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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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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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桑祈闻言面色一红,感到惭愧。最近一直在纠结自己和晏云之的事儿,确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不过,仔细想想,傅先生所言如果是真的,倒真与父亲不想让她嫁给晏云之这件事,在动机上如出一辙,能说得通。
    便哑然良久,才摇摇头,低声道:“我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洛京要变天的预兆,她也能看得出来。宋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并另有一股暗潮,在背后推波助澜。回到洛京的这一年,虽然看似一切太平,可实际上却时刻身处权力的漩涡之中,这种感觉,她也有体会。
    可是,面对这一切,父亲居然不积极筹备应对,而是准备作壁上观?
    这可不符合她一直以来对父亲的了解。
    说父亲就是背后主谋,她定然不信;说父亲准备坐山观虎斗,她亦是不信。
    桑家会为大燕王朝保驾护航,这是历代先辈贯彻多年的信条。满门忠烈,世代名将的名声,绝不是虚言。
    父亲又怎么可能背弃列祖列宗,懦弱地选择明哲保身?!
    她不信!
    “也许,父亲是有什么特殊安排,我们只是未能窥得其中深意。”
    桑祈沉思半晌后,如是分析道。
    “傅某也不得而知。但与你大伯商议了一下后,至少在要退守齐昌这一点上,他和桑公是观念一致的。傅某以为,是不是他们一早就通过气了呢?”傅先生叹了一句。
    桑祈摇了摇头。
    这会儿才懊恼地发现,自己除了对和晏云之的婚事百般阻挠这一点外,确实不知道父亲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也许争执之中,他曾经提及过要回齐昌的意思?可她正在气头上,没听进去?
    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怎么也记不清了。
    傅先生见状,宽慰她道:“你也别想太多,也许桑公是怕你担心,才没与你说。”
    这一点倒是。
    父亲是个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变更的人,确实不用同她商量,只到时候命令她走就是了。桑祈苦笑一声,表示自己明白父亲的行事作风。
    一路走到大门口,傅先生表示明天开始会和管家一起结算桑家的账目,让桑祈先好好休息,无需操心这些。
    桑祈微微颔首,道过谢后目送他离开。回身步履匆匆地往自己的房间走,琢磨着眼下该如何是好。
    她是不操心账目,她操心的是,怎么能打消大伯要回齐昌的念头。
    这一夜,她努力回忆着近一个多月来父亲的一言一行,希望从中窥探到关于他到底做了如何安排的蛛丝马迹,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早朝时间还没到,桑崇便带着三百精骑来到皇宫门口,以逼宫之势,迫使皇帝交出桑巍的遗体。领回来后,安置在了府上准备好的灵堂里,却下令封门,不接受人们前来吊唁,只教手下人尽快准备回迁事宜。
    皇室那边,因为对大司马谋逆的罪名迟迟没有定论,又忌惮着桑崇的脾气,只好乖乖放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桑崇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边关急报。
    信封用扎眼的赤红,来表明事态的紧急性。
    皇帝赶忙让内侍拆开快报,一看又傻了眼——西昭人不顾停战协议,又打了过来。
    从边关快马加鞭急报朝廷,大概要走上十天。
    这么说,十天前,战火就已经燃起,还不知道十天中演化成了什么状态。
    而曾经安邦定国,只需虎峙三军之前,跺上一脚,就能让敌人抖三抖的那个大司马桑巍,已经不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您不配做这个族长

皇帝这才沉痛地意识到,自己果然掉进了一个处心积虑,精细编织的阴谋中。可再去找甄远道,为时已晚。
    京畿太守甄永康早上没到衙门,在家养病的甄远道也不见踪影,甄家就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似的,彻底从洛京消失了。
    据前去的人回报说,看样子好像是趁着前两日,桑崇一行人还没到的时候,就金蝉脱壳,举家逃跑了,连家当都没带上。
    皇帝不敢相信,愕然问了一句:“怎么走的?难道这么多男女老少出城,守城的卫兵就没觉得蹊跷?”
    “这……”羽林卫尴尬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了。他们是没带走家当,但是带走了大司马的兵符。”
    皇帝眼前一黑,只想赶紧晕过去算了,说不定还能赶上桑巍往地府去的脚步,哭着喊着把他给拖回来,承认自己的错误,恳求原谅。
    然……此举明显不可行。
    边关告急,大司马之位又在这时悬缺,兵符还被不明目的之人带走,皇帝死死掐住龙椅的扶手,告诉自己不能晕,现在绝对不能晕。
    群臣也面色焦急。
    有人提议道:“要不,让桑崇顶上他弟弟的位置……”
    皇帝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且不说桑崇本来就是个不会好好说话的爆脾气,发生了此等乌龙之事,不进宫来揍自己一顿,已经是给了十足面子了。自从他断了一条腿,不能再骑马提枪之后,性格也变得十分古怪。谁也不敢再跟他提战场,提将军这种字眼。听说提了的,都是有去无回。
    “要不你去试试,问问他想不想出山,我可不去。”皇帝连连摆手道。
    提议的人回想一下桑崇那张脸,便也蔫蔫地缩了回去。
    关键时刻,还是宋太傅挺身而出,拱手道:“老臣这儿倒是有一顶替大司马的人选。”
    “快说来听听。”
    “犬子宋落天……”
    “……太傅你是逗孤玩儿呢吧?”
