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贵妃见到皇后生了一个嫡皇子,心下恨极,只是不敢再众人面前发作出来。仁惠太后看到那个孩子,神色默然。仿佛那孩子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似得,只是吩咐了乳母好生照顾。便回寿安宫去了。
自先皇后产下嫡子后,继皇后薛氏再度产下嫡皇子。这一喜非同小可,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
待到嫡皇子足月,询亲口赐名为“淙”。询有三字,皇长子乃是先皇后所生,名为“润”,二皇子乃是敬贵妃所生,名为“澄”。
茯若也侍寝了几次。后来询待她也渐渐亲厚了起来。皇后自生了皇子以后,一直病怏怏的。久不见好。后来宫里头有人在传言,说是皇后在生产的时候因为伤了胞衣,往后再也不能生了。这样的风言风语,让皇后的本就柔弱的病体,越发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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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皇后自生产之后,身子一直不见好,六宫事务悉数由庆顺帝姬在打理,敬贵妃向昭惠太后提过几次想着协理六宫,以免帝姬一人太过于劳累,昭惠太后都以敬贵妃要照顾一双儿女来推脱了。敬贵妃心下更是记恨。
三皇子淙体弱多病,皇后也是一直强撑着病体在照顾,生怕孩子出了有一点半点差错。倒是把嫡皇子润给有些疏忽了。仁惠太后得知颇有些不悦,询倒是为皇后辩解了几回,说是皇后生产后便身子不好,幼子身体又弱。所以难免兼顾不过来。仁惠太后倒是冷笑了几句:“如今便会厚此薄彼了,若是日后立储君,那还得了。”询听了这些话,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不再言语。渐渐去探望皇后的次数也少了起来,下了朝反倒是便在多在茯若及玉贵嫔的宫里。
这夜,皇上又翻了茯若的牌子。
养心殿中一双红烛的火光跃动,照得人双眼发涩。风凉雨软,吹得帐幕微微掀起,灯光忽忽闪闪,窗外天色阴沉,半点月光也没有,连星星都被银线般的雨丝淹没了,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殿前的花树上,从树叶黄灿的枝条上溅起碎玉般凌冽的声音。
茯若在半夜时分却醒了,只见询双目轻瞑,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茯若将身子伏在他的胸膛,闭目不言,不知何时,他已醒转,将手放在茯若的散乱的发间,语气有些带了几分慵意:“爱妃,怎么半夜醒了,难道与朕同眠睡不惯吗?”
茯若抬起头浅笑盈盈,喜孜孜道:“怎会,臣妾只是想着伏在皇上胸口睡着更舒服一些。”
他支起半身,将茯若抱在怀里道:“爱妃既然喜欢,那朕以后就抱着爱妃入睡便是。”
茯若嫣然一笑,露出少有娇羞神色:“臣妾谢过皇上,只是皇上不嫌抱着臣妾累么?”
询微微一笑,俯下身来。他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密密的热。
茯若顿时感到有些羞意,低声道:“皇上,现在已是深夜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询“唔”了一声,嘴唇蜿蜒在茯若清冽的锁骨上,“**难得,少数片刻也是值得的。”
询的话音未落,已将茯若寝衣上的纽子已被解开了大半,茯若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急,道:“皇上还是先歇息吧。”
询只是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帷帐垂地,明黄色宫绦长穗委落在地上。除了低低的呻吟和喘息之外四下里寂静无声。
欢好过后,询睡得极是安稳。五更时分,皇上的近身太监夏忠来了几次,询才勉勉强强的起来了。他脸色阴沉沉的,如同眼睛底下那一片憔悴的青晕一般,宫人们们伺候得格外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受了几声呵斥。茯若便起身亲自侍奉他更衣洗漱。一切停当之后,询才带着一行人去上早朝。
茯若看到询走了,才让人来伺候自己梳洗。一切妥当之后,才带着手下人回了永和宫。
走到半路却是碰到了顾良人,虽说她的身子才只有三个月,许是皇上太后念她怀了身孕,特意恩准供应比着昭容的例子,这番好生将养,倒是让顾良人的显得渐渐丰腴了些。她本就性子骄矜,如今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见到茯若却也只是随意福了一福。神色却很是不恭,连膝盖也不屈一下。
茯若身边的秀儿到底是有些性子急的,见到顾良人这样无理,忍不住呵斥道:“放肆,对着惠贵嫔居然不行请安大礼。”
顾良人眼角一飞,轻蔑的道:“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轮得到你来说本宫的不是,到底是跟了得势的主子,狗仗人势。”
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辛辣,秀儿听了有些脸红了,奈何顾良人是主子,也不好与她争辩。只得讪讪的退到茯若身后去。茯若见顾良人这般,心下不悦,却未曾发作出来。只是浅笑道:“秀儿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难道顾良人觉得本宫不配说顾良人的不是么?”
