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月跪下道:“此事不可,这药乃是宫内的太医给皇后娘娘开的药方的,若是给奴婢吃了,岂不是奴婢的大不敬之罪。”
茯若淡淡道:“你也太客气了些,这原是本宫给你的,你若是拂了本宫的脸面,那才算是大不敬。你身子不好,便是做事也不便利。早些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如此一来,净月只是默默认了,只是随意拿了一些药回去。
到了夜间,茯若只服了一半的汤药,便吩咐宝带去将余下的给倒了旁人瞧不见的地方,宝带不解,便问道:“皇后娘娘此乃何意。好端端的药材要这样糟蹋了。奴婢只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不见好。”
茯若缓缓沉声,道:“那于太医原是宫内照顾端懿帝姬的,因着这层关系他是谁人派来的,本宫相信你亦是知道的,如此一来,本宫怎还敢服用。”
宝带道:“许是皇后娘娘多虑了,若是因着这层关系坏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奴婢只为皇后不值。”
茯若眸中晶亮,有不可更改的执拗,冷冷道:“这定是那张氏让她的宫女去吩咐的,若是她亲自动手定会做的再精细些。且本宫借着净月身子不好只做了顺水人情让她服用了这药材。到底如何,权且只看净月的身子好转与否便是。”
………………………………
第131章
果不出茯若所料,过了三日,净月的病情便是愈发重了。茯若只是悄悄地停了药,除宝带外,并未让旁人知晓。
隔了两日,便正巧却是洪尚仪前来探望茯若的日子,茯若心下思索,只默默存了心思。定下一计。
洪尚仪果真到了,茯若含笑让她先坐下了。只是徐徐道:“洪尚仪有些日子没来了,眼下已是三月了,宫里头怎么样了?”
她只如实说了,只是道:“前些时日,皇上大封六宫了。将后宫里头的嫔妃都逐一晋封了位分。倒是有一件事是却是与皇后娘娘有关。”
茯若双眼一跳,定定道:“何事?”
洪尚仪略略不好意思,道:“当日荣贵人,即昔日的段昭容。在宫宴上多饮了几杯酒,随即便提了提皇后。谁知皇上竟是一点也不恼怒。往日,倘若宫内有谁无端端提起了娘娘,皇上可是会生了大气的。”
茯若淡淡道:“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也算不得什么?许是那日乃是阖宫宴饮,皇上不好发作了脸色也是有的。”
洪尚仪复又道:“皇后娘娘在这西京行宫也将有两年了。却是将其余的都忘却了。但昭惠太后却是盼着皇上能恕了皇后回宫。如今的后宫也到底太不成个样子。”
茯若闻了,心中渐渐有些不安。只是淡然道:“本宫此刻在行宫闲云野鹤般的清静日子却是过关了,若是当真再回了皇宫,也会万分的不习惯。到底是难为昭惠太后费心了。”
洪尚仪只是柔声劝慰道:“娘娘到底要自行将息些身子。皇后娘娘便是在行宫内。但您仍旧是皇后啊。若是皇后娘娘就此断了念头,岂不是让觊觎后位的称了心。”
许是旧疾又发了,茯若的头疼再度袭来,只是不觉面露痛楚,只是缓缓道:“眼下本宫的身子也是越发不济了。昔年的头疼如今却是发作的愈发厉害了。方才与洪尚仪说上一阵话,如今便是越发的难受了。”
茯若头脑中的晕眩却没有减轻。洪尚仪倒是起身去倒了一碗清水来,只是急切道:“怎的如今皇后娘娘的身子这般病体沉重。可要奴婢回宫去禀明了皇太后,只求太后请一位太医来瞧瞧。”
茯若低声道:“切不可再度劳烦太后了,原先宫里头来了一位于太医。许是本宫的身子到底太差了些。所以吃的药总不见效。而且这都是本宫的旧疾了,自打本宫生了仁元,便开始犯了。”
洪尚仪只是疑惑道:“既是宫里头已有太医来看过了,怎的皇后娘娘的身子还会这般?莫不是宫里头的太医做事情不仔细。”
茯若的头痛发作的愈加严重,不知不觉,猩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只是让洪尚仪吃了一惊,只是急切道:“皇后娘娘吐血了,快让行宫的宫女都快过来,且往宫里头传话,好歹派一位太医来瞧瞧。”
待得洪尚仪这般妥帖的吩咐完了过后,茯若一个支撑不住。只是不自觉倒了下去。
待得茯若醒转过后,已是深夜了。茯若只是唤来在内殿的慧玉,问道:“洪尚仪此刻去了何处?”
