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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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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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有什麽事吗?」他该不会刻意空出时间来就是要在我面前默默忏悔吧,况且我连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卓。
  
  见他苦笑一下,深吸口气:「我希望你出院後来我这住,清洛那太危险了,竟然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
  
  听他这样批评妈,心中有点气。
  
  「我现在只认为自称是我爸的人很危险。」冷冷回了这句双关的话,他听了有些怔住。
  
  「我不知道他给你的伤害这麽大。放心,爸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你,来我这住吧。」我微蹙眉头。他是耳聋还是白痴,装傻到让我想揍他!
  
  「不准你带西日走!」妈激动的冲到我身边,双手握紧我包了绷带的手腕。伤虽然好了大半,但妈的力道很重,让我痛得皱眉。
  
  「妈,放心,我不会跟他走。」我另一只手轻拍她的,除了安慰,还有很大成分要她松手。妈接收到我的意思後,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从小就妈跟哥在照顾我,我放不下他们。」我正色向生父表明自己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他听了皱眉,不悦的神情从漆黑双瞳透出。
  
  「西日,你可以有单人病房住是我给的,搜集罪证让那姓胡的定罪伏法也是我,而你妈从头到尾却只会跪著求我,现在你竟然说放不下她。」和方才忧伤阴郁的神情迥异,就像换了个人坐在我面前似的,我有些疑惑的看向妈,却见她竟然脸色发白盯著生父。
  
  「妈?」我伸手拉著妈,盼她回神,却发觉她的手心在沁汗,不用问也知道妈被生父吓到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也许是他们离异的原因。
  
  「卓先生,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麻烦请你出去!」他听完後眉头动了一下,便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
  
  「西日,你好好考虑,做父亲的只是想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依旧是温润的声音,但在我听来却是无比反感。
  
  「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後,非常爽快的直接走人。
  
  搞什麽,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後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他当别人是什麽啊!皱眉,伸手将搁在桌上的名片扔进垃圾桶。
  
  「妈,你先回去吧,明天不是一早要上班吗。」有些担忧看向恍神的妈,扯扯她的手臂。
  
  「嗯?嗯,喔。」难得见她二话不说,包包整理完後就直接走出病房。
  
  看来那个男人对妈的影响真的很大,而且,我跟他五年前有见过面?可是我完全没印象。
  
  还是说妈那时跟我介绍说是我爸爸,我却当他是继父?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是我自己误认了,不过我对他的脸一点印象也没有……。
  
  「大哥哥!」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我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病床门口那张探近来的小脸。
  
  「你是……,靖棻!」今天是什麽日子,尽是些让我讶异的探访者。
  
  「嘿嘿嘿,原来大哥哥还记得我啊!」靖棻说著正要跑进来,却被後方一只手抓住。
  
  「小声点棻棻,这里是医院,不是家里。」果然,靖棻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这探病,她那个控制欲强的哥哥理所当然也一起来了。
  
  「你好,严先生。」我扯扯嘴角向他打招呼,他却有些惊讶的看著我。
  
  「卓西日?」与第一次跟他谈话时的音调一样,不,其中还带了点讶异。当我还在猜测其中原因时,靖棻帮我解答了。
  
  「原来大哥哥你长得很好看嘛!」她在病床边支著双颊微笑看著我。
  
  糟了,都忘了自己是变装去面试的!
  
  「这是因为我眼睛不好,所以才戴眼镜。」避重就轻的回答也只能骗过靖棻,目光撇见严靖愔不悦的表情时,心里冷汗直流。
  
  「棻棻,你帮大家去地下室买饮料。」严靖愔直接掏出一百元给靖棻,靖棻拿钱跟我打声招呼後笑著离开。
  
  
  
  「我对棻棻说你那天回家时头撞到,昏迷多日,千万别说溜嘴了。」严靖愔双手抱胸站著低头看向我,我尽量忽略他眼中的不信任与冷漠。
  
  「坐。」我手指指一旁的椅子,但他却依旧动也不动。
  
  「抱歉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想到连一次课都没上就被开除,但这也不是……。」我貌似忏悔的说,却被眼前高大的男人打断。
  
  「我有说不让你继续上课吗。」他顿了一下,也许是看到我眼中的讶异,他继续说道:「我问过棻棻了,她说停一两个礼拜不上课可以,她可以自己念过应付一下学校的课程。」说著,他坐下,目光平视我的双眼。
  
  「看来棻棻很喜欢你,千万别让她失望。」我听了挑挑眉,原来是可爱的靖棻救了我。
  
  想来也是,像严靖愔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怎麽会原谅第一次上课就不见踪影的老师,自然是靖棻的原因才让我保住这个工作。
  
  真该好好谢谢靖棻。
  
  「听说你伤得很重。」我有点怪异的看著他,因为我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一点点……,担心。
  
  「医生什麽都对你说了?」该说医生热情,还是多嘴呢?
  
