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仍然有些疑惑,直嘟囔着:“小姐好歹也给她一个下马威,省的她三番两次就来和小姐过不去。”
茯若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走到宫门外,就看到素莲迎了出来,对着茯若福了福才道:“张才人和何充仪来向娘娘请安,但娘娘去了皇后哪里,奴婢已经让她们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了。”
茯若这时便急冲冲的进去了,走到偏殿外,玉璃便对着身边的何充仪笑道:“咱们的惠贵嫔娘娘回来了。”
二人正要起身行礼,茯若却将二人伸手拦住了,和蔼笑道:“张姐姐和何充仪见外了,此处又不是外头。何必行礼了。”
何充仪笑着道:“张才人今早晋封完了,便拉着嫔妾来永和宫说是要向娘娘问安呢!”
玉璃嗔怪道:“何充仪倒像是嫔妾的错似的,充仪不也是兴冲冲跟着就来了么?”
茯若笑道:“这样也是,如今咱们的位分都晋封了。吃穿用度也会比以前供应的更多了。”
何充仪打趣道:“是啊,若是往后再这么大封六宫几次,只怕惠贵嫔宫里的库房就要被堆满了。”
玉璃接口道:“听掌事宫女素莲说,惠贵嫔和玉贵嫔都去凤仪宫听皇后训诫了,可让嫔妾们好等啊。”
何充仪笑道:“如今便不愿等了,若是又来日你自己做了贵嫔,那咱们在宫里头等你不也是一阵好等么?”说罢,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玉璃羞得面红耳赤,低头嗔道:“充仪惯会笑话人的,若是嫔妾都成了贵嫔,那么何充仪不是都成昭仪贵妃了么?”
“宫里头若是有了孩子便可晋封,张才人又不是不知道,我自选秀以来,就是最不得宠的,若是日后能熬到正三品的贵人,便是万幸了。”何充仪颇有自哀的说着,但她所说亦是实话,她进宫来不甚得宠,且容貌家世较之文氏苏氏也略逊一筹。
茯若走到何充仪跟前,将手放在何充仪肩上,温言道:“绫姝姐姐不必自伤,你眼看看本宫便知道了。若是论宠幸,本宫进宫来皇上统共就只来了永和宫几次,且每次都是略坐坐就走了。慢慢的也就看淡了。”绫姝乃是何充仪的闺名,姝乃是贞静端和之意。何充仪眉目慈善,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字。
玉璃此刻也是走到何充仪跟前,拉着何充仪的手,笑着道:“所幸我们三人在宫里头甚是投缘,也只当是在宫里头有个照应了。”
陵姝听了这话,却也止住了方才的哀怨之色,渐渐温和了脸色。三人又复说笑起来。
陵姝和玉璃走后,丰厚而精美的赏赐一样一样的被送入永和宫,从两宫太后乃至皇后贵妃,就连文昭媛和苏修容也送了些礼,以表敬意。
在大封六宫的半个月后,表面波澜不惊的后宫再一次有了极大的震动和冲击,顾选侍有了身孕,皇帝得知后,让太医好生照看顾选侍的身孕。更是下旨晋了她为从七品的良人,原本就为人骄矜的她更显跋扈,就连对着位分比她略高的玉璃和陵姝也是不放在眼里,在长街上碰到了也时常是冷嘲热讽一番。后宫众人的好奇心伴随着羡慕和妒恨以礼物和探望的形式源源不断的流淌到顾良人的墨玉阁,让她更添了几分骄矜之气。
茯若偶尔会去仁惠太后哪里请安,时不时提及顾选侍的身孕,仁惠太后倒是对此也不见过多的关注,只是淡淡说了句:“等她临盆那日,哀家会下旨让你来抚养那个孩子的。”
茯若自然是不情愿的,她不愿生生断了别人的母子之情。仁惠太后知道了倒也打消了念想。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是你自己也能有孩子,那么哀家也会安心了。”