慧玉问道:“回禀皇后娘娘,洪尚仪早已回宫去了。娘娘方才吐了一口血,真是让奴婢们都吓坏了。”
茯若沉缓了气息,静静道:“宝带去了何处?净月呢?”
慧玉道:“宝带现正在后房里为娘娘煮粥,娘娘此刻身子不好。吃些清淡的最是裨益。净月还在房里休息,可是要奴婢去将她唤来。”
茯若摆摆手,道:“不必了,她身子向来不好,且连日来又劳累,且由她歇息吧,只是将宝带给本宫叫来。”
慧玉只是下去了。随即,宝带过来,只是道:“皇后娘娘身子可是好些了?”
茯若安静坐正身子,沉静道:“今日洪尚仪走得时候可说什么了?”
宝带面露喜色,深深拜倒,沉声道:“洪尚仪说会将此事报给昭惠太后,料想不日便会让旁的太医来给娘娘瞧病的。”
茯若静静摇头道:“如今最最要紧的,便是要想个法子除了行宫里头的白司仪才是,她是张氏的人。”
宝带不解道:“娘娘又何以见得?那白司仪虽说有些无礼,奴婢瞧着她倒也不似和张氏有什么关系。”
茯若冷冽的笑容愈发明澈,沉吟道:“那于太医原是她请来的,且最是坐实了本宫的疑心的便是,那白司仪每日都会变着方儿去问慧玉,本宫是否如实服用了汤药。若不是慧玉提起,本宫还不曾知道有这样的事?”
茯若一字字道:“那白司仪素来对本宫不恭,怎的又会起了好心****都来关切本宫的病情。如此瞧着,定是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宝带默然无语,茯若瞧着殿外皓然月色,只是静静笑道:“张氏到底狠心,哄着皇上撵了本宫出来暂且不算,如今竟还做出这样的手段,想来谋害本宫。看来她对于凤位倒是志在必得啊。”
茯若强自抑制住心底无助的苍茫,缓缓道:“听着今日洪尚仪所言,倒像是宫内的形势又起了变化。兴许本宫可以翻身的日子要到了。”
宝带深深抽了一口凉气,道:“皇后娘娘可是思虑清楚了。只怕是此事十分艰难。”
茯若轻轻一嗤,冷道:“本宫眼下已是进退维谷,张氏已在苦苦相逼,本宫原想着便在这行宫就此安然度日却也是不能了。倒还不如借着昭惠太后的手,再度回宫去。若是本宫继续淡然处在行宫内,张氏此次不能除了本宫,定然也会有下次。”
宝带道:“皇后娘娘若是要与张氏抗衡,但皇上一心向着张氏,奴婢只怕此事对皇后娘娘不利啊。”
茯若心中有犀利的痛楚翻涌不止。她平了平气息,沉痛道:“本宫眼下与皇上早已没了情分,如今本宫只是为求自保罢了。本宫的家族,还有仁惠太后耗尽心血才给本宫换来的后位,万万不可就此荒废了。本宫要守住这后位,且要让我宋氏再度繁盛。更胜从前。”
宝带语气微凉,如雨雪霏霏,道:“奴婢自进宫便是跟着皇后娘娘的,只当对皇后娘娘忠心不二。只是今早奴婢听闻洪尚仪所言,皇上现下又宠着一位姓萧的女子,竟是连张氏都有些冷落了。”
茯若低首,轻轻冷笑出声,“他越是与张氏生分了,这情势对本宫回宫便是愈加的有利。且不论她宠着谁人都好,只要后位还在本宫的手上,本宫便别无所求了。”
长乐宫内,昭惠太后只是明白了此事,只是冷淡道:“张氏到底是大胆,竟敢明目张胆派人去害宋氏。”
洪尚仪定定道:“眼下最是要紧的,便是该知会清漪,叫她将此事告诉了皇上。”
昭惠太后叹息道:“且哀家还得想个法子让皇帝转圜了心意才是,当年肃悯太子身故,皇帝铁了心认为是皇后宋氏所为。若是能叫他消了这层疑惑便好了。”
洪尚仪无奈道:“但那皇贵妃做事素来不留余地,早已将东宫内原是贴身伺候肃悯太子的宫女太监都悉数打发了。便是太子妃苏氏也被逐出了宫外,柳氏一家都被抄家流放了。”
昭惠太后黯然垂眸,道:“太子妃到底还是活着,如今倒也还好。过不多日便是仁惠太后的忌日了吧。”