    “那贤婿卓文远……”
    “……太傅,你让孤静一静。”皇帝真的好想晕过去,后悔当初没跟桑巍一起死了算了。
    还没等他从龙椅上栽下来,只听严桦冷哼一声,骂道:“太傅这是忧国忧民呢,还是借机夺权呢?趁火打劫的意图,何其昭彰!”
    宋太傅一听,脸色有点不好看,义正言辞地回道:“老夫这也是为大燕着想。”
    “是为你宋家能夺了大燕的江山着想。”严桦不客气地打断他,长袖一拂,丢下句:“不就是说服桑崇上任么,有何难?你们都不去,严某人去。”
    说完,看也不看宋太傅一眼,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转身就走。
    皇帝感慨地看着他长发飘飘的背影,动容的同时,也为他捏了把冷汗。
    宋太傅这边还在积极举荐自己中意的这两个人选。
    严桦走后,闫铮道又接替了位置继续跟他争执。
    皇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盼望着严桦能早点带回好消息。
    而消息还没传到桑府上,不明情况的桑祈正站在灵堂外,看着父亲的尸身出神。
    由于桑巍走得太突然,连个像样的棺木都还没来得及打,只得躺在架上,以白布覆盖身躯。
    她便隔着白布,目光悲怆,凝视了很久很久。
    此刻或许应该悲痛欲绝,或许应该大哭一场,她觉得这才是正确的情绪和反应。然而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让她应接不暇,竟奇迹般地,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是望着那昔日高大魁梧,小山一般的身躯,如今轰然倒塌。想上前拍拍他的手,让他睁开眼睛,告诉自己一句,他到底是怎么想。
    是否真的要弃自己的职责,弃桑家的荣耀于不顾,明知大燕风雨将至,还要龟缩回齐昌,固守一隅,不再拿起他擦得光亮的长枪,和磨损破旧的战甲。
    “父亲,女儿现在该怎么办?”她长叹一声,低喃了一句。
    十年了,她跟父亲斗气,一意孤行,从来没有问过一句“该怎么办”,每次只是说“我要这样办”。
    如今终于问出这句话,可沉睡的那个人,却再也无法回答了啊。
    “小姐……”莲翩见她在这儿站了半个多时辰了,担忧地出声提醒,道:“大老爷吩咐,让我们今天就收好东西,您看?”
    一边是桑崇催得急,一边是桑祈无动于衷,两边都是主子,她夹在其中,有点难办。
    桑祈眸色沉了沉,道:“先不用动,我再去跟他说说。”
    说完,便再次深深望了一眼父亲的遗体后,转身大步向书房走去。现在那里是大伯桑崇在用。
    谁知,还没走到书房,有大伯带来的侍卫脚步匆匆,从她身边跑过,面色十分凝重。
    桑祈微微蹙眉,直觉事态又有变化,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听那侍卫说,皇宫里传来消息,西昭人背信弃义,挑起战火。
    于是心里咯噔一声,忙上前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回去了。”
    桑崇却面色阴沉,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当回去。”
    说完,便命令部下看好大门,千万别放任何人进来。
    桑祈一万个不明白,诧异道:“大伯,您究竟为何执意要回齐昌?”
    “为何?”桑崇缓缓推动木制轮椅,从书桌后绕出来,道:“那我问问你,为何不想走?”
    “眼下大燕正是需要桑家的时候,我们怎么能弃皇室,弃边境百姓于不顾?西昭虎狼之师,大伯您也曾领略一二,知道他们一旦攻下城池,烧杀抢掠,奸淫妇孺,无恶不作。想到边境战事,无辜黎民,恕阿祈无法安心睡于卧榻鼾睡。”
    提到战事,算是戳到桑崇的痛点,他动作一顿,脸色更加阴霾,厉声问:“如何无法安睡?这天下是他荣家的天下,边境战事,自有他荣家派兵去管,与你我何干?桑家能力不济,只能保住齐昌一方太平,管不了别人那么多事。”
    桑祈苦笑一声:“大伯此言差矣,若说桑家实力不济,这放眼大燕,也就没有能与西昭抗衡之人了。我们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担当起这个责任啊。”
    桑崇十指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指节颤抖,半晌后才喊出一句:“阿祈,你搞清楚,不是我们桑家有这个实力。是你爹!是我二弟桑巍有这个实力!可是他已经躺在那儿了!并且正是被荣氏所害。你我又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吼完,用力在扶手上一拍,只听整个轮椅都在颤抖轰鸣。所幸质量过硬,才没散掉。
    提到父亲,难免心生黯然。桑祈眸光微动,却还是倔强地道了句:“父亲尽管已经辞世,可桑家还在,桑家的威名还在,桑家军还没垮。”
    “没垮?呵呵……”桑崇原本目眦欲裂,闻言却哈哈大笑了几声,将她的话重复了好几遍,才道:“阿祈,大伯该说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不自量力?你看看,看看桑家,除了你父亲,现在还有谁能上战场?除了老弱就是病残,再不就是妇孺……这几年来,桑家全靠你父亲一个人在撑着啊!后继无人了啊!可是尽管如此,荣氏还是没放过他。没放过……”
    他说着,拿起挂在手边的水囊,仰头猛灌了一口。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烈酒与怨愤的味道。
    桑祈一着急,语气有些重,强调道:“阿祈已经说了,害死父亲未必是荣氏的意思,皇帝也许也只是被利用,被人蒙蔽了。我们就这样回去齐昌,让敌人奸计得逞,父亲岂不是死得更冤枉?”