宫里头的妃子原本就不多,如今皇后已是**个月的身孕,即将生产,而顾选侍也有了,皇上知道了倒是颇为舒心,倒是经常陪着二人。原先对玉贵嫔的宠爱倒也渐渐淡了几分。
茯若这日起的早,又已是春日,一时间百花在御花园中争妍斗艳,春日早晨的空气极是新鲜,带着湖水烟波浩淼的湿润感,两岸杨柳依依的清新和鲜花初开的馨香,让人略有了几分蓬勃之气。有早莺栖在树上滴沥啼啭,鸣叫得很是欢快。离御花园不远处便是太液池。太液池沿岸垂杨匝地,枝枝舒展了新叶,像是新描的黛眉,千条万条绿玉丝绦随风轻摆。池畔连吹拂过的一线凉风都带着郁郁青青的水气,令人心旷神怡。太液池碧波如顷,波光敛滟,远远望去水天一色,池中有蓬莱、云梦数岛,零星点缀其间。岛上亭台楼阁云起,直如仙人浮槎一般。再往里走皆是数人合围粗细的参天古木,这些树都是立朝以来种植的,总有数百年了,一枝一叶从不砍伐,郁郁葱葱,浓荫蔽日。
茯若却未曾带着清儿,倒是带着宫女宝带和秀儿。宝带性子与清儿颇为相似,都是极为伶俐细心之人。宝带看到御花园里的兰花开得好,想起了茯若素来是极为喜欢兰花,便笑着问道:“贵嫔娘娘,这兰花开的极好,要不要奴婢为您折下几多,放在宫里,娘娘每日看着却也赏心悦目。”
茯若不自禁的抬头去看那花,花朵长得很是簇拥,挤挤挨挨得半天乳白,密密匝匝间只看得见一星的碧蓝。便想着自己去折一支。折下了一支,把玩在手里,含笑不语,秀儿看了却也和宝带打趣道:“看来贵嫔娘娘当真是喜欢兰花的,爱不释手呢。”
茯若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看着那兰花的清幽绝俗。忽觉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阴影,直是唬了一跳,忙转过身去看。却见是询站在身后,他穿了一袭海水绿团蝠便服,头戴赤金簪冠。面目极是清俊。他一言不发,只是笑意蔼蔼的看着茯若。
茯若见是皇上,忙屈膝福了一福:“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和言道:“请起。”
茯若欠一欠身道:“臣妾带着手下宫女来御花园散心,却不想打扰了皇上的兴致,还望皇上恕罪。”
他温言笑道:“朕下早朝回来,闲来无事便来御花园走走,且你又未曾打扰到朕的兴致,何罪之有。”
他低首看到了茯若手中的兰花,观赏了一番,倒也笑道:“这兰花与你倒是相衬。”
茯若嫣然一笑:“多谢皇上夸奖。”
他慢慢走近茯若,伸手拿过了那朵兰花,将它戴在了茯若的发髻上,茯若素不喜奢华,即便是身在贵嫔之位,也是衣着简朴。今日只穿了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上头以纱线纺织纺织兰花的样式,虽简单却也好看。茯若发髻戴了那朵兰花,更添了几分绮丽。
询看着茯若,温和道:“惠贵嫔论起清幽高华,六宫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啊!”
茯若听了,脸上不觉带了一份羞色,低声道:“皇上过奖了。”
随后,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高柱到了,却也对着皇上恭敬道:“皇上今日可是去凤仪宫与皇后共用午膳么?”
询略顿了顿,看着茯若,面带笑意:“不用了,你吩咐下去让皇后好好养胎吧!朕今日与惠贵嫔一同用膳。”
高柱听了,便下去传旨了,询走到茯若身旁。拉着茯若的手,温言道:“惠贵嫔与朕一起逛逛御花园,可好?”