洪尚仪道:“正是如此。太后娘娘难不成要祭奠仁惠太后不成?太后娘娘明鉴,仁惠太后只是德宗的妾侍,而太后您是明宗的正宫。这于理不合啊。”
昭惠太后默默凝神片刻,眼中忽然闪耀过明亮的一点精光。她只沉吟道:“这祭奠的事原不该是哀家来做,只是哀家要提醒着皇上,到底别失了孝心,仁惠太后到底是他的生母,且最最要紧的一层,仁惠太后还是皇后的姑母。现已这样的法子,还皇上惦记起皇后宋氏才是。”
洪尚仪点头不语。
昭惠太后的容色在烛光下分外凝重,她只定定道:“给太医院的人吩咐下去,多给永和宫的里头开些补身子的房子,若是清漪此刻能有了孩子,张氏定会忙着去招呼清漪肚里的孩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便是哀家发力让皇后宋氏回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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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这一日正是四月十五的日子,照着宫中的旧历,这日询原是应在凤仪宫歇息,自茯若被赶出皇宫,这例子便作废了。询只独自在乾元宫内歇息。这夜,询只是翻了清漪的盘子。只命她入乾元宫陪着询一同用晚膳。二人略饮了几杯。只觉得静夜的凉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询不免添了几分沉醉的酒意,瞧着清漪嫣然妩媚的姿容,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朕瞧着如今你的模样倒是生的越发的妩然了。比之以往做宫女的时候倒是越发有风韵了。”
清漪笑道:“皇上过奖了,臣妾不过是略有姿色罢了。且六宫盛传,皇贵妃的姿容乃是六宫翘楚。便是被贬黜的宋皇后,也是极为清秀出尘的,便是昭惠太后,也时常夸呢?”
询不免轻轻一嗤,道:“宋氏的模样是极好的,虽说不及玉璃那般灿若玫瑰的艳丽,但也自有一番秀若芝兰的清秀。其余的嫔妃,自然也是各有千秋的。”
清漪面上微微一笑,道:“只是臣妾前些时日听闻宫女闲谈一件不寻常之事,却是不知皇上知晓否?”
询微微一笑,只是不置可否,只让清漪往下说了。
“臣妾听闻皇后宋氏患病,宫内派去的太医略略瞧了瞧。但开的方子却是不甚好。宋皇后服用了几次过后,病症凡事越发的重了,上回昭惠太后派洪尚仪去西京行宫的时候,似乎宋皇后还昏了过去。洪尚仪眼见此事严重,故一回了宫便将此事禀告了上去。六宫也渐渐传开了。”
询微微垂下眼睑,沉吟道:“宋氏那原有咳疾,自她生产了仁元公主后,便落下了这个病。眼下却是越发的重了。”
清漪不觉收敛了神色。道:“臣妾想着宫内的太医原是做事做老了的,怎会开的方子药不对症,且皇上方才说宋皇后的病症已是医治了数年,因此太医院应是都明白开方的用药。没曾想这回倒是不仔细了。臣妾身为卑微嫔妃自然是不敢妄议这些的,只是臣妾想着宋皇后到底是国母,若是国母之病尚且如此怠慢,到底是不堪了。”
询倒是笑道:“难为你倒是看得通彻。只是眼下那宋氏的病症可好些了。既是昭惠太后经手,定然会派遣得力的太医前去诊治。虽说不定能痊愈,但稍稍诊治个缓解些自然也是不成个问题的。”
清漪微微一笑,道:“臣妾有一事只是觉得冒昧,却是只想着问问皇上?”