顾良人听了,只事用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嫣然笑道:“惠贵嫔乃是一宫的主位,在宫里的位分仅次于皇后和贵妃,自然是说的嫔妾的,只事嫔妾如今有了身孕,皇上太后说过要嫔妾好好将养身子,不宜太过劳累,请安大礼太过繁琐,嫔妾担心伤着腹中胎儿,那样,便是惠贵嫔也担不起啊。”她特意将“皇上太后”说重了几声,示意茯若乃是皇上太后的意思。
茯若听了,曼声道:“这是自然,没有什么比得上皇嗣更要紧。妹妹怀着身孕自然是可以放宽些的。”
顾良人见茯若松了口气,越发一双风眼秋水飞扬,恨不得插翅飞上天去:“惠贵嫔到底是没有过身孕,怎么知道怀着孩子在肚子里,做母亲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呢?”
这番话,到底是讥讽茯若没有孩子罢了。茯若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母凭子贵自然是好的,只是子凭母贵不是更来得稳妥些,皇后诞下的嫡皇子乃是正宫所出,千尊万贵,可若是皇子帝姬的生母乃是歌舞乐伎出身,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恐怕也会蒙羞吧。”
顾良人知道茯若实在嘲讽自己乃是舞女出身,脸色立时变了,奈何茯若乃是贵嫔,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忍耐着道:“有孩子便是好的,再怎样也比一无所出要来的好些。”
茯若听她的语气,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若是顾良人一举得男,日后皇上许你高位,你与本宫平起平坐,到时你不就可以不听本宫言语了。”
顾良人笑吟吟托着腮道:“是啊,若是到时候嫔妾的位分高过了惠贵嫔,恐怕还要惠贵嫔来听嫔妾的教导呢!”
却见后头的声音嫣然传来:“好个大胆的狐媚子,有着身孕便敢对位分比自己的妃子言语不敬,若是来日生下了皇子,你岂不是要生吃活人了。”
茯若和顾良人转身望去,却是敬贵妃。只见敬贵妃面白如玉,黛青画眉,鬓黑光净,愈衬光华满身。她一身耀眼夺目的绯红串珠银团绣球宫衣,袖口同领口处打着密密的金银双线珠络,衣上满满地绣着嫣红紫镶银边的芍药花,碧海蓝镶银线花叶的大朵绣球,配着她头上闪耀烁目的缠丝点翠金饰并一对绿玉滴珠青鸾头钗,整个人金宝锦绣,迷离而惊艳。
茯若和顾良人恭敬的向着敬贵妃福了福,敬贵妃也不叫她们起来。只是冷冷的盯着顾良人道:“你若是生下了皇子你待要怎样,方才本宫见你和惠贵嫔一番唇枪舌战,嘴上功夫好生了得。怎么不去唱曲儿,且若是你生下了皇子,难道你还想着坐上贵妃之位,跟本宫平起平坐么?”
顾良人微微低首,语气不该丝毫:“嫔妾谢过敬贵妃,若是嫔妾真有那日,自会会敬贵妃感恩戴德。”
敬贵妃笑意顿敛,冷冷道:“本宫抬举你个贱婢两句,你就不知所以然了。贵妃,你也配。”
顾良人不卑不亢,只蕴了一抹淡淡笑意,悠然望着天际道:“嫔妾如今自是不是不配,可是来日的事,人怎能估测呢?”