    桑崇却没有继续再听她说下去的意思,摆了摆手,赶她出去,道:“无需多言,快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动身。既然战火已燃,洛京更不能多留了。”
    “大伯!”桑祈还是不甘心,情急之下,道了句:“您这是逃避!懦弱!”
    “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桑崇背过身去,不愿再与她争执。
    桑祈一时气结。
    “您……”
    您了半天,才颤抖着挤出一句:“您不配做桑家的族长。”
    桑崇眸色一凛,回眸朝她怒目而视,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您不配做桑家的族长。我齐昌桑氏,铮铮战魂,无数先烈战死沙场,傲骨不屈,从来没有不战而降的先例。您现在回齐昌,就是不战而降,给桑氏一族抹黑。所以,不配做桑氏的族长!”
    桑祈一咬牙,屈膝跪了下来,正色道。
    “你……”桑崇被一个晚辈如此羞辱,又羞又恼,气得浑身颤抖,喝了句:“你这不孝女!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阿祈知道。”桑祈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但是想到英勇捐躯的先人,想到战争意味着什么,阿祈不得不直言。”
    桑崇怒发冲冠,一个没忍住,直接硬撑着从轮椅上单腿站了起来,抄起椅背后的拐杖就朝她背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桑祈咬牙,生生挨下了这一棍,疼得胸口一钝,只觉喉头腥甜,差点吐出血来。
    桑崇双目赤红,也像有血在烧。打完这一下后,还坚持站着,全身颤抖,嘶吼道:“战争意味着什么?满门忠烈意味着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意味着我年纪轻轻就没有了父亲!意味着我辛辛苦苦把几个弟弟拉扯大,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英年早逝!意味着我死了三个兄弟,两个儿子,还有分家旁支数都数不清的侄子!意味着桑家我这一辈现在最后一个健全的男子也死了!意味着我二弟这一支,只剩下了你这么一个女子!”
    “我不配做族长?我只是不想让桑家灭门,不想我弟弟彻底绝了后!”他喊完这一句,才似终于用尽了最后了一丝力气,身子一偏,栽倒下去,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宁可站着死,绝不屈膝而活

“大伯!”桑祈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搀扶,却被他大力推到一边,坚持要靠自己爬回去。
    外头的人也听到了声响。一个小男孩儿跑了进来,见到屋内的一幕,也是满脸惊讶,差点就哭出来了,快步跑过去,拉扯着他的衣袖,道:“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男孩儿大概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眉眼还没长开,但依稀能看得出来与桑崇有几分肖似,想来是他当初身受重伤,回到齐昌调养后生下的子嗣。
    当着弟弟的面,桑祈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是期待地看向桑崇,搭了把手帮忙。
    桑崇不知是因为见到了儿子,还是因为终于把压抑多年的宿怨宣泄了出来,火气也消了一半,朝小男孩儿温柔地笑笑,抬手摸着他的头,道:“没事,爹不小心没坐好,不碍事。你和姐姐先出去玩一会儿,我们明天就回家。”
    “是。”小男孩儿乖巧地应了声,上前拉桑祈的手,道:“姐姐,祝儿帮你去收拾行李吧。老家那边,院子已经给姐姐准好了,可大的一个花园……”边说边抬步往外走。
    桑祈只得先跟着他出去,一步三回头,充满了不甘。
    “母亲一直说,姐姐可漂亮了,等姐姐来,就有人跟祝儿做伴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天真无邪的桑祝似乎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肉嘟嘟的小手吃力地抻着,握住桑祈的两根手指,畅想未来用的都是开心的语气。
    桑祈叹了口气,拉着他停下来,俯身蹲在他身边,问:“祝儿今年几岁了?”
    “六岁半。”
    “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不在家里等,要辛苦跋涉,跟着大伯到洛京来?”
    “祝儿也不知道,可父亲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祝儿,不让祝儿离开他半步,说是要时刻保护祝儿什么的。”小男孩儿头一偏,奶声奶气道,一看就是在学父亲的话。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桑祈眼眶一热,几滴泪水涌了出来,不想让弟弟看见,上前一步抱住了他,低低地哽咽几下,将泪意压了回去,拍着小家伙的头问:“那,祝儿喜欢被保护么?”
    “嗯……有的时候,觉得也挺没意思的。”小男孩儿道,“父亲从来不同我说外头的事情,也不说祖父和各位叔叔。但是,祝儿知道哦。”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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