询只是叹道:“且说无妨”
清漪眉心微微凝了一丝笑色,缓缓道:“皇后被贬黜西京行宫已有将近两年,皇上可是要将她禁足西京行宫直到皇后薨逝为止。臣妾只觉得,皇后到底是皇后,如此到底不妥,且皇后宽仁待下。昔日臣妾在长乐宫做事的时候,皇后可是每日都来了皇太后跟前问安的。且臣妾原有个一同入宫的姐妹。她是在东宫做事的,臣妾曾听闻她言语,皇后时常去东宫探望太子与太子妃。臣妾细想所为厚德载物,莫过于如此了。”
询蹙眉细细思索了片刻,良久才沉吟道:“怎的你时常提起宋氏的好处?朕记得你和宋氏并不相识。怎的会时常为她说些好话呢。”
清漪垂着脸,声音却不卑不亢,毫无畏惧之意,只是淡淡道:“正是因为臣妾与皇后宋氏并不相信因此臣妾所言才是最最真切的话语。且臣妾所言皆是句句属实。”
询眉梢眼角都是无可奈何之意,道:“宋氏昔日在后宫对待宫女素来都是极宽厚的,甚少责骂。朕昔日将二皇子交到她手上抚养的时候,她也甚是尽心尽力。只是后来,她竟是太过于尽心了,竟想着为她的养子谋夺太子之位了。”
清漪低垂眼眸,柔声道:“臣妾曾听闻过一则趣事,乃是由高丽那边流传开的。且说是高丽有一官吏名唤权光,迎娶了当朝领议政侄孙女金氏为妻,而后他却时常流连于妓房。沉迷于一艺伎姜氏的美色。倒是时常数日不归家中。”
询只是绵绵道:“朕倒是喜欢听着你讲故事。且继续说下去。”
“而后,金氏贤德,只是做主让那权光娶了姜氏做妾室。而后不到一年,小妾姜氏便有了身孕。不久便诞下了一位男丁,姜氏眼见自己诞下了子嗣,便开始贪图起了金氏的正妻之位。便时常设计谋害金氏。不久后,姜氏再度有孕,为求嫁祸金氏,竟设计让自己流产。而后权光以金氏善妒之条,只是休弃了金氏,只将她赶出家门。但却迟迟未扶正那姜氏。而后那姜氏含怨,只是多次意图谋害被赶出家门的金氏。随后,竟是偶然间被权光发现了姜氏谋害金氏的事实,权光悔之晚矣,只是又将那金氏接回了家中,将姜氏送交了官府。”
询只是停一停道:“这故事都是有趣的紧。一位男子并和他的妻与妾。历来妻妾争宠一向无所不用其极。这也算不得什么的。”
清漪只是沉沉道:“只是臣妾思索着,那金氏数次被姜氏谋害也无非是姜氏恼恨未被那权光扶正罢了。若是那金氏不在了,她便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了。臣妾以为,那姜氏的心思好不歹毒,已然设计将金氏撵了出去,还多次谋害她。”
询微微一怔,唇边的笑意如遇上了寒雨微凉。只是细细思索道:“不错,若是金氏没了,那姜氏便自然是正妻了。”
清漪只是微微颔首,缓缓道:“但这也都是臣妾听闻胡乱听说的故事,算不得真。”
询只笑着挽着清漪的手,言语里有些醉意,道:“你与朕说了这般多话,瞧着这夜色都已是极深了。还是早些歇息才好的。”
清漪嫣然一笑,百媚横生道:“臣妾只听闻皇上吩咐便是。”
询只执着她的手去了内殿。衣衫褪去之声簌簌,二人的喘息之声起伏在内殿,黄帘布幔垂下,台前红烛明灭。
过了许久了,清漪早已倚在询的怀里睡去,询倒是细细思索起清漪所言的哪个故事,倒是越发的疑窦起来了。种种念头在脑中如雷电疾转,忽而又想起了那句“申后赴西京,骊姬主后宫”的诗句来,一时间倒是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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