敬贵妃脸色大变,唤过身边的香玉,让她去掌顾良人的嘴,经过上次的事,香玉多少有些讪讪害羞。顾良人见了心下欢喜,笑道:“本宫怀有皇嗣,贱婢焉敢妄动。”
敬贵妃顺手就打了顾良人一个耳光,冷笑道:“你原是个舞女出身,便是供人取乐的,跟伺候人的宫女太监相比你也高贵不得几分,更何况,你怀有皇嗣那又如何,这里谁没生养过孩子啊。”敬贵妃虽是对着顾良人所说,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茯若,显然是在指桑骂槐。
顾良人的左侧脸颊立刻高高肿起,嘴角溢出猩红一抹血痕。她犹自不怕,仰着头道:“贵妃娘娘先前乃是懿仁皇后的丫鬟。后来母凭子贵做了贵妃。难怪时时不忘本,知道自己比那些伺候人的奴才高贵不了几分。原是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本。”
敬贵妃自封了贵妃以后,平生最恨旁人提她乃是丫鬟出身,生生比宫中出身世家的妃子矮了一截。此时又是当着茯若的面,愈加气恼,又打了顾良人好几个耳光。
顾良人的嘴角被敬贵妃打出两道血痕,在她雪白面孔上尤显得凄厉狰狞。茯若虽不喜顾良人为人骄横,此时却也看不过,向敬贵妃求情道:“贵妃娘娘,好歹念着顾良人的身孕,手下留情吧。”
敬贵妃斜着睨了茯若一眼,冷冷道:“本宫自有分寸,还由不得你一个贵嫔来教训本宫。”
茯若见敬贵妃不依不饶的样子,想着也没有必要求情了。敛声在旁一言不发。敬贵妃见顾良人的脸颊红肿。觉得解了气,拖着身边宫女的手,笑道:“本宫这几巴掌是抬举你,免得你仗着有孕,越发失了分寸。”
说完,敬贵妃便走了,顾良人抚摸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庞,恨恨的盯着敬贵妃渐渐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把她剥皮削骨一般。
茯若见顾良人今日受了教训,想必以后也不敢再猖狂,让她贴身的宫女穗儿好生送她回去,好生搽些药膏。顾良人此时心里恨极,也不告知茯若一声,便带着手下宫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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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日一早,顾良人便去凤仪宫,哭嚷着要皇后为她做主。皇后自生产后,调养多时总不见好且三皇子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虚弱的很,皇后一时间忙的首尾不能相顾。六宫事务也悉数交予了庆顺帝姬,。自是不愿去管这些琐碎之事的。也不过随意打发了几句就让手下人送顾良人走了。随后又让人多拿了些安胎的补药给顾良人,让她好生养胎。
茯若如往常一样去了寿安宫,进到正殿内,只见仁惠太后手里捧着一卷佛经在看,神态安然。却见殿中角落里鸾凤金鼎内燃着上等紫檀香,青烟一缕一缕渐渐朝上扩散淡开,整个大殿显得肃穆而安静。
仁惠太后也不抬头,只是淡淡说了句:“你又来看望哀家了,你如今已得了皇上的宠爱,若是你也能像凤仪宫那位一样诞下皇子,那哀家也就安心了。”
茯若静静一笑:“太后教诲,臣妾谨记。”
仁惠太后只是淡淡道:“三皇子的身体柔弱的很,这下也够皇后忙碌的。”
茯若神色淡然,面上看不出或喜或悲:“许是皇后要打理六宫事务,过度操劳。所以胎儿身子弱。”
仁惠太后凝视着殿中缥缈的缕缕青烟,微微眯了双眼。幽幽道:“自作孽不可活。”
茯若微一沉吟,雪白的齿轻轻咬住:“太后之意臣妾不知,还望太后提点一二。”
仁惠太后细细打量了茯若片刻:“你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你以后会知道的。”