  「其实我跟棻棻之前有来过一次,但医生在门外把我们拦住,说你吃了镇定剂在睡觉,不要吵你,我顺便向医生问你的情况。」
  
  「你们有来过!」看来我在睡觉时发生不少事。
  
  「嗯,你第一天上课没来时我很生气,但靖棻不准我换老师,第二天去学校找你,才间接知道你受伤在这住院。」
  
  应该是陈悯告诉他的吧。
  
  「其实你不用乔装就可以来面试,因为棻棻不会以一个人的外表来判定喜好。」
  
  我听了苦笑。陈悯这色胚,亏他还说什麽小朋友会被我拐跑,其实人家看的不是外表,投不投缘最重要。
  
  「这是我同学的馊主意。他说什麽长这样家长会怕我把小朋友给拐跑,所以劝我变装後再去面试。」想到陈悯那时候说话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以後不用这样,直接来就可以了。」他淡笑。
  
  我看他这样後眉头微蹙。老实讲我有点抓不住这个人的调调,有时严肃到脸皮可以当墙撞,有时又像现在这样轻松淡然。
  
  「不舒服吗,动到伤口了?」可能是见我皱眉,他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看著我,和我伤口的位置。
  
  「没,其实这几天休养下来伤好得非常快,只是昨天拆线时还有点痛。」想到昨天拆线的感觉,连装笑的力气也没了,无奈的扯扯嘴角。
  
  「很痛吧,那个时候……。」说著他的眼睛盯著我结痂的手腕。
  
  「对啊,拆线的时候超痛的,医生虽然一直跟我说忍著点马上就过去,但那十分钟就像十年一样。」见他双眼有点不解的盯著我的手腕,我便将手挪出去一点,他的手缓缓抚著结痂的地方。
  
  「为什麽这里也有伤?」
  
  我把头转向一边,盯著窗外早已漆黑的天空。
  
  「他拿电线把我的手绑住,但我想挣扎,所以磨到二度灼伤跟破皮。」
  
  他的力道好轻,轻到我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而已。
  
  他是怎麽了?来的时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竟然关心起我的伤势?我皱眉,对这种气氛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严靖愔在问过那个问题後就再也没开口,有些沉重的鼻息平稳的在室内流动,虽听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定感,但我对於这种过於安稳的气氛十分难受,一种打从心底想抗拒这种安定温柔的想法油然而生,但却不知该从何做起。
  
  发现自己一筹莫展後,情绪更陷入一阵焦虑和沮丧中。
  
  「哥,西日哥哥可以喝茶吗?」靖棻的声音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解放室内快让人窒息的氛围,我暗暗松口气。
  
  靖棻,西日哥哥在这里发誓,一定要好好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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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天妈和哥都没有来,反而是陈悯和严靖愔来得勤,偶尔那自以为是的生父会来坐个十分钟,我也只能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皮肉话,但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想什麽,魂都飞了。」陈悯这三天对我特别好,好到十分反常。
  
  「没什麽,东西都收好,可以走了,再不快点那个卓先生一定会跑来抓我去他家。」我始终没有记住他叫什麽名字,总是卓先生卓先生的唤他,他当我只是无法接受他,却不知道那天给我的名片在他走後就被我扔进垃圾桶。
  
  他之前说过要带我出院,但我觉得一定不是我跟妈住的小公寓,所以随便跟卓先生说了个时间,却和陈悯早了一天出院。
  
  现在身上的伤几乎都痊愈,後庭虽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不碍事;拜现今医学发达所赐,头上只留了淡淡的疤,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挤青春痘留下的。
  
  陈悯早就办好出院手续,他牵著我的手肘慢慢步出医院大楼。
  
  好怪,应该是家人带著出院,为什麽会是同学?我这麽想著,陈悯一路上也不说话,到了马路旁,等著计程车的他开口了。
  
  「西日,你要记得,以後有事就来找我,不要闷不吭声的自己熬,因为我们是朋友,最要好的朋友。」他直直的望进我眼里,难得看到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我原本要笑著问他是不是又在玩变身了,嘴却被他直视的沉重吐不出一个字。
  
  怎麽了,为什麽突然讲这些?
  