茯若垂首含笑,低声道:“臣妾遵命。”
二人信步往御花园深处走去,茯若隐藏的心事渐渐涌了上来。如今已算是引得皇上侧目,虽说往日皇上也会偶尔来茯若宫里坐坐,但不过闲聊两句就去了别处。如今皇上却亲自下旨要与自己用膳。看来日后再想要安稳度日却也是不能了。茯若这样一想,心里又渐渐起了几圈不安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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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询极少来永和宫,因此他与茯若出现在宫门外的时候,站门的太监唬的说不出话来。连忙跪下请安,王掌仪连忙带着一干在内的宫女太监出来请安行礼。询只是轻轻的看了他们一眼,便让他们起来了。带着茯若径直走进了内殿咸芳阁,笑着对茯若道:“你宫里的人倒是拘谨的很。”
茯若脸上淡淡一笑:“见了皇上们谁还能不拘谨些,况且奴才拘谨些也比奴才张狂无礼些要好得多。”
讯只是看着茯若的脸一笑,柔声道:“你的性子倒是谦和,怪道皇后时常跟朕提起说惠贵嫔的性子好,宫里头的妃子就数你最好相处。”
茯若垂首低声道:“那是皇后娘娘过奖了,身为嫔妃适应以柔顺为德。”
询看着茯若端和秀丽的面容默默不言,过了良久才道:“你可知为何你入宫一年余。朕却一直冷遇你。”
茯若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茯若每每夜阑人静,时常思索这件事,为何自己入宫一年皇上从未召幸。脸上原本温顺谦和的神情,渐渐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些许的慌乱与不安,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柔声答道:“皇上不是偶有来臣妾宫中坐坐吗?怎会有冷遇之说。况且臣妾入宫后不久,皇后便有了身孕,皇后乃是国母,腹中胎儿乃是嫡出。皇上应多陪伴皇后。
询见茯若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颇有些吃惊:“惠贵嫔倒是知书达理,你是母后的族人,朕便将实情告知于你。”
茯若听了,屏退殿中伺候的奴才。只余下皇上与自己。皇上看着殿中的一双鹤顶双花蟠枝烛台,悠然良久才道:“若是你一入宫朕就宠幸你,势必会让昭惠太后忌惮,皇后也定会与你为难。毕竟你是母后的族人,而昭惠太后与母后不睦已久。”询没有说下去,其中的缘由茯若已见见明白。
殿内檀香沉郁的气味,茯若腔子里的一颗心却扑棱棱跳着,像被束着翅膀飞不起来的鸽子。手里头紧紧的攥着玉兰花样银纱绣纹丝巾。柔声道:“皇上深意,臣妾明白。”
皇上见到茯若高华似水月般的面容,伸过手去紧紧握着茯若的手,沉声道:“你明白自然最好。”
过了片刻。茯若让海常贵传了膳,因着皇上来了,这日的菜式比往日要精致几分。桌上有一道火腿鲜笋汤,紫姜炖鸡汤,并再由几样颇和皇上口味的菜式。
茯若恭敬给皇上夹菜,因着乃是第一次一同与皇上用膳。茯若显得格外仔细。皇上略略吃了几口,夸赞茯若的宫里的小厨房菜式做的精致。底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由得心里头觉得欢喜。
询夹了几道菜,看着王掌仪身着简朴,蹙眉道:“你是这永和宫的女官。”
王掌仪跪下道:“奴婢永和宫女官正六品掌仪王氏参见皇上。”
询的面色稍稍不豫,静了静道:“永和宫里住的惠贵嫔乃是正二品的位分,怎么你还在身在掌仪,按着宫里的例子你应该被晋升为司仪才对,看来皇后和庆顺帝姬有些疏忽了。”
茯若含笑道:“皇后怀着身孕,且六宫事务又繁杂,一时间兼顾不过来也是有的,庆顺帝姬虽说能干,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况且这等些微末小事,明日臣妾去向皇后请安时,臣妾自会向皇后说明。不必让皇上劳心。”
皇上笑着对茯若道:“那就依你之言,惠贵嫔倒是会为朕着想,生怕朕有一点半点劳心的。”
茯若微笑道:“臣妾心想着,皇上每日为前朝政务已是烦心不已,且六宫事务自有皇后打理。何必再让皇上心烦。”
二人复又继续用膳,用完了膳食,皇帝温和的道:“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茯若点头应允,随后皇上带着一群奴才迤逦而去。茯若直送到了宫门外。看着众人渐渐行远,方才回到自己殿中。
