他人,冲逄简做了个鬼脸,转脸看着赵允,说:“你怎的生的这样俊秀,都快比我还俊俏了。你是赵允么?”

    赵允噗嗤笑了。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夸俊俏如此不加掩饰。

    “你笑起来更俊秀了。我把你讨来做了我的夫人吧?”窦福宁道。

    赵允有些不高兴了。自从他与华耘那一次之后,他对别人将自己看作女子或者比作女子,非常反感。正在琢磨如何反击这个窦福宁,窦福宁却上来拉住赵允的手臂,笑着对逄简说:“简哥儿,我喜欢赵公子,以后我住在妫水学院就有和我玩的了。要是天天对着你,可真是烦闷至死了。”这几句自来熟的话,瞬间又让赵允没了脾气。赵允露出了一丝微笑,说:“窦公子谬赞,你才真是英武俊秀啊。”

    “那当然,皇后娘娘也夸我有英武之气呢。”窦福宁骄傲的说。看得出来,这个窦福宁和雒皇后很是熟悉,而且似乎也颇得雒皇后的宠爱。

    逄简怕怠慢了另两位客人,于是插话道:“好了,你们俩就不要互相夸赞了。日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逄简走到华耘和融雍的前面,拱手道:“怠慢两位公子了。”

    融雍郑重的说道:“殿下言重了。”

    华耘却嬉皮笑脸,说:“殿下言重了。方才我们粗粗看了一下新的妫水学院,可比以前赵允那个地方好的多了。赵允这小子倒是有福气,赶上这么一位好郡王。什么时候,殿下把华耘调到这里来做南宫卫士吧。华耘也好日日得见殿下的郡王风采,窦公子的英武之姿,赵公子的俊秀之美。”

    窦福宁呵呵笑了几声,说:“华耘,你倒是伶俐的很。一句话啊,把我们仨人都夸了。”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逄简说:“来来来,我们入席吧。我让太官令备了一些简餐,我们一起消消暑,聊聊天如何?”

    “‘简’餐?简哥儿,你倒是时刻不忘你自己的名字啊。招待客人都用‘简餐’。”窦福宁调皮的说。

    这是一个十分僭越的玩笑。逄简贵为郡王、皇子,名讳岂是可以随便让人拿来玩笑的。融雍心下十分纳罕,这窦福宁也太恃宠而骄了些。可逄简却并不气恼,只是笑一笑,也不应答,抬抬手吩咐内侍们上菜。

    窦福宁却又不干了:“简哥儿,你也太抠门了。大热天儿的,就让我们在这大殿里吃啊。会热死的,简哥儿。”

    这又是一个十分僭越的要求。窦福宁虽然是窦昭仪的侄儿,但逄简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又是雒皇后亲自养大的,身份异常贵重。皇子宴请,已经很赏脸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融雍更加不解了。

    逄简依旧不气恼,看着窦福宁,用一种近乎央求的口气说:“福宁啊,那我们在这大殿中多放几盆冰好不好,我着人去宫里立即多取一些来?”

    “不好,不好。有了冰盆,屋子里的凉气就太硬了,不舒服。而且这大殿常年不用,已略有些霉味了,在这里吃饭,实在是倒胃口。”在融雍看来,窦福宁简直有些无理取闹了。

    逄简苦笑着,看看赵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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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蓝瞳喜饶 第六十八章  妫水学院(三)

    赵允灵机一动,道:“殿下,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有些麻烦。”

    窦福宁说:“你先说来听听啊。”

    逄简点点头说:“你尽管说吧,允。”

    赵允道:“妫水学院的东北角有一个小花园,临水而建,有楠木回廊,有凉亭,景致很看得过去。要不我们去那里如何?”

    还没等逄简回答,窦福宁抢先说:“临水而建,太好了。窦府里就有一个水榭,也是临水而建。夏日里,在那里消暑,是最最好的。简哥儿,你看你,有这样的好地方还藏着掖着,真是够小气的。还是允大度可爱。”窦府里的水榭就是玲珑花溪,是窦府专为窦昭仪所建的。

    逄简笑着点点头,道:“允这个主意确是好。江佗,你先去布置一下,记得要防蚊蝇,不要点寻常的蚊香,福宁公子闻不得寻常蚊香,就点皇后娘娘宫里用的檀香来驱蚊。”江佗是逄简的内侍首领。

    窦福宁脸上露出了笑容。

    于是一行人又转移到了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比窦府的花溪还要漂亮。”窦福宁沿着楠木回廊来回的折返,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着这个小花园,“没想到宫里边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我竟然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听人说起过。”

    逄简说:“这里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这些爬藤蔷薇和水草都是自然生长的,你看都已经枝蔓乱生了,还没来得及修建,等修剪后就会更好看了。”

    “现在这样子最好看。”窦福宁和赵允异口同声的说。

    “啊?!你俩倒是心思一致。你看你俩,生的就跟双生子一样。”华耘笑着说。

    “果然是。”逄简也发现,窦福宁和赵允身量仿佛,容貌也很相像,只是气质略有不同,窦福宁略带英雄气,而赵允略带仙道气,但总归都属于俊秀一路的,“福宁和允果然是像亲兄弟一样。”

    窦福宁问赵允:“允,你多大了?”