  他可能是见我愣住,便笑笑:「没什麽事……。」说完举手招了辆计程车。
  
  怎麽可能没事!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鲜明,觉得这几天大家都好怪,却又抓不到什麽具体的事实去深究,只任一股逐渐扩大的违和感在心中蔓延。
  
  
  
  掏出妈之前给我的新钥匙,打从心底漾起一股抗拒的感觉。打开门,以为妈在家,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奇怪……。」我已经三天没看到妈了,想到那天她恍神的情景,有点担心。
  
  打开灯,眉头微微一颤。当然,都过这麽久了,之前和那败类在客厅扯乱踢倒的东西早就被妈给收拾得一乾二净,而且我发现摆设不同以往,看得出来妈想就此让我遗忘那件事的苦心,但我心中还是有著浓浓的不快。
  
  接过陈悯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随处一搁,就去打电话给妈,但是在我拿起电话要拨打时,陈悯说话了。
  
  「你要打电话给你妈吗?她有跟我说老板突然要她到台中支援,会去一阵子,这几天是不会看到她了。」陈悯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变化,但当我想捕捉时,早已消逝。
  
  妈是连锁美发的分店长,虽说去别的地方支援是常有的事,以这藉口躲开卓先生也不错,但我却觉得有点怪,却又说不出心中那股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还是跟她说一声好了,才刚出院,她一定会大惊小怪问些有的没的。」说著,我依旧拨出号码,等了很久却没接通,我蹙眉挂上电话。
  
  「可能在忙吧。」转头看向陈悯,他异常严肃的眼神渐缓。见他这样,心里突然闪过不祥的念头,却随即被理智消灭。
  
  「要喝点什麽吗?」
  
  「随便,对了,时间还早,我跟你说一下这几天上课的重点。」说得也是,我有十几天没去学校,都快忘记自己是学生这回事了。
  
  我从冰箱拿了罐饮料给陈悯,才要从房间搬出一堆课本讲义到客厅,却被陈悯阻止:「我们去你房间好了,客厅的茶几太矮,用起来不舒服。」
  
  我还没意会过来,就被他拉去房间,当我不解的看向陈悯时,发现他眼中藏著难受,这才知道原因,我鼻头一酸,十分感激他的体贴。陈悯,我真的欠你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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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几天去学校时,总是接收到同学与老师的关怀,热情的程度让我误以为大家都成了社会局的义工。不过由於陈悯没有跟大家说实情,话一传又会变质,所以我每次听到新的受伤版本就感到汗颜,但基於同学爱,我还是忍著笑与疑惑尽可能回应大家的关心。
  
  「西日!从三楼摔下来还能活著真是命大耶,听说你有一段时间处於濒死状态喔,怎样,有没有看到一道温暖柔和的光,然後佛祖向你伸出手说……,卓西日,汝阳寿未尽,快快回头吧……。有吗?」范嘉恩还学著他口中的佛祖向我伸出手。
  
  「没有,只记得清醒前梦到我在疯狂追打你。」我打掉他的手。
  
  「卓西日,老师听说你被街上正在斗殴的流氓波及,打到脑震盪跟多处骨折啊,现在要紧吗?看样子你好得很快……。」
  
  「谢谢老师的关心,幸好那时候警察有赶来,要不然我一定会被打死!」
  
  「西日,我听陈悯说你在厕所跌到脑震盪喔,啊你怎麽跟我阿公一样,常常在厕所跌倒,你老了喔!」
  
  「对啊,头整个撞到马桶都裂了。喂,去帮你阿公家的厕所加个防滑垫吧,老人家常常这样摔会死人的。」
  
  这样的对话在一天之内来个八、九次是正常的,而我本来就乐於乱讲混淆视听,所以陈悯胡乱散播这点我就不怪他了,只是有点不解的问他。
  
  「你为什麽要说这麽多版本?编这麽多受伤的方法,其实你是真想把我整死吧。」
  
  陈悯笑著边大口灌下运动饮料。
  
  「这样很好玩啊,而且老实讲我有时候会忘记我之前说的是什麽理由,所以就跟大家乱讲。」我听了苦笑。
  
  「你这样我很困扰,因为之前有人突然提到後续的治疗,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跟他们说,因为我连自己怎麽受伤的都不记得。」我带点责备的口气对他说,却见他微微勾起一边唇角,用略带苦涩的声音小声低语。
  
  「这样很好啊,忘了受伤的原因……。」
  
  他以为我没听到。
  
  心底泛起一股悲凄,我以为这件事顶多让我走不出去,但没想到,那败类竟然困住我,也困住了陈悯。现在我开始怀疑,他可能比我还要在意这件事。
  
  但是陈悯,你知道吗,你越是关心在意,我就越无法平复心中的伤,这样下去我只会越来越依赖你,我不想这样,因为我不想再欠你人情。
  
  「陈悯……。」要出口的话却被他截断。
  
  「走吧,陪我去打篮球,顺便听听篮球社的人听到了什麽版本。」他依旧那副痞样,在我看来却是分外痛心。他在伪装自己。
  
  陈悯拉著我往操场步去,他嘴中哼著不知道是谁的歌,对一路上朋友的招呼声充耳不闻,就是一个劲的往操场走。这样努力想使心静下来的陈悯让我看了心好酸,因为他从来不是这样拐著弯做事的人,想生气就生气,一高兴他笑得比谁都要大声,我也从没想过他会有这麽敏感的思绪。
  
  「要打吗?」他转著球问。我依旧摇摇头,才走到一旁要坐下,却被他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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