茯若正欲说话,却听见外头慌乱而仓促的脚步骤然响起,寿安宫的宫女桂儿急冲冲走了进来,仁惠太后微微蹙了眉:“越发没规矩,慌慌张张的成个什么体统。”
桂儿急着道:“太后娘娘,贵嫔娘娘不好了,三皇子染上风疾了,正在发高烧。皇后宫里已经忙成了一团乱麻,昭惠太后已经过去了。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张友贵来请太后也一同过去。”
仁惠太后冷冷道:“你下去打发他,就说哀家身子不适,今日便不去了。”
桂儿略有些迟疑,仁惠太后身边的杨尚仪便骂道:“糊涂丫头,越发会做事了,太后都吩咐了,还不快去。”
茯若对着仁惠太后笑道:“不如就让臣妾前去吧,臣妾乃是妃妾,前去探望也是理所应当。”
仁惠太后便允诺了,茯若遂去了凤仪宫。
过了半月,三皇子淙病逝。他柔弱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病痛,更何况是风疾。在太医院中医术数一数二的太医也未能救回三皇子。
皇后在目睹亲生儿子死于病榻的一刻昏厥过去,使她原本就繁重的病体雪上加霜。
询的悲痛是不言自明的,在他大悲之余,特颁谕旨追封三皇子淙为端惠亲王。且命礼部按照皇太子的礼制下葬。
自三皇子夭折,皇后大半心气皆被挫磨殆尽。在随后几个月,她缠绵病榻,久久未能病愈。
严尚仪给她端了一碗补药,温言劝道:“皇后娘娘,您正当盛年,往后还能再有孩子的。”
皇后淡淡道:“只怕是再也不能了,本宫诞下了淙儿后,就让太医给本宫把过脉,太医说本宫为了生淙儿元气大伤,往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严尚仪眼中含泪,泣道:“娘娘,万万要保全自身啊。”
皇后沉默许久,竟轻声笑了起来:“本宫自然是要保全自身的,无论如何本宫还是皇后。”
殿外有微弱的哭声响起,皇后凝神听了片刻:“是谁在外面哭泣。”
严尚仪忙道:“大皇子一直嚷着要见皇后娘娘,奴婢怕娘娘见到了大皇子伤心,所以一直都没让他进来。”
皇后叹了一口气:“还是让他进来吧。”
大皇子被乳母牵着进了殿,见到皇后,大皇子稍稍止了哭声,对着皇后行了礼。才糯声道:“母后不要伤心,您还有儿臣呢。”
皇后听了这话,吃力地支起身子坐直,示意让大皇子走进几步,将大皇子抱在怀里,哭道:“母后有润儿这么孝顺的孩子,母后也知足了。”
大皇子伸手擦了擦皇后眼中的泪水,安慰皇后道:“等日后润儿当了皇帝,一定封母后为皇太后。”
皇后眼底有两行清泪涌出:“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你到底也算是我的儿子。”
大皇子喃喃道:“母后待我一直都如同亲生的孩子一样,我待母后也是像看待亲身母亲一样的。”
皇后伸手抿好蓬乱的鬓发,沉声道:“好孩子,真是本宫的好孩子。”
转眼已是深秋,皇后的身子虽说好了些,但到底也还是有种颓败的靡靡之色。顾良人的肚子也有了八个月。后宫诸人渐渐淡忘了三皇子的逝世,转而将心思都放在了顾良人那里。
询因着三皇子逝世,对皇后难免有些愧怍同情,去凤仪宫的次数较之往常也多了一些。只是为着孩子过早夭亡,原本就不甚和睦的帝后,间隙更深。每次询去凤仪宫总是略坐坐就走了,也不与皇后一起用膳。侍寝也多时玉璃,茯若等。
顾良人见着皇上多让玉璃等侍寝,心里不甘,便时常去玉璃的永安宫闹事,玉璃知道顾良人生性善妒,也不理她,只是由着她大吵大闹一通便罢了。这日,顾良人又来吵闹的时候,玉璃身边的宫女紫琴看不过,便嘀咕了一句:“自己没本事留住皇上,拿别人撒什么气。”
顾良人听了,便让手下宫女去掌紫琴的嘴。玉璃自是不愿意自己宫里的人受气,便对着顾良人道:“紫琴说的乃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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