    “十四岁。”

    “几月生的?”

    “八月。”

    “几日?”

    “初六。”

    “简哥儿,你讨厌。你故意把我的生辰告诉允。允,你太淘气了,竟敢来戏耍我。”

    “你也是十四岁,八月初六出生?”这是逄简在问赵允。逄简朝着窦福宁苦笑一下,示意自己并没有跟赵允透露窦福宁的生辰。

    “是啊。”赵允说。

    逄简大笑,道:“这可真是天意。允,福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啊。哈哈哈。”大家全都拍手叫绝。

    这是难得的巧事。两人不仅相貌相仿,而且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窦福宁高兴的不能自已了,拉着赵允,问:“你是几时生的?”

    “丑时初。”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丑时出生的。”窦福宁语气坚定的说。

    逄简觉得很奇怪,问:“福宁,你怎的知道允不是丑时出生的?”

    “他绝不可能是丑时出生的,他这么俊俏,怎么可能是丑时出生?”

    原来是一个俏皮话。这个俏皮话说的精巧自然,把大家都逗的大笑,也都击掌叫好。

    窦福宁自己笑的乐弯了腰,边笑边说:“我是卯时末生的。你不可能是丑时生的。我也不管你是哪个时辰生的,总之,你要叫我哥哥,以后你就叫我福宁哥哥,我就叫你允弟弟吧。”

    这是个十分霸道的理由,窦福宁明明比赵允小几个时辰,却偏偏让赵允叫他哥哥。

    逄简看着赵允,笑着摊摊手,表示他也很无奈,对于窦福宁的霸道理由无能为力。

    “福宁哥哥。”赵允倒是爽快,他喜欢窦福宁的这个性子。窦福宁大说大笑、直抒胸臆,正是松岩道人所推崇的真性情,也是赵允所喜欢的。

    “允弟弟。”

    气氛一下子被窦福宁和赵允俩人兄弟倒置的举动给哄抬的热络起来。冷盘都端上来了,大家纷纷落座。窦福宁争吵着与赵允坐在一起,俩人窃窃私语着,不时相互逗的哈哈大笑。

    这时候,夕阳开始下坠。金色的余晖洒下来。一阵夏风吹过,园中的爬藤蔷薇舒曼出来的枝条随风轻摇,水面泛起一阵阵轻波涟漪。天上的白云映在水潭中,配上水潭边缘倒映出来的爬藤蔷薇,水潭仿佛变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江佗上来,问:“殿下,今日饮些什么酒?”

    “有什么酒?”

    “皇后娘娘赐了肃丽郡国的清酒。已经在冰桶里镇了半日了。”

    “那就用肃丽郡国的清酒好了。上菜吧。”

    “喏。”

    清酒是用素陶瓶封好的。江佗用托盘呈上了五个素陶瓶。素陶瓶上都凝结着水珠,那是在冰桶中冰镇之后的效果。

    江佗给每人跟前放了一个素陶瓶。饮酒用的是素陶酒盅,而不是樽。“这是饮肃丽清酒专用的肃丽素陶盅。”江佗说。

    逄简说:“这是肃丽郡王进贡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昭仪娘娘的清酒,是用粟米酿制的一种新酒。皇后娘娘觉得饮之清爽去暑,所以特赐给我们今日饮用。咱们今日难得一聚,又是凉亭聚饮这样雅致的事,索性,咱们就自在些,不用内侍来侍奉倒酒,我们自斟自饮,让他们远远的候着,如何?”

    “这样甚是雅致。”窦福宁说。

    逄简带着大家,分别将自己跟前的素陶盅里倒上清酒。清酒颜色偏淡黄,一入酒盅,就散发出一种粟米特有的清香。

    逄简点点头,举起素陶盅,说:“来,第一盅,先谢过皇后娘娘的恩赏。皇后娘娘长生无极。”

    “皇后娘娘长生无极。”

    众人举起素陶盅一饮而尽。

    甘冽的清酒,含有粟米的稻谷清香,略带苦味儿。但饮完之后,舌底忽生凉风,从唇齿到腹胃都顿感清凉干爽,溽热的夏日之气顿时消散。

    “这酒的口感像茶一样,先苦后甘,回甘无穷。”华耘品咂着舌头说。

    “华公子所言甚是。”逄简点头道。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华耘接着道:“饮入腹中的清凉之感,却像是迦南果酒一般。”

    “哦?!”窦福宁说,“皇后娘娘一直夸赞迦南果酒的好处,我还不以为然,华公子,你饮过迦南果酒,真的那么好么?”

    “迦南果酒,是世间一等一的美酒。迦南果酒的故事,更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善事。”华耘说。

    “不敢不敢。耘哥哥谬赞了。”融雍知道,华耘是在引着自己出来说话。他因为逄简是自己未来的姊夫,因此颇有些拘束。华耘有意做些铺垫,好让融雍能够多说些话。

    这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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