走进殿中,茯若却渐渐心神不定起来。询方才那一番话,不断回响在茯若耳边。她心里想着若是和玉贵嫔及敬贵妃一般得到了皇上的宠幸,想必到时候便要真的置身于后宫的战场了吧。茯若默默看着望着窗外满园春色似画卷,心里却如一团乱麻搅在一起。
这时候茯若听得外头有外头奔逐喧哗之声。茯若正欲走出去看,却看见素莲慌张进来:“贵嫔娘娘,皇后要临盆了。”
茯若便带着一行人去了凤仪宫。
此刻凤仪宫已是一团乱糟。一宫的太医、稳婆几乎全挤在了凤仪宫。
两宫太后倒是在此打点一切事宜,敬贵妃,玉贵嫔和文昭媛也在此此处观望。苏修容倒是和何充仪在墨玉阁陪着顾良人。张才人在自己的永安宫内,足不出户。
皇后在内殿已有一个是时辰,除了偶尔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再无半点动静。稳婆手里的清水一盆盆端进来,端出时成了一盆盆血水。
昭惠太后不禁蹙眉问着身边的严尚仪:“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严尚仪微微噤声,凄楚的摇着头:“奴婢不知,只是皇后娘娘今早起来就觉得不适,后来中午午膳只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便想着在殿后的花园走走,谁知走了几步就见红了。”
仁惠太后听了,倒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皇后是早产了。都已有九个月的身孕,或许她身子弱,早个把月就生了孩子也是有的。”
昭惠太后扫了身边的仁惠太后一眼,眼中的不满似流星闪过。沉声道:“皇后到底是国母,况且产妇早产对腹中胎儿也有不利啊。”
仁惠太后含笑叹道:“哀家当年生育敬惠也是早产,只是胎儿生下来身子弱些。后来好生将养就是也没什么为难的。哀家倒是不记得了,昭惠太后从未生育过儿女,难免对这些事不明了。”
这番话便刺着昭惠太后的痛处,明宗皇帝封皇后上官氏不过乃是母后明圣太后之意,明宗皇帝待她不过尔尔。明宗皇帝后妃稀少,子嗣更是艰难,除原配贞熹皇后诞下安惠公主外,只得谢婕妤有一女庆顺帝姬。随后纯献皇贵妃宠冠六宫,生育了一对龙凤胎。却是胎里不足,过早夭亡。而身为中宫皇后的上官氏更是一无所出。乃是她毕身恨事,今番被仁惠太后提起,更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只是冷下脸来道:“哀家自然是比不得仁惠太后有福的,出身为小门小户,也能入东宫给太子妃做校书女史,后来还成了太子身边的淑仪。而后还母凭子贵成了圣母皇太后,仁惠太后的福气,哀家心悦诚服。”
两宫太后唇枪舌战了一番,各自抓着对方的把柄。谁也不落下风。
不知过了多久,夏太医满脸大汗出来,深深吸一口气,“皇后娘娘难产,且血崩不止。”
昭惠太后急声道:“孩子呢?可生下了孩子。”
夏太医颤声道:“孩子的头一直都出不来,下官恐怕。”
昭惠太后骂道:“糊涂东西,皇后若是有事,哀家让你们太医院的人都去陪葬。”
夏太医一听,复又进了殿中。这时询已经赶了过来,他本欲进去看看,仁惠太后却拉住了他,劝道:“产房血腥。皇帝不宜去。”
询听了,却也止住了脚步。
过了良久,殿中隐隐传来了胎儿的哭声,殿中众人顿觉仿佛宇宙洪荒之际忽然看见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无望的等待。产妇抱了一个孩子出来,笑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皇后娘娘刚刚产下了一位皇子。”
询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抱过孩子看了又看,道:“好,这时朕的第三子,朕又多了一个嫡皇子了。”
询本欲进去看看皇后,严尚仪劝道皇后身产疲累,如今正在休息。昭惠太后也让皇上先回去休息。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见。
敬贵妃见到皇后生了一个嫡皇子,心下恨极,只是不敢再众人面前发作出来。仁惠太后看到那个孩子,神色